第一章　我是李賢依，我即將高一

──人在做出選擇後，就必定會後悔。

總覺得這段對話好懷念。

還記得當時聽到那段言論時，我十分驚訝，因為「她」說出了不像「她」會說的話。

不管是氣氛還是態度，她都給人一種異常的認真感，像是在暗示些什麼。

所以，我不自覺地將這段話深深刻到心中。

直到今日，我仍會時不時地在夢中回憶起這段過往。

真是懷念呢。

這個「她」、這段對話……

究竟是誰說的呢？

「──是我說的。」

我睜開雙眼，面前的女孩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

「那句話是我說的。」

啊──

沒錯，說的人的確是她。

我的女友──

賴一璃。

「『她』這個梗第一集已經用過了，讀者應該早就猜到答案了吧？」

「……是我還沒睡醒嗎？怎麼完全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嘿嘿，沒事。」

「話說……妳怎麼又跑到我家了？」

「沒關係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是這樣沒錯啦……」

聽到我這麼說，賴一璃開心地抱了上來，她頗有份量的微捲頭髮從肩膀處躍到了前方，搔弄著我的鼻尖。

「阿依，最愛你了！」

「好好好……」

我淡然地推開她，坐起身來。

現在是國中升高中的暑假，在爸媽的默許下，賴一璃天天跑到我家叫我起床。

她不悅地嘟起嘴來：

「阿依最近對我的攻勢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對我已經膩了嗎？」

「……畢竟是青梅竹馬嘛。」

從小學開始算起，我們認識的時間將近五年。

加上賴一璃又常常出現在我家，老實說……與其說她是我女友，我倒覺得更像是妹妹。

不過身為家中獨子的我，也不清楚有個妹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就是了。

「夫妻進入倦怠期該如何……我查查，第十七頁……」

「妳手上拿著的是什麼怪書？」

賴一璃不知從哪裡搬出一本厚如字典的書，上頭寫著《讓老公只能愛妳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ＢＡ必殺技》。

……這書名長得像輕小說是怎麼回事？

「喔，找到了！」

「還真的有啊？」

「第一種方法──」

賴一璃輕咳兩聲後說道：

「『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殺了。』」

「才第一招就要妳把地球的人口減少一半？」

這是什麼殘暴的內容？

「『接著把全天下的男人都殺了。』」

「為什麼？」

「『因為他也有可能愛上男人。』」

「………………」

「『用刀子抵住老公的脖子，命令他舊情復燃。』」

「這只會燃起恐懼吧？」

「『往老公身上淋汽油，命令他復燃。』」

「舊情兩個字呢？這根本只是要他燒起來啊！」

「『第五種方法：付錢。』」

「又不是援助交際！」

「『付很多錢。』」

「我想應該不是金額的問題。」

「『要不然你覺得是什麼問題？』」

「為什麼書會跟我對話啊！」

「『只要沒有丈夫，就再也不會有倦怠期的問題了……咿嘿嘿嘿嘿！』」

「這是在暗示什麼可怕的事嗎？」

我趕緊將賴一璃手上的書奪走，雙手突然一空的她發出了「嗚啊」的哀嚎。

當我正想責罵她別看這種不良刊物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了提示音。

我低頭一看，只見上頭顯示著我前幾天設好的提示訊息──

參觀戀學園。

慘了，我都忘了……

今天是戀學園開放校外學生參觀的日子，我與賴一璃約好要一起去逛逛的。

「阿依，動作快！」

賴一璃有些慌張地揮著手，我趕緊下床準備。

此時，我的手機再度響起了提示音。

奇怪，我不記得自己設了兩則提示訊息啊？

我回頭查看手機，發現再度響起的原因是來了一封簡訊。

這封簡訊相當古怪，一個字都沒寫，內容一片空白。

而寄件人的名字是──

雙兒。

雙兒……是誰？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思索了一會兒，我想這應該是廣告簡訊吧？

於是，我將這封簡訊丟到了垃圾信件匣中。

♥

戀學園採完全住宿制，平時不對外開放。

我跟賴一璃之所以可以進來參觀，是因為校方特別在今天讓有就讀意願的國中畢業生入校遊覽。

因為起床晚了，加上後續一連串的突發狀況（賴一璃在吃早餐時不小心打翻牛奶、過門時頭撞到門框、在什麼突起都沒有的走廊上跌倒。而且在要出門時我才發現──她竟然不會綁鞋帶！）我們差點來不及在入校參觀的時間點進去，所幸還是在最後一刻趕到了。

戀學園距離我家大約十分鐘路程，除了校地面積比一般學校大得多之外，與其他學校並沒有任何不同。

踏入校門的那刻，我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阿依？」

見我突然僵在校門口，賴一璃狐疑地問道。

「那個……今天只有我們兩個要來逛校園嗎？」

「當然啊，怎麼了？」

「總覺得……有人應該要站在校門口等我。」

一個景象自我的腦海中閃過。

某個人站在校園門口等著我。

我努力地在腦中搜尋那個對象。

是的，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對象。

無比重要的──

「迷你裙？」

賴一璃在一旁說道。

「沒錯沒錯，就是迷你裙。」

我點了點頭。

「有如古希臘雕像般美麗的大腿？成為完美配角的膝蓋？毫無一絲歪斜的小腿？」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咦？」

總覺得這些形容詞勾起了我腦中的某個回憶。

記得當時有整整一頁都是關於雙腿的描寫……

「嗚啊啊啊啊！」

肩膀處突然傳來的劇痛讓我不由得發出慘叫，同時也中斷了我的思考。

「阿依，想別的女人是不好的。」

賴一璃一口咬住我的肩膀，含含糊糊地說著。

「痛痛痛痛痛────！」

雖然被咬的是皮厚肉粗的肩膀，但她咬下去的力道並不算小，大概已經到了快讓人流血的程度。

她的舉動要是從某些角度看，就像是吸血鬼在吸我的血，有不少看到的路人開始竊竊私語。

「媽媽，那個姊姊在做什麼？」

「噓──不要亂看！」

指著我們的小男孩（大約七歲左右？）馬上被他的媽媽推走。

……還沒入校就壞了名聲。

我是不是該考慮別來這間學校就讀了？

就在我認真思考時，賴一璃啃咬的動作停了下來，改用牙齒輕夾住我的肉，不停地左右磨擦。

……有點癢又有點疼，真是奇異的感覺。

「要是能把阿依吃下肚，我就能永遠跟阿依在一起了……」

「妳在說什麼噁心的話！」

我一把將賴一璃推開，她頓時露出感到有點可惜的神情。

總覺得她最近的角色形象發展似乎有越來越奇怪的趨勢。

為什麼咬完我後會臉色潮紅？為什麼眼神迷濛得像是蒙上一層霧似的？

我拉開上衣往肩膀一看，只見上頭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瘀青齒痕。

賴一璃扠著腰說道：

「我說的話沒什麼不對吧？你在胃中被消化後，就會永遠在我身體中啦。」

「就生物學的觀點來說的確沒錯，但以人類的道德來看可是大錯特錯！」

「明明就是阿依的錯！明明待在我身邊，卻還在想別的女人的大腿……既然你這麼想看，為什麼不看我的？」

賴一璃乾脆地把短裙撩了起來，我趕緊阻止她的動作。

「媽媽，那個姊姊這個年紀就穿黑色的，未來肯定大有可為。」

旁邊的小男孩指著我們如此表示，另一隻手還用大姆指比了個「讚」。

我看你才是未來大有可為吧？

你媽媽可是被你的話嚇得張大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啊！

「而且阿依，這個叫『雙兒』的可疑女人是誰？」

賴一璃將手上的手機畫面亮給我看。我湊上前去，只見上頭顯示的是今早我丟到垃圾信件匣的奇妙簡訊。

「咦……？等等！這不是我的手機嗎？怎麼會在妳那裡？」

我趕緊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空無一物的事實讓我更加確定那的確是我的手機。

看來她是趁剛剛趴在我肩膀上時摸走的。

她小小的嘴巴不斷張開又闔起，像是在做咬人前的準備運動。看到她這副蓄勢待發的模樣，我趕緊解釋：

「一璃，妳先冷靜下來，那封簡訊是我早上不知為何收到的，而且『雙兒』說不定是男的啊！」

賴一璃的眼神一閃，臉色陰沉地問道：

「那麼──這個叫『雙兒』的可疑男人是誰？」

……咦？男人也不行嗎？

「我不是說過收件匣裡只能有我的簡訊嗎？」

「這也太難了吧！要是有其他人傳給我怎麼辦？」

「沒問題的，如果Ａ傳簡訊給你，你就把Ａ的手機折斷；如果Ｂ傳簡訊給你，你就把Ｂ的手機折斷……久而久之，大家就不會傳簡訊給你了。」

「那一定是因為我在不能使用手機的精神病院！」

這是什麼詭異的都市傳說？無差別手機殺戮狂？

「那這樣好了，如果Ａ傳簡訊給你，你就把Ａ給折斷──」

「──折斷什麼？」

我的人生嗎？

「不行……這樣你進了監獄後，連我的簡訊也收不到了。」

賴一璃皺起眉頭。

「雖然妳意識到的問題很奇怪……但妳終於發現這樣是不行的嗎？」

「但總比你接到別人簡訊好。你還是進監獄好了……最好是無期徒刑。」

「這是一個女友該有的發言嗎？」

「我想買包包，給我錢。」

「這是女友該有的發言沒錯，但這態度顯然有問題吧！」

「我……」

賴一璃扭扭捏捏地說道：

「好像『有了』。」

「………………………………………………………………」

雖然這的確是女友可能會說的台詞──

但我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喔！

因為很重要，所以我要說兩次。

剛剛那個小男孩又在此時指著我們說道：

「媽，所謂的『有了』指的應該是懷孕吧？」

「你還小，不用知道這個──」

「嗯？可是我知道啊，懷孕又稱妊娠，指的是哺乳類雌性在體內有一至多個胎兒或胚胎，人類的妊娠從最後一次月經到分娩大約有四十個星期那麼久。懷孕初期有很高的機率可能流產，中期開始則發展到可以跟蹤監測，後期的胎兒具備母體外存活能力，也因為這個特性，法律通常會將這時期的胎兒視為『個人』。」

「＠＃＄％︿＆＊！」

小男孩的媽媽崩潰了，說出的話完全不成語意。

這小男孩……果然不簡單。

負面意義上的不簡單。

──啪嚓！

突然，某處傳來了機械碎裂的聲響！

我立刻轉頭一看，只見賴一璃雙手拿著我的手機，以無比流暢的動作往她右腳膝蓋上一砸──

手機瞬間折成兩半！

「妳在做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依，這手機好脆弱，竟然被風一吹就壞了。」

「妳明明就在我眼前膝擊它！」

「我絕對不是因為阿依的手機有被別人汙染的感覺，所以才把它弄壞的。」

「只不過一封簡訊妳就覺得它被汙染了？」

「一鍋飯裡頭有一隻蟑螂，難道你會覺得它沒被汙染？」

「竟然把別人的簡訊比作蟑螂！」

「但我也不是那麼過分的人，我這邊有支新手機給你。」

賴一璃打開她的隨身包包，裡頭有著數十支手機，她將其中一支遞給我。

「……妳為什麼有這麼多手機？」

「總是會需要的，無論是當成遠端操控的遙控器或是觀看的螢幕都很方便──當我沒說。」

說到一半的賴一璃閉上嘴，露出曖昧的笑容。

總覺得她這種刻意裝沒事的態度很可疑，該不會跟我最近感受到的監視視線有關吧？

我接過她拿給我的手機，雖然是最近很流行的嶄新型號，但我實在高興不起來，因為裡頭的通訊錄……

果不其然只有賴一璃一個人。

我嘆了口氣，露出無奈的笑容，接著轉過身去，假裝在把玩手機，但其實是在觀察賴一璃的反應。

她低頭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不過仔細看後會發現她正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我，有些不安的神情像是深怕我生氣似的。

就是因為這點讓我很難討厭她。

雖然獨占慾異常強烈，但基本上主導權還是在我身上，只要我表達不悅或是堅決拒絕她的行為，她還是會聽從我的話。

……算了。

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也早該習慣她就是這種個性了。

再度嘆了一口氣後，我露出笑容。

或許是知道沒事了吧，賴一璃也露出安心的笑容回望我。

牽起她的手，我們一同走進校園。

♥

戀學園之所以比一般的學校大，是因為它多了學生宿舍，除此之外的設施與其他學校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所學校的校長是一位禿頭的中年男子，在我們參觀時還特地到現場跟大家打招呼，也很熱心地回答學生的疑問。

「總覺得是間不錯的學校呢。」

參觀結束後，我和賴一璃坐在學校中庭的長椅上吃著午餐。

我們的午餐是在這所學校的福利社買的麵包，配上自動販賣機的鋁箔包飲料，雖然簡單，但既能填飽肚子，又方便行動。

「校舍滿新的，而且──嗯嗯……」

賴一璃努力地用雙手撕扯麵包的包裝袋，卻怎麼樣都撕不開，我趕緊過去幫她撕開。

「學費雖然貴了點，但以私立的學校來說我覺得還可以。」

「雖然要住在這邊不能外出這點有點討厭──嗚！」

或許是施力方式不對吧，她作勢將吸管插入鋁箔包飲料，卻怎麼都插不進去，我再度湊過去幫她解決這個煩惱。

賴一璃輕輕抱了我一下後，露出靦腆的笑容說道：

「阿依，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還真是什麼事都做不到呢。」

「……哪有這回事。」

我不好意思地輕輕把頭別開。

雖然表面上是賴一璃在依靠我，但不知為何，每次這種幫助她的舉動都讓我感到開心無比。

有時我會不禁懷疑她並不是笨拙，而是因為知道我的心情，才刻意什麼事都做不好的。

「不過阿依，參觀校園時一直看你東張西望的，是在找什麼嗎？」

「……我在找醫院。」

「保健室？」

「不，是醫院，一般我們會在街上看到的那種大型醫院。」

「為什麼？照理說校園裡不該出現醫院吧，又不是護士學校。」

「我知道……但我一直覺得這裡應該會有。」

總覺得沒有醫院很奇怪。

總覺得我應該要到這間校園的醫院去。

望著我皺著眉頭的模樣，賴一璃擔心地問道：

「阿依，你今天好像怪怪的耶，怎麼了？」

「我怪怪的？」

「嗯，你平常應該會在吃飯時把我的衣服剝掉的。」

「……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這麼奇怪？」

「通常你會在把我的衣服剝光後，說出『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這麼奇怪』這句話。」

「別因為這邊沒有插圖就使用這種說法好嗎？感覺我好像已經把妳的衣服剝光似的！」

就在我們進行這種無意義的爭論時──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那瞬間，我才知道漫畫和動畫作品上所呈現的畫面效果是有其真實性的。

人類在面臨美麗過頭的事物時，呼吸會為之一滯，周遭的時間也像是被暫停似的慢了下來。

少女的銀色長髮隨風擺盪，五官完美得像是上天給予的恩賜。

她穿著有束腰的白色襯衫、牛仔熱褲，腳下蹬著一雙短馬靴，使姣好的身體曲線和修長潔白的腿完全顯露而出。

或許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吧，她轉頭朝我看了一眼。

雖然渾身散發著攝人的魅力，但她大大的雙眼中盈滿純真，這種對比反而將她的美麗推上了一個層次。

──學社長。

耳中傳來了奇怪的呼喊聲。

那是個熟悉卻又陌生的稱呼。

──學社長。

照理說，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心底深處卻響起了一道聲音：我似乎見過她好幾次了。

我第一次見到她，但又見過她好幾次了？

這種互相矛盾的敘述句究竟是怎麼回事？

總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然而原因不是頭痛，而是因為賴一璃豎起雙指，往我的眼睛狠狠一戳！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地上不斷打滾。

「阿依，看別的女人是不好的喔……」

賴一璃冰冷的聲音在一片黑暗中響起。

我勉強睜開雙眼，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中，隱約可以看見賴一璃露出令人心寒的笑容撲了上來，往我的肩膀一咬而下！

「嗚啊啊啊啊啊！這要求也太沒道理了，是要怎麼不看別的女人──」

「把他們在腦中性轉成男人！」

「這樣妳就能接受嗎？」

無時無刻都把眼前的女人在腦中轉換成男人的男友……

這只是讓「很差」變成「更差」吧？

「然後在腦中再把那些男人轉換成無機物！」

「為什麼要多一個步驟？直接把女人轉成無機物不就好了？」

「只過濾一次，沒辦法把雜質全都篩除，還是多濾幾次比較安心。」

「……說得像是在濾水是怎麼回事？」

「那個──」

眼前的神祕美少女走了上來。

「我叫陸夜。請問你們……那個……還好嗎？」

我想想，現在我們的樣子在其他人眼中是什麼模樣？

一個女生壓在一個男生身上，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然後女生咬著男生的肩膀，男生像是很感動似的流著眼淚……

──這當然一點都不好！

推開賴一璃，我起身以燦爛的笑容對陸夜說道：

「別管我們，我們玩得正開心呢。」

──我立刻轉頭對賴一璃大吼：

「別躲在我身後裝出我的聲音亂說話！」

「別瞧不起我啊！陸夜，我的性慾可是比妳想像中還要再強三倍啊！」

「妳就這麼希望我在別的女生心中留下奇怪印象嗎？」

「妳好，我叫李賢依，是位英俊瀟灑、多才多藝、溫柔體貼、幽默風趣、家世良好都沒有的人。」

「這敘述句的倒裝也太高明了吧！」

我從身後抓出胡說八道的賴一璃，但一把她擺到陸夜前方，她就慌慌張張地想躲回我身後。

真是的，在我面前明明那麼大方，在其他人面前卻完全變了一個樣。

陸夜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所謂『性慾比我想像中還要再強三倍』，具體來說是怎樣？」

「這個嘛……」

──大概是皮○丘和酷○拉之間的落差吧？

雖然很想這樣回答，但我實在說不出口。

話說這女孩是怎樣？

要是一般的女孩，早就被我們……不，早就被賴一璃的奇異言行給嚇跑了吧？

但她睜著大大的雙眼，饒富興趣地看著我們，像個小孩子似的。

剛剛在她眼中看到的純真並非錯覺。

無論是藝人還是明星，這世界上的美女或許很多，但完美混合「成熟」和「孩子氣」這兩種特質──我相信只有眼前的少女擁有這種獨樹一幟的魅力。

「話說你剛剛說的一連串特質都沒有，那你還有什麼優點？」

在我思考時，陸夜又拋出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我還有──」

「還有？」

「………………」

我努力地想要說出自己的優點，可惜什麼都想不到。

身後的賴一璃也在此時閉上了嘴。

──現在才是需要妳說話的時候吧！

「啊，我知道你有什麼優點了。」

經過一陣令人難過的沉默後，陸夜握拳敲了一下手掌，像是想到了什麼。

「是什麼？」

連我自己都很好奇。

「你沒錢、沒才能、沒內涵、也沒外貌──」

露出笑容，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但你還有很多時間。」

「………………」

「不對，應該說你只剩時間了。」

「……………………………………」

「雖然除了時間外什麼都沒有，但接著的漫長人生，你要好好過活喔！」

「………………………………………………………………………………」

明明她只是平淡地闡述事實，我卻有種不斷遭受砲轟的感覺。

這種詭異的疲憊感是怎麼回事？

總覺得她再繼續說下去，我一定會受不了。

而且不知為何，看著陸夜的臉，我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腦中閃過一些模糊的影子。

自從進了戀學園後，我就一直感覺很不對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我的手機再度傳來收到簡訊的提示音。

我低頭一看，只見又是那個陌生的來訊人：「雙兒」。

怎麼會？

怎麼會又寄過來了？

拿著手機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雖然內心有道聲音叫我不要打開簡訊，我的手指卻不受自己控制。

看清楚裡頭的內容後，我的腦中一片混亂，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喉頭──

「……請……把我找出來……」

簡訊中，只有這麼一句話。

這麼一句，求救的話語。

第一章　我是李賢依，我即將高一

──人在做出選擇後，就必定會後悔。

總覺得這段對話好懷念。

還記得當時聽到那段言論時，我十分驚訝，因為「她」說出了不像「她」會說的話。

不管是氣氛還是態度，她都給人一種異常的認真感，像是在暗示些什麼。

所以，我不自覺地將這段話深深刻到心中。

直到今日，我仍會時不時地在夢中回憶起這段過往。

真是懷念呢。

這個「她」、這段對話……

究竟是誰說的呢？

「──是我說的。」

我睜開雙眼，面前的女孩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

「那句話是我說的。」

啊──

沒錯，說的人的確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