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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21. 灰燼之神
1.
關於總司令「厄杜克西尼」的資料並不多。
眾所周知的是，他於六百年前突然出現在深淵，除了七大神座第五席「克洛諾斯」，沒有任何人能擊敗他。縱使與那崇高的七大神座交戰，他也依舊存活了下來，單憑這個事實，就足以令好事之徒將他奉為偉大七星之一。但也因此，一些神祇對他的強大感到懷疑。
然而，凡是曾踏足元宇宙的人都會曉得，他是當今元宇宙六神最強大的存在，即便其餘五神一同出擊，也無法戰勝他。
──摘自《為悠遊於元宇宙之神編寫的九十九項指南──元宇宙六神篇》
＊
宰煥透過安徒生讀取空中浮現的訊息。
［正在進行元宇宙第七層最終結算。］
［乘務員正在修正第七層的結算錯誤。］
［元宇宙第七層即將進行約一小時的緊急檢查。］
看樣子，由於整片發電廠區域遭到摧毀，元宇宙系統也產生了一些臨時問題。
「阿爾戴那被關在這個方塊裡嗎？」
「大概是。」宰煥低頭望著握在手中的方塊，答道。
最後一刻，阿爾戴那用「蟲繭」包裹住自己，將自身困在了「昨日」之中。
也許她仍舊在這時間方塊內，作著昨日的夢。直至世界力徹底耗盡之前，她的「昨日」大概還會維持一段時間吧。
「可以的話，這個能由我來保管嗎？」
「隨妳。」
「謝謝。」
用鳥喙銜著方塊的安徒生仰起頭，吞下了方塊。
總之，阿爾戴那的毀滅也在預料之中，這是安徒生為了守護昔日同僚所能做的最後關懷。
她輕輕打了一個飽嗝，抖抖羽毛，有些尷尬地向宰煥問道：「話說，你是怎麼回事？」
「妳是指什麼？」
「剛才那個啊。」
她在問哪件事情，宰煥心知肚明。
「我也不清楚。」
宰煥低頭望著躺在發電廠地板上的陳恩燮。
是叫作「沒有成年人的世界」嗎？
作為一個從未想過可能存在這種固有世界的宰煥而言，確實是一場令人手足無措的戰鬥。
他最後的記憶是自己的靈魂在白霧中逐漸消散，耳邊傳來小小的聲音。
「暫時借一下身體。」
等到他恢復意識，一切已然結束。陳恩燮昏厥在地，「昨日」已經支離破碎，頭破血流的阿爾戴那正在哀號。
宰煥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雙布滿著厚繭的手，全是艱苦訓練所留下的痕跡。
這隻手如今看起來卻有些陌生。
那會不會是與他締結契約的卡塔斯勒羅皮，或者其他君主在他身為商品時植入的東西呢？
話雖如此，「猜疑」與「理解」並未捕捉到任何異常的徵兆。
「妳也沒看清楚嗎？」
「當時我的視野突然被封鎖了，沒辦法確認。但那瞬間我好像看見一名小孩的身影……」
小孩？
宰煥倏然閃過某種猜測，卻無法確認那是否屬實。
總之，他在這場戰鬥中獲勝，也奪回了自己的靈魂，這筆生意對他來說沒有損失。
宰煥輕輕拔出插在地上的獨不，獨不似是迫不及待地發出一陣嗡嗡聲。他餵了它幾樣這次取得的配件，這時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宰煥先生！」
是柳納德。
＊
勒內一行人與倖存下來的今日神祇互相傳遞治療用的配件，照顧著傷者。
在這場激烈的戰鬥結束後，有些人臉上露出虛脫無力的神情。如今，他們所熟知的昨日已然徹底消失。
「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數名神祇懊悔地輕聲低喃，也有些人因茫然失措而眼眶泛紅。
馬爾提斯似乎也難以平復自身的情緒。在宰煥的感化下，他逃離了昨日，又在戰爭中倖存下來，卻對於未來該如何生活下去毫無頭緒。他們無法作出任何決定。
宰煥什麼話都沒有說。
今日的生活取決於自己，若是他人插手干預，那最終也不過是變成另一個昨日罷了。
遠處可以見到勒內揮著手走近。
「現在真的不能再叫你『新手先生』了呢。」
「聽說妳保護了柳納德。」
「哎唷，這是我該做的事嘛。這段話應該要透過直播播出去才對，真可惜。」
由於第七層全域進入緊急維護，小兄弟系統也暫時封閉，不過眾神的反應不難猜測。
不僅是第八站點，宰煥的名字也將在深淵全域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還有人說要將你列為『七星』之一。」
「七星？」
「七顆星啊，你沒聽過嗎？」
「沒有。」
儘管宰煥透過瘋狂行徑脫胎換骨，成為了深淵的著名人士，但實際上他踏足深淵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因此還不太了解深淵的生態。
妙拉克的《深淵紀錄》也沒有包含所有資訊。
「元宇宙六神是僅被元宇宙內部承認的稱號，七星可不同，成為七星意味著在深淵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勒內激動地叫嚷，顯然成為七星後，他在深淵的名聲也將水漲船高。
宰煥卻毫無興奮之情，只是想著無論是人還是神都一樣愛取外號。
「還有比七星更強的神嗎？」
「人人皆知的七大神座，還有其下的七天。通常我們稱之為七座、七天、七星。」
他依稀有在《深淵紀錄》見過這些稱號，尤其是七大神座和七天的名稱令他覺得有些熟悉。
至於七星，也許這在妙拉克的時代並不存在。
「七天和七星全都是強大的神祇，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與七大神座有關連，或者獨自領導強大勢力的領袖。」
「是像混沌十大幫主那樣？」
「什麼？」
「沒事。話說，妳有關於總司令的情報嗎？」
「哼嗯，看來你很好奇那位即將交戰的對手。」
「交手之前，最好先了解對方的基本情報。」
宰煥通過這場戰鬥領悟到了一個教訓。
那便是絕不可輕視神的世界觀。
儘管與阿爾戴那之戰的運氣不錯，但若是再出現類似陳恩燮的變數，即便是宰煥，也可能難以應付。
「其實我提到七星的故事，就是因為總司令。」
「總司令也是其中之一？」
「沒錯，他正是『七星』的第一顆星。」
這麼一來，大致上能推估總司令有多強大。既然被稱為元宇宙六神無法比擬的強者，實力也就可想而知。
「總司令，也就是灰燼之神『厄杜克西尼』，關於他的資訊並不多。他是七大神座克洛諾斯的心腹，除了克洛諾斯，沒有任何神能戰勝他。而且……他擁有『三神器』。」
「三神器？」
似乎曾在哪裡聽過。
先前一直沉默的柳納德此時問道：「難道是指古代神的三神器嗎？」
勒內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即彎起一抹弧線。
「你知道挺多的嘛？跟你侍奉的神不一樣。」
「嘻嘻。」
「但我說的不是那個三神器。如果真的擁有古代神的三神器，厄杜克西尼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停留在七星之位了。」
古代神的三神器。雖然不太清楚三神器這個詞，但是對於古代神，宰煥還是知道一些的。
唯一王──卡塔斯勒羅皮。
曾為混沌之王的它，同時也是古代神。這麼看來，它所擁有的配件「空虛劍」或許就是三神器之一。
「不過，當然也不能小看厄杜克西尼的三神器。首先，沒人知道那所謂的三神器究竟是配件或是設定，聽說沒有人見過三神器的全貌。」
「原來如此。」
「還有，你要擔心的對象不只總司令，畢竟你已經成為聯盟的主要敵人了。」
宰煥也大致明白此刻的局勢。
元宇宙第七層是聯盟最大的收入來源之一，既然第七層被粉碎得面目全非，聯盟方面肯定也正摩拳擦掌準備作戰。
「不過對聯盟來說，這次事件並非單純是賠錢的買賣，這都要歸功於你展現出預料之外的行動。」
「什麼意思？」
「多虧了你的怪異舉動，本期元宇宙盛況空前，再加上你摧毀第七層的事情曝光，會有更多神湧入這座塔。透過這些收入，聯盟想要重建第七層也不成問題。況且現在小兄弟遭到封鎖，肯定會有不少感到鬱悶的神祇親自登上塔來看你。」
「……」
「雖然失去了幾位元宇宙六神，但六神的候選人要多少有多少。」
聽到這裡，宰煥似乎明白了為何聯盟總是在旁觀事態發展。
若總司令真想除掉自己，當時在阿爾戴那的第七層等待他的，應該會是聯盟全員。然而，對方沒有這麼做。
總結來說，他登上下一層，終究也是總司令計畫中的一環。
「現在你成為了第七層的國王，有什麼計畫嗎？」
「立即前往下一層。」
「那這裡怎麼辦？」
「封閉起來。」
「有必要這麼急嗎？你可能會中了總司令的詭計，不如在這裡等待其他神祇，同時聚集勢力如何？」
乍聽之下似乎很有道理，然而──
「妳似乎對這裡很感興趣，難道是想成為『昨日之神』嗎？」
勒內的臉一僵。
「第七層是唯一能在小兄弟『匿名』的庇護所。」
「看來妳忘了我們因為那些匿名攻擊受了多少苦。」
「你思考的方向錯了。問題在於使用匿名的人，而非匿名本身。」
這番話出乎宰煥的意料。他沒想到在經歷那種攻擊後，勒內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深淵，匿名是必要之舉，這是少數能讓弱者與權力抗衡的手段。」
「為什麼要躲起來發言？」
「不躲起來就會死，不是所有人都有辦法像你一樣活下來。」
只見一旁的幾名神祇悄悄點了點頭。
「我清楚這裡的危險性，但根據國王人選的不同，第七層亦將隨之產生巨大的變化。」
「妳打算稱王？」
「我不打算跟你爭。」
「不然呢？」
「我希望你親自統治第七層，在這裡建立你的勢力，為未來作打算。樓上有大軍在等著你，你不能赤手空拳地衝上去自取滅亡。」
「我沒打算培養勢力。一個人也無所謂，我現在就要上樓。」
面對堅持不屈的宰煥，勒內鬱悶地捶胸。
正當她再度張口之際，空中響起了訊息聲：
［元宇宙第七層緊急維護已結束。］
［獎勵『第八層入場券』已發放完畢。］
［獎勵300,000托拉斯已發放完畢。］
［您已達成稀有成就，即將為您發放額外獎勵。］
［儲備於元宇宙第七層的部分世界力已轉換為托拉斯發放給您。］
隨後，新獲得的托拉斯以數字顯示在宰煥眼前。
個、十、百、千、萬……無止境向上攀升的托拉斯，轉眼間突破了千萬的單位。
這是一筆龐大的獎勵。
這一瞬間，他終於感受到聯盟究竟賺了多少托拉斯。
「妳說過，光是我待在這個地方，就會替聯盟賺取大量收入。」
「對。」
「不過這座塔的主人不是『駕駛員』嗎？為什麼聯盟能獲得收入？」
「當然駕駛員也會獲得收入，因為他必須負擔塔的營運費用，只不過駕駛員總是很忙，所以由聯盟負責代替他制定活動計畫。駕駛員只要批准聯盟的活動即可，收益由雙方平分。」
「所以最終批准的人還是駕駛員。打開直播吧。」
「什麼？」
勒內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直播。完成檢查後，神祇們開始進入她的直播。
［火焰之神『伊格尼斯』說終於能連上網路了。］
［龍神『德洛伊安』表示自己才是先來的。］
［劍神『艾吉』抱怨維修拖了太久的時間。］
……
勒內甚至尚未向觀眾打招呼，宰煥便站到了鏡頭前方。
「我是宰煥。正如你們所知，我殺了元宇宙六神的其中三位，剛摧毀了第七層的『昨日』。」
［火焰之神『伊格尼斯』喝采歡呼！］
［龍神『德洛伊安』露出興致盎然的神情。］
［終結必至之神『塔納托斯』擺出自豪的表情。］
［多數神祇對宰煥的宣言感到震驚。］
由於這是宰煥首次透過直播發表言論，眾神的反應相當熱烈。
宰煥等了一會兒，注視著不斷跳出來的訊息，接續說道：「四天後，元宇宙第八層即將舉辦一場活動，歡迎所有人參加。這不是強制性的活動，真正想來的人再來。」
［赤龍之神『德瑞克』對於您的豪爽感興趣。］
「我將發放少量的參加費給所有參與者。」
宰煥說著這句話的同時，向觀眾展示自身持有的托拉斯。
看見宰煥持有的鉅額托拉斯，眾神的態度更加激昂。
［火焰之神『伊格尼斯』說不用給那種東西我也會去。］
［龍神『德洛伊安』默不作聲地盯著伊格尼斯。］
［少數神祇表現了自身強烈的參加意願。］
［多數神祇詢問活動的詳細內容為何。］
「很簡單，你們只要成為一場對決的見證人就行了。這種機會不多，最好仔細考慮一下。」
在宰煥突如其來的宣言之下，出現了一條特殊的訊息：
［乘務員對於您的話感到驚慌。］
他當然會大驚失色，因為這是一場沒有事先與駕駛員談論過的活動，但這並不重要。
攀升至第七層的過程中，宰煥清楚地感受到一件事──這座該死的塔，其所有的一切都能歸結為「銷售額」。
［元宇宙的『駕駛員』對您的宣言感興趣。］
因此，駕駛員只能接受他的提案。畢竟，這座塔的駕駛費用，最終仍是由「乘客」承擔。
宰煥輕輕吸了口氣，開口說道：「四天後，我與總司令將為七星之位而戰，你們則會成為那場對決的見證人。」
2.
［火焰之神『伊格尼斯』期待聯盟的回應。］
［龍神『德洛伊安』要求一場光明磊落的比賽。］
［北海之神『格萊席爾』希望以見證人的身分參與。］
［終結必至之神『塔納托斯』希望以見證人的身分參與。］
……
［多數神祇紛紛探尋著進入元宇宙的途徑。］
除了熟悉的神之外，甚至有未曾謀面的神。
得益於宰煥出乎意料的發言，小兄弟一時熱鬧非凡。連七天與七星等深淵強者也加入了話題，使得氣氛更加熱烈。
關閉直播後，勒內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
「你確定能應付得了嗎？」
「當然。」
對手是元宇宙的支配者「聯盟」。
若是與整個聯盟交戰，縱然強如宰煥也難以應付，即使集結此處剩餘的神祇和一些小兵小將也是一樣。
但是，如果對手只有總司令呢？
勒內領會了宰煥的策略，發自內心感嘆似的頻頻點頭。
「原來你是個很有計畫的人啊。」
「什麼意思？」
「不過為什麼是四天後？」
「也要給那邊一點準備時間。」
聯盟不會立刻接受宰煥的提議。
而過了一段時間，他們腦中將會浮現此提議所帶來的各種活動，並考慮到能夠賺取的托拉斯，最終開始和駕駛員進行協商。
再過一天左右，隨著輿論高漲，他們將會發現接受這個提議對自身能帶來多大的利益。
思索片刻的勒內問道：「既然都要花大筆托拉斯了，為什麼不直接請求觀眾站在我們這一邊？」
「無論給多少錢，如果用強迫的方式讓他們選邊站，很少人會乖乖照做。拿了錢卻背叛的人反而更多吧。」
「所以你才要求他們當見證人。」
宰煥點頭。
不強求眾神支持特定一方，他們就能抱持輕鬆的心情觀賞這場對決。
此外，隨著近距離觀戰的中立神祇越來越多，聯盟便無法輕舉妄動。
「總司令真的會單獨出馬嗎？」
「妳不是說他是最強的七星嗎？」
「就算是強者，也未必會光明磊落。」
「如果他不應戰，將終生背負汙名。既然我已公開宣戰，眾目睽睽之下，他想那麼做恐怕不容易，何況這更關係到元宇宙的收益問題。」
「聯盟可能會封鎖訊息，等我們一上去就來個甕中捉鱉，並對外散布我們沒有應戰的謠言。」
「所以妳才會在這，不是嗎？」
「哦……」
勒內眨了眨眼睛，突然放聲大笑。
「我有時候實在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瘋了，還是……」
她凝視著宰煥的側臉，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地用著讓人琢磨不透的眼神望向遠方。
「徹底瘋了。」
「妳怎麼想都無所謂。」
勒內替自己打了打氣，開始檢查直播用的無人機。
她的手一碰到無人機，機器隨即出現異常，冒出黑煙──這是由於她的固有設定「機械白痴」導致的。
她拆開新的無人機包裝，同時輕輕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那還不如徹底瘋了比較好。別看這臺無人機這樣，它可是非常昂貴的配件。」
對手是七星的第一把交椅。
面對這樣的大人物，她很難因為一時的衝動而貿然下注。
儘管如此，勒內還是下定了決心。
「好，就試一試吧。無論你贏還是輸，我都會從頭到尾將這場瘋狂的戰鬥記錄下來，並讓它廣為人知。雖然不曉得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感覺會很好玩！」
宰煥默默點頭，彈掉黏在獨不身上的雜質，站起身來。
這時，周圍一直在察言觀色的眾神齊齊望向他。
「想離開的傢伙就走吧，不用顧慮周遭的氣氛。」
第一個起身的是疾光之神雷伊雷伊。
「我要一起上去。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也無法回頭了。」
旁邊的中階神蓋爾也開口了。
「我也一起去。」
臉色莫名漲紅的蓋爾躊躇了一下，又補上一句。
「通過這次戰鬥，我深刻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或許我這個中階神對於提升戰鬥力沒有什麼幫助，但如果你允許，我還是想一起去。我想親眼觀賞你這樣的好漢與總司令之間的戰鬥。」
面對蓋爾熾熱的眼神，宰煥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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