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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媽❶
岡本加也子
岡本太郎「神奇」的母親

　　第一篇故事還是從岡本加也子談起吧！
　　岡本加也子出生於一八八九年三月一日，是神奈川縣多摩川畔一帶大地主的長女，插花、茶道、裁縫與烹飪，這些當時女性須具備的技能她都不擅長。一有重視傳統的親戚批判她，母親就會出面庇護：「這孩子喜歡念書，演奏古琴的音色也和別人不同，而且這孩子最大的優點在於正直坦率。」（收錄於〈難忘的母親之言〉《岡本加也子全集　第十四卷》）父母知道這個孩子異於常人，便打消讓女兒嫁到好人家的心願，心想她若能當上古琴老師，平淡過日子也就夠了。
　　另一方面，未來將成為加也子丈夫的岡本一平，年輕時則是反抗父親的安排，選擇走上藝術之路。此外，信奉虛無主義的一平也是個長相俊美的花花公子。
　　藝術學校的友人告訴一平，他在旅行時遇上神祕的文學少女加也子，這件事引發了一平的好奇心。尤其是聽到三名藝術學校的學生都在追求加也子，更是點燃他的鬥志：「像我這樣無可挑剔的美男子，那個多摩川畔的鄉下女學生肯定三兩下就會被我迷倒。」然而當他實際見到加也子本人，那雙突出於眼皮的烏黑大眼透映出純粹的心，對他而言猶如全新的體驗。

　　這名少女居然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雙眸對男人不帶任何防備，男人說的一切坦率接受、毫不懷疑。懷著少女特有的熱情獨自佇立於荒野，無人陪伴。
（岡本一平《沒長好的黃瓜》）

　　「我是非常膽小又狡猾的男人。在我眼中，真誠或純真全是一團噁心、麻煩、尖銳的揉合物。」（岡本一平《加也子記》）。這樣的頹廢青年在遇上天真爛漫的加也子之後，再也不想往來在女性間玩愛情遊戲了。他抱著眼前純真女孩渾圓的膝蓋下跪痛哭，乞求女孩一洗他遊戲人間的心靈。
　　一平在第二次見到加也子時突然哭了起來，加也子只能愣眼巴睜地看著他。雖然不知他為何要哭，總之先跟著一起哭吧。而既然都一起哭了，也沒什麼不能推心置腹暢聊的吧。
　　加也子向一平坦言，自己不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又說，自然主義小說主張性慾是人類生活的意義，可是我似乎對性沒多大慾望。反倒是家兄性慾太強，看到我就會尖叫，趕緊將我推出門外。和他比起來，我可說是完全相反，像我這樣有缺陷的女人還是一個人在多摩川畔的麥田裡獨自彈琴過活得好，我們還是當普通朋友吧。
　　孤獨又天真的少女將小說當真，一臉嚴肅地說出這種話。一平聽了決定再也不要當什麼虛無主義者了。
　　
　　和這名少女結婚，讓她這朵花苞燦爛盛開是我的責任。
（岡本一平《沒長好的黃瓜》）

　　這段軼聞讓人忍不住想哼起小田和正的名曲〈突如其來的愛情故事〉。但話又說回來，加也子的哥哥沒問題嗎？
　　一平與加也子門不當戶不對，要結婚不是件簡單的事。一日，一平得知多摩川氾濫，便心生一計：這場大水肯定害得加也子一家人困在二樓進退不得，我就穿越這一大片濁水去見加也子吧！如此一來「真不知彼此的熱情會沸騰到何種程度！」（岡本一平《泥鰍地獄》）
　　事情如一平計畫的順利進行，加也子的雙親眼見他一身濕漉漉出現在眼前，對他一路如何冒險前來的經歷興致盎然。一平於是趁此機會請求加也子的父親將女兒嫁給自己。原本加也子的父親以女兒連家事都做不來、不適合嫁人為由拒絕，可一平咚地一聲跪下懇求，表示對這些事早有心理準備。加也子的雙親便提出要求：
　　「這孩子當不了普通人，即便如此你也能照顧她一輩子嗎？」
　　這種說法，與其說是嫁女兒，不如說是在託付得費心照顧的小動物。一平的自傳小說雖未提及細節，總之太郎在兩人婚後六個月便出生了。看來應該是墜入愛河不久緊接著就開花結果，真相說不定只是先上了車只好速速補票。

不普通的夫妻
　　一對不普通的男女就此成為一對不普通的夫妻。起初兩人住在一平的老家，但加也子這種個性當然與公婆處不來，兩人於是搬到青山一棟附工作室的二層樓建築。
　　一九一一年二月，長子太郎出生。這時候要是NHK晨間連續劇的劇本，那迷迷糊糊的天真少女在生了孩子之後，應該會搖身一變成為堅強的母親……但是依照太郎的說法，加也子是個粗手粗腳的媽媽，常常不小心踢到小孩的頭。另一方面，婚後一平刊登在《朝日新聞》的諷刺漫畫受到肯定，卻不拿錢回家，老是在外放蕩，使得太郎兩個弟弟妹妹相繼在這種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極度貧窮生活下夭折。而加也子對太郎也淨說些幻想之言，好撐過這段困苦的日子。

　　「啊啊，我們兩個一起去巴黎吧！一起去香榭大道搭馬車吧！」
（岡本加也子《母子抒情》）

　　加也子即使在貧困之中仍幻想著憧憬的巴黎生活，在如此不切實際的母親養育之下，太郎一個人堅強地長大了。

　　以母親這個角色來說，家母岡本加也子是笨拙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點也沒有一個母親該有的樣子，（中略）她基本上不擅長照顧人或是養育小孩。我從小就欠缺照顧，靠天生的生命力自行長大。據說母親那邊的親戚間流傳著「讓加也子帶在身邊，太郎還能平安長大，真是了不起」這樣的說法。
（岡本太郎《一平　加也子——依循本心的強大父母》）

　　先不說母親是笨拙還是未諳世事，她光是自己要活下去就已拚盡全力，當然沒有餘暇顧及子女了吧。
（岡本太郎《一平　加也子——依循本心的強大父母》）
　　
　　至於前述那則將孩子綁在柱子上的知名軼事，岡本太郎本人也多次在散文中提起。

　　母親總是一整天背對我，坐在面對庭院的桌子前寫文章，就算我大吵大鬧也從不理我，所以有次我受不了，一舉跳上母親的背。母親覺得我實在太煩人，便拿來和服的腰帶將我綁在柱子還是衣櫃的把手上。當時我全身赤裸，就像隻小狗一樣趴在地上，悲傷地望著母親的背影。
（岡本太郎《一平　加也子——依循本心的強大父母》）

閱讀哲學書籍的成熟少年——岡本太郎
　　太郎出生隔年，一九一二年年底，加也子出版了第一本和歌集《微微妒意》。當時她將全副心力都投注在作品上，想藉由和歌一舉成名。
　　丈夫一平在外放蕩，加也子則是帶情夫回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沉浸在多角戀情之中。這對夫妻的關係十分複雜，本書就不多花篇幅介紹了（請參考其他評論傳記）。總而言之，兩人的婚姻發生了很多狀況，加也子為了夫妻關係和戀情煩惱著，根本無心照顧兒子，有時還找上年幼的太郎商量。

　　在我似懂非懂之際，母親便將我當作成年男子，找我傾訴或討論。這對孩子的教育來說是好是壞，我也不知道。然而母親非常熱中，無論是困難或害羞之事都對我娓娓道來。她讓我作為一個具備獨立人格的聽眾，將世上的憂傷烙印在我心上的同時，也教會了我抵抗的力量，使我變得堅強。
（岡本太郎《一平　加也子——依循本心的強大父母》）

　　真摸不透到底誰才是小孩。儘管如此，做兒子的還是深愛這個天性純真無邪的母親，稱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狡獪或是壞心眼等女性或成人的性質」。
　　有這樣率性的母親，太郎自然無法忍受學校老師總愛蒙混哄騙那樣卑劣的一面，光是小學一年級就換了四所學校。在這種環境下成長，他從小學就讀起了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和父親在哲學與藝術上論戰。鄰居每每聽到父子倆討論時，太郎總將「當然當然」掛在嘴上，於是替他取了個小名叫「阿當」。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二日，岡本一家終於實現了歐洲旅遊的夢想。加也子一直很憧憬巴黎，一平將這趟旅行當作送給她的禮物；加也子則是在這趟旅程寄託著她的私心，即讓滿十八歲的太郎在藝術之都學習真正的藝術。最後夫妻兩人先行回到日本 ，獨留太郎一人在巴黎念書。
　　兒子離家獨立，終於到了加也子發揮本事的時間。分開之後，她的母愛反而更為熾熱，作家的志業也逐漸嶄露頭角，從寫給太郎的信可以明顯感受到她成功的喜悅。

　　之後我又寫了廣播童話劇喔！我真是多才多藝、認真勤學，不只帶給家庭幸福，而且還讓爸爸開心地做他喜歡的事喔！
　　雖然最近我還是時常會生氣，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喔！
加也子

　　我最近成了新人作家，還拿到文學新人獎！因為我寫了一篇傑作，在文壇颳起旋風。不過太郎啊，我雖然還是新人，作品可是很有大家風範喔！（中略）
　　太郎現在長成什麼樣的大人了呢？我好想看看啊！是否變得像你爸爸了呢？
（岡本太郎《母親的信　回憶母親加也子與父親一平》）

天真無邪又可愛的「母親」
　　老實說，我剛開始寫這篇文章時，始終無法理解一平和太郎為什麼認為「加也子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讀過她的小說，加上接觸了她的生平，都是一名人妻和情夫同居等平凡人無法想像的生活。所以我對她的印象一直都是「耽美派妖女」。
　　然而讀了她寫給丈夫和兒子的信，開始了解緣由，暗忖難怪在他們眼中加也子永遠那般可愛。她的散文等隨興所至的小品也有些討喜的篇章。

　　我覺得我的心臟很可愛。就算愛撒嬌又任性，也是乖乖躺在我胸廓深處，在我的床上演獨角戲，也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我的心臟——我的小寵物年輕、鮮紅、健康、熱情、膽小又愛同情別人，像男孩那樣熱愛惡作劇，又似英雄般志得意滿。雖然我腦中擺出學者架子的歐巴桑往往會斥責我的心臟，讓它變得沮喪氣餒，可沒多久它又躺下來哼起自己編的歌，好不得意。
（岡本加也子〈我的心臟〉）

　　這段文章的確很可愛沒錯，但是這種可愛和煩人只有一線之隔。一般的歐巴桑要是這樣跟我說話，我恐怕會忍不住動手敲她的頭，破口大罵「夠了喔！」。
　　事實上兒子長大之後，也曾透過信件勸加也子要留意她那小女孩般的個性。

　　我知道您天生就孩子氣，但還是請您改掉這種個性。只有頹廢者才會容許自己的幼稚。您應該有意識地去攝取自己所欠缺的，並且經過吸收消化之後，再不時將那些雜質與汙垢排泄掉。
（岡本加也子《母子敘情》）

　　加也子在私小說《母子敘情》連兒子大發雷霆的過程都毫無保留地寫出來，博得文壇好評，又在一平的支持下，一步步確立了她小說家的地位，將這對母子特殊的關係直接昇華成文學作品。

給太郎
　　這個世間變得好不一樣了啊，（中略）我常想著希望你能回日本看看，但也察覺這是我的女性情感作祟。我們都還是忍忍吧！
加也子

　　田中家三位千金都嫁給大學畢業的企業家，文子一臉喜不自勝。但我可不羨慕她，我有不一樣的幸福。我漸漸享受著品味自己的藝術、太郎的藝術和生活所帶來的幸福。
　　即使太郎在遙遠的另一端，我都會為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而歡喜。只要我們有時能見面，我不需要那所謂甜蜜家庭的幸福。
（岡本太郎《母親的信　回憶母親加也子與父親一平》）

　　從這封信看得出來加也子與我先入為主的偏見不一樣，並非毫不在意外界眼光的怪物。據說當她屢遭醜聞攻擊時，也曾哭著跑回家找一平。
　　憧憬閃亮耀眼的事物；喜愛濃妝豔抹的自己；為了社會大眾不像她這般愛自己而哭泣……這些特質的確很像小女孩。信中甚至感受得到她以藝術為優先、嚴厲克制母性的一面。
　　太郎於留學期間接到加也子病逝的消息，在巴黎街頭哭泣奔跑：「老天啊，請折我的壽換媽媽的命吧！」
　　
　　即使那麼長時間且遙遠地分開，然而母親更加努力不讓我感到寂寞，我無法測量她的生命究竟在我心中扎根多深，但今後她也將繼續強大而有力地活在我心中。
（岡本太郎《母親的信　回憶母親加也子與父親一平》）

　　一平收到太郎來信，回了一封多達十六張稿紙的手書給太郎，那是一封每張稿紙雙面都寫得滿滿的長信。

　　（前略）「太郎有他自己的人生。」你母親不是拋下你、沒有陪在你身邊才說得出這句話，我相信她的潛意識、以及她的業感都期望能實際陪在你身邊，所以才說得出這句話。為了讓你活出自己的人生，你母親也正視了她人生中的「業」，所以才說得出這句話。
　　（中略）
　　你最應該去思考的，是你母親強大的影響力。我們都受到你母親的影響，才能擺脫青少年時期的虛無心態，成為能夠感受生命意義的人。
（岡本太郎《母親的信　回憶母親加也子與父親一平》）

　　如同他們兩人所言，即使太郎已成為大藝術家，加也子的思想仍舊留在他心中，不曾消逝。有一次，已是藝術界名人的太郎參加一場與高中男學生交流的座談，主題是「戀母情結」。當時日本進入經濟高度成長期，女性婚後幾乎都走進家庭成為全職主婦，兒子在家裡養成了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習慣已是稀鬆平常。聽到高中生對於母親殷勤呵護的行為感到「厭煩」、「真希望老媽不要那麼愛管東管西」，太郎開口便問：「覺得煩，為什麼不跟母親說呢？」高中生冷冷地回答：「反正媽媽就那樣啊，沒什麼好說的。」太郎勃然大怒：「你們懂什麼！」

　　女性獨自一人將這種口氣狂妄的男孩養到這麼大，過程中究竟經歷了多少衝突和無奈？無法對兒子訴說的煩惱、悲哀、絕望與各種深刻情感都退縮到「母親」這個角色的背後，拚命地要做到符合一個母親應有的樣子。這些男孩卻連為母親的這些想法與艱辛流一滴淚也不願意，明明對母親毫無所悉，還敢大言不慚地宣稱他們什麼都知道。怎麼會如此自以為是、傲慢、失去人性？我不能原諒這種人。
（岡本太郎《一平　加也子——依循本心的強大父母》）

　　我簡直可以聽到全日本的母親大喊：「說得好！再多說一點！」太郎的這篇文章首次刊登於一九八一年，當時女性還沒辦法像現在這樣可以在社群媒體上吐露心聲。實在很難想像這篇文章是完成在那個認定結婚育兒才是女人幸福的時代。
　　岡本太郎認為母親是具備獨立人格的個體——這樣的母親觀和他的藝術觀一樣，都異於一般日本人，確實可見加也子對他的影響。加也子一點也不符合社會規範的「母親」模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向孩子撒嬌，堅持不與孩子同化，當個永遠的「他者」。她將人性刻畫在孩子的生命之中。

　　父母之於子女是另一個孤獨的他者。對孩子而言，父母是一同活著、相互影響，以具有翻弄命運的力量來影響著自己，然後遭到反抗，互相爭戰走過這一生之後，最終被遺忘的，另一個人。

（岡本太郎《一平　加也子——依循本心的強大父母》）

猛媽❶
岡本加也子
岡本太郎「神奇」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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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傳言作家岡本加也子當年為了工作，曾將兒子岡本太郎綁在柱子上——十多年前我因為不擅育兒差點陷入自我厭惡的泥沼中，多虧這個故事成為心靈支柱。
　　倘若在現代為人母者這麼做，肯定有人會報警說是虐待兒童。不，就算是那個年代，應該也是很激進的做法吧。可是這些故事卻讓我莫名安心：假如如此粗暴的育兒法都養得出大藝術家，至少沒將小孩綁起來的我，應該不算太離譜吧？
　　在那之後，我又讀了川上未映子談育兒的散文集《你是小寶寶》（きみは赤ちゃん），裡面也提到同一段故事。原來不只我受到加也子的鼓舞，這讓我更加感到有信心了。岡本加也子的粗野育兒法可說威力強大，雖不值得眾人模仿，可只要聽過一次就忘不了。
　　岡本加也子並非聖母瑪利亞或賢妻良母，但也不是個想要徹底控制子女的「毒母」。她的育兒方式之所以破天荒，只是為了堅持做自己。有些女性採用奇特的方式育兒，為的不是要成為一個好媽媽，而是渴望貫徹自我，在本書裡，我們稱她們為「烈母」。
　　日本的母親形象都是「母子融為一體」——若非為了孩子犧牲一切的聖母，就是將孩子當作分身的毒母。本書中的烈母則是擁有強烈的自我個性，以致和子女的自我激烈碰撞。例如岡本太郎對於母親的描述：

　　對我來說，母親完全沒有「母性」可言（中略）。她迥異於一般人認知的良母或慈母，而是獨一無二，個性十足的個體。我們之間的關係遠遠超越一般的親子關係，而是對等的兩個人。
　　面對母性缺缺的母親，我高興得無以言喻。
（岡本太郎《母親的信　回憶母親加也子與父親一平》）

　　身為一名母親，即便遭到世人指指點點，聽到子女如此讚美，想必稱得上得償宿願吧！

　　現代的母親在社會監視之下，容易鑽牛角尖，以為「育兒時稍有差池便無法挽回」。所幸因為這些不拘小節的烈母，為我們現代母親帶來一縷希望。
　　我希望大家知道這世上有各式各樣的烈母，進而肯定自我，因此蒐羅了古今中外的烈母經。每位烈母都獨樹一幟，她們當不了育兒典範，卻能讓我們安心，安慰自己「我做自己就好了」。

序言

　　傳言作家岡本加也子當年為了工作，曾將兒子岡本太郎綁在柱子上——十多年前我因為不擅育兒差點陷入自我厭惡的泥沼中，多虧這個故事成為心靈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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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參考文獻

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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