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體會了把穿越當男主的滋味,但這怎麼跟小說電視裏的差那麼多?不是每個穿越的男主都會開金手指嗎?不是每個穿越的男主都有無數的美人投懷送抱嗎?不是每個穿越的男主都可以學到絕世武功或成為天下豪富或成為一代梟雄這種人生大贏家的嗎?
他明明穿成了一個皇帝,明明坐擁後宮無數,卻……卻從穿過來就被人推倒在床上,壓了一遍又一遍,成為了真正的人生淫家!
什麼?皇帝要換人當,他要被人拉下馬去當太上皇?啊啊!不要啊!當皇帝都這麼慘了,當了太上皇,那不是以後的人生都要在床上度過了?媽媽咪啊,他不要穿了,不要當皇帝了,不要抱美人了!誰來都可以,快點把他帶出這該死的皇宮吧!
皇甫洛笑了起來,他摸了摸燕林惜的臉:「乖乖侍寢吧,我的太上皇!」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命運的車輪在正月十五這一天,無情地碾過當時正無辜站在斑馬線上等著過馬路的燕林惜身上。他還在想著自家老媽煮的黑芝麻湯圓有多美味,揉著肚子想著到家得多吃一碗時,就覺得身體被什麼猛地一撞,耳邊傳來路人的高聲尖叫,碧藍的天空漸成血色在眼前劃過,再然後,眼前一黑,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所以當他閉著眼睛,感受著身下一片柔軟溫暖時,他還在思考:我這是穿了嗎?穿了沒?穿了吧!
前一刻被車撞到飛起來,他可沒這麼白癡地認為下一刻自己還可以安然無恙地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有哪家醫院的病床會這麼大這麼軟這麼滑的?
燕林惜腦子急速地轉著,你說閻王爺會讓我穿到什麼人身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叫什麼?是幹什麼的?這一會要是有人來了,該是什麼反應什麼狀態才能不穿幫?
身為風華正茂的十九歲大二男生,燕林惜從國中起就開始接觸大量的小說,穿越重生什麼的他早就翻爛了……所以,儘管他此刻是閉著眼睛的,但還是忍不住翹起嘴角,無聲地奸笑了數聲。
穿越啊!哪個穿越主角不是開了金手指,後宮佳麗無數的?老天保佑保佑,讓他最好是穿到某個皇帝身上,最好天下太平,國富民強,沒有戰亂什麼的。嗯,這樣他只要吃好喝好,每天流連花叢……他嚥了口唾沫,在心裏拜天拜地拜佛祖。
「陛下?陛下?您醒了嗎?」耳邊傳來有點尖利但並不怎麼太難聽的男子聲音。
陛下?歐買尬,難道是佛祖聽到了他的心聲,真的讓他變成了一個皇帝?燕林惜心裏激動,面上卻是繃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映入眼簾的是個清秀的小太監,可沒等燕林惜開口,他就跳起來,又哭又笑地衝了出去。
挖靠,這是怎麼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有好些個太監御醫宮婢啥的圍過來噓寒問暖,幫他捏肩捶背的嗎,為什麼只有一隻沒長開的少年,還這麼著急忙慌地跑出去了?燕林惜困惑地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黃色的綾緞中衣,白皙的手掌,很正常。再摸摸下面,還好,帶著把,哈哈。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喲,很滑嘛,再摸了摸鼻子摸了摸下巴,似乎,自己穿過來的這具身體長得還不錯。
燕林惜光著腳下床,到處找鏡子。可是奇怪了,這大大的貌似寢宮的地方,怎麼會連一面銅鏡也找不到?沒有鏡子也就算了,怎麼連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燕林惜不滿了,大大地不滿。這麼大的屋子居然都沒美女照看,自己這皇帝當得也太失敗了。
他背著手,光著腳丫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過了好一陣子,就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哦,來了!他飛速地跳上床,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然後裝出一副倦怠柔弱的樣子,半瞇著眼,眼巴巴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朱色門扉。
「吱……」沉重的木門被推開,金色的陽光就這麼毫無阻礙地湧了進來,灑滿了整個房間,將殿中映得金碧輝煌。背對陽光的人完全被陽光遮掩,黑乎乎的看不清樣貌,只有腳下的影子拖得老長,隨著那人的步伐,慢慢爬上了他的龍床。
「呃……」燕林惜半瞇起眼睛,用手遮住被陽光刺得發疼的眼睛,拿腔拿調地問,「來者何人?」
「呵呵。」來人輕笑了兩聲,聲音渾厚低沉,是個聲音聽起來會讓人全身發麻的男人。
燕林惜眨了眨眼睛,那人身後的門被人從外面拉起來,又將金燦燦的陽光隔絕。
哦哦哦,大帥哥!燕林惜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面前人的長相,幾乎要失聲叫起來。
金色的蟠龍紋王袍,頭頂玉葉雙龍冠,身材頎長,五官俊美,放到燕林惜的世界裏,那些青春偶像派的明星沒有一個可以比得上!就算五官可以和他比,那周身的氣場也完全比不上啊!
燕林惜傻不愣登地看著這看起來極端俊美極端有氣場極端有權勢的男人向自己走近,腦子快速轉動起來。這個不知名的某人,居然就這麼大咧咧地隨意出入自己的寢宮,看來是個身份地位不低的大人物。身上是蟠龍紋而不是真龍紋,那就是個王族之類的?可是頭上的玉冠上分明是兩條張牙舞爪的龍……這傢伙到底什麼來歷?還有,漂亮是漂亮,但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什麼眼神?那種居高臨下的,唯我獨尊的,有點不耐煩甚至是有點鄙視的……我靠,老子才是真龍天子啊,你擺這種譜是要鬧哪樣?
燕林惜突然心裏一驚——靠,這這這,莫非是宮變?莫非自己還沒過把皇帝癮,這皇帝寶座就被人……纂了?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燕林惜看著他的眼神由驚豔到懷疑再變成現在的警覺和戒備。
「你醒了?」那男人摸摸自己的冠帶,大咧咧地坐在燕林惜的床上!
龍床!龍床耶!你怎麼可以就這麼把屁股放上去!燕林惜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人的屁股,也沒工夫去欣賞人家屁股的緊翹,而是緊抿著唇,微蹙著眉,一臉便秘樣。
「大膽,誰許你坐的?」燕林惜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坐起來,咳了兩聲,喉嚨裏掠過火辣辣的疼。明明剛才還沒疼的,怎麼這會疼成這樣?
「嘖嘖,聲音都變了,你對自己還真下得了狠心。」來人雙眉一挑,身子向前湊去,靠得燕林惜極近。
他這一雙眉毛長得真好看!濃黑挺直,斜飛入鬢。還有這雙眼睛……咦,這雙眼睛裏的人是誰?燕林惜忍不住也上前湊了湊,想看清楚那人眼中倒映出的屬於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模樣。
只是他這麼向上一湊,就好像是一塊肥肉自動送上狼吻一樣。男人驚詫了一下,隨即展顏一笑道:「怎麼,陛下終於想開了,這是向微臣投懷送抱來了?」
蝦米?投懷送抱?
燕林惜只是微一愣神,眼前一花,鎏金帳頂再次出現在視野裏,人已經被推倒在了床上。
等等!被推倒?燕林惜眨巴眨巴眼睛,還沒來得及把張著的嘴合上,霸道的氣息就覆蓋上來,並且,鑽了進去!
哇哇哇!這是什麼狀況?不要啊!人家還有大把的後宮美女沒泡,人家還沒享受過左擁右抱流連花叢樂不思蜀的快樂,他才不要被個男人推倒!他、才、不、要、斷、袖!
他被親得喘不過氣來,意識也漸漸模糊。這該死的,居然吻技這麼好!燕林惜感覺到自己的男人尊嚴遭受到了極大挑戰。他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認輸?這樣就認輸了,他以後還怎麼泡遍天下美女?
於是他振奮精神,把自己的舌頭也伸過去,努力想把主控權給搶回來。
可是……
這天殺的傢伙,居然在他正開始有點心得,開始享受接吻的快樂時,突然把他給推開了!
要知道,躺在床上,仰視著這麼一張靠得極近的俊臉,實在是,壓力很大啊!
「你到底是誰?」這張看起來賞心悅目的臉冷冷地看著他,漆黑的眸中閃動著刺骨的殺意,燕林惜頓覺脊背嘶嘶往外冒涼氣。
他發覺了什麼?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不對啊,雖然骨子裏頭他是個冒牌的,但這身皮囊卻是實打實的正品行貨啊!要不然,是自己的態度不對?莫非這個男的是自己這具身體之前主人的……情人?
我靠啊!難道他剛剛應該撲上去摟著他喊親親寶貝才是正常反應?燕林惜嘴角抽了抽。不過他只糾結了一小會,好不容易穿過來的,還是個皇帝,他怎麼也不能把小命送在這兒啊!美人……他只看到一個,還是男性,他他他太虧了啦!
於是燕林惜眨眨眼睛,突然伸手摟住了男人的脖子,捏著嗓子膩聲說:「啊呀,討厭啦,我是誰你還會不知道?」一邊說著,一邊拼命拋媚眼。
對方渾身打了個寒顫,看著燕林惜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妖怪。他把燕林惜的胳膊扒開,站起身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歪著頭說:「我說陛下,你該不會是喝毒藥把腦子喝壞了?」
毒藥?有人給老子下毒了?
燕林惜眼珠一轉,立刻抱著頭在床上滾:「喲,頭好疼,我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半天沒有回應,燕林惜從指縫裏偷偷向外看,見那美男正抱著胸,一臉沉思狀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燕林惜心裏忐忑,不知道這招自己用對了沒有。而這傢伙跟皇帝看起來也不像有什麼……剛剛自己撒嬌使媚的,那男人可是一臉要吐出來的模樣。所以,之前跟他來法式深吻什麼的,當然不可能是這裏的君臣打招呼禮節,那,不會是惡作劇吧,是惡作劇吧!
能跟皇帝做這麼超限惡作劇的人,是什麼人呢?
「唔……」總抱著頭也不行啊,燕林惜抹了把臉,緩緩把頭伸出來,看著他,一臉茫然。
「愛卿,你是哪位啊?」
美男的俊臉抽了抽,一甩袖子,居然就走了!他居然就這麼走了!他居然把一國之君,他的頂頭上司,他的主人給這麼晾著,自己就閃人了!燕林惜嘴撇了又撇,跳下床,滿屋子亂轉,想找點什麼印章,書冊之類的看看。不管怎麼樣,他得先收集一點此地的資料不是?
正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轉著,門外面跑進來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正是他一睜眼看到的那個少年。燕林惜就如見到親人一般把他拖住:「喂喂,這次不許再跑啊!」
那少年太監兩眼噙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他磕了個響頭:「陛下您能活過來真是太好了,如果您就這麼沒了,我們怎麼有臉跟著到下面去伺候您啊?」
另個小太監也跪下去,抱著燕林惜的腳一通號哭。
「起來,起來,我還沒死呢,你倆號什麼號!」燕林惜爆喝一聲,把兩人踢開,「給老子起來說話。」
兩個小太監嚇傻了,陛下就算最生氣的時候也沒這麼說過話啊……莫不是,真像那位大人離開時所說的……陛下腦子壞掉了?
「好吧!你們一個個來說。」燕林惜往床邊一坐,靠著床頭抬手指了一人,「那個誰誰,你叫什麼來著?」
被點到的少年「哇」地一聲哭出來了:「陛下,您怎麼把小福子也給忘了啊!奴才打小伺候著您,您您您……」
燕林惜掏了掏耳朵:「別您了,好吧,小福子,我現在腦子有點糊塗,唔,很多事記不太清楚,你來跟我說說!」
小福子抹了抹眼淚,跪爬了幾步,爬到他的腳下,抬臉說:「陛下您這是身上餘毒未消,過會我再去求懷王殿下,請最好的太醫來給你瞧瞧……」
懷王?燕林惜眉毛抖了抖,是不是剛剛那個霸氣外露的小白臉帥哥?不過自己這皇帝是怎麼當的,怎麼請太醫這種事還要靠求?
「懷王……」燕林惜故意壓低了聲音,陰惻惻地說。
小福子渾身一顫,立刻說:「陛下,您小聲。這兒除了小閔子和奴才,全都是他的人。您就算心裏再恨,也須以龍體為上,千萬別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果然……燕林惜摸摸下巴,看來自己這皇帝是個傀儡,真正掌權的是懷王那個囂張的傢伙。
於是經由小福子主講,小閔子補充,燕林惜在穿越到這個時空的三小時之後,終於大致弄清楚自己穿來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了。
這裏反正不是唐宋元明清任何一個朝代,按燕林惜的認知,應該是個類似平行時空的地方,人種語言什麼的雖然一樣,但歷史不同。他所處的國家名叫赤燕,國力也算強盛,此外,臨近四國國力都不弱,彼此制衡,互為姻親,雖然時有小打小鬧,但大體上也算和平。赤燕國皇室人丁單薄,到了他這一代,更是連個親兄弟親姐妹也沒有一個。聽到這裏,燕林惜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傷心。
「那我叫什麼?」聽來聽去,燕林惜終於發現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還沒聽到呢,要是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那還不被人笑掉大牙啊。
赤燕皇族以國為名,姓燕,他燕林惜現在的名字……居然還是林惜。燕林惜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吐槽好了。
至於那個懷王,複姓皇甫,他的外祖母是太皇太后,跟林惜算起來,還算是表兄弟。皇甫家是赤燕國第一大族,皇甫洛幼時喪母,被當時的太后接到宮裏撫養,也算是看著林惜長大的青梅竹馬。到了林惜即位,先是封了他三公之位,之後又賜了王爵,成為朝中最受寵最有權勢的人。
「等等,他是我表兄,我又給他高官厚祿,他為什麼要……纂位?」看看四周,林惜壓低了聲音問。
「再大的官,也是皇上的奴才。懷王心志高遠……」小福子猶豫了片刻,「又對陛下您有所圖謀,再加上太皇太后的喜愛,他自然是想成為人上之人。」
那我這個祖母也太偏心了,有讓外孫子去奪孫子龍椅的嗎?
「太皇太后現在一心求佛,不愛問事,把後宮全交給懷王管……」
「啊?她老糊塗了!」林惜差點跳起來,「他一個正常的年輕的精力無限的男人來管後宮?那我的龍帽不全成綠油油的了?」
看著兩個少年一臉迷茫,燕林惜扁嘴,他們看來不知道什麼叫綠帽子,於是有氣無力地揮手讓他們繼續說。
後宮盡在懷王掌控之中,京中禁軍又全是他的部下,所以三日前,懷王揣著一張聖旨闖到皇帝的書房,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等他們再進去,就發現皇帝趴在桌上,人已昏迷,手邊放著半盞涼茶。
「茶裏有毒?」
「嗯,是宮裏最厲害的千日醉。」小福子點頭,「尋常一滴可令人迷醉一日,手足俱軟任人擺佈,這本是宮裏用來對付那些不聽話不肯好好侍寢的妃婢們的。這藥藥性太烈,輕易不許用。但那日陛下茶盞裏放了何止一滴,只怕是一瓶。喝了半盞下去,換了平常人,早就醉死了。也是陛下洪福,睡了三天竟然就醒過來了……」
「你們的意思是,我是被那個懷王下毒害的?」
「也不是吧。」小閔子看看小福子,有些猶豫地說,「陛下您昏迷,奴才瞧著懷王殿下很是焦急。若說是裝樣子給別人看的吧,又不太像。因為懷王把大家都趕出去的時候,奴才有悄悄從門縫裏偷看過,就算身遭一個人也沒有,那懷王也是握著陛下的手急得眼眶都紅了……」
「嗯,」小福子點點頭說,「而且之後懷王還命人嚴查,拖走了幾個書房內侍奉的宮婢。因為陛下一直不醒,懷王已經砍了好幾個太醫的腦袋了。」
「殘忍!」燕林惜一拍床板,「你們這些人太單純了,他這是惺惺作態,演給外頭人看的,看起來好像自己多清白似的,找幾個替死鬼就把自己撇清了,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幕後大Boss!」
「波死?」小閔子和小福子面面相覷,對陛下口中的名詞一頭霧水。
「唔,沒什麼,肚子餓了,快點給我弄點兒吃的去!」燕林惜抓了件外袍胡亂披在身上,又左右望望,「屋裏怎麼沒鏡子的?快點去給我弄面鏡子來!」
「這……」小福子面現猶豫,「陛下您不是下令所到之處不許有鏡子的嗎?」
啊?為什麼要下這麼奇怪的命令?莫不是自己這張臉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缺陷,讓小皇帝心中有了強烈的自卑感,所以不願意面對?
「我現在下令給我弄塊鏡子來!」燕林惜又是一拍床板。再怎麼醜,也得見一見。醜點有什麼關係,關鍵是老子又活一回,再醜也還是個皇帝!
於是小福子去找鏡子,小閔子去安排傳膳,燕林惜蹺著二郎腿,手指敲著膝蓋,嘴裏哼哼唧唧唱起小曲兒。穿越文他看得多了,宮鬥宅鬥什麼也都看了不少,此刻他早把那些小說裏各種勾心鬥角,各種陰謀陽謀,各種翻雲覆雨都在腦子裏過了一回。哼哼,老子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高科技高智商,一個懷王,他只要耍幾個小小手段,還怕扳不倒?
嗯,那第一步……是先在宮裏收買人心呢,還是先去搜羅忠臣心腹呢?不然先挑幾個人去懷王那裏搞搞無間道?
林惜正摸著下巴想著,小福子戰戰兢兢捧著一面銅鏡走過來。
「來來來!」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的燕林惜讓小福子把銅鏡捧到自己面前,湊上臉去瞧。
銅鏡的清晰度雖然遠不如現代社會的鏡子,但鏡面磨得水滑平整,除了膚色偏黃,眉目居然也比意料中的清晰很多。銅鏡中映出一人,面如春曉,鬢似刀裁,唇若塗朱,目似雙星……燕林惜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奶奶的,這張臉哪有半點醜?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大小位置都合適得要命,可比他前世的那張小臉還要漂亮許多。漂亮是漂亮,唯一讓他覺得美中不足之處,就是這張臉少了點英氣。說白點,如果他把頭髮挽起來,胸前塞兩個大饅頭,再把下面的小弟弟切了,他就完全變成個女人了。
林惜摸著自己的臉,長吁短歎。他有點明白前任不想照鏡子的原因了。這麼漂亮一張臉,太過女氣,沒有什麼帝王應有的王霸之氣。要是看多了,估計對後宮裏的妃嬪美人們都提不起性趣來了。
小福子偷眼看著皇帝,奇怪了,以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就會發火,怎麼現在都沒脾氣了?
「唉,太漂亮了,太漂亮了!」美麗的小皇帝摸著自己的臉,皺著眉頭嘀咕,「藍顏禍水啊,真是藍顏禍水!」
皺著眉頭的皇帝也好美!小福子看著他,臉上閃過一抹陶醉之色。
「呃……」燕林惜把鏡子撥到一旁,問小福子道,「我,我是說朕有沒有妃子?」
「真?」小福子迷惘地問,「真是誰啊?」
「皇帝的自稱不是朕嗎?」燕林惜無辜地眨眼睛,「那我都怎麼稱呼自己的?」
「就是我啊……」小福子更迷惘了。
「太好了!」他鬆了口氣,要是一直朕啊朕的叫自己,他得多不習慣啊。
「你還沒說,我後宮裏有幾個妃子啊?」
小福子摸摸腦袋:「陛下您有一個皇后,三個妃子,六個美人。太皇太后說了,您年紀還小,不能太沉溺女色,所以,只有十位娘娘伺候,等您過了十八歲,再幫您擴充後宮。」
燕林惜嘖嘖了半晌,剛滿十六歲就有十個美人了,十個啊!這還嫌少?
「凝碧宮的端妃剛為您生了位公主,萃華殿的秋美人懷了五個月身孕,希望能是位皇子,別的就暫時還沒消息。」小福子繼續彙報。
奶奶的,老子剛穿來就已經當上便宜爹了!林惜扼腕了半日,突然想到:「你說……那個懷王,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意思?」小福子又迷惘了。
「你這小子看起來機靈得很,怎麼總是關鍵時候拎不清呢!」燕林惜恨鐵不成鋼地敲著小福子的額頭,「我就是指那個意思……懷王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小福子眉頭擰了個「川」字,「奴才不知道……」
「他是不是想把我當女人壓到下面去?」林惜沒辦法了,只能說得更直白些,「老子長這麼女氣,那傢伙不會把我當成女人了吧!」
「這……」小福子眼神有點閃爍了,「懷王府中姬妾成群,也沒聽人說他有相好的公子,但是……但是……奴才真不好說啊!」
「不好說就算了。」燕林惜抱著手在殿裏來回轉,「對我有點性趣也很正常,不過應該談不上愛,不然也不會想著要把我從龍椅上拉下來了。」嗯,有性趣比喜歡差點,喜歡比愛差點。但不管怎樣,有意思總比沒意思強。那他可以有針對性地進行些設計……
俗話怎麼說的?先愛上的人就輸了!對,沒有什麼是比愛更盲目的,只要讓這個懷王愛上自己,那他就可以把這高傲的混蛋任意搓圓捏扁,玩弄於股掌之間。哈哈哈!燕林惜叉腰笑,老子是天才!
寢殿的隔間,小閔子端著食盒躬身站著,老太監拿著銀針一樣一樣試過去,之後又有另一個少年拿了銀匙,小心翼翼地在每樣菜點裏挑出一點試吃。
「王爺,無毒。」老太監低聲回報。
「嗯,端去吧!」懷王手一揮,小閔子躬身一禮,小心地端著食盒從小門退出,繞個圈子走向燕林惜的寢殿。
「王爺這麼小心做什麼,」懷王的身後,一個青年搖著灑金玉骨扇,姿態瀟灑,神情輕佻,「他若就那麼睡死了,對你豈不是更好?」
「他死了我能得什麼好處?」懷王一挑眉,冷笑了一聲,「他死了,我也坐不上那張龍椅,反而要落下弒君纂位的罵名。只要他活著,那些老夫子們就拿我沒辦法,太皇太后也會睜隻眼閉隻眼,更便宜老子辦事。所以他可死不得,我要讓他活著,活得比誰都滋潤!」
青年用扇子捂了嘴,一雙桃花眼微挑著笑了起來:「王爺還會怕了名聲,怕了那些老夫子?怕是王爺心裏捨不得美人吧!」
懷王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拿眼看著牆。那牆上嵌了數面水晶,從寢殿裏看,不過是牆上所繪的國色天香圖中碗大的數朵牡丹,從隔間裏,卻正可以將殿內的景像透過來。懷王與那青年能看到燕林惜和小福子的身影,只是兩人在說什麼,他們卻聽不見。
「燕氏掌著這個國家已逾五百年,該是時候換換天了。」青年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懷王聽,只是懷王神色不變,不喜不怒,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水晶鏡中,小閔子端著食盒走了進去,將飯菜擺好之後,由小福子拿了銀筷先一樣樣試吃一番,才另取了鑲金的筷子遞給燕林惜。
「這筷子重死了!」他一邊抱怨,一邊翻著菜,「怎麼都是素的,沒肉?」
「陛下您不喜吃肉……」
「誰說的!」燕林惜把筷子一扔,「那是以前,我現在重活一回了,偏要改一改,以後撿那些魚蝦肉蛋,只管好吃的都給我送來吃!」
小閔子等燕林惜狼吞虎嚥把飯吃完了,收拾好東西退出來,又繞回隔間將他的話向懷王學了一遍說:「陛下可真是怪了,自小不愛吃葷腥的,怎麼這次醒過來,不只性情變了,連口味也改了?」
懷王沉默了片刻問他:「你可看清了,他還是那個他?」
小閔子知道懷王所問的為何,點頭說:「陛下昏睡之時,除了幾個太醫、奴才、幾個擦洗換衣的下人及王爺您沒人近得了身的,何況他醒來之前,奴才和小福子剛為他擦了身,身上胎痣都在,絕對不會有假……只是這性子……」
「是本人就好,性子變不變的也沒什麼關係。」懷王揮了揮手,「這幾日你盯緊些,別讓他瞧出什麼不妥來。」
「王爺請放心,奴才自小跟著陛下,他絕計想不到奴才是王爺的人。」小閔子跪下行了一禮,才又出去了。
懷王閉著雙目,突然開口問道:「無涯如何看待此事?」
揮扇的青年撇了撇嘴:「只有天知道。」
懷王一笑,睜開雙目,從椅上站起:「不錯,管他如何,反正人活著就好。在這小小的宮苑中,隨他變成什麼樣,對我也無礙。」衣袖一揮,帶著名為無涯的青年便走了。
第二章
吃飽喝足之後,燕林惜突然起了興致,讓小福子幫自己穿戴整齊,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十個美人姬妾。人還沒到門口,就被小閔子給攔了下來。
「陛下,您現在不能出去。」
「為何?」這是他自己的房子,自己的院子,想去看看自己的女人也不行嗎?
「這……」小閔子猶豫了片刻,看了看小福子。
「是懷王下的令。」小福子走上前,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宮裏宮外的禁軍都是懷王的人,他早在殿外加了防衛,說是怕您龍體未癒,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所以,這裏的人是不許進也不許出的。」
燕林惜眉頭皺了又皺,像他這樣,不就是被懷王那小子給軟禁了嗎?什麼陰謀陽謀的,連個寢宮也出不出,還謀個屁啊!
「他到底想幹嘛啊?」他有點想不明白了。如果是想篡權奪位,皇帝被毒昏迷之後,明明可以直接除了他然後另立新帝,為什麼還要讓人救他這麼麻煩?如果怕名不正言不順,那就拿了他的玉璽蓋個朱砂大印就好了啊,再拖幾個替死鬼誅了九族,乾淨俐落,沒有後患。
小福子看燕林惜面色不太好看,忙寬慰他說:「您剛醒,確實也不適合出去勞累。不如先在這院子裏透透氣。如果想見娘娘們,奴才讓人去傳個信,請娘娘們錯開來,一個個過來見您,這不是更好?」
不管怎麼樣,能出這個屋子也行。燕林惜點點頭,小閔子幫他拉開了房門。
屋外陽光明豔,清風送爽。燕林惜雙手高舉,狠狠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精神一振。雖然因為睡得久了,還有些腰酸背疼的,此刻他也管不了許多,拎起衣角,就在院子裏亂轉開。
寢宮的後花園還是比他想像中的要大了很多。白楊翠柳,繁花碧草,修整得十分悅目舒暢。燕林惜大大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樂得眉眼都彎了起來。聽著耳邊輕風拂葉的沙沙聲,間夾著幾聲鳥雀的啘囀啼鳴,摸摸路邊奇石光滑的石面,再聞聞碩大牡丹的花香,燕林惜覺得,這萬惡的帝王家,其實住住真得挺好。
走了兩步,燕林惜遠遠瞧見在那花叢中似有幾個人影,於是快步走了過去。
過了一架小小木橋,就見兩名身著翠衫綠裙的小丫頭臂上挎了竹籃正在摘花瓣兒,花叢外一個眉目俊秀的少年坐在假山石上,手中明明拿著冊書,卻一眼也沒看,只用手托了腮,定定地看著小丫頭們摘花。
燕林惜停下腳步來。這兩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看起來應該是宮女,但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太監。
「他是誰啊?」燕林惜忙拉了跟在身後的小福子小聲問道。
卻不料他這一出聲,已經驚動了那個少年。少年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施施然起身,撣撣衣角的灰塵便向他走來。
「是端妃的弟弟,海家三公子海無涯……」小福子極小聲地快速地說,「是懷王的好友、幕僚、親信,小心些。」
燕林惜不覺暗暗皺眉,說起來,這人應該是他小舅子,怎麼會跟著外人一道來謀親姐夫的皇位?這不科學!
海無涯走得近了,眉目在陽光下更加明晰。他身材頎長,五官俊美,明明很端正的長相,偏偏帶著一股子輕佻,一絲兒桀驁,一點點玩世不恭,怎麼說呢?這人的長相和氣質,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不和諧!
「陛下,您看起來氣色不錯!」海無涯只是長長一揖,然後笑瞇瞇地看著他,「唔,要微臣陪您走走嗎?」
「你們在做什麼?」燕林惜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那兩名已經跪下行禮的宮人,「摘花做什麼?」
「用處可多了。」海無涯拿著書在掌上輕輕敲了兩下,「可以風乾了泡茶,可以直接烹入湯中,更可以用來洗浴。宮中的娘娘們都很愛用水芙蓉花瓣泡澡,說可以讓肌理細潤,體帶清香呢。」
「她們在這兒摘花,那你又在幹嘛?」海無涯隨意的對答方式燕林惜並不反感,在這個世上他見過的人沒幾個,這還是第一個讓他感覺自然平和的交談對象。雖然海無涯的氣質有幾分無賴,燕林惜卻對他產生了幾分親切感。
「看書看花看美人啊!」海無涯瞇著一雙丹鳳眼,笑彎了眉。
燕林惜盯著他的眼睛看,海無涯也沒閃避,大大方方地與他對望。過了半晌,燕林惜笑了起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說:「我病了幾天,腦子還有些不太清楚,有些事也記不得了。你叫海無涯是不是?你跟懷王是好朋友吧。」
海無涯目光閃了閃,燦然笑答:「正是。微臣與懷王是同窗,關係比常人是要親密許多。」
「同窗?」燕林惜上下打量他,「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一,」海無涯伸出兩根手指,瞇瞇笑著說,「比懷王殿下還要大一歲,比陛下您可是大了五歲哦!」
「啊?」明明看起來跟自己也差不多大啊……那他姐得有多大了?燕林惜張了張嘴,想起海無涯的姐姐是自己的妃子,還給他生了個娃兒……
「嗡……」天上傳來一聲哨音,燕林惜抬頭一看,見那湛藍的天幕上升起一隻黑色的紙鷂,那鷂子越飛越高,直沖雲霄,哨聲也漸漸遠去,最後只見碧空中一個黑點微微晃動著。
「誰在外面放風箏?」海無涯雙眉微微一皺,臉上浮出一絲戾氣。燕林惜正仰臉看天,並未瞧見海無涯的臉色,只是口中連贊著這鷂兒好看。
海無涯走到園牆邊,低低衝外面說了幾句,不一會兒,那鷂子線不知是否脫了手,越飛越高,最後竟看不見了。
燕林惜連道了幾聲可惜,想起自己以前每到春天就要郊遊放風箏的,心中不免又有些悵然若失。
海無涯跟在燕林惜身後在園子裏轉了幾圈,始終保持著身後半步的距離。不管燕林惜問什麼,他都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帶過。燕林惜不由感慨,這孩子也太圓滑了,答了半天,什麼關鍵的都沒說出來。
總是在園子裏轉也沒什麼意思,燕林惜正想著要不要讓海無涯去跟懷王說說,好讓自己能出這座寢宮到外頭走走,就見園門外跑來一個年輕侍衛,手中端著碩大一隻紙鷂,他只給燕林惜草草行了個禮,就直奔海無涯而去,單膝跪地,將紙鷂舉過頭頂讓海無涯看。
海無涯淡淡掃了一眼,對燕林惜說:「陛下看來挺喜歡此物,正巧侍衛拾到了,不如就由陛下留著玩兒吧。」
燕林惜看看紙鷂又瞧瞧跪在地上那個低眉順眼的侍衛,笑嘻嘻地把紙鷂接了過來隨手扔給小福子:「有空你來陪我放紙鷂兒玩吧。」
海無涯淺淺一笑算是答應了,便帶著那侍衛退了出去。
燕林惜也覺得有些無聊,帶著小福子就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問:「這個海無涯以前跟我關係好不好?」
小福子滿頭大汗,捧著紙鷂說:「說不上好不好,不過以前您跟他在一起,總覺得劍拔弩張的,何曾像現在這麼融洽過?」
燕林惜腳下一頓,心中打了個突:「就算他是懷王的心腹,可也總算是我的小舅子吧……而且我瞧著他眉眼彎彎,天生一副笑模樣,怎麼會跟我擺臉子?」
小福子嘴角抽了一抽:「陛下,他哪兒敢呢,是您瞧著他不順眼,總是不給他好臉子瞧呢。」
燕林惜在臉上揉了揉,半晌才吐了口氣說:「算了,反正我病著,性子變變也是很正常的,哦?」
最後那聲自然是向小福子徵詢,可小福子哪敢接話,只是胡亂哼哼了兩聲,就低著頭捧著沉重的紙鷂跟到寢殿裏去了。
禁宮的上空,無緣無故出現一隻紙鷂,又無緣無故被人弄斷飛走,更加無緣無故被侍衛撿到送過來。他燕林惜又不是三歲小兒,如果看不出其中的蹊蹺那他就可以直接拍自己一板磚以尋求下一次穿越了。他把小福子攆出去之後,一個人圍著紙鷂轉了一圈又一圈。紙鷂是白紙糊的,用墨畫的翅,點的睛。單從外表上,他什麼也看不出來。但燕林惜憑藉多年小說裏征戰殺伐的經驗,判定這裏面一定藏著什麼秘密。於是他果斷拿起桌上的小刀,割斷紙鷂上的鐵線,開始了他穿來這個世上的第一次偉大行動——拆風箏!
他拿出生物課上解剖青蛙時的細心和勇敢來,發揮了極大的想像力,將一個好好的大風箏拆得七零八落,可就是沒在風箏紙上或是竹片上發現一星半點的提示或暗語。
難道是他拆開的方式不對?燕林惜搔了搔額頭,盤膝坐在地上,對著一地雜亂的竹片紙屑沉思。
沉思到快睡著的時候,門被人推開,「吱呀」一聲響,本在打著盹兒的燕林惜身子向前一衝,額頭正撞在一塊立起的竹片上,疼得他大叫一聲,捂著額頭跳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又是那種懶懶的,帶著點沙啞,性感得要命的聲音。
燕林惜就算捂著額頭擋著眼睛,也知道那是誰來了。呲牙咧嘴地把手放下,他拉拉亂糟糟的衣服,繞過亂糟糟的地面,往床上一坐,臉色淡淡地說:「都這麼晚了,懷王有什麼事嗎?」
懷王用腳踢踢地上的竹片,嘴角扯起一抹笑意,然後拉了把椅子坐下,用手撐著腮笑著對他說:「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想陛下了,所以過來看看陛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
燕林惜看著懷王的笑,微微有些走神,這麼漂亮的男人,為什麼非要是自己的敵人呢?心裏感慨著,嘴上卻說:「懷王有心了,我沒什麼需要的。那個,什麼時候能讓我出去走走?我想去看看公主。」
懷王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一絲困惑:「這裏是陛下的後宮,陛下自然是想去哪兒去哪兒,怎麼來問起臣下了?」
狗屁的臣下!燕林惜在心裏豎起中指,臉上卻還依舊帶笑:「如今大內都是懷王在統管,我又病著,自然還是要你同意的。」眼珠兒轉轉,他又說,「懷王現今就跟我的皇后一樣,我的後宮可不就是皇后最大嗎?」
精明如懷王如何聽不出燕林惜語中的嘲諷之意,卻也不生氣,只是笑得更加明豔,一雙烏漆漆亮晶晶的桃花眼只盯著他瞧,瞧得他先是骨頭兒發酥,再到頭皮兒發炸。終於還是端拿不住,燕林惜咳了兩聲說:「懷王就沒有什麼公事要辦的嗎?」
「沒公事就不能來坐坐嗎?」懷王懶懶地歪著身子,用手在袖上撣了兩下,慢條斯理地說,「剛剛陛下還說臣是這後宮的主管,就算是在這宮裏無事轉轉,也都算是公事吧。」說著,眼神瞥了瞥一地的零亂,順手拾了片竹篾子在掌中摸了摸,「陛下怎麼喜歡放紙鷂子了?這個不算上乘,等會子臣給陛下進一隻更大更好的吧。」
「不用了,這個就不錯。」燕林惜乾笑了數聲,「我只是想沒事也做個來玩玩,於是拆開來研究研究,只是這拆得容易,再放回去就難了。」
「可不是。」懷王斜眼一瞥,燕林惜覺得渾身血液都冷了幾分,只瞧著他把竹蔑子在手中翻來覆去看著,忍不住說,「這有什麼好看的?你還是先回去吧。」
「好啊。」懷王順口應了聲,手指一撚,那竹蔑兒「啪」的一聲裂了開來,原來這是兩根竹片貼在一起的,竹片一分,從中飄落一張薄如蟬翼的布片兒,上面用墨寫著工工整整的兩個小字:既墨。
懷王嘴角一扯,將布片兒遞給燕林惜。燕林惜本來還很緊張,但看到這兩個字後也迷惘了。
既墨?既墨是啥?寂寞嗎?你是有多寂寞才想到在這竹蔑片兒裏頭夾字條的?我他媽要得有多寂寞才能猜到你會在竹片兒裏夾字條還夾得這麼銷魂的?
懷王一直盯著燕林惜的臉看,見他的表情迷茫,自己先笑了。
「這是啥?」燕林惜左看右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大方地直接問他。
「臣也不知。」懷王促狹一笑,「估計是做這個紙鷂的工匠名字。等臣叫人尋尋,若尋到此人,就讓他來教陛下做紙鷂子玩吧。」
「人名?」燕林惜嘴角向下一拉,「這名字可真特別。」
「特別嗎?還好吧。」懷王袖子一甩,跨過地上的紙鷂殘骸走了出去,「明日臣陪你出去走走,你想看哪位娘娘便去看哪位娘娘。」
「真的?」燕林惜精神一振,臉上掩不住驚喜。
「自然是真的。」懷王袖著手,臉上神色曖昧,「公主剛滿月,陛下若想見她,臣就早早兒叫人準備著。」
燕林惜嘴角一撇,說實話,他對看小嬰兒還真沒什麼興趣。雖說這孩子是自己的血脈,但畢竟是換了個核的,沒有任何感情。
叫了人來把一地雜物收拾乾淨,晚膳時分,燕林惜果然看到桌上多了很多肉食,頓時眉開眼笑,飯也多吃了兩碗。無所事事地過了一個時辰,宮人們備好了換洗衣物,便來伺候他沐浴了。
燕林惜原本以為沐浴就是弄個大浴桶泡著,宮人給他搓個背,捏個肩什麼的,卻沒想到堂堂一個皇帝,洗個澡還要跑那麼遠的路。雖然可以出寢宮他挺高興的,但是眼下四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他坐在四周垂著簾子的抬轎裏自然也就沒什麼感覺。也不知走了多久,燕林惜已經在轎中打了個盹兒,小閔子才將轎簾掀起,請他移駕。
「洗個澡,用不著這麼麻煩吧。」燕林惜扶著小閔子的手背,從轎裏出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弄個澡桶隨便泡一下就好,跑這麼遠來做什麼?」
「陛下您睡了三天了,那三天也只能擦擦,不得好好洗浴。這兒是上好的溫泉水,平日您最愛在這裏泡泡,解乏舒神。」小閔子陪著笑細聲軟語地說著。
「溫泉啊!」燕林惜一聽便來了精神,他可是最喜歡泡溫泉的,沒想到宮裏頭還會有溫泉水,這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每月初一十五,泉水漲得最高,水質也最好。今兒是初一,您瞧瞧這天上。」小閔子手一抬,燕林惜順著他的手指向上望去,果然見天幕黑漆漆一團,月亮見不著,星星也不見影兒。
「什麼都瞧不見吶。」燕林惜晃了晃脖子,「雲太厚了。白天還晴著,怎麼到夜裏就陰沉下來了?」
「就是呢!」小閔子收了手,也有些不甘地抬頭望望,「但願明兒別下雨,陛下書房裏的書還有一些沒曬完呢。」
本以為皇家的池子應該有游泳池那麼大可以讓他遊幾個來回,結果一眼看過去,只是個不大的小池子,估計手沒劃拉幾下就可以到對岸了,燕林惜頓覺有些失望。不過池壁全是上好的青玉雕成的,玉質細膩油潤,上面盤龍刻鳳,極為奢華。青玉的池子裏乳白色的池水微漾,水面上飄浮著白色的霧氣,像是籠了一層薄紗。燕林惜揉了揉眼睛,立刻有了種自己是在鈔票海裏洗澡的錯覺,心情相當地難以形容。
小閔子伺候著他除了衣褲,又將他頭髮散開,用綢布束成一束,而後攙著他緩緩走下池中。水溫微燙,燕林惜渾身打了個顫,就覺得一股子熱氣從腳底直爬上頭頂,身體像過了電一樣,一陣麻痹之後是無比的舒暢。嗅著帶著輕微硫磺氣味的水氣,燕林惜心滿意足地在池邊坐下,兩隻手搭在池壁上,仰頭看著天,歎息了一聲:「如果今夜有月,可以這麼泡著溫泉再來對月小酌一番,那就太美好了。」其實他心中想的是,如果此時身邊有兩個身材火辣的半裸美女,一個用嘴餵他酒喝,一個撫慰……嗯,那人生就太美了。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在霧氣中變得迷離,身體被溫熱的池水泡得熱起來。
「嗯……」他閉著眼,還沉浸在美妙的想像之中,下面的已經小弟弟變得又熱又硬。燕林惜翻了個身,將後背露出,口中叫著:「小閔子,來給我擦擦背!」
喊了兩聲,沒聽見回答。正奇怪著想抬頭起來找人,就聽身邊水響,小閔子似乎已經下水了。他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趴好了等著人過來伺候。
只過了一小會,一隻手掌就貼上了他的脊背。或許是因為他在水裏泡著,身體太熱,燕林惜只覺得那隻手冰涼,掌心有點粗糙。他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背,鼻子裏哼了一聲。
兩隻手掌摸了上來,在他後背上撫摩揉捏著。燕林惜突然睜開眼睛,搓背的話,不是應該拿著洗澡布搓得嗎?還有,這摸來摸去的感覺,怎麼這麼……淫蕩?正覺著不對勁呢,身後的手已經向下沉入水中,捏住了他的臀肉。
「啊!」燕林惜驚叫了一身,整個人彈起,卻因忘了自己是在水中,腳底一滑,人向後撲倒。這一倒,正倒在別人的懷裏,後背貼著胸膛,再躲不開了。
他回過頭,身後哪有小閔子!一個人披著發,赤裸著身體站在氤氳的水氣中,岸邊燃著的數盞松明燈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貌。斜飛的眉,迷人的眼,高挺的眉梁,帶著笑意的雙唇。他的腰線很長,身材勻停,穿著衣服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他的肌肉這麼有料。與他白皙的臉龐不同,他的身上微泛古銅色,結實,柔韌,比例完美,燕林惜看著看著,就覺得鼻子一熱,險些流出鼻血來。
太他媽好看了!
他捂著鼻子,臉憋得通紅,板著臉罵:「懷王,你這是幹什麼,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皇甫洛微瞇著眼睛,眼前的燕林惜雖然板著臉,但那雙眼睛四處亂瞄,滿是慌張,看起來比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可要可愛不少。他嘴角噙著笑,口中答道:「臣這不是來伺候陛下入浴的嗎?」說著,他的視線移向下方。
燕林惜跳起來的時候,人是站在池邊的,池邊的水淺,還沒及腰,他這一起來,下身正好露出水面。剛剛因為意淫而勃起的小弟弟正興致地勃勃地探出頭來,精神十足地向前望。
燕林惜察覺懷王的視線,向下一看,嚇得捂著下面就縮回水裏,一張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看什麼看!滾出去!」
「陛下是害羞了?」懷王非但不滾,反而上前一步,雙臂一伸,把燕林惜給抵在了池壁上。
「喂,你想幹什麼?」燕林惜面色僵了僵,警覺地抵住了懷王欺近的胸膛。向下按了按,嘖嘖,彈性真好。一不小心,燕林惜又露出了一臉色瞇瞇的表情。
皇甫洛看著他,抬手捉住燕林惜的一隻手。剛剛在他身後,自己已經詳細檢查過,那腰上的胎記,背上的痣,與自己看著長大的燕林惜一般無二。但這臉上的神情,是這麼新鮮有趣,與記憶中的他完全不同。這麼看著他,看著他看自己的目光由戒備變成煥散,再從煥散變得癡迷,看著他無意識地吞嚥口水而上下滾動的喉結,皇甫洛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內部燃起了一團火,突然而洶湧。
他抓著他的手,拉過來,探向自己的下面,而後將唇貼近他的耳朵,用最誘惑的聲音挑逗:「陛下莫要害羞,其實臣也是一樣的,不信你摸摸看!」
摸?
當燕林惜的手掌摸到那個堅硬如鐵,沉甸甸又燙人的碩大物體時,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那樣慘叫起來。
皇甫洛一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推抵在池壁上,眼神凜凜:「不許叫!」
不叫就不叫!燕林惜可憐兮兮地點頭,哀求似地看著他。後背很疼啊,渾蛋,你放開手啊!
皇甫洛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真的露出妥協和害怕之色,才緩緩鬆開手:「陛下,你別亂叫。這裏全是臣的人,就算你引來了外人,到時候丟臉的也是陛下不是臣。」
你他奶奶的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嗎?燕林惜咬牙切齒著,面上卻是委委屈屈地服軟了。
皇甫洛的手順著他的臉頰摸著,摸到了他的下巴,手指一用力,將燕林惜的臉抬起來與他對視。
「這麼細看看你,果然比那些美人還要美上幾分。可惜了這麼漂亮的一張臉,總是裝得兇神惡煞一般,沒事就訓人。雖然訓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夫子們我也沒什麼意見,但明明是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人,偏偏要挺著扮暴君,實在讓人覺得很討厭吶。」
聽見沒?聽見沒?這哪裏是個臣子對君王該有態度!這份囂張,這份倡狂……燕林惜想,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如果自己手上現在有實權在握,這傢伙估計早掉腦袋了。
「懷王,你想說什麼?」燕林惜轉念一想,心又一沉。
「聰明。」皇甫洛贊了一聲,卻不肯再說,只是將身向前欺近,與燕林惜赤裸的身體貼在了一處。
「呃……」燕林惜向外推了推,觸手堅硬,他這柔弱的小細胳膊根本推不動分毫。燕林惜淚流滿面,尼瑪,老天爺讓老子穿,怎麼不給穿個好點的身體啊!
「懷王,咱們打個商量行不行?」燕林惜苦著臉抬頭看這美人凶徒。
「陛下請吩咐。」皇甫洛抱著燕林惜,享受著柔滑的肌膚觸感,心情很是不錯。
「那個,過一會啊……」燕林惜撫額長歎了一聲,「過一會,能不能讓我在上面一次?」
啥?皇甫洛石化了,但沒一會,他就把燕林惜往旁邊一扔,自己扶著池壁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他媽笑個啥!」燕林惜恨恨地坐在一旁,「老子也是男人,當然也會想在上面。」
「不行!」皇甫洛笑完了,再次把燕林惜拉回來在懷裏按著。
「為什麼不行啊!」燕林惜抓狂,「憑什麼只有老子菊花不保!」
「如果你這麼想,」皇甫洛用下面頂了頂,「有本事來試一試啊!」
燕林惜什麼也不敢說了。
胸口抵在玉石池壁上,兩隻手正好抓著兩隻龍角,燕林惜兩條腿打著哆嗦,抱著龍頭哼哼:「你慢一點兒啊,你可一定要輕一點兒啊!」
皇甫洛被他哼哼得煩了,伸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掌,被池水蒸得粉紅的肌膚上立刻浮起幾根紅指印子。燕林惜痛呼了一聲,但身下那兒挺得更直,頂端甚至滴出幾透汁液來。皇甫洛眉毛一挑,將他握住,手上微一用力,燕林惜立刻哀哀叫起來。
「老實一點,不然我直接上了你。」
「不要啊……」燕林惜拉著顫音,帶著哭腔討饒,「我後面是頭一次,你要是萬一弄廢了,叫我以後怎麼辦啊。」
「少廢話,你當我是這麼沒輕重的莽人嗎?」
聽著皇甫洛的聲音也不似那麼沒情無意的,燕林惜立刻又將聲音放軟了一些:「你輕著點兒弄啊,不然還是叫人拿點油脂潤一潤再說?」
皇甫洛心中煩躁,聽他這麼一說,冷笑了一聲道:「陛下你倒是老道,莫不是於此道也很熟,找過男子試玩過了?」
燕林惜一顫,連聲說:「沒有,沒有,我哪兒敢吶!」就算是女人,老子穿過來之前也沒真的上過呢。燕林惜覺得又委屈又不甘,穿來之後,他還本以為從此可以享盡豔福,沒想到自己還沒採到花,就要被採了。他咬著手指,一邊嗚嗚咽咽地忍受皇甫洛的手指在自己的後穴裏開挖拓張,一邊暗暗發誓,等他日後翻了身,定要把這個囂張的美人也壓到身下,強上個一百遍啊一百遍!
「來人!」皇甫洛突然低喝了一聲,燕林惜嚇得一抖,連忙要把身子藏到水裏去。皇甫洛將他摟在懷裏轉了個身,露了自己的後背在外,果然一個聲音低低輕輕地響起。
「殿下。」
「拿香脂來。」
「是!」
「等等!」一聲等等,剛想站起來的燕林惜又是一縮,恨不得全身都團成個團兒藏到皇甫洛的懷裏了。
皇甫洛輕笑了一聲,對來人吩咐:「去拿最好的曼妙香,未開封的,整罐。」
暗衛應了,不多會,果然拿來一隻小罐放在池邊然後離開。
燕林惜拍了拍胸口,雖然他認命了要給人上,但這不意味著他可以恬著臉讓別人看他的裸體,更別說他還和懷王一起裸著體。
皇甫洛用指尖撥開罐蓋,一股清香立刻撲面而來。燕林惜探身過來看,就見一隻紫玉的小罐,寬口,不過一握大小,罐中是豔紅的油膏,被溫泉的熱氣一薰,那香更加濃郁起來。
「這是啥?」這就是沒話找話,明知故問了。燕林惜喜歡女人,但也不討厭男人,雖然沒有過那方面的經驗,但相關的愛情動作片不分男女的也看過不少,這種東西的用處他還會不知道?只不過,知道是一碼事,被用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碼事了。燕林惜在心裏哀悼即將失去的後面的貞操,同時對被男人爆菊一事有著不可避免的恐懼和抵觸情緒。
皇甫洛用指尖挑了一點香脂出來,點在燕林惜有點點萎下去的前端,那香脂立刻融開,由豔紅變成淡粉,香氣彌漫,散發著情色的味道。
「你說呢?」皇甫洛看著燕林惜的眼睛,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第一章命運的車輪在正月十五這一天,無情地碾過當時正無辜站在斑馬線上等著過馬路的燕林惜身上。他還在想著自家老媽煮的黑芝麻湯圓有多美味,揉著肚子想著到家得多吃一碗時,就覺得身體被什麼猛地一撞,耳邊傳來路人的高聲尖叫,碧藍的天空漸成血色在眼前劃過,再然後,眼前一黑,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所以當他閉著眼睛,感受著身下一片柔軟溫暖時,他還在思考:我這是穿了嗎?穿了沒?穿了吧!前一刻被車撞到飛起來,他可沒這麼白癡地認為下一刻自己還可以安然無恙地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有哪家醫院的病床會這麼大這麼軟這麼滑的?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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