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擁有自己的領地,龍王最小的兒子飛炎天真地以為只要能動用寶物淹沒人世間的一塊土地,就能製造出自己的疆域。
因此而鑄下大錯的飛炎,只能以保護一個他最看不起的弱小人類,作為贖罪的方式。
既不能使用法力更不能讓那個少年發現自己的身分,更過分的是,如果有一天他能夠把那個人類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他的罪才能獲得赦免。
只是把自我龍身存在看得極為崇高的飛炎,如何能做到將一個渺小凡人,看得跟自己近乎永恆的生命一樣重要呢?
但世事總是難料,從憤怒的排斥與拒絕接受到逐漸開始在意這個人類,雖然年輕的龍王絕不承認,但殊不知能降服這條冥頑不靈的龍的,就只有那個瘦弱的少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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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不死的承諾
古老的龍族與居於天地的種族立下約定,就是所謂的三界法規,因為是對著具有法力的九寶宣誓,所以誓言具有強烈法力約束,任何一方一但立下約定,絕不可違背承諾,否則將受九寶所制,不得再立於三界間。
而那三界規定就是,天歸天,地歸地,海歸海,三界各有統領之王,誰也不准逾越其範圍,干犯彼此領域,只是三界原本的平衡隨著時間流逝,發生了變化,於是至今……
有一條尚未向三界九寶宣誓的龍已成年,而他日漸增強的力量讓三界統領者擔憂,龍族的血緣原本不受任何事物影響,自行輪迴於先龍界中,所以力量不減。
而這條瀕臨成年的龍,又擁有龍族最強的王族血統,在長期幽禁產生的怒意下,怨氣隨著力量成長,三界統治者非常擔心這條龍,會破壞三界長達數萬年的和平。
於是天界的統治者玉帝,與海中之王鰲光立下約定,這個約定促成了現在這條龍跟凡人之間微妙的關係。
這約定就是,讓最強的龍王去保護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以替換龍王被囚之罪。
第一章 睡在冰湖裡的龍
從前,從前……統治七海的七個偉大龍王,還有一個最小的弟弟,第八隻小龍──飛炎,誕生在父親蒼炎老龍王生日的那天,蒼炎老龍王因為老來得子,又同天生日彌來珍貴,所以非常的疼愛他,七個已經成年的兄姊們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般照顧。
可是小龍非常調皮,對於老父的疼愛,他當成應該,兄姐們的無條件式縱容,他也是毫不羞愧地接受,因此小小的龍越來越驕縱頑皮,個性任性到連老龍王都無法教訓的程度。
小龍又十分聰明伶俐,犯了錯就躲在父親的背後,拉拉他寬大的袖子,一臉無辜哀求狀,讓老龍王不忍心責罰他,於是宮裡大大小小的胡鬧都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包容。
甚至海龜宰相尊貴的千年龜殼被小龍偷偷在背後練習寫字,珊瑚大臣心愛的女兒被小龍在宴會上看過後,嫌本體長得不如陸地上一棵綠樹好看,惹得被公認為美女的珊芝,羞愧難過的差點上吊自盡,無法忍受這樣當眾屈辱。
諸如此類的搗蛋跟惡劣行為,難以言盡,但是因為小龍一直活在老龍王跟兄姐們的庇護下,一直都過得順遂安逸,沒有人敢欺負或反抗小龍王,於是飛炎得意極了,而超過了一隻龍該有的本分,他開始產生好奇,陸地不知是何景象,比得上海裡的繁華嗎?
小龍的大哥鰲光龍王統治著廣大的東海,常常帶著飛炎巡視著領土裡的臣民,飛炎心裡羨慕極了,他佩服大哥王者的氣度跟威嚴,而他的領土又是多麼富庶美麗,臣民個個敬大哥如天神,儘管是一條幼小又沒正職的龍,飛炎卻把那幕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希望自己也有一塊領地治理,可是七個兄姐們已經把海裡所有的領土都分封完了,再也沒有一塊海裡的土地可讓他治理,小龍一天到晚關在龍宮裡,心裡真是不滿極了,難道他會比哥哥姊姊差,只不過晚點出生就沒有一個屬於他的土地可供他管理嗎?
種種的不滿疑惑,在他五百歲生日那年爆發了。
小龍王飛炎跟蒼炎老龍王一起接受七個哥哥姊姊們跟所有廣大海洋的子民們道賀,所有海裡可看到的珍貴禮物,甚至連天上的王母娘娘都送兩只大小壽桃祝賀,但小龍一點都不開心,因為小龍覺得自己比不上兄姐們的偉大,老是躲在宮裡沒有正事可幹。
所以在宴會中,趁眾人酒酣耳熱,一團熱鬧時,小龍偷偷溜到宮裡封印的寶庫裡,盜取出老龍王所保管的三大寶貝中的第二寶──定水針。
小時候,飛炎曾經坐在老龍王膝上聽他說故事,說寶庫裡有三寶,這是上古時代天上帝王與龍族和陸地上的賢者共同造出的九個寶貝。
三個掌管天上星辰日月和四季萬象變化的寶貝,交由天上保管。
另外三個治理人間諸事百病及收成興衰的寶貝,交由地上賢者世代相傳的君王。
而剩下的治理水火及天氣和奇妙心願的三寶,交給龍族。
於是三個種族的住處也隨之分別出來,原本可以在任何空間生存的龍,隨著掌管的三寶,遷移到深海裡。
上天入地自由自在的神族,也選擇住在虛無縹緲的天上,與其他種族保持平衡距離。
而剩下最注重現實慾望的人類,則繼續留在陸地,三個種族的生死循環各成輪迴型態,互不相擾。
於是這九寶的意義,也代表生存範圍跟權力的劃分,即使貴為龍王也不得不遵守這界限權力,龍族若到了天上,要尊敬天上的君主,到了地上也要敬讓地上君王三分,這就是三界規限--分由三個種族掌管自己生存範圍。
小龍王飛炎聽了這故事後,記在心中,隨著時間過去,心裡有個念頭慢慢成形,變成一個非常膽大妄為的想法。
『既然天地跟海洋是依這九寶劃分,那如果我偷偷用其中的一寶將海水多漲幾分,淹沒一塊陸地,成為我的領土,這不是很好嗎?又不用跟兄姐爭,也不需要讓老爹再想辦法瓜分土地。』
這是一個很天真單純的想法,歸因於小龍從未離開過龍宮,不知道海以外的法則,還有陸地上有人類這種生命脆弱,壽命不長的生物。
於是他偷出定水針,那是掌管天地任何液體變化的一根美麗銀針,可隨用的人心意,決定液體的多寡形狀,甚至能夠微妙到操縱天上的降雨量。
他帶著這根針,越過蝦兵蟹將的守護,裝作酒醉出外呼吸新鮮空氣,偷偷的帶出宮外釀成了大禍。
大禍發生後,死傷無數,人類君王大怒,使用陸地上的寶物乾坤劍,將小龍砍傷抓起來,預備交由三界中立的天上君王審判。
老龍母哭得眼睛都快掉下來了,老龍王也是手上三千根鬍鬚都快捻斷,七個兄姊們雖然嘴裡罵弟弟不該做出糊塗傻事,實際上心裡都難過得不得了,無論如何疼如掌心肉的弟弟,被革掉龍冠,砍傷手腳,落魄潦倒地壓禁在天牢中,光是用腦一想,就覺得心痛得不得了,更何況弟弟只是天真無邪想解除父兄跟自己的煩惱。
於是七人輪番上奏,願意用自己的身分地位去贖回弟弟,可是天上君王絲毫不肯答應,逼得蒼炎老龍王拖著幾千年未曾離開海洋的老邁身軀,帶著七個兒女上天宮向天帝和人帝請罪。
上天庭後,一看到被押解在地的小龍王,頭髮散亂,手腳上的龍鱗也無法保護他不被寶器乾坤劍砍傷,奄奄一息的模樣,嚇得老龍王慌忙得向人帝道歉,求他原諒這個不知世事,一味任性的小兒子。
人帝其實也很煩惱,自己治理的國土無緣無故遭受侵害,人民死傷無數,即使為民除了害,卻發覺對象不是大奸大惡的鬼怪妖魔,而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龍荒唐的想法作怪。
他如果不是基於帝王的責任威嚴,以及身負眾多臣民生命的擔子,今天也許會因為這隻小龍的淘氣念頭而笑出來,問題是小龍犯下災禍,必須為死去的生靈負責,然而小龍貴為龍中王族,又不能隨意處罰,恐遭來龍族怨恨,於是人間帝王苦於無法處置,而交由中立的天界制裁。
天上帝王最為清淡寡欲,由他仲裁最是公道了,但也因為如此,老龍王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萬一天帝大公無私地說推出去斬了龍頭,革去皇子身分,那小龍大概一輩子都只能生活在冥界,成為無法輪迴的幽魂,光是想就覺得是龍族莫大恥辱跟悲哀,一條尊貴的龍待在冰冷荒涼的冥界,是多麼可憐又痛苦的事!那沒吃過苦的兒子,怎麼能夠禁得起這種懲罰。
於是八人輪番懇求天帝判下留情,至少讓他有悔改的機會。
天帝實在是一顆透明心,照鑑萬物,何嘗不知眾人想法,於是下了一個聰明的決定。
他將小龍囚禁在人間跟天界的分界通天山上,萬年湖水的冰牢中,終年忍受冰凍血肉之苦,不得與親族見面,直到他的罪贖盡,才能恢復自由之身。
這裁決公道,滿足了兩方的要求,而且也給了小龍一個改過的機會。
於是每年的春天,老龍王夫婦會帶著兄姐們去探視關在牢裡的小龍,只有春天冰融雪水時,他們可以隔著冰層互相說話,但無法看見對方。
而小龍就潛居在人間的山上,冰湖中,沉睡著,為自己的過錯,而受著冰凍血肉不知何時結束之苦。
這是一個流傳很久的傳說,在人間流傳千年,人人都認為冰湖裡的龍即使被束縛依舊有著神力,若是能夠爬上那通天的高山,見到那廣大的冰湖,向湖裡的龍許願,龍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會實現人類任何的願望。
只是,傳說終歸是傳說,因為遙遠而美麗,也因為難以實現而珍貴。
而即使那通天高山聳立萬年,在人界土地上巍峨壯麗,絲毫未因年歲而消蝕,依舊無人攀爬成功。人類以事情困難到何種程度,用難如登天比喻,可見這條通天之路,難到只能放棄。
只是人之所以稱為人,就是因為他的慾望執著勝過於三界中任一種族,所以有著強烈慾望想實現甚至不惜生命的人,大有人在,於是偶爾有一兩個極為珍貴的成功例子,例如遙遠人類賢帝的子孫中軒轅河濂是個勇士,為拯救遭受妖魔肆虐乾旱的百姓而攀爬通天山,據說成功的許了願,讓乾涸數十年未曾下雨的土地降雨。
但是至今聽說的依舊只是聽說,時間的遙遠無法用眼睛證實,而口耳相傳的僅能是逐漸模糊的故事跟流傳其中的信心,然後到了今日,有個凡人以一個貧賤孤兒的身分,再度向通天山挑戰,因為自己的願望。
◎ 抓著比身材還大的木材,壬鳳羽有著瘦小但堅持的力氣。壬鳳羽有個美麗的名字,聽來尊貴出身富豪之家,實際上會取名的原因也只不過是因為撿到他的人,是在一棵鳳凰樹下,撿到被數片羽狀葉遮蔽,沒被雨水打濕感冒,還是小小嬰兒的他。
於是根據撿他的人的姓,還有場地,就取了一個美麗得不合他身份的名字,受村人有時無情的取笑。
壬鳳羽是個奇怪的孩子,從被撿到至長大為止,很少哭泣,兩眼深陷於乾瘦的臉上,眼睛乾枯得跟荒地一樣,一點神情都沒有,讓人看了覺得可怕厭惡。
除去這一點之外,壬鳳羽其實是個長得不難看的好孩子。極少說話抱怨生活貧苦,也很少向養父要求好東西,而且極為淡薄,有什麼喜怒哀樂很少表現於臉上,即使是養父收養他十多年,依舊不清楚這孩子在想啥。
頭腦似乎不錯,講話有條理,做事也俐落,但是又有時又會蠻不在乎地做出些蠢事,例如將稻草隨意亂放,讓想吃草的牛群們幾乎踢壞柵欄,或者有時根本不理會別人的交代,不知道想些什麼。
但是壬鳳羽有些地方又讓養父覺得不尋常,好像有時候可以預測未來似的,例如將要旱災時,他會儲存水源,或者要大雨時,他知道要將羊群趕回來,並且將果菜能收割的收割起來。
儘管是看天氣吃飯的莊稼人,也沒有像他那樣料事神準,甚至到了看透人心的地步。
有次養父想將存下來的一筆小錢,娶個媳婦,不小心忘了錢箱的鑰匙放哪,翻來覆去地找遍了屋子,卻在鳳羽牧羊回來後,隨口說的一個地方找到。
儘管錢沒有丟,而且事後很多事情,都證明鳳羽有某種難言的能力幫助他,但是養父卻從此對他產生忌疑之心。
一個人如果沒有秘密,想什麼都被發現,那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嗎?
養父並不是大壞人,但也不是大善人,他只是一個平凡有私心的人類,所以自從他娶了老婆之後,對這個早先撿到的孩子越來越疏遠,甚至到了冷落的地步。
壬鳳羽只是看在眼裡,也不像一般人那樣抱怨難過,依舊做著該做的事,成為家裡不受重視的一份子。
到了一段時日,天災突然降臨,鳳羽儘管早先做好準備,家裡的存糧依舊吃光,養父跟妻子兩個對鳳羽態度越來越差,而小孩的出生更是雪上加霜,讓這個家的經濟更形惡化,於是鳳羽帶著一點存糧出門了。
說好聽點,養父對外宣稱,他的兒子是跟隨其他離開村子的人,向天山上的龍去祈求雨水,拯救百姓。實際上,根本是夫婦倆人將鳳羽驅逐出去,叫他自個兒想辦法生存,但又怕遭人說閒話。
而四處都沒有食物可吃的貧瘠土地,壬鳳羽又能去哪找尋生路呢?壬鳳羽走了一個又一個村莊,發現路上一個又一個餓死的屍體。
而其中村落裡,一個飢餓的母親,因為身子瘦弱擠不出奶水,母親看著嬰兒哇哇大哭的臉,下定決心將自己的乳頭割破,讓他喝自己的血水。
壬鳳羽蹲坐在暫時搭建的貧民區,看到這幕時,忽然有個想法。
自己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無親人眷惜,也無願望想實現,甚至隨時隨地死去都沒關係,可是如果在臨死前做一些事,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能讓眼前這對母子不再飢餓就好。那也許不是出於什麼偉大的想法,僅只是出於因為我是不要緊的,所以犧牲也沒關係。
所以壬鳳羽就朝通天山去了,他去祈求雨水,他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成功,不成功也無所謂,至少自己努力過了。簡單的想法,他不是英雄,只是一個懼生怕死,而死到臨頭,奮力一搏的人。
爬上一個小山頭,路上有些人似乎跟他有相同想法,村長的兒子在一堆村人歡送下,風光出門去求雨。他背包裡食物是滿的,走路起來也是一臉意氣飛昂,自認可以成功的。
可是經過一個高聳的懸崖,渡過一個滿是野狼居住的森林,再爬到一個高峰,而通天山還是看不到盡頭時,村長的兒子哭泣著跪在路上,他受不了了!
這漫無止盡的長路沒有盡頭,如同人心中最深的絕望,吞噬著所有一切。
從村長兒子背上拿起食物包裹,壬鳳羽接替他走下去。
走多久其實很難計算,因為沒有注意年月,壬鳳羽只是單純的往上爬,而食物早就吃光了。幸而這座山果然是所謂的天山,四周都已經乾枯到有裂痕的土地,只有這座山高處依舊森林青翠蓊鬱,有著生機。只是越往上爬,路越艱險曲折,甚至到最後,根本沒有所謂的路可以踩踏,只能靠自己攀爬。
而那些綠意處也存在著不少危機,壬鳳羽憑著某種預測的本能避開野獸,找到足以繼續的水源跟果糧,繼續爬著。
不知走了幾年,壬鳳羽的頭髮長長數次,又被他用銳利的石頭砍斷,沒有對象說話,他只能跟路邊的野鹿或者樹上的鳥兒偶爾說些話,自己解悶,幸而天山只是路途遙遠而已,並不真的有極其危險的野獸存在。
而壬鳳羽也從男孩成長為少年,他不知道自己外在的變化,只有當他偶爾喝著樹上一點涓滴露水時,映照出一點自己的樣貌已變。
然後儘管通天之路再難行,也終有盡頭,壬鳳羽終於克服萬難,爬到了眾山環繞的最高之湖,一座冰封的湖上。
蒼藍的湖水凍成白色的冰塊,而透明的冰塊下,好像可以看見一條十分巨大蜷曲沉睡的龍,暗沉的湖水依舊無法遮掩龍身上七彩龍鱗,散出淡淡光芒。
冰塊很厚,壬鳳羽在試了很多方法──用木頭擊打甚至用石頭刨挖──依舊無效後,放棄的倒在冰塊上,這麼厚的冰塊,就算看到龍也叫不醒他。
比起來之前發現的驚喜因為失望而消退,剩下的只有不知如何是好的煩惱。
倒不如不要發現,一直走著,比發現卻沒有辦法來得好。
壬鳳羽咬著嘴唇,坐在冰上,突然間感到自己的努力到了最後依舊毫無意義,難以形容地悲哀起來。即使知道自己是個不需要的存在,但如果連放棄生命的努力都還不能勾住希望時──壬鳳羽第一次深深感受到近在眼前的希望破滅,卻無法可想的痛苦挫折。
眼淚從眼角滑落,無法遏止地一顆顆掉落在冰上,淚水的熱意在觸到冰涼的冰塊後,又凍成冰珠,連一絲冰水都未融化。
於是,伏在冰塊上,壬鳳羽哭了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流那麼多眼淚,而那些眼淚又是因為不甘心而流。
為什麼必須要遭遇那麼多事情?又為什麼依舊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為什麼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儘管不願意流淚,也不願意說出任何一點痛苦,可是最後還是被世間捨棄?
為什麼世間有些事是那樣沒道理,卻必須逆來順受?
然而不管再多為什麼,他知道養父疼愛自己親生兒子的心情,如同自己永遠都沒辦法越過那條可以成為親人的線,人疼愛私己的事物如此正常,只是他不是那個被眷戀的對象。
不能責怪,也無法怨恨,只是承認這樣的事實,也只讓自己更為難過,無法憎恨他人,只能怨怪自己的存在。
可是他不想成為怨恨自己的人,如果連自己都不愛自己,還有誰會愛?他所奉獻的時間精力,也許微不足道,他的努力甚至連沉睡的龍都無法叫醒,也許他渺小無力,無法拯救自己,卻妄想拯救別人,只是因為看到別人幸福,心裡會有一絲被需要的愉快。
看著沉睡的龍,壬鳳羽哭到累了,露出一個豁然的微笑。
他可以等,既然都爬上來了,總是有辦法,如果真的有龍的存在,那一定有辦法叫醒他。
坐在冰湖上,壬鳳羽累得睡著了,許久許久的旅途疲憊,跟積壓在心裡的情緒一旦放開,就如同鬆軟的砂土一樣散開,只想躺著休息消除疲勞,於是枕在冰涼舒服的冰塊上,壬鳳羽睡著了。
此時一個光圈突然顯現在冰上,光圈裡兩個男人身影浮現,一個高挑俊偉帶著溫柔的笑容,穿著蒼藍色系的服裝披帶著龍冠玉帶,顯現王者溫柔穩重的威嚴氣度。
另一個則帶著冷漠豔麗的神態,對地上的人類不屑一顧,一身柔滑的黑色衣袍,帶著難以形容的魔性魅力,千年的沉潛,讓飛炎知道隱藏情緒,但也多了一種偏激恨意。
「看到了嗎?飛炎,他就是你需要去幫助的對象。」鰲光龍王溫容充滿威嚴的笑容勾起,向身邊已長成成龍的弟弟飛炎說著。
「軟弱無力的人類!」飛炎那頭黑色華麗的頭髮,毫無梳理的披散到地面。他實在無法理解天帝終於放他出來的意義,要他幫助這個看來毫無能力,只會哭的蠢蛋。
為什麼不讓他幫助那個看起來就是有出息的軒轅河濂?他欣賞那個勇者無懼的姿態而賜給他一片龍鱗,可以呼風喚雨。然而這樣幫助軒轅河濂,依舊無法減輕他的罪孽,飛炎真是無法理解天帝在想啥!
他不是已經遵照吩咐拯救人類,為什麼還是得不到赦免?
現在換這個軟弱人類莫名其妙跑上來,向他要求降雨,他是可以考慮幫忙沒錯,畢竟天帝的確要他助任何一個爬上山的人,因為那都是為他洗清罪孽的存在。
可是天帝說這次不需要他幫忙,他所要做的只是跟在這個軟弱的傢伙身邊保護他,不讓他死就好。
『啊──』已遭磨損的驕縱脾氣,早在歲月裡變成一種潛藏的怨氣,但還是得忍耐著接受。現在接到這項無理的命令,他差點又震怒得想摧毀這座山,像他這樣尊貴的存在居然要屈尊保護人類。
『我詛咒你!可惡的大鬍子,仙果吃飽就一副心滿意足的無事樣,你以為你的話大家都聽了不起嗎?等我自由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天庭弄垮,哼哼!讓你知道關我數千年的代價!』
喃喃在心裡咒罵那個老是一副悠閒模樣的老傢伙,飛炎並沒察覺自己在那數千年內,心性毫無改變,增加的只有憎恨跟報復,而那樣的心情將他身上隨著年紀加深的靈力,一點一滴變成闇黑的魔性力量。
他深澈的眸子早由無邪轉化為暗深的邪麗,而一身華貴的氣息也在年歲醞釀下走向成熟威嚴,然而他並沒有跟哥哥一樣成為一個智慧寬宏的長者,而是變成一個脾氣暴躁的復仇者。
已長成不遜於七個哥哥壯麗成熟龍身的飛炎,其美麗似乎更勝於七個兄姐。天上星辰都比不上那眸子轉動時的亮麗,而那頭原本是淡青白色耀眼如日月的頭髮,關在闇黑冰牢中時,連頭髮也隨著心情暗沉,變成不輸給夜般柔亮的黑色絲絹。
雙眼原本的活潑自信都變成深深的憎恨,幽深靈蘊的雙眸,冷冷凝視著地上的人類,修長美麗的龍身化為人型時依舊美麗,均勻有力地展現人體男身。
他伸腳踢踢那個睡熟的身體,實在難以掩飾臉上的厭倦,這個看起來一下就會死的傢伙,要他保護,萬一死了怎麼辦?
「大哥!不能換個方法嗎?要我做啥幫助人類的事都可以,像是造橋鋪路,或者現在人界旱災我也可以降雨,就是不要叫我保護這個看起來隨時都會夭折的生物,而且我實在無法理解人類這種東西存在的意義,既不知道利用有限生命,又老是困在自己的煩惱裡,一點用處都沒有!」
秀麗的嘴角露出輕蔑,飛炎從以前就對人類不滿,要不是這種容易喪命的存在,自己哪需要被處罰,而自己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為什麼要為這種軟弱生命負責?
「飛炎,萬物創造都有意義,即使是無所不能的龍族,或者閑淡寡欲的神族,都讓人族存在這個三界中是有道理的,你自己慢慢體會。」鰲光露出一臉諒解的微笑,他知道弟弟積壓很多不滿,而且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去愛護一個軟弱的存在。
可是只有這個辦法!鰲光龍王看著弟弟成熟的側臉深深嘆息,只有他知道天帝為何如此做,其實這也是他的提議。
沉睡於冰中的龍遲早會長大而力量變強,但是因為憎恨,飛炎的力量走向越來越負面的道路,幾乎可以想像一旦冰再也無法封住長成的龍時,飛炎會如何的報復天界,還有這個世間。
到時候如果這個世界又發生災難,可不是像以前那樣關起來就了事的,而鰲光龍王也沒有自信可以勸止住弟弟的行為,甚至在雙方衝突時能當一個公正的存在。
所以他向天帝奏議,讓下一個爬上來的人類,成為飛炎去保護的存在,其實當初鰲光龍王本來也中意飛炎去保護軒轅河濂的,可是天帝露出曖昧的微笑拒絕,天帝認為軒轅河濂是勇者不需要保護,這點鰲光龍王也同意,於是他們就認定了這第二個爬上來的人類。
但是,鰲光露出苦笑,睿智的天帝選定第二個人,必定是早知道第二個人是怎樣的人吧!擁有能夠鑑往今來寶珠的天帝,可以未卜先知,當然知道第二個人是怎樣子的。
雖然對弟弟有些失禮,但是鰲光龍王就是覺得很好笑,天帝所下的裁定果然睿智,將心高氣傲的龍王栓在最沒有慾望的人身邊,似乎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對方似乎又很需要保護。
鰲光龍王憐惜的看著那瘦伶伶的身軀,佈滿大大小小的刮傷跟結痂的疤。唯一蔽護身體的衣服,也早在旅途中破破爛爛,僅能遮蔽重要部位而已。
看年紀也才十來歲不到弱冠之際,就這樣歷盡滄桑的,實在可憐!
鰲光龍王解下自己的披風遮蓋住那瘦小的身體,壬鳳羽接觸到溫暖,便將身體縮在那柔軟舒服的氈毛披風裡,手腳縮在一起的樣子,讓鰲光龍王覺得很是有趣,但是飛炎卻嗤之以鼻。
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需要照顧又麻煩的東西!
「大哥!那個龍王披肩,蓋在這小孩身上不好吧!這可是你身份的象徵,弄丟了可不得了,給他蓋粗布不就得了嗎?」
將披風拾起,飛炎露出很可惜的表情看著這個披風,這可是當年大哥即位時,天帝贈送的寶物跟龍界承認身份的袍帶衣冠,讓一個平凡人界孩子披著真是浪費。
飛炎手裡抓著披風一角,正想著可惜時,美麗邃長的眼睛突然瞇起,飛炎感覺到某個不對勁的地方,而放下披風,轉身看著大哥。
「大哥!等等,這衣服不可隨便披戴在非龍族的人身上,這對贈送者天帝是失禮的行為,難不成……」
飛炎驚訝看著鰲光龍王臉上那抹「你終於發現原因」的微笑。
「沒錯!如你所料,經由天帝與我龍族一概認可,這孩子從今以後是我龍族的人,而保護龍族的人,是身為王者的責任,所以恭喜你呀!飛炎,你可是一個王者了。」
那種溫柔帶著難以拒絕的威嚴,鰲光可是想盡辦法要弟弟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萬一弟弟再次抗命,他只有被迫做出把弟弟驅逐於三界外的行動,這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結局。
「你在嘲笑我嗎?沒有領地,而且又是帶罪之身,根本不是啥偉大的王,只是一個被遺忘的存在。」
飛炎陰鬱地壓低聲音,他沒有忘記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觸犯三界條規的,只是因為他想擁有屬於自己的領地跟人民。
將手壓在弟弟肩上,鰲光鼓勵著他:「飛炎,不要羨慕外在的崇拜跟榮耀,一個王者需要的絕對不僅只是這些,力量跟智慧都在其次,而真正最重要的,當你在保護這個人類時,不!這個屬於我龍族的孩子時,你將會找到答案。」
飛炎一臉冷硬的接受大哥的勸慰:「我知道了,這也是雪恥吧!讓龍族在天界面前屈尊哀求是我的錯,我絕對不會再做出讓我族丟臉的事,大哥,你放心吧!我會保護他的。」鰲光龍王欣慰的看著弟弟,將接下來天帝所交代的條件跟飛炎講。
「你在他身邊保護他時,第一,不可以使用力量,因為你仍是帶罪之身,力量會由我全部封印。」
輕輕的念個咒,鰲光龍王畫個圖輕壓於飛炎額上,用龍族之力封龍族,是最穩當的方式,雖然等飛炎全部能力覺醒時,無法再產生效果,但封一刻是一刻。閉上幽長美麗的黑眼,再睜開時,飛炎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
「還有啥吩咐,一次說完吧!那老頭一向廢話連篇,交代的條件一定沒那麼少。」
鰲光龍王也笑開了臉,弟弟一向聰明,要是認真做的話,一定可以達成任務沒問題的。
「第二個條件是,你要保護他直到他壽命結束為止,但是你不可以洩漏自己的身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必須做的,不可以要求報償。」鰲光龍王慎重地囑咐飛炎,因為他知道飛炎說不定會覺得對方不值得自己去保護,而要求代價。飛炎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等著大哥繼續說下去。
「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夠把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那你的罪就可以赦免了。」沉重地吐一口氣,鰲光龍王說出最後一個也是最難的條件,一向把自我龍身存在看得極為崇高的飛炎,如何能做到將一個渺小凡人,看得跟自己近乎永恆的生命一樣重要呢?飛炎聽完後轉過頭,看著地上的人類,他用勉強的眼神端詳壬鳳羽,這個瘦弱的傢伙跟自己一樣重要?
哼!哼哼哼!那大鬍子也奢望太多了吧!難不成他希望自己成為替一個軟弱生命傷心的愚蠢存在嗎?
別開玩笑了!一個人要死要活都是他家的事,像這種法規定律的問題,他是向來不屑理會,更何況又不是自己害那人死的話?
對了!只要不是自己下手害死就行。
「飛炎別打歪主意,總之這孩子必須好好活著,直到壽命終結,而萬一他壽命終結時,你依舊無法體會的話,那……」鰲光龍王蹙緊了俊逸的眉,眉頭一時深鎖。
「是不是又要囚禁?」飛炎一臉冰冷的表情,但是冷淡的眼神突然熾熱起來。
「飛炎,我希望你的仇恨之心能消退,這是你自己犯下的錯,不該怪罪任何人,你知道父親他多難過嗎?父親退位要到先龍界修養時,握著我的手拚命告訴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你解救出來,否則他跟母親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儘管你如此頑劣,他們還是寧願犧牲自己的壽命去換取你的赦免。」
鰲光龍王說到這裡,飛炎的神色溫柔悲傷起來,他知道父母犧牲重大,龍的壽命並非無窮,也有更新輪替,龍界自成一個輪迴,而一代承繼一代的力量,至於年紀大的則到先龍界修養,時候到了軀體自動化為塵埃,靈魂再輪迴轉生為龍。
所以父母提早到先龍界,是希望能為自己祈福吧!同時也是向天帝提出願用殘餘的生命交換孩子的自由。
「我知道了,無論如何我會保護他,犧牲自己的生命也無所謂,只是這是我的極限了,如果到最後那個天帝還是無法赦我的罪的話,我想我也應該不用太客氣再被他關起來吧!」
做出自己最大的犧牲,飛炎已是將自己的自尊,拉低到某個不能再低的程度,鰲光龍王也知道這是飛炎最大的讓步,所以笑一笑,不再多說什麼,就消失了。
留下冰塊上,充滿矛盾心思的男人和一個瘦弱的少年。
序章 不死的承諾
古老的龍族與居於天地的種族立下約定,就是所謂的三界法規,因為是對著具有法力的九寶宣誓,所以誓言具有強烈法力約束,任何一方一但立下約定,絕不可違背承諾,否則將受九寶所制,不得再立於三界間。
而那三界規定就是,天歸天,地歸地,海歸海,三界各有統領之王,誰也不准逾越其範圍,干犯彼此領域,只是三界原本的平衡隨著時間流逝,發生了變化,於是至今……
有一條尚未向三界九寶宣誓的龍已成年,而他日漸增強的力量讓三界統領者擔憂,龍族的血緣原本不受任何事物影響,自行輪迴於先龍界中,所以力量不減。
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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