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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深愛妳的那個我【限量合套版】
在那個世界,我們,其實是情侶……
這個世界存在著許多平行世界,人們會不自覺地移動到其他的平行世界已成為一種日常,稱為「平行跳躍」。
曆在十歲那年就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平行跳躍」,移動到一個爺爺還活著的平行世界。然而,回到原本的世界後,學校的考試還是一樣簡單,同學還是一樣幼稚,曆也還是一樣孤單。
升上高中的曆下定決心,一定要交到朋友,卻不到一個月就以失敗告終。直到那一天放學後,班上從來沒和他講過話的才女和音竟突然叫住他,聲稱自己來自第85號平行世界,而在那個世界裡的曆,不但具有男子氣概,還與和音正在交往。和音甚至向曆提出戀愛諮詢,想要知道男友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平行世界的女朋友和平行世界裡的我處不好,這種事情我該給什麼建議?這個世界的我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啊!」
但看著平常孤傲冷漠的和音紅著耳朵說他們是情侶,不禁讓曆覺得她很可愛。如果在不同的世界裡能夠和和音交往,不就表示在這個世界的「我」也有機會嗎?……
在其他平行世界的我,還是一樣的我嗎?在不同平行世界的我,又是否都能愛著「每個世界」的妳?本書與《致深愛妳的那個我》提供了不同的答案。
我答應妳,我們在那個世界結婚吧!
這個世界存在著許多平行世界,人們會不自覺地移動到其他的平行世界已成為一種日常,稱為「平行跳躍」。
曆九歲時在父親任職的「虛質科學研究所」認識了所長的女兒小栞,並在小栞的幫助下,成功「平行跳躍」到愛犬優諾還活著的世界。
從此以後,曆和小栞成為好友,幾乎天天都在一起。兩人同校、同年級,只是不同班而已,曆也逐漸發現自己對小栞超越朋友的感情。然而,有一天曆的爸爸卻突然宣布打算和小栞的媽媽再婚。
「我本來心想,總有一天要和小曆結婚的。可是……變成兄妹的話,就不能結婚了吧?!」
於是兩人決定利用研究所的實驗機器,逃到一個曆和小栞不必成為兄妹的平行世界,去一個彼此能夠獲得幸福未來的世界。
機器似乎順利啟動了,曆在一片黑暗中醒來。「成功了嗎?」但曆卻感覺臂彎裡的小栞沒有了呼吸……
在其他平行世界的妳,還是一樣的妳嗎?或者這一生我所愛的妳,只有「這個世界」的妳?本書與《致我深愛的每個妳》提供了不同的答案。
乙野四方字
1981年出生於日本九州大分縣。2012年以小說《分鐘~一分間絕對時間》贏得第18屆「電擊小說大賞」選考委員獎勵賞,同年以這部作品正式出道,並陸續推出四本續集,廣受歡迎。
另著有《致我深愛的每個妳》、《致深愛妳的那個我》、《LATERAL~水平思考推理天使~》、《革命機Valvrave》等作品。
《致我深愛的每個妳》
我從來沒有為了準備考試而讀書。
雖然我自己說不太公道,但是我和周圍的人比起來算是有點──不對,應該是相當聰明。
因為已經瞭解上課的內容,所以不需要預習和複習,小學時總是考滿分。上國高中之後,考滿分的情形雖然有減少,但是也從來沒有低於九十分。
中學時期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心裡暗自認為周遭的學生都是笨蛋,當時的我就是這樣年輕幼稚的傢伙。
當然,我也付出相同的代價。雖然刻意隱藏「我和你們這些人不一樣」的驕傲想法,但同學們似乎還是隱隱察覺到了,中學時期的我,其實沒有半個朋友,不知道是我當時覺得無所謂還是自己鑽牛角尖,總之我讓自己陷入孤立狀態。
不過,我似乎是一個天生怕寂寞的人。國中快畢業的時候,我對自己的學生生活感到非常後悔。下課休息的時間,我假裝認真讀書偷聽周圍的同學說話,發現他們都在聊畢業前要做些什麼事情當作紀念、畢業典禮之後一起去唱歌之類的事情,大家都聊得好開心。
當然,沒有人會來約我。雖然我表現出一副不想和這種無聊事有牽扯的樣子,但其實心裡非常羨慕同學。
到了畢業典禮當天,大家互相交換畢業紀念冊,在最後空白的頁面上寫下給對方的話。
我斜眼看著這些同學,選擇一個人回家,寂寞地盯著空白的最後一頁,我默默下定決心。
上高中之後,一定要交到朋友。
我就讀的高中是縣內最難考的升學學校,至少我以前的同學沒有一個和我進入同一所高中。也就是說,可以在沒有任何人認識我的狀態下開始高中生活,而且大家的學習能力應該都差不多,所以我心想這次一定能不把同學當笨蛋,培養出一般學生的友情。
入學考試在畢業典禮結束四天後。雖然是最難考的學校,但我只要認真讀書,也有自信可以每科都考滿分。不過,如此一來很可能又會因為這樣和同學產生隔閡,再度陷入孤立狀態。所以,我完全沒有為入學考試做準備。反正我有自信在沒準備的狀況下合格,更何況我真的考上了。
高中入學前一週,即將就讀的學校和我連絡。
學校希望我在開學典禮上擔任新生代表。
為什麼找我?一問之下,才知道答案非常簡單。儘管我完全沒有準備考試,但我仍然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該校。
因為這件事並沒有強制性,所以我拒絕擔任新生代表。一旦我成為新生代表,大家馬上就知道我以第一名的成績入學,這樣可能對我交朋友的計畫產生負面影響。我當時真心認為,中學時期是因為成績好所以才交不到朋友。
學校接受了我拒絕擔任新生代表這件事,而我則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去參加開學典禮。當天在舞台上發表入學致詞的新生代表是一名帶著眼鏡的女同學,我後來聽說她是以第二名成績考上的學生。
當時拒絕擔任新生代表這件事,對我的人生產生莫大影響。
在某個平行世界裡,一定也有選擇擔任新生代表的我吧!那個我是否過得幸福呢?
我有時會莫名地在意起這件事。
*
上高中之後要到交朋友。我這小小的奢望,不到一個月就以失敗告終。
剛開始我非常努力。積極和其他同學說話,也盡量避免太顯眼的行動。
但是,成績仍然成為我的阻礙。
因為是縣內第一的升學學校,所以一年級的班級都是按照成績編列。我是成績最好的A班,班上比起玩樂更注重認真讀書的氛圍非常強烈,大部分的學生關心成績多過關心其他人。剛開始我還想過,要是當初再偷工減料一點,進入等級低的班級就好了。
A班的學生就算放假也大多都在補習班讀書,總感覺如果悠哉地說出「一起去玩吧!」這種話就會被當作異類,所以我也一直說不出口。看著專心讀書的同學,我心裡終究還是冒出「這些傢伙的成績比不讀書的我還差啊……」這種想法。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就回不去了。就和國中的時候一樣,在心裡把同學當成笨蛋。不但完全無心參與成績競賽,還故意在定期考試考出很爛的成績。97分、89分、83分、79分、73分……但這種成績竟然還屬於高分,讓我覺得更沮喪了。
當然,這種情況下我更不可能交到朋友。班上雖然都是以讀書為先的同學,但也不知不覺中出現感情較好的小團體,而我又再度被孤立了。
就這樣,我和國中的時候一樣,成為休息時間一個人看書的傢伙,直到某個夏日放學後……
故事突然開始了。
*
「曆。」
剛開始,我沒有發現對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上高中之後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上下學,在學校如果有什麼事要談,同學也一定會用姓氏「高崎」稱呼。放學後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突然被一個不怎麼熟的女學生用名字稱呼,而且還不加稱謂。這種事不可能出現在我的高中生活才對。
所以就算聽到自己的名字,我也以為是和自己沒有關係的閒聊,拿起書包就打算走出教室。
「等一下!」
不過,聽到這句話再加上手臂被拉住,就無法當作沒看見了。我非常震驚地回頭。
「曆,你為什麼要無視我啊!」
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抓著我的手臂、以冰冷的眼神瞪著我的人,是班上的……瀧川和音嗎?這位戴著眼鏡的女學生把一頭長黑髮往後紮成一束。她在成績優秀的A班當中,仍是穩坐第一名寶座的才女,同時也是在我拒絕學校之後代替我成為新生代表的學生。
她是我的同班同學,但我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話。我們沒有一起參與過班上的工作或幹部會議,她也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更何況是只稱呼名字,連稱謂都沒有。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只是愣愣地看著她。我想當時我的表情一定很錯愕,她眉頭皺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還是說,你還在意那件事嗎?我已經不生氣了啊!」
我不懂,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麼。我在意什麼?她又在氣什麼?我滿頭問號。
「好了,一起回家吧!如果你想道歉的話,我願意聽你說。」
說完,瀧川同學牽起我的手,打算離開教室。明明和女孩子牽著手,但我一點也不開心,甚至開始覺得恐怖。
「那個,瀧川同學?」
我沒那個勇氣甩開手,只能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的背影說話。結果瀧川同學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這種稱呼方式是什麼意思啊?就算是在吵架,我也不喜歡你這種做法。」
「吵架?我不會吵架啊……那我該怎麼稱呼妳?」
「……你在生我的氣嗎?」
不行。我們根本無法好好對話。這女孩該不會因為讀書讀過頭,整個人瘋了吧?
我和瀧川同學之間謎樣的對話,引來留在教室裡的同學注意。我雖然已經放棄交朋友,但至少不想被同學討厭。
「總之,妳先放開我……」
瀧川同學意外地老老實實放開我的手。和表情相反的溫暖手掌放開的那一瞬間,我覺得很惋惜,但現在可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
「瀧川同學,妳怎麼了?」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曆,你好奇怪。我們最近的確有點不同調,但這種做法不像你……」
說到這裡,瀧川同學好像突然發現什麼似得睜大眼睛。
她看著左手腕上的手錶,大吞一口氣才抬起頭。看起來好像想說什麼似地張著嘴,但是又持續沉默。
「……對不起。」
沉默五秒之後,瀧川同學只說了這句話就逃難似地離開教室。
同學們投以好奇的眼光。看來大家也不是真的只對讀書有興趣。事到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到走廊上一看,發現瀧川同學已經不在了。
*
孤傲的才女,我覺得她非常適合這樣的稱號。瀧川和音。紮成一束的黑髮長及腰部,高度數鏡片後的細長雙眼冷冷地拒絕外人入侵。高中生活開始之後約莫三個月,她在班上一直都維持第一名的成績。除此之外,我從來沒看過她和其他的學生玩在一起。
瀧川同學昨天的詭異行徑,到底是怎麼了呢?
回家之後我想了很久,但是我真的不記得和瀧川同學說過話。不僅如此,我們在同一間教室相處超過三個月,大概連視線都沒有交會過。當然也不是單用名字互相稱呼的關係,更何況是吵架了。
本來以為是認錯人,但是瀧川同學正確地喊我「曆」。如此看來,昨天瀧川同學的確是在向我搭話。
我朝坐在教室左前方的瀧川同學瞄了一眼。我的座位幾乎位在教室的正中間,所以我是從她的斜後方看過去。瀧川同學挺直腰桿面朝黑板,瞇著眼睛認真聽課。一直盯著她看才發現,瀧川同學幾乎沒有做筆記。好像偶爾會寫一些東西,但是基本上不會照抄黑板上的內容。她和我一樣。
課程結束,中間休息十分鐘。我一邊準備下一堂課,一邊偷偷觀察瀧川同學的狀況。不過,瀧川同學完全沒有朝我這裡看過。她散發出不讓人靠近的氛圍,在課堂和課堂之間的短暫休息時間閱讀文庫本的樣子,讓我覺得昨天的事情或許是一場夢。
同班同學有時會偷瞄我和瀧川同學。他們大概很好奇我和瀧川同學的關係吧?他們不直接問我,是因為我沒有朋友。如果我有朋友的話,現在早就被逼問了。雖然很諷刺,但現在我很感謝自己沒有朋友。畢竟,最好奇我們之間關係的人就是我自己。
不過,說到可能的原因,我也不是沒有一個底。
在這樣的狀況下,我整天都戰戰競兢地窺探瀧川同學的狀況,但是,無論中間下課還是放學後,瀧川同學都沒有再看過我一眼。本來在她回家前想打聲招呼,但是我也只能目送她走出教室的背影。
如果我想得沒錯,應該不需要太在意──我邊想邊在出入口打開鞋櫃。我的鞋子上放了一張對摺的紙條。
是什麼呢?我當場打開看了內容。
那是瀧川同學寫給我的信。
*
「歡迎光臨!請問您一位嗎?」
「啊,不是,我想我朋友應該已經到了。」
「方便告訴我朋友的大名嗎?」
「她姓瀧川。」
「瀧川……好的,人已經到了。請您到三○一號包廂,電梯在那裡。」
在店員的指引下,我搭上電梯並按了三樓的按鈕。
這是距離車站約十五分鐘路程的卡拉OK店。因為有點遠而且比較貴,所以學生不太會來。媽媽說過這裡包廂很漂亮、食物也美味,所以很受社會人士歡迎。
我抵達三樓,找到三○一號包廂的門。
我將手搭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然後下定決心,推開那扇門。
然而,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椅子上放著學校的書包,看來人應該已經到了。難道是去上廁所了嗎?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沮喪。怎麼辦?要坐在這裡等她嗎?還是先到外面去──
「高崎同學?」
「哇啊!」
她突然從背後叫我,我因為太震驚腳滑了一下,整個人跌進包廂裡。
「你沒事吧?」
瀧川同學用聽起來不像是真的擔心我的聲音這麼說,然後從上方俯瞰我。她手上拿著裝有飲料的玻璃杯。
「沒、我沒事。」
「我剛才去拿飲料了。這裡飲料免費,高崎同學也去拿吧!玻璃杯放在那裡。」
我照她說的去拿了飲料。我在玻璃杯裡放三顆冰塊和薑汁汽水,利用走回包廂這段短暫的時間,再度讓心情冷靜下來。
咦?話說回來,剛才瀧川同學叫我「高崎同學」。不對,這樣才正常,但是昨天她明明叫我「曆」。
總之,瀧川同學特地約我出來。而且還約在學生不太會來的地方,應該是想向我說明什麼吧?
我心裡懷著些許不安與期待,再度推開包廂的門。
瀧川同學和上課時一樣挺直腰桿坐著,用吸管喝著紅茶之類的飲料。我在她的對面坐下,也喝了一口薑汁汽水。好尷尬。是否應該由我開口呢?不,我想應該是瀧川同學先開口才對。她應該不是真的叫我來唱歌的。不過,瀧川同學一直沉默。喇叭傳出降低音量的流行歌曲,艱辛地撐著場面。
那首歌結束之後,整個包廂變得很安靜。
「昨天,我很抱歉。」
瀧川同學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就這樣對我低頭致歉。
「啊,不,那個……其實也沒什麼。」
「你嚇了一跳吧?」
「嗯……那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瀧川同學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把她戴在手上的手錶給我看。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是……手錶嗎?」
我雖然這樣回答,但是也已經猜到那是什麼東西了。
小小液晶螢幕中的數位數字,如果是手錶的話應該顯示兩個二位數,但這個裝置只顯示一組三位數。
「這不是手錶,是IP裝置。你知道這個嗎?」
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IP裝置是幾年前「虛質科學」開始急速發展時誕生的產物之一。這項裝置可將某個世界登錄為0世界,藉由觀察變動的數值了解自己位在距離0世界多遠的平行世界。現在還在試做階段,尚未在市面上流通,只有該研究的相關人士與其家人等極少數人,以監測員的身分將這項裝置配戴在身上。我雖然沒有,但是爸爸曾經拿給我看過。瀧川同學的裝置就和這個一模一樣。
「嗯,我大概知道。」
「這樣啊,那你應該也知道這些數字是什麼意思吧!」
瀧川同學指著三位數的數位數字。數值顯示為085,也就是說……
「昨天的瀧川同學是從第85號平行世界跳躍過來的啊……」
「對,現在也是。我沒有發現這件事,以為自己還在0世界,所以就像平常一樣和你說話。」
「也就是說,在妳的0世界裡,都直接叫我的名字嗎?」
應該就是這樣。在那個世界的我和瀧川同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我認識的曆都自稱本大爺。移動了85個世界,果然變化很大啊!」
高中入學時,我曾經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自稱「本大爺」。剛開始我還在努力交朋友,所以刻意自稱「本大爺」,但是最後又像以前一樣被孤立,後來就完全改回「我」了。
在第85號世界的我,該不會真的成功交到朋友了吧?那個世界的我自稱「本大爺」,而且朋友也會叫我的名字嗎?
「請問,在瀧川同學的0世界裡,我和妳是朋友嗎?」
瀧川同學聽到我的問題,皺了一下眉頭。雖然很難讀懂她的表情變化,但我覺得她大概不太高興。
瀧川同學避開我的視線,小聲地說:
「我們,其實是情侶。」
「……」
瀧川同學現在在說什麼?
針對「我和瀧川同學是朋友嗎?」這個問題,她的回答是「情侶」嗎?
情侶?情侶是什麼意思……?
一直以來總是交不到朋友的曆,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竟然有個穩定交往的女朋友?如果在另一個世界的曆與和音是情侶,那麼,這個世界的「曆」是不是也有機會呢?平行世界裡的曆,和這個世界的曆,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的世界從那天開始崩壞,這種說法似乎太誇張。然而,我的世界從那天開始就突然失色,則是千真萬確。
八月十五日。因為是去年爺爺往生之後的第一個盂蘭盆節,所以我和爸爸一起到媽媽的娘家拜訪。第一次揍了爸爸之後,我盡量不和他見面,每天都和小栞一起出去玩,在家的時候也把自己關在房間,父子倆幾乎沒有對話,但終究沒辦法無視這個重要節日。
媽媽是獨生女,所以來的親戚都是爺爺和奶奶的兄弟姊妹以及他們的孩子。被一群不太記得的親戚包圍,而且以不熟悉的跪坐姿勢聽和尚念了很久的經以及我聽不太懂的話。
之後,不怎麼熟的阿姨像往常一樣對我說「你長大了」的時候,我乖巧地以笑容回應;叔叔伯伯喝了酒開始纏上來的的時候,我假裝自己想上廁所尿遁……當親戚都回去,只剩下我和爸爸、媽媽、奶奶四個人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大家一起收拾善後,奶奶先去休息,我們一家三口久違地聚在一起。三個人一起喝著媽媽泡的茶,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不過,媽媽就像以前那樣向爸爸搭話。
「謝謝你來,你應該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吧?」
「反正妳是獨生女啊。」
爸爸和媽媽的對話,聽起來總像是在雞同鴨講。就我個人的解釋,媽媽的意思應該是已經離婚的爸爸,大概不喜歡參加媽媽的親戚聚會,而爸爸則認為反正都是遠親,所以不會特別在意。就是因為爸爸這種說話方式,才會和媽媽漸行漸遠,最後以離婚收場。不過,久違地雞同鴨講之後,媽媽不可思議地開心笑了出來。
「你們會在這過夜吧?」
「不,我要回家。小曆如果想住,就住下來吧!」
「嗯,好。」
我冷冷地回答。就算爸爸不說,我本來也打算這麼做。我現在還是盡量避免和爸爸待在一起。可能是從我的表情中察覺出什麼,媽媽一副苦惱的樣子看著我。
「小曆,你和爸爸吵架了嗎?」
「沒有啊。」
「這就是所謂的叛逆期吧,他正值這個年紀啊!」
「這樣啊。畢竟小曆也已經國中二年級了。你有想要考哪一所高中嗎?」
「上野丘或者舞鶴吧。」
「哇,好棒啊!小曆像爸爸,頭腦聰明啊!」
怎麼回事呢?以前從來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光是說我像爸爸,都莫名一肚子火。明明不久之前我還想和爸爸一樣成為研究人員……
「話說回來。」
爸爸突然端正坐姿,說了這句話。
「我今天有話要對你們兩個人說。」
「什麼話?」
媽媽歪著頭。我也一樣,爸爸並沒有事先告訴我是什麼事情。不是對我,也不是對媽媽,而是對我們兩個人說。到底是什麼事呢?
我心想,說不定……我心裡抱著些許期待,說不定是……我們和好吧!之類的事情吧?
爸爸和媽媽之間並沒有什麼致命的問題。實際上,離婚之後感情也一直很好。爸爸和我兩個人生活的這幾年,並沒有過得不好,只是我好幾次都想過,要是媽媽在就好了。爸爸一定也這麼想。
因為離婚的主要原因是爸爸和媽媽之間的對話搭不上線。做研究的爸爸總是以自己的特殊知識為前提和媽媽說話才會這樣。然而,離婚之後和我一起生活,因為我總是要求他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說明,所以這一點應該大有改善才對。就連虛質科學這種困難的學問,他都能用水中浮起的氣泡來比喻說明。
爺爺過世後,媽媽和奶奶一起生活在這個寬闊的家裡。我也沒聽媽媽提起再婚的事。說不定爸爸是想提議,我們全家人再度一起生活吧──
爸爸看著我,也看著媽媽說:
「其實,我正在考慮再婚。」
那一瞬間,我心想:太好了!
不過,媽媽的反應讓我發現事情和我想得不一樣。
「這樣啊,對象是誰呢?」
……對象,不是媽媽嗎?
那到底是誰?我還會有除了媽媽以外的新媽媽嗎?
我覺得這個世界好像突然被推翻一樣,讓人好混亂。
因此,爸爸接下來說的話,我也沒辦法馬上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研究所的佐藤所長。妳應該也認識才對。」
……佐藤所長?
「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她也在幾年前離婚,有一個和小曆同年的女兒,現在兩個人一起生活。」
和我同年的女兒?
「那小曆就有姊姊或妹妹了呢。」「生日好像是小曆比較早。所以是妹妹。」
等等,不要擅自做決定啊!
「小曆認識那孩子嗎?」
「啊,每天都玩在一起,感情很好。」
那孩子就是每天和我一起玩的……
「這樣啊,那就能成為感情很好的兄妹了呢!」……是指小栞嗎?
小栞會變成我的妹妹?
我的確想和她變成超越朋友的關係,兄妹的確超越朋友。但是,不對啊!我不是想要這樣──
拋下停止思考的我,爸爸和媽媽繼續對話。
「這件事已經和對方談過了嗎?」
「嗯,我想現在她應該也在和女兒說這件事。」
「你是第一次跟小曆提這件事嗎?」
「是啊。」
「那就得先問問小曆的意見了。」
「嗯。小曆,你知道研究所的所長吧?就是小栞的媽媽。」
「嗯。」
我還在停止思考的狀態,只是反射性地回答。
「那個人可以成為你的新媽媽嗎?」
「我覺得,都可以。」
可以啊。所長可以當我的媽媽,無所謂。
可是,小栞當我的妹妹……
「這樣啊,謝謝你。不過,我也不是馬上就要再婚,我希望你可以多花一點時間和所長培養感情。所以你偶爾也來研究所玩吧!」
「……嗯。」
我沒有多想什麼就回答了,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總之,我先說聲恭喜囉!」
「謝謝妳,我希望妳也能找到好對象。」
「呵呵,我都幾歲了?沒辦法像男人一樣找對象啦!」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啊!」
「我覺得不是,妳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如果真的很有魅力,當初就不會離婚了。」
「那是因為我……」
「別說了,這就是你的缺點。別在不了解對方的狀態下,一直責怪自己,也要適時地把錯推給對方啊!」
「……真是,不像妳會說的話啊!」
「呵呵,和你離婚之後,我就一直想著哪天要好好教訓你一頓啊!」
「妳啊!果然還是很有魅力。」
「謝謝,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再努力一下好了。」
爸爸和媽媽就這樣持續大人之間的對話。
那段時間,我一直想著小栞。
小栞會變成我的妹妹。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比現在更常在一起。這一點的確很讓人高興。
但是,話不能這樣說吧?
我並不是想和小栞成為兄妹吧?
但是,這時候我又想到另一件事。
小栞會怎麼想呢?
爸爸說,所長現在也正在和小栞提起這件事。
小栞現在在想什麼呢……
*
聽聞爸爸說要再婚的事後,我在媽媽家過夜。隔天,我不想直接回家,於是約了小栞出來。
我們在國中附近的公園集合,就像沒事一樣,開始討論今天要去哪裡。小栞應該已經聽媽媽說過再婚的事,但我怎麼看,她的笑容都一如往常。
「那個,小曆,我今天有一個想去的地方。」
小栞很罕見地說了這句話。平常大都是我帶小栞去一些從朋友或研究所的人那裡聽來的景點。
「哪裡?」
「田浦海灘。你有去過嗎?」
「啊,水族館附近的那個?以前我好像去過一次。」
騎腳踏車的話大概三十分鐘左右吧?因為是沿著國道,所以路面寬廣也沒什麼上下坡,或許很適合騎腳踏車,而且海灘很適合夏天去啊!
「我想要去那裡。」
「可以啊!那就得回家拿泳衣了。」
「不用,不游泳也沒關係。我想在那裡跟小曆說一件事。」
難得要去海邊……雖然有點遺憾,不過和女生兩個人單獨去海邊游泳,感覺也有點害羞。結果我和小栞就這樣直接騎著腳踏車開始移動。
一邊眺望著海景,沿著國道十號騎腳踏車北上約三十分鐘,右手邊就能看到濱海公園──田浦海灘。因為免費,所以是個小孩自己也能來玩的地方。
把腳踏車隨便停在停車場之後,我和小栞開始沿著步道走。雖然現在是暑假,不過可能是因為盂蘭盆節已經結束而且又是平日,人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多。即便如此,海水浴場裡還是有很多人在游泳,看到這個景象,讓滿身大汗的我好想跳進去。
忍下這種心情繼續漫步,走著走著便看見沙灘上有一個帆船形狀的複合遊樂器材。因為可以鑽進去裡面,所以完全變成幼齡小孩的遊樂區了。
「小曆,你有進去裡面過嗎?」
「只有進去過一次。」
「裡面是什麼樣子?」
「嗯……因為是小時候的事,所以也記不清楚。」
「這樣啊……我想進去看看……」
「那就進去啊。」
「我怎麼能和年紀那麼小的小孩一起玩。」
看著小栞的眼神就知道,如果可以她很想鑽進去看看。不過,這個年紀還推開小小孩鑽進裡面,的確是不太好意思……總感覺好像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田浦海灘有趣的地方,就是海灘正中央有一座橋通往海上,海上有個名為田浦島的人工小島。過橋之後,繞著小島走一圈,就會看到穿著泳衣躺在草皮上的人們,還有以我的知識只能判斷為椰子樹的樹木,在這裡可以享受彷彿南國島嶼的氣氛。不過,海的對面可以看見工業區的樣貌,另一側則是聳立著以猿猴聞名的山……總之,是個很有趣的地方。原本慢慢前行的小栞停下腳步,望向大海。
「好漂亮……」
從人工島的北側直直往大海的方向看過去,視線就像是被大海和天空一分為二似地映著大片蔚藍。一直盯著看的話,感覺好像會被海天的藍色吸進去,如果沒有柵欄的話,說不定會有人不自覺踏出一步,就那樣落入海裡。
「要坐下來嗎?」
小島的北側有很多長凳。剛好一個有椰子樹蔭遮蔽的長凳空著,所以我想問小栞要不要在那裡坐。
「不用了,我們去那裡談吧!」
小栞指著草皮上有屋頂的休息區。大大的入口處上有一座小鐘,是個建成禮拜堂外形的休息區。
我本來想刻意避開那裡的。我清楚記得,以前和爸媽一起來的時候,媽媽在這裡假裝結婚的樣子。那是兩個人還沒離婚時的事了。再加上,爸爸說要再婚,所以我一點也不想靠近會聯想到結婚的地方。
不過,今天是小栞說想來這裡。她和我一樣,都聽父母提到再婚的事。
所以,才會有事想在這裡說吧!
「嗯,我知道了。」
我順從地點頭,和小栞一起走進仿冒的禮拜堂。
雖然說長得像禮拜堂,但那也只有從南側的入口看過去才像,其他三面連牆壁都沒有。坐在裡面的木製長凳,才有點像是在教堂裡的感覺。
坐在我身邊的小栞,沉默了一陣子,什麼都沒說。
怎麼辦?我先起頭比較好嗎?……正當我開始這麼想的時候,小栞才終於輕輕開口。
「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
不用問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嚇了一跳吧?」
「對啊。在研究所的確是經常看到他們同進同出,但我以為是工作。」
「畢竟小曆的爸爸是副所長啊。」
「咦,是這樣嗎?」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我只覺得職位應該滿高的……」
「那你也不知道他們是大學同學?」
「啊,這我倒是有聽說。我知道他們一起創辦研究所。」
「他們以前交往過嗎?」
「我想爸爸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和媽媽交往了。」
「咦,這樣啊?」
「嗯。昨天晚上我問媽媽的。他們大學的時候認識,是媽媽告白的。」
「那小曆的媽媽和我媽媽也是同學嗎?」
「雖然和我媽媽是不同大學,不過好像透過爸爸認識了。聽說他們都很聰明,總是兩個人湊在一起聊很難懂的話題。」
「……小曆的媽媽對再婚的事情有說什麼嗎?」
「媽媽說,果然……」「這樣啊……」
這時,小栞又沉默不語。
爸爸、媽媽、所長。我不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也不知道他們對彼此的想法。我以前沒問,之後我也不打算問。我認為那不是我能插嘴的事情。
因此,問題在於對我們有直接影響的部分。
「我媽媽變成小曆的媽媽……小曆覺得怎麼樣?」
「我並不排斥。只是覺得她有點怪,但很有趣,也會教我很多事。而且,她很漂亮。」
「呃,我應該說謝謝嗎?」
「小栞呢?我爸爸變成妳爸爸,妳覺得怎麼樣?」
「我也不排斥。想法和小曆幾乎一樣。雖然他有點怪,但很有趣,也會教我很多事。」
「這樣一想,我爸爸和小栞的媽媽兩個人很像呢。」
「對啊。所以才會合拍吧?」
說到這裡,我又再度陷入沉默。不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想問的是,我和妳變成兄妹,妳覺得怎麼樣?小栞一定也想問一樣的問題。我們彼此都不知道自己被問到這個問題時,該怎麼回答。
而且,也不知道對方會怎麼回答。
不知道答案……令人害怕。
「我啊……」
很丟臉的是,先鼓起勇氣的是小栞。
身為男人,或許應該由我先開口才對。然而,我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等著小栞發言。
「我覺得啊……」
我凝視小栞的側臉。她幾乎是面無表情,瞇著眼面對大海。
她的臉頰……
黑髮輕撫著小栞的雪白臉頰……
「……我本來心想,總有一天要和小曆結婚的。」
說這句話的同時,小栞的臉頰瞬間轉紅。
相較之下,我的頭腦則是一片空白。
小栞把手夾在兩膝之間,身體縮成一團。通紅的臉頰上冒著汗,應該不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可是……變成兄妹的話,就不能結婚了吧……」
截至目前為止我心中有諸多不安。小栞會像我喜歡她一樣,也喜歡我嗎?會不會那些都是我自己美好的妄想,小栞只是把我當成朋友?她會不會覺得就算父母結婚,我們成為兄妹,其實也沒什麼?
那些不安,現在一股腦地都吹散了。
「小栞!」
我抓著小栞的肩膀,硬是把她轉向我。
「嗯……嗯?」
臉頰依然通紅的小栞,眼中帶淚回望著我。
我什麼都沒想,就說出腦袋裡浮現的話。
「我們兩個,一起逃走吧!」
這個時代存在著許多平行世界,人的意識在不自覺中移動稱為「平行跳躍」。曆九歲那年,在父親工作的「虛擬科學研究所」和所長的女兒小栞成為好友,兩人朝夕相處,互相產生了曖昧情愫。沒想到雙方家長卻打算再婚,曆和小栞決定,靠著研究所的實驗機器,逃到一個兩人不會成為兄妹的幸福世界。機器似乎順利啟動了,曆卻感受不到小栞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