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2 / 隱地》到《2012 / 隱地》,每隔十年的日記三書,終於在今年啟動。這次,只有三個月的春天日記,先行與讀友見面,2022一整年的日記將於明年初出版。
年紀,對於意志力和身體都是一種考驗,尤其又遇上連續兩年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讓以往習以為常的事物,因防疫措施而顯得彌足珍貴。對於隱地來說,生活就是閱讀和寫作,實實在在度過屬於自己的每一天,就是幸福之日。
作者序
一本日記一塊磚
︱為爾雅「作家日記」二十年而寫
什麼事情和「春天」連在一起,就會喜氣洋洋,我居然能出版一本「春天」日記,一想到此事,就為自己高興,何況這次還同時出版《上海夢裡人》。
書已出過不少,一次同時出版兩種,可還頭一遭,我稱此「作為」為「左右開弓」。二書脫稿之後,頗為興奮,但老命幾乎去了一半,所以,以後這麼「勇敢」的事,絕不可再做,即使想做,也不可能了。
爾雅「作家日記」,起自二○○二年,由我一馬當先,接著,郭強生寫了二○○三年日記,那年春天,臺北已有表演工作坊、屏風、綠光、果陀、春秋等劇團,學戲劇的郭強生也希望能成立劇團,因剛從美國回來,尚無經濟條件,內心只渴望能把自己的作品搬上舞台,由自己來演。
三月三日郭強生的日記裡,有這樣一句話:「找來了已經畢業的亮延,師生坐下來討論演戲的可能性。」
在我這篇文章裡,想玩一種遊戲,就是所有曾在爾雅出過日記的朋友,都像郭強生一樣,引一段三月三日他們日記中的話,透過這句話,來想像他們當時心底的想法和時空背景。
二○○四年,日記執筆人為亮軒。
亮軒說:「學校的書桌、家裡的書桌,都亂得不得了,桌子亂,就代表有許多該做的事情沒有完成。」
那年,亮軒在世新大學傳播系教書,同時經常在報章雜誌寫文章,三月三日的日記,他說:「可以『桌子的故事』寫篇散文。」
當年會有一套「作家日記」在爾雅出現,首先提出建議的是從法國剛回來的劉森堯;他曾經翻譯《布紐爾自傳》,那是一本對我產生影響力的書。
劉森堯選擇二○○五年出版他的日記。
從日記得知,那年三月三日他正在爾雅書房演講,講題是︱《細雪》的小說和電影。
《細雪》是谷崎潤一郎的作品,列入新潮文庫,志文編輯曹永洋當晚亦熱情趕來聽劉森堯的演講。
因曹永洋來到,劉森堯的日記裡有這樣一句話:「見到他感覺真是愉快,他似乎是個永遠面不二色的人,我在心靈上的修養和他距離實在很遙遠,覺得應該好好跟他學習。」
永洋和我同年,我們都是愛書的人,做書的人,重要的,我們始終繼續讀書,一個人要長進,不讀書是不行的。
當天晚上劉森堯結束演講之後,和向明、陳萬琴、我和貴真,接受亮軒、陶曉清夫婦邀請,前往瑞安街馬府享受亮軒親自下廚的佳餚美食,馬府牆上貼著亮軒用毛筆寫的菜單,一道道按著順序上菜,讓被邀請的我們驚艷。
也不過是十七年前的往事,顯然當年我們都虎虎活躍,又辦演講,又和朋友來來往往吃吃喝喝,而今時光荏苒,中壯皆垂垂老矣,時光如此快速磨損我們,幸虧寫下了日記,至少留住快樂青春的記憶。
席慕蓉二○○六年也加入「作家日記」寫作,三月三日,她養的寵物小野咪左腳受傷,準備帶小野咪去看獸醫,不過,她說了一句話:「從前的野獸好像都可以自己療傷,為什麼現在都必須去看獸醫?」
不過,席慕蓉在她二○一七年出版的《我給記憶命名》一書,還留下了更珍貴的一九五九年「日記九則」,天啊,那是她十九歲的日記;還有,二○一一年的十九則「臺東日記」,以及五十七則多次回蒙古老家的日記。
二○○七年,「作家日記」由寫《臺灣文學史》(上下冊)的陳芳明接棒。他在三月三日的日記裡向讀者介紹了詩人林芳年和外孫歐崇智教授。陳芳明很推崇歐教授,他說:「歐崇智先生攻讀中國哲學,也涉獵西方哲學理論,在學界中當屬少見。他有意轉任臺灣文學的研究,應是可喜的事。」
二○○八年來了位最年輕的作者,由他執起「日記大旗」,看看青年作家的日記和老作家的日記有何異同,他的出現,盼望「作家日記」亦能大量吸引年輕讀者群。
三月三日,凌性傑的日記裡有這樣一句話:「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世界非常美好,我們穿著學生服,黑衣黑帽,向人生的第二次童年告別。」
我們眼中的年輕人,沒想到他在心中想著的是十年前的自己。看來每個人認為的美好,都是已經流逝的歲月。
誰都感到意外,臺大柯慶明教授,已於二○一九年離開我們,幸虧他留下了二○○九年的日記。
當年三月三日慶明寫下了什麼?原來他在和同學們賞析現代詩。慶明自己少寫詩,可他一直在作詩的推廣,記得在世時,每年他都會以爾雅的《中國現代文學選集(詩卷)》作為講義,大量購買,不少臺大同學,都曾人手一冊,跟著慶明老師賞詩、讀詩。
柯慶明三月三日的一段日記如左:
還是以敻虹的〈寫在黃昏〉與〈詩末〉作為「現代詩」之形式、美感與內容的示例,舉了徐志摩〈再別康橋〉等詩作為對照。並且強調要注意它們在「美感觀照中反映的人生智慧」。講到「盼望如一滴水珠」指出「盼望」等於「希望」加「熱情」,正是生命的光與熱之所在,不可輕易失去與捨去。「立志」則更是付諸行動,力求實現,使生命有方向、有目的、有進程,因而充實,因而豐富,因而美好。
詩人陳育虹接了二○一○年的日記。
三月三日這一天,她竟然收到了我送她的《遺忘與備忘》—接下來我連續寫了十五冊同性質的記錄臺灣文壇憶往,而《遺忘與備忘》是這系列中的第一本。
陳育虹三月三日的日記,留下一則美麗神話:
Persephone也很神祕。
普賽芬妮是天王宙斯與掌管農作的女神德米翠的女兒,她的叔叔冥王黑德斯愛上了她,趁她和一群仙女在野外採花劫她到地府。失去愛女的德米翠傷心立誓如果女兒不回人世,她將令萬物枯萎永不萌芽。黑德斯不得不妥協,但用計讓普賽芬妮吃下幾顆石榴子,使她無法離開。最後宙斯出面調停,商定普賽芬妮每年三分之二時間回返人世,其餘時間留駐冥宮。自此每當普賽芬妮出現,花草穀物都冒出新芽,她離開時大地就一片荒寒。
是美麗的春神,也是可畏的冥后,她的名字潛藏著生、死與再生的秘密。
「作家日記」中斷了一年,二○一二年由我自己寫完「日記三書」第二冊;之後又中斷五年,二○一七年,林文義在電話裡告訴我,他年年都在寫日記;遂邀請他給爾雅一本。二○一七年三月三日的林文義和往常一樣,正在喝咖啡︱請讀林式語法的林文義日記:
春冷未回暖,陽台喝咖啡,總是人聲喧嘩,對街的免稅商店,遊覽車旁成群的大陸旅行團,成為日常一再的風景,鬧中取靜,怕吵又習慣適應。都市人尋靜不可得。
二○一八年「作家日記」再次中斷,二○一九年出奇招,上半年請周浩正、孫志寧夫婦出場,他們是臺中一對低調夫婦,不習慣 頭露面,卻覺得寫日記甚為有趣,決定躲在幕後,由他們家的另類家人貓兒花花代打。
貓兒花花嗅覺敏感,她居然知道臺中雖是一座可愛的城,也是臺灣人心中的幸福之都,但因燃煤,紅害嚴重,三月三日花花日記,記的就是臺中空氣品質不佳—「今日空污嚴重,破了半年記錄,一眼望向窗外,迷霧濛濛。」
下半年的日記改請宜蘭農家出身的吳敏顯提筆上陣,敏顯是我幹校的小學弟,他學美術,畢了業服役十年後,就進入《聯合報》社,退休後回宜蘭,寫作不輟。
由於敏顯寫的是下半年日記,只能在七至十二月的日記中找一段話。
十一月四日年度字「代表團」頗為有趣:
從二 八年《聯合報》舉辦臺灣年度代表字票選以來,自己不曾去選過。今天是二 一九年代表字票選最後一天,我還是沒投票。
若要問理由只有一個,便是想選的字實在太多。如果要投,就不是代表字而是「代表團」。
因為在今年被推薦的四十二個候選代表字裡,我圈選了:亂、詐、驚、謊、憂、諉、壓、浮、空、痴、粉、換。
天呀!順手一勾,已經超過四分之一,顯然變成「代表團」而不是代表字了。
公開自己「代表團」名單,有人看了肯定認為我對這塊生我養我的土地和社會,不免太悲觀。
那得請您回頭翻閱過去十一年選出的十一個代表字,其中八年分別是:亂、憂、假、黑、換、苦、茫、翻。這跟我的「代表團」差在哪兒?
既然一個字無法攬括過去一年整個社會面貌和心靈風景時,照說應該出動「代表團」才契合實際。
二○二○年陳義芝終於答應也為爾雅留下一本日記—《晚來天隨筆》,由於是隨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並未每天寫,偶爾覺得無什好記就不寫了,三月三日這一天,一片空白,於是決定錄下他一月一日的日記:
日記文學是隱地所重視,爾雅所獨創。記得二○○二年冬天他就邀我接續在他之後寫一年,我未敢答應。若干年後,他好像還問過我一次,我依然放棄,總覺得生活中的私事,未必需公諸於眾。從日記變成日記文學,若過於假面,不符隱地希望映照時代社會的用心;若瑣碎記實,又悖離文學精神。可觀之日記,須出自要人,方可滿足讀者「知」的好奇。這回承接任務,是基於自己的好奇,想試試到底會記下什麼樣的內容。所幸隱地採納了我的建議:不必三百六十五天都寫,只要記下一百八十篇即可,多幾篇少幾篇都無妨,如此,不必擔心沒時間寫,也不必顧慮沒什麼好寫。
每一年出版的「作家日記」,就當年來看,或許只是一本普通的書,毫不稀奇,但一代人連續著寫,若能累積十年二十年,回頭看前人寫的每一本日記,因為加進了時間就會成為頗有價值的寶貴資料,至少成為一塊磚,能讓人一步步踩著尋找前人的足跡。
文明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累積而成,文化的殿堂也就這樣巍然存在。
何況寫日記可以磨鍊我們的心志,也可幫我們留下記憶。
人活著能保留記憶,這就是人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有意義的事情。
記住一個人的事情不難,記住所有人類的歷史就難了。
從日記起步,我們可以記下屬於一人之外,和其他人的許許多多之事。
透過日記,可以寫出自己的心聲,也多少能化解心中塊壘。
讀日記,當然比寫日記的人更輕鬆,毫無壓力,看到日記寫得不好的人,也可罵兩句,多麼痛快!在痛快中,表示自己也在進步,顯然眼力高了。
永遠不看日記或永遠不接觸文字的人,也希望能過「兩種成長」的人生就比較難了。
什麼是「兩種成長」的人生?
「體力」的成長,靠吃;「智力」的成長,靠看、靠聽,而「閱讀」,仍然是「智力」最直接的來源。
一本日記一塊磚
︱為爾雅「作家日記」二十年而寫
什麼事情和「春天」連在一起,就會喜氣洋洋,我居然能出版一本「春天」日記,一想到此事,就為自己高興,何況這次還同時出版《上海夢裡人》。
書已出過不少,一次同時出版兩種,可還頭一遭,我稱此「作為」為「左右開弓」。二書脫稿之後,頗為興奮,但老命幾乎去了一半,所以,以後這麼「勇敢」的事,絕不可再做,即使想做,也不可能了。
爾雅「作家日記」,起自二○○二年,由我一馬當先,接著,郭強生寫了二○○三年日記,那年春天,臺北已有表演工作坊、屏風、綠光、果陀、春...
目錄
隱地春天日記
.至月
一一一年清晨開始寫日記七
二○二二年一月 臺北日記
不再摩挲琴棋書畫四九
二○二二年二月 臺北日記
春天,多麼好的陽光九五
二○二二年三月 臺北日記
一本日記一塊磚一五五
為爾雅「作家日記」二十年而寫
隱地春天日記
.至月
一一一年清晨開始寫日記七
二○二二年一月 臺北日記
不再摩挲琴棋書畫四九
二○二二年二月 臺北日記
春天,多麼好的陽光九五
二○二二年三月 臺北日記
一本日記一塊磚一五五
為爾雅「作家日記」二十年而寫
商品資料
出版社:爾雅出版社出版日期:2022-04-15ISBN/ISSN:9789576396625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168頁開數: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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