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林氏聽了林伊的計畫不太放心。「小伊，我們把這事告訴妳韓奶奶不行嗎？讓族裡去抓住他們，我們一樣可以提和離，妳這麼做太冒險了，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林伊搖頭。「娘，我不放心。我聽徐郎中說，大部分家族遇到這種事都會遮掩下來，不會同意女方和離，有時候為了安撫女方，族長會親自出面許下一些承諾，保證女方以後的生活，可這不是我們想要的。咱們只能靠自己，把這事鬧大，鬧得族長根本沒法遮掩，咱們才好提和離，這件事一點都不能有差錯，必須一擊即中，要不然以後再想提和離就難了。」她睜大眼堅定地望著林氏。「娘，我誰都不信，只信我自己！」

林氏被她的情緒感染，不由點頭認同她的觀點，她拉著林伊的手強調。「小伊，妳一定要記住，妳的安危最重要，如果覺得哪裡不對就停下來，千萬不要冒險，咱們再想別的法子就行。」

林伊用力點頭，竭力讓她放心。「娘，妳放心吧，我都盤算清楚了，絕對沒有問題，妳要對我有信心。」

林伊又繼續分析。「等羅家抓住他們後，因為涉及到兩個家族，肯定會請族長，還有家裡人到場，咱們就跟著一塊兒過去。妳去了別跟爹爹鬧，有些男人很自以為是，明明是男方不對，就是看不得女人反抗，有理也變無理，如果是爹爹先動手咱們就得理了。妳只須對著劉寡婦哭鬧，爹爹肯定會衝上來維護她、責怪妳，正好讓大家看看他是怎麼對妳的，妳也好理直氣壯提和離，這樣還有誰好意思說妳不對，讓妳和他繼續生活。」

林氏覺得林伊說得有道理，兩人細細商量怎麼提和離、怎麼提帶林伊走，最後林伊咬著牙說：「娘，只要妳和離成功了，我就跟妳走，誰也攔不住，大不了我不要這戶籍。」

林氏也同意，她的辦法又不一樣。「如果他們不肯，我們就一起吊死在祠堂門口，就說是被他們逼死的！」這一招她是跟小雲學的。

林伊呵呵直笑。「沒錯，就這麼做！他們不是要好名聲嘛，那就成全他們！」

商量完後，林伊讓林氏把值錢的東西收拾好揣在身上，今天鬧完以後就不回吳家了。

林氏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銅錢都沒一文，就兩身破衣服，沒啥可揣的。」

這是真的，她一樣首飾也無，頭上的釵子都是竹子削的，財產就幾件打著補丁的衣服和兩床被子，可總不能鬧事還揹著鋪蓋卷去吧？

林伊想了想，自己和林氏一樣，唯一多出來的就是劉寡婦賠償的五十文錢，把那揣好就行了。

她跟林氏說：「咱們就這麼走，那些衣服破破爛爛的，都不要了。離開以後置辦新的。」

林氏卻不同意，她節儉慣了，想事情也要周全些，她覺得衣服雖破，暫時還能穿，又何必在這上面花錢。

「還是想法子帶上吧，離開這裡咱們就要自己成家開伙，鍋碗瓢盆都要花錢，需要置辦的東西多了去。咱們又沒幾個錢，得省著點花，衣服能穿先將就著穿，我那兒還有點針線布頭，也帶上。」

林伊一想也是，雖然這些不值錢，可要買新的花費就不少。而且都是自己的東西，憑什麼要留給吳家。

想到這兒，她有了主意。「這樣吧，妳把要帶走的東西打個包，晚上我出去的時候過來拿上，先放到後院外的竹林裡，事情辦妥後我悄悄過來拿，不用進吳家的門。」

她又挽著林氏的手許諾。「娘，等咱們離開這裡有了錢，就給妳打首飾、做新衣裳，把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保證比那劉寡婦好看。」

林氏一臉嚮往。「這些娘不稀罕，只要我們能過得舒心，能吃飽飯，不再被人打罵就行。」

計議已定，兩人便開始分頭行動。

林伊把箱子裡的衣服全都拿出來放在床上，一件疊一件的捲起來，那套小了的棉衣也沒放過，裹在了最裡面。她又看了看床單和自己當被子的那塊小棉布，這是當初韓氏幫自己爭取來的，還很新，也得帶走。這樣寢具就不用買了，還正好把衣服包起來，裹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裹。

林伊從後院通向雜物間的小門溜進去，把自己的背筐拿出來，包裹放進去正合適。她把劉寡婦賠給她的銅錢拿出來數了數，一文不少，她小心揣好，可不能弄丟了。

她又翻出一個小包，裡面是一把鐵釘，她把鐵釘全扳成直角形，重新裝回了小包。這把鐵釘是從釘窗子的木板上取下來的，她一直收著，今天晚上就能派上用場。

做完這些，她就沒事了，她一刻刻數著時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難熬。

在她的期盼下，夜色終於降臨，吳家外出的人陸續回了屋，等吳老大回來後，林伊激動難耐，煎熬的時候終於要結束了。

待到吳家眾人沈入夢鄉後，林伊悄悄溜到林氏門前和她打招呼，讓她做好準備，又接過她的小包裹，裝在背筐裡，便從後院翻牆而出。

她將背筐在竹林裡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好，準備行動。

今晚的夜色異常美麗，天空中一輪半圓的明月，在點點星光簇擁下，高高掛在黑絲絨般的空中，把溫柔的光輝灑向大地，將吳家村籠罩在一片清輝之中。遠遠近近的小蟲在草叢中鳴唱不停，似也欣喜於今晚的月色。涼涼的夜風被晚香玉濃烈的芬芳薰染得香噴噴的，徐徐拂上林伊的臉頰、髮梢。

這樣的夜，朦朧而夢幻，安靜而美好，非常適合，呃，翻牆放火！

她輕輕跺了跺腳，活動了下身子，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便沿著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小路奔跑。

由於昨晚來了一趟，今晚熟門熟路，很快就蹲在了高樹上。

吳老二很識趣，比昨天早來了一點，劉寡婦剛從屋裡出來，吳老二就到了門前。

可能是劉寡婦身子不便，兩人並沒有做什麼兒少不宜的舉動，只說了些無聊的情話就相擁著睡下了。

待屋裡響起均勻的呼吸聲和吳老二輕輕的打鼾聲，林伊快速下了樹，靜悄悄翻過劉寡婦家院牆，直奔她家草棚。

草棚裡堆著好幾堆稻草，每堆都又高又大，林伊早就在樹上看得清清楚楚，她今天要點燃的就是這些稻草。

她彎下身，準備把稻草抱到院子中間，卻驚喜地發現稻草的底部有一個木架子，從架子上引了幾條細繩將稻草固定住，只需要把這個架子端起來，就能移動稻草，這對林伊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林伊一邊心裡暗讚，一邊小心翼翼地把稻草移到院子中間。她連著移了四大堆稻草，感覺差不多了才停下手。

她環顧四周，劉寡婦家的院子雖然不如吳家的大，但也非常寬敞，這一堆稻草燃起來並不會燒到屋子，也不會竄到鄰居家去。

確定好後，林伊從兜裡摸出根藤蔓，將劉寡婦屋門的門環拴上，她怕火燃起來，救火的人還沒進來，兩人就發現起火，打開房門跑出來。如果吳老二趁機跑掉，還怎麼抓現行犯？這藤蔓拴住門後並不是打不開，只是要費點勁，正好給抓姦的人留了時間。

她將那把扳成直角的鐵釘朝上，按進了劉寡婦家的窗框上，這樣窗子就推不開了，免得這兩人發現門打不開跳窗出來。她不住感慨，力氣大真好啊，按理說這都是用錘子才能做到的事，她輕輕一按就釘了進去。

她又跑到劉寡婦家院門前，將門閂推開，僅鬆鬆地掛在門上，這樣外面的人一推就能將門推開。

做好這一切，林伊吹燃火摺子，將那堆稻草點燃。

今晚有風，稻草又乾燥，林伊將火摺子放在稻草上，火立刻竄了起來。很快便越燒越旺，將草堆包圍，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一股嗆人的煙味也隨之飄了出來。

屋裡有了動靜，劉寡婦迷迷糊糊地問：「啥味道？啥燒著了？」

林伊馬上翻牆而出，兩三下爬上樹，正準備大叫著火了，卻聽見已經有人叫了起來。「著火了，羅老三家著火了，快救火！」

左右鄰居立時有了響動，不斷有燈光點亮，有人打開房門跑了出來，邊大叫著。「著火了， 快救火啊！」邊奔劉寡婦家而來。

林伊發現，不只羅家人，附近的吳姓人也衝了過來，畢竟這裡都是一戶挨著一戶，如果有人家著火了，很容易連累別的人家。

安靜的吳家村喧鬧起來，一時間，大人吼小孩叫，雞飛狗跳湊熱鬧。

村中大槐樹下那口大鑼不知被誰敲響，震耳的鐺鐺聲在黑夜中傳播開，把人們從睡夢中驚醒，嚇得人心驚肉跳，慌亂不已。

村中的道路上，越來越多的村民端著盆、拿著桶朝劉寡婦家狂奔，雜亂的腳步聲和嘈雜的人聲響成一片，整個吳家村頓時混亂不堪。

林伊看著兵荒馬亂的吳家村，目瞪口呆。這動靜太大了啊，完全超出她的預期。

她暗自竊喜，現在有了全村人的參與，吳族長就算想壓下此事也不可能了。

這時候，已經有人衝進了劉寡婦家，看到院中熊熊燃燒的稻草堆傻了眼。「他們家在烤東西？這火到底要不要滅？」

正在遲疑間，只聽哐哐幾聲悶響，屋門被大力撞開，兩個披頭散髮的人影從屋裡衝了出來。其中一個光著上身，只穿了條褲子，另一個和他打扮一樣，只是上身多了件肚兜，正是從睡夢中驚醒後，倉皇逃出的吳、劉兩人。

兩人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不斷湧進院裡的村民和院中烈焰沖天的火堆，全身上下抖個不停，半天反應不過來發生啥事。

今晚月光明亮，再加上火光照耀，能見度很好，有人一眼認出光著上身的是吳老二。

當先的羅老大立刻大呼。「吳老二，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幹什麼？還用問？不是很明顯嗎？你想讓他怎麼答？樹上的林伊忍不住吐槽。

吳老二確實不知道要怎麼答，他不說話，拔腿就往院門跑，卻被羅家幾人上前抓住按在地上。

劉寡婦見勢頭不對，尖叫一聲想要跑回屋，屋門卻被關上了，她進不去。

林伊見狀溜下樹，沿著小路往吳家跑。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已經上了正軌，接下來就等著有人到家裡請他們出面了。

林伊往家跑，大家全被劉寡婦家的火災吸引，沒人會留意到昏暗的村後小路。

沒一會兒她就跑回吳家，悄無聲息地翻牆進院，又跑到前院去。

吳家人都被鑼聲驚醒，除了吳老大一家和吳老三，全在前院站著。

吳老大兩口子和大小寶睡覺沈，雷都打不醒，就算醒了，只要不是火燒到家門口不會起來。小琴則是林伊今天交代她，不管出啥事都不要出門。

至於吳老三，他起來發現村頭火光沖天，第一時間就衝出去救火了，田氏跑出來想攔都沒攔住。

眼看著火光越來越小，漸漸熄滅，吳老頭打算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吳老頭還沒走出院門，一個年輕人跑進來大叫。「大爺，快到村頭羅老三家去，你家老二被抓住了。」

「抓住啥了？你說清楚點！」吳老頭眨著老花眼有點迷糊。

那人猶豫了一下，只繼續催促。「你去看就知道了，族長已經去了，你快點吧。」

吳老頭急了，跟著那人就往外走，田氏心慌意亂地追了上去，見林氏和林伊也跟著來了，她板起臉訓斥。「沒妳們的事，回去睡覺，明天還有一堆事要做。」

林伊拉著林氏越過去，根本不甩她，氣得田氏跺腳直叫。「造反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3/22上市的【文創風】1049《和樂農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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