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相爺和太夫人的默許下，蘇靜雲得以和六皇子私下見了一面。

「殿下，皇上怎麼會賜婚呢？」

「為何不會？」

「我不過是個農家女，怎配得上殿下？」即便兩人已經相處一段時日，即便她知道六皇子的性子其實並不冷情，可蘇靜雲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賜婚給六皇子。在她心裡，六皇子如烈日驕陽，不是她這株小草能企及的。

六皇子低頭，看著蘇靜雲滿臉困擾。「我說過，妳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蘇靜雲搖頭。「殿下，你不明白！」

「妳說。」

蘇靜雲張了張口，卻發現無話可說，她難道能告訴六皇子，你將來是要當皇上的人，所以不能娶個農家女為妻，以免將來被天下人恥笑？她難道能告訴六皇子，你將來的皇后會是一位賢良淑德的世家嫡女，會受百官敬重、百姓稱頌？

蘇靜雲心下戚戚然，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上一世，她鳩佔鵲巢，就落得那般淒涼下場，這一回，她竟還佔了鳳巢，是不是就要死無全屍了？

「別哭。」六皇子蹙了眉，聲音卻很輕柔。「妳不願，那便不成婚。」

蘇靜雲抬起頭，怔怔看著他。

六皇子抬手，捧著她的臉頰，擦去她臉上的淚。「我去同父皇、母妃說，將婚事暫緩。」

蘇靜雲下意識抓住六皇子的衣袖。「別去！」

六皇子勾了勾脣，輕輕笑了。「妳還小，再等兩年也無礙。父皇不會怪罪。」

蘇靜雲這才想起，這一世，她不過才十三歲。「那就再等三年吧，可以嗎？」

六皇子點頭應了。「那便三年。」

蘇靜雲這才稍稍安心，三年的時間，足夠生出許多變故，只要不大婚，一切都還可以扳回去。

六皇子靜靜看著面前嬌小的人兒，直到她眼底的陰霾漸漸消散，又恢復往日裡的淡定從容。雖然不懂她為何會對兩人的婚事那般惶恐不安，但六皇子也不著急，來日方長，總有弄明白的時候。

安了心，蘇靜雲又想起原本的念頭。「殿下，皇上怎會突然賜婚？」

「是我求父皇指婚的。」

蘇靜雲問：「為何？」

「妳一再說要報恩，我便成全妳。」

蘇靜雲呆了。「救命之恩，才需以身相許。」

「妳對我這般殷切，我與妳竟不是救命之恩？」六皇子忽而輕輕笑起來，精緻如畫般的面容瞬間鮮活起來，恍若冰雪初融，直叫蘇靜雲看呆了眼、看紅了臉。

輕輕撫了撫蘇靜雲的長髮，六皇子道：「早點休息吧，明早我來接妳。」

「去哪兒？」

「去了妳便知道。」

蘇靜雲莫名不想順他的心意。「我明兒也許有旁的事要忙。」

六皇子道：「言大夫也一道去。」

「那我等殿下來。」

六皇子不吭聲了。

蘇靜雲：怎麼好好的，突然生氣了？

「我字寧昶，是妳未婚的夫婿。」

蘇靜雲抿了抿脣，大約明白了六皇子的意思，但她不敢。

「妳幼時，喚我寧昶哥哥。」

蘇靜雲道：「殿下也說是幼時，少不更事，不懂規矩。」

六皇子緩緩道：「我聽妳喚別人一言哥哥。」

「那是婉若姊姊的未婚夫婿，我自幼喚……」蘇靜雲說著話，自個兒便消了音，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六皇子道：「少不更事。」

蘇靜雲幽幽嘆了口氣，實話實說。「殿下，我不敢，也說不出口。」

蘇婉若偷偷過來的時候，蘇靜雲還抱著膝蓋想，不知六皇子明兒還會不會來接她。

「快說！妳跟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麼！」蘇婉若一副要嚴刑逼供的架勢。

蘇靜雲道：「我也不知，我當真就是幫殿下煎了幾回藥，又做了幾回吃食。」雖然來京之前做的次數稍稍多了些，但也不過兩、三個月，六皇子難道就為了這個去求賜婚嗎？

見蘇靜雲自個兒也是一臉茫然不可信的模樣，蘇婉若扶額長嘆，明明往日裡最是聰明不過，怎麼離開相府出了趟遠門，就傻成這副樣子？人家連賜婚的聖旨都求來了，這傻妹妹還不知道對方到底看上她什麼了！

蘇婉若道：「我剛偷偷去問過一言了，他說殿下這次回京，身體著實好了不少，太醫都覺得難以置信，想來是在京外求得了神醫替他治病。」

蘇靜雲暗自點頭，確實是求到了神醫，那神醫如今還住在相府裡呢！

「一眾皇子裡，唯六殿下最俊美，可惜一直被疾病纏身，若那神醫當真能替他根除沈痾，那妳可就太幸運了！」

蘇靜雲繼續點頭，言明說了，只要乖乖聽他的話，不出三年，就能讓六皇子與常人無異。

蘇婉若顧自說了半天，卻得不到回應，扭頭一看，蘇靜雲尚在神遊天外，不由一巴掌拍過去。「還不快給我老實交代！」

蘇靜雲苦笑。「我的好姊姊，我自個兒如今都迷糊著呢，怎麼給妳交代？」

太夫人累了一天，早早就歇下了，卻又睡不著，便與相爺說著話。

「今兒我瞧著，殿下的身子確實好了不少，就連咳疾似乎都痊癒了。」

相爺道：「言大夫年紀輕輕，卻有神醫之能。殿下能遇著他，也是時也命也。」

「我看殿下對雲兒倒是有幾分心思，否則，今日之事怕是難收場。」

相爺不願太夫人想起煩心事，便轉了話頭。「皇上賜婚的聖旨下到咱們府裡，雲兒還有嫡親的爹娘，須得盡快告知他們。」

「我差點忘了這事！」太夫人道：「要不，叫海清跑一趟，請他們來京？我還想著，收雲兒為義女，否則以她農家女的身分嫁給殿下，怕她將來受人欺負。」

相爺道：「此事不急，皇上只賜了婚，並未言明婚期。殿下因著身子弱，一直被養在瑤妃身邊，如今都要大婚了，總該另立府邸，這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

第二日一早，青檸便將蘇靜雲喚醒了，看起來竟是比她更激動。「小姐，殿下稍後就要來接妳了，今兒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相比蘇靜雲的迷茫愁苦，青檸就簡單多啦，在她看來，自家小姐那麼好，會做吃食還能幫六皇子治病，六皇子心悅她是理所當然的事呀！兩人郎才女貌，實在般配！

蘇靜雲並不想搭理青檸，更不想盛裝打扮，奈何身邊還有個蘇婉若。「確實要好生打扮，不然可就配不上六殿下了。」

辰時未到，六皇子便來接人了，見到盛裝更勝昨日的蘇靜雲，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是淡淡。「走吧。」

等人走遠，蘇婉若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我家一言好，生得濃眉大眼，黑炭似的，不用擔心被他比過去。」

六皇子隨行只有一輛馬車，蘇靜雲正左右張望，卻見六皇子對她伸出手，她下意識將手放上去，踩著矮凳上了馬車。

片刻後，言明同衛海青一道說說笑笑，也出了府門，上了馬車。

「嘖！約會幹麼還要帶上我？欺負我孤家寡人嗎？」

蘇靜雲的臉頰頓時爬滿紅暈，連面巾都擋不住，她擰著帕子垂著頭，一聲不吭，身旁的青檸和元寶都在捂著嘴偷笑。

六皇子道：「那你下去。」

言明嘿嘿笑了一聲。「別嘛，說笑而已！先前在相府不方便，來，讓我先給你把把脈。」

六皇子聞言，伸出了手腕。

陳氏直到壽宴結束才得知蘇月兒被太夫人關起來，問清了緣由，登時氣得兩眼發黑，快要站不穩。她萬萬沒想到，蘇月兒居然有這樣大的膽子，竟敢在太夫人的七十大壽上做出這等事來！

三房的老爺蘇晉元早在隨相爺接旨的時候就已經心神不定，若他當初沒有聽信陳氏的枕邊風，聽從了大哥、二哥的勸告，繼續留蘇靜雲在身邊當個義女，是否今日被眾人道賀的就非相爺而是他了？

蘇月兒被關在太夫人院裡，陳氏也不敢自作主張去尋她，左右思量半晌，只能硬著頭皮去找蘇晉元。

還不等陳氏把話說完，蘇晉元氣得直接摔了手裡的茶盞。「我要打死這個逆女！」

陳氏嚇得眼淚都流下來了。「老爺，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管教好她。」

「當然是妳的錯！慈母多敗兒！平日裡妳但凡捨得下狠心去教導她，何至於此？」蘇晉元氣道：「她心性本就不純，妳還一味放縱，讓她闖下大禍！今兒是六殿下碰巧在場，保住了雲兒的名聲，若他不在，妳想過是什麼後果嗎？」

前頭聖旨剛到，後院裡妳把人家名節給毀了。皇帝怪罪下來，豈不是要連累整個相府？

陳氏亦是後怕不已，可想到那是自己找回來的嫡親女兒，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老爺，那畢竟是咱們的親骨肉，做錯了事也要帶回家來管教啊。」

蘇晉元冷冷看向陳氏。「妳是覺得母親不是自家人？」

陳氏打了個寒顫。「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晉元一甩衣袖。「我倒覺得讓她在母親那兒是好事，誰叫妳這個當娘的教不好她！小小年紀心思卻如此狠毒，若再放縱下去，指不定將來會成什麼樣的禍害！」

陳氏只能眼睜睜看著蘇晉元去了姨娘院裡。

第二天一早，陳氏派人偷偷去太夫人院裡打聽，卻聽太夫人只將人繼續關在房裡，並未處置。陳氏沒法子，只得自個兒去找太夫人。

太夫人抿著茶，看也不看陳氏。

陳氏跪在太夫人跟前，眼淚如珠串似往下掉。「都是我教導無方，擾了母親的大壽，還請母親責罰！」

諸葛氏看著陳氏，又看看太夫人，到底沒吭聲，蘇月兒這次做的事實在太不像話。

柳氏坐在一旁，挑著眉看好戲。

就連往日裡與陳氏親近的趙氏，都對她冷眼旁觀。昨兒的事她越想越不對勁，回去問了蘇雅文才想明白，原來自家女兒也被當棋子使了。沒想到那丫頭看著柔弱，心思倒是夠狠毒，連自家姊妹都能毫不眨眼地算計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11上市的【文創風】1026《食尚千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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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爺和太夫人的默許下，蘇靜雲得以和六皇子私下見了一面。

「殿下，皇上怎麼會賜婚呢？」

「為何不會？」

「我不過是個農家女，怎配得上殿下？」即便兩人已經相處一段時日，即便她知道六皇子的性子其實並不冷情，可蘇靜雲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賜婚給六皇子。在她心裡，六皇子如烈日驕陽，不是她這株小草能企及的。

六皇子低頭，看著蘇靜雲滿臉困擾。「我說過，妳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蘇靜雲搖頭。「殿下，你不明白！」

「妳說。」

蘇靜雲張了張口，卻發現無話可說，她難道能告訴六皇子，你將來是要當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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