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是誰？

一抹熟悉的觸感落在她的右肩上，並且以極緩慢的速度滑下她的手臂來至她的手背。她沒有辦法看到身後的人是誰，但清楚地知道他的存在總是帶給她一種家的感覺。那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就彷彿永遠有人會守護著她，照顧著她似的……

雖然這個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但是那個人卻不是。每當她轉頭的時候，她總是無法看到那個人的臉，而是一種模糊的影像，彷彿是在回憶著被遺忘在遠久以前的記憶似的。她也不知道那個「他」到底是誰，只知道他有抹讓她十分傾心的微笑。顯然是一個她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人。

每當這樣的感覺發生的時候，與其希望它結束，她反而更希望它延續下去，這也成了她一直以來無法跟任何人分享的罪惡感。她感覺自己好像和一個她甚至看不見的靈魂精神出軌似的……只有天知道她有多麼希望他是一個真實的人，一個她可以觸碰到以及感受到的人。但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她早放棄了這樣的人會出現的希望，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要任何人去感受以她所體驗的一切是件多麼自私又奢侈的渴望。

艾蒂亞打從一出生就跟別人不一樣，她從小就感受得到以及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她正是人們口中的「靈媒」，但對於不喜歡她的人則會稱她為「巫婆」或是「怪胎」。這也是為什麼她從小到大總是會不斷讓人霸凌的原因之一。由於人們總是以不一樣的眼光看待她，抑或是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地偽裝都會很快地讓人注意到她的與眾不同，以至於她從來都無法融入任何人群裡。

雖然從小到大身上有著多餘的感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那抹熟悉的感覺總是可以在她困難的時候成為她的安慰，即便她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但天知道她有多麼希望那個人是真的，一個可以守護她，感受她並讓她感到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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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當一個靈媒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至少……那是她從小就這麼認為的事。

艾蒂亞是個已經長期居住在加拿大的華人。她比一般的華人還要來得高一點，黝黑的膚色以及略高的額頭，常常讓人因為她的外表而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哪個國藉的人。但她老早就習慣人們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什麼了。

人們往往會因為習慣自己熟悉的事物，而完全無法接受那些與自己不同的人事物。對艾蒂亞來說，那些人們無法從她身上研究出來的種種特質，全都是她從小到大被人拿來霸凌她的藉口。「異類」、「外國人」、「外省人」等等……她幾乎聽過所有可以用來形容她是如何格格不入的形容詞。就連她自己的親人也常常拿她的膚色長相說嘴，常笑她鐵定是醫院裡抱錯的小孩。

也正因如此，艾蒂亞的內心總是渴望得到一種歸屬感。一個屬於她，也可以讓她稱之為家的地方。這聽起來雖然很簡單，但卻因為人們總是習慣性地標榜出她的不同而變成她一直以來都無法得到的特權。無論是她的長相還是想法，人們總是因為無法與她產生共鳴而不自覺地產生了距離。所以不管是在人生中的哪一個階段，她到最後總是會落到一個人的結果。

但真正讓她與眾不同的其實是她從小就擁有的感官。她童年的記憶大部分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花那麼多的時間待在醫院裡面，只記得當所有同齡的小孩都在上學的時候，她常常一個人被丟在醫院的病床上。她每天在醫院的病房裡都會遇到很多來關心她的好心陌生人，一直到她外婆的葬禮時，她才知道那些她在醫院裡天天見到的「好人」原來都不是人，而是在醫院裡往生不久的鬼。當所有的人在葬禮上都表現出一副捨不得外婆離開又哭天搶地的樣子，她看到她的外婆還是坐在那張她習慣坐著的藤椅上，看著所有的人在葬禮上給予她在生前都得不到的關注。那也是艾蒂亞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與他人不同的一刻。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開始學會將她看得到的所有東西都藏在心裡，因為每當她提及到任何人們看不到、聽不到以及感覺不到的事物時，她總是可以輕易地在人們的眼神裡看到他們的恐懼。她也學會了裝作什麼都看不到的樣子，好讓她可以試著讓自己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又或者該說是想像自己如果像一般人一樣什麼都看不到的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只不過她的感官騙不了她。不管她再怎麼假裝自己看不見、聽不到，又或者是人們如何宣稱她所看到的全是出自於她的想像，孤魂野鬼們一天到晚站在她的面前，而且日以繼夜地在她的耳邊低語全都是不爭的事實。她只希望能透過不斷地說服自己是個正常人，或許有一天她就真的可以變得跟一般人一樣，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到。

所幸的是，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在她青少年的時候，她的第三眼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雖然她的第六感還是清楚地感覺得到所有的存在，但是她已經很感謝老天終於願意完成她的心願，讓她變得跟一般人一樣。只不過這個心願並沒有維持很久，等到她的感官再度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大錯特錯。因為她看得到與感覺得到的東西遠比她童年時的記憶還要來得多很多，已經到達她完全無法躲起來的程度。導致她必須強迫自己去接受這一身她從小就急欲在眾人面前隱藏的特質。

融入……

為什麼這是一件不管她有多麼努力想要偽裝，卻都永遠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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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法國巴黎

她從小就一直夢想到巴黎一遊。

雖然她並沒有任何特別需要造訪巴黎的理由，但法國向來是眾所皆知的浪漫之地，以至於她認為這裡應該是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想要來一次的地方。

事實上，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造訪巴黎了。她第一次來到巴黎是她十八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抽到了一張臺北——巴黎的來回機票，以及三天的免費住宿券，她藉機將那趟旅行延長至一個月，並在青年旅舍待到她結束剩下的旅程。那個時候的她還是個窮學生，也因為有限的旅遊資金，所以她靠著雙腳走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而且幾乎天天以可頌麵包與法國長條土司裹腹。她特別喜歡在塞納河畔散步，並享受它沿河的街道藝術、音樂以及那種專屬於法國的自由感。也是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一對年老的夫婦總是在黃昏之際牽手在河邊散步，而那幕景象至今都還是她所見過最浪漫的畫面。那種白頭偕老、與之為伴的感覺或許正是她內心所缺乏的，所以才會讓她感動到至今都無法忘懷。

多年過去了，如今的她不但有能力可以支付自己的機票，也可以待在自己選擇的舒適飯店裡，這也開始讓她意識到這與她當初的窮學生之旅根本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體驗。她現在可以用全然不同的視野來探索更多她當初沒有辦法去的地方，並且好好地享受巴黎的風貌。

羅浮宮……

上一趟旅行因為資金有限的關係，以至於她沒有辦法來參觀這座有名的博物館。她的大部分法國朋友們一點都不欣賞這座著名的地標，但她反倒覺得它非常的吸引人。它的入口建在一座巨大的玻璃金字塔下，而這座摩登的玻璃金字塔則是大剌剌地座落在法國最傳統的建築廣場中。像是一種法國人專有的……法式埃及，艾蒂亞暗笑道。她幾乎很肯定她大部分的法國朋友們都不會欣賞這個玩笑。

艾蒂亞向來喜歡古埃及。她喜歡探索人們至今都還沒有辦法完全理解的古文明以及消失的文化。就好比馬雅文化一樣，她常常很好奇人們是如何在古文明下生存。她從小就喜歡那些未解之謎或是未知的世界等的訊息，期望藉此能夠幫助她更加地了解自己。她總覺得一旦等到她了解世界上那些沒有辦法解釋的謎與力量之後，那麼她也就能夠學會接受自己這一路走來所經驗過的事。

艾蒂亞向來偏好雕刻多於畫作。當羅浮宮的半翼展示著古今中外著名的畫作，另一半則是展示著各個朝代來自世界各地的古物與珍藏藝術品。她的朋友還特別提醒她要來參觀這裡的埃及館，說這裡收集了一些非常不可思議的藝術品，彷彿可以藉由想像將人們帶回到那個遠古的時代。

但天知道她的想像力有多麼的豐富……艾蒂亞翻個白眼。她其實不喜歡去參觀任何在艱難時期所創造出來的古物展覽。因為她有時候會無法控制地被拉回到那個非常特定的時期。她曾經有一次被拉回到一座滿是屍臭的地下室，親眼看見達文西摀著鼻子在畫人體解剖圖。那個屍臭的味道讓她幾乎吐遍了整座美術館，至今光是想起來也還是會令她反胃。艾蒂亞也是在那次的經驗之後學到，達文西很可能去盜墓偷屍以完成他一心想要畫的人體解剖圖，也因為這樣的了解讓艾蒂亞決定要從此遠離類似的展覽。至於埃及藝術品，艾蒂亞覺得自己只需要遠離真的木乃伊，那麼她應該會沒事吧。無論如何，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次再造訪羅浮宮會是什麼時候了。

艾蒂亞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分享過她的能力。沒有很多人知道她的靈媒體質，而那些少數知道的人則會尊重地選擇替她保守這個祕密，因為她較好的朋友們都知道她有多麼地厭惡「靈媒」這個身分。她曾經想盡辦法地想要跟正常人一樣，也真心感謝老天賜與她感覺得到但卻看不到的青少年時光。因為光是想到她從小到大有多少個難以入眠的夜晚，還有多少次在半夜突然醒來時總會看到有鬼站在床邊盯著她瞧，就讓她確定看不到真的比較好一點。

看著眼前的展覽品，艾蒂亞感覺到所有的物品都還儲存著它們在風光時期所經歷的能量與記憶。這讓她連簡介都懶得拿起來閱讀了，因為她更喜歡物品述說它們自己的故事。她的感官也唯有在這個時候才顯得特別的好用，因為她有辦法讓自己好像回到那個歷史時代，並享受著所有的展覽品想要與她分享的故事。雖然這其中有哀傷的，也有愉快的，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只要它們不噁心就可以了。也隨著她遊覽著不同古埃及時代的展示大廳，她開始真心的好奇活在千年的時代裡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景象……

我終於找到妳了……

一道深沉的男音突而其來地從艾蒂亞的背後傳來。那道聲音之清楚與靠近，讓她以為那個人就站在她的身後並在她的耳邊低語。她反射性地轉了頭卻沒有看見任何人站在自己的身後。她莫名其妙地聽到聲音並不是一件不尋常的事，因為孤魂野鬼總是想要透過她來傳遞某種訊息給她身旁不遠的人，只不過她卻從來沒有那樣做過。大部分是因為她並不想要讓人知道她一直以來想要隱藏的祕密。她朝著展示大廳睨了一眼，並注意到大廳裡寥寥無幾的參觀人數，根本沒有任何人站在自己的附近。她不知道那道聲音究竟是從哪裡來，也不知道那句話是想要傳達給誰的。但是接下來的事卻讓她陷入極度的困惑當中。她感覺到心口上突然像是被刀刺進般的痛，讓她全身的肌肉在瞬間變得無力，而速度之快讓她幾乎沒有辦法支撐自己。艾蒂亞必須儘快地找個最近的地方坐下來才可以避免自己在人前失態。但是人都還沒有坐下，眼淚就緊接著如洩洪般地落下她的臉頰，就好像她剛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似的。她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做出這樣的事，而如此失控的身體反應只讓她的理智感到更加的不知所措。

我到底在幹什麼？艾蒂亞滿頭霧水但卻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我到底在哭什麼？這到底是誰的情緒？為什麼我會有種既高興又哀傷的感覺？這道聲音要找什麼？又究竟找到了什麼？他要找的人是我？還是它希望我將這樣的訊息傳達給誰呢？只不過依照她的心此刻所體驗的痛苦來看，艾蒂亞單純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可以幫助任何人傳遞任何的訊息……

「Madame，妳還好嗎？」

博物館的警衛關心地靠近艾媞雅問道，顯然因為她不舒服的反應而擔心她是否需要任何的醫療協助。

艾蒂亞向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別人解釋自己的狀況，但這種突而其來的感覺向來只要等到她調整好自己之後，自然會恢復原狀。所以即便是滿臉的淚水，而整顆心也像是讓人撕裂般的痛，但艾蒂亞還是彎著身子試著整理自己的情緒對警衛說道：「我沒事……我是說……我會沒事的。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她到底要如何向一個法國警衛解釋這樣的感覺不是她的，很可能是屬於別人的？

拜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向誰祈求道：快讓這樣的感覺過去吧，不要讓我在大庭廣眾下如此的難堪，要成為一個正常人已經是件很難的事了，我不想要讓別人把我當成瘋子一樣對待。艾蒂亞其實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在跟任何人說話，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對給她這種感覺的鬼威脅道：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我死也不會幫你傳達任何的訊息……

一旁的警衛顯然因為擔心她而沒有走遠，因為此時的艾蒂亞看起來大概像是個突然心臟病發作的病患一樣。至於對艾蒂亞來說，她只是急著想要跟那道聲音的主人達到共識。只不過她除了找不到「人」之外，就連淚水都如洩洪般地怎麼也止不住。

「Madame，」一直守在身旁的警衛在等待了五分鐘之後又再度靠近：「我覺得我最好還是幫妳叫救護車……」

「不要！」艾蒂亞很快地阻止了他之後又確認道：「我是『真的』沒事！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了。」她必須儘快地為自己找個藉口：「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去逝的外婆……」雖然那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艾蒂亞暗想道。「我會……沒事的。」事實是，不管她遇到了什麼事，到最後總都會沒事的。

像是了解了她的哀傷，那名警衛終於決定留她一個人獨處，並允許她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裡，即便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這眼淚究竟是屬於誰的。那名警衛還很好心地遞了一盒面紙到她的身旁，彷彿知道她的淚水在短期間是不會停止似的。

哀告、祈禱、要求、脅迫……艾蒂亞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讓自己鎮定起來，只要她知道這道聲音究竟是屬於誰的。

她整整花了將近十分多鐘的時間才好不容易讓自己正常一點，可以稍微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那名還站在不遠處，並且一直關注她的警衛點個頭。像是終於得到可以離開崗位的許可似的，那名警衛也朝她輕點個頭，這才終於轉身緩緩地離開她。

艾蒂亞再度抽了幾張面紙擦乾自己的臉暗咒道：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是誰，要不然我鐵定會讓你萬劫不復……

艾蒂亞很快地看了一下時間，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麼無緣無故地哭了整整三十分鐘的時間。她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在長板凳上製造的一堆混亂後，便挺直了身子準備起身，但卻也在這個時候讓眼前的雕像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她不太知道究竟是什麼讓她頓足，但眼前的雕像似乎有種不斷在吸引著她的魔力。但由於她此刻的情緒太過於混亂，以至於她無法解釋自己所感受到的究竟是什麼，所以她決定暫時先照張相，等到回家的時候再來研究那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她拿出了自己的相機很快地拍了幾張照片之後便急著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在她把自己與長板凳清理乾淨之後，她決定將羅浮宮裡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拋諸於腦後。而相機裡的照片也完完全全地被她遺忘……

* * * 　　　* * * 　　　* * *

「怎麼了？」

布蘭特拍了下亞登的肩膀讓他回神。亞登的過度專心讓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布蘭特的靠近。他錯愕地朝布蘭特睨了眼，但很快地又轉頭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回到那張有點距離的長板凳說道：「……你看那個女人。」

布蘭特朝著亞登的視線望去，看到一個女人像是在哭泣似的半彎著身子坐在長板凳上。在正常的情況底下，這樣的畫面根本不會引起他們兩個人的注意，所以布蘭特不知道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贏得亞登如此全神貫注的專注力？布蘭特研究了一下那個女人之後只是聳聳肩：「她怎麼了？」

亞登沒有辦法形容是什麼，但是他的視線就是怎麼都無法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就好像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哀傷，他感覺……她的情緒就好像他身體裡的一部分似的……「她看起來似乎很難過。」亞登不太確定自己能夠說什麼，所以只好陳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

「我看得出來。」布蘭特顯然一點也沒有體驗到亞登的感受。他只是聳聳肩，毫無表情地說：「但那關我什麼事？」

「難道你不好奇她為什麼這麼難過嗎？」亞登說得好像所有人都應該感到好奇似的。即便他的理智清楚地知道這一點都不合理，但是亞登還是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放下。為什麼會有人在羅浮宮這樣的地方感受如此強大的哀傷？而她又經歷了什麼竟然可以讓他幾乎也體驗到她的痛苦？

為什麼？布蘭特挑了眉。雖說他向來對女人都很有興趣，但那只侷限在漂亮的女人，而不是情緒需被照顧的女人。他朝整個偌大又沒有什麼人的大廳睨了眼後再度聳肩道：「或許她是一個對歷史非常狂熱的人，又或許她剛剛接到男朋友傳來說要分手的簡訊？但重點是，誰管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布蘭特拉著亞登朝著下一個展覽大廳走去。他們是來巴黎玩樂的，而不是來參與任何人的悲慘世界。亞登向來都是他們兩人裡面最有語言天分，同時也是法語講得最好的那個人，再加上他那張英俊的臉蛋總是可以讓他們的獵豔行動更加的容易一些。「我們進來這羅浮宮是為了跟隔壁大廳那兩個火辣的女人搭訕，而不是跟一個很可能剛剛在長板凳上跟男友分手的女人勾搭。我們來巴黎是為了找一夜情，而不是長久的穩定關係。假如我們現在不趕快追上去的話，那麼我們今晚的約會很可能就會泡湯了。」

「或許我應該去問問她是否沒事……」亞登不太確定自己應該離開。

「交給那名警衛去處理吧，」布蘭登朝著站在那個女孩不遠處的警衛點頭。「我很確定一切都在那名警衛的掌控之中。但要是你讓我錯過我與那名火辣女神的一夜春宵，那很快地可能會變成我坐在那張長板凳上哭了。」

即便在布蘭特將他拉離大廳之前，亞登的眼睛都還停留在那個女人身上。雖然那個女人已經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以外了，但那抹心痛的感覺卻還是一直滯留在他的心上。為什麼我會覺得心痛？亞登既不了解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我像是感覺得到她所經歷的所有一切似的？亞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布蘭特向來都只會取笑他是個冷血的人，說他與任何人分手都從來沒有體驗過心痛的滋味。所以他不懂自己為什麼在此時此刻會有這樣的感覺？更不用說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讓他感到更加地困惑。因為讓他最感迷惘又不知道該如何分享的感覺是，他竟然想要將那個女人擁在懷裡，並擁有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衝動與渴望……

楔子

他是誰？

一抹熟悉的觸感落在她的右肩上，並且以極緩慢的速度滑下她的手臂來至她的手背。她沒有辦法看到身後的人是誰，但清楚地知道他的存在總是帶給她一種家的感覺。那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就彷彿永遠有人會守護著她，照顧著她似的……

雖然這個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但是那個人卻不是。每當她轉頭的時候，她總是無法看到那個人的臉，而是一種模糊的影像，彷彿是在回憶著被遺忘在遠久以前的記憶似的。她也不知道那個「他」到底是誰，只知道他有抹讓她十分傾心的微笑。顯然是一個她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人。

每當這樣的感覺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