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台灣文壇大事──
黃春明:「我回來寫小說了。」
吳長根是一名私娼寮的保鑣兼跑腿,經常魚肉自家小姐。某日,又要霸王硬上弓,卻反被一刀剪去「寶貝兒」。他人生陷入愁雲慘霧時,意外接受「移鵰接枝」的器官捐贈,重獲「寶貝兒」的他有如從地獄到天堂,反倒自己下海成了牛郎,並受到貴婦們熱烈追捧。恩客們好康逗相報,使得長根聲名大噪,卻也引起各方角頭勢力覬覦,介入搶人。於是一場「性趴藝術活動」全台巡迴熱烈開跑,就在肉欲橫流,金錢滿溢之際,逐漸演變成一齣瘋狂失控的黑色悲喜劇……
黃春明睽違多年後重返小說創作,一出手便以突破性的風格與尺度,幽默俚俗、生猛妙趣地描繪日常不敢言說的性事,在嬉謔笑鬧中精準捕捉了社會現象。這部小說觸碰了器官移植的道德難題,性別權力的翻轉顛覆,文創生態的犀利嘲諷,此間種種都在黃春明筆下無所遁形,並賦予深切的質疑與思索,仍舊充滿著悲憫的情懷。
作者簡介:
臺灣宜蘭人。曾任小學教師、記者、廣告企劃、導演等職。近年除仍專事寫作,更致力於歌仔戲及兒童劇的編導。曾獲吳三連文學獎、國家文藝獎、時報文學獎、東元獎、噶瑪蘭獎及行政院文化獎、總統文化獎等。現為《九彎十八拐》雜誌發行人、黃大魚兒童劇團團長。著有小說《看海的日子》、《兒子的大玩偶》、《莎喲娜啦.再見》、《放生》、《沒有時刻的月臺》、《跟著寶貝兒走》等;散文《等待一朵花的名字》、《九彎十八拐》、《大便老師》、《毛毛有話》;文學漫畫《王善壽與牛進》;童話繪本《小駝背》、《我是貓也》、《短鼻象》、《愛吃糖的皇帝》、《小麻雀.稻草人》等。
章節試閱
一、去死吧!
人還是要時常有所期盼,有了期盼就有自己搞不清楚的能量。方易玄時常跟朋友這麼說。其實他沒那麼老,只是他的體力好,常常找事情挑戰自己,把它當著生活上的樂趣。
這次陸戰隊的特訓叫覺明。部隊長說,我們陸戰隊員,要具有順風耳的聽覺,同時也要具備千里眼的視力。順風耳的本名叫高覺,千里眼叫高明,我把這兩個人的名字連在一起,做為我們特訓號稱。方易玄和現在的年輕人一樣,只知道哈利波特,蜘蛛人,對《東周列國志》的《封神榜》,毫無認識。不過千里眼和順風耳,在家鄉的媽祖廟,倒是從小就見過。覺明特訓是要他們陸戰隊員,頭一頂鋼盔,身著一襲迷彩裝和軍靴,背上揹一包降落傘。在裝備上帶一把衝鋒槍,但不帶子彈,還佩戴一把藍波刀,和一隻指北針,一只打火機,一餐的乾糧,一壼水。然後用叫做老母雞的運輸機,將他們帶到南部中央山脈863高地空投下去,並限定三天的時間七十二小時之內返回車城基地。出發前部隊長的訓話,要他們竭盡可能,在絶境求生。最後的部隊長大聲吼著問:聽懂了嗎?!全隊四十八個人齊聲回答:懂!他連問三次,都一樣得到雷聲般的回答:懂!沒想到,部隊長竟大聲地送給他們一句話:好!去死吧!聽了這句話大夥都笑起來了。
老母雞的後斗梯已經放下來了。士官長在那裡緊急的吹著哨子,緊催大夥兒上飛機。隊員帶著笑聲,有的還說著好玩,說去死吧!上了飛機,約莫飛了四十分鐘,排長發出口令要大家把扣環扣好,飛在863高地上空盤旋了一圈,機門一開,隊員一個捱一個往下跳;但是落到地面就各自分東分西了。
方易玄安然降落地面之後,就想著爭第一名。獲得第一名,有一個星期的榮譽假,回去找入伍前才交到的萱瑩。一想到萱瑩她,就想到她特殊的叫床。以他同時擁有好幾個女朋友,論身材,論容貌,她還排在三四名,可是一想到她死去活來的叫床勁,和身體不停的絞扭,他就神魂不定,好渴望爭取到榮譽假,一回去就要把她摟在懷裡抱得緊緊的。好像就這麼一個念頭,渾身就來勁,恨不得即刻就飛回營部。
當他被拋落地,一切相當順利;他操控降落傘,落在谷𥚃溪流的一塊小沙州,他看看四周,並沒有看到伙伴。經他的判斷,其他人都落到稜線上的樹欉𥚃了。他自嘆倒楣,又覺得慶幸,如果幾個人一塊回到營地就分不清誰是第一名了。他一開始就抱非得第一不可的決心,對體能的挑戰,他一向就很有信心。他知道無法順著溪流順水走到平地出海口。在中央山脈接近恆春半島,水的出口有三個截然不同的地方。東邊是太平洋,西邊是台灣海峽,南端是巴士海峽,據指北針所指,他需要偏西28度走;方向是如此,路和崎嶇坎坷的地形,可由不得人。由當前的情形,易玄得爬上右邊一百公尺高,六十度左右的碎石坡。要是由左邊的綠被灌木林爬上稜線,峭高也有兩三百公尺。雖然灌木林的斜坡,不管它有多陡峭,有樹和籐䈓可攀爬,但是到了稜線之後,要回到右邊的方向,可能會被地形的阻礙,把人帶離偏遠了目標。所以由碎石坡上去是唯一的一途。易玄站在谷底,抬頭往碎石的坡頂一看,整顆心都涼了。他心𥚃叫屈地說:呀!登天哪!
既然是唯一的一途,心𥚃只好準備摔了。易玄知道碎石坡是無法直登,它需要利用物理的力偶,Z字形左右斜著走上去,並且身體要保持挺直,絶不可彎腰手扶坡面,身體一有傾斜,重心一偏,人就會滑下去。反過來向坡底的話,越高摔得越慘,甚至於可能要命。可是知道是知道,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看天就要暗了,他心理有點急,他決定即刻就得攻頂碎石坡。他還慶幸沒下雨,要不然就真的比登天還要難。他左右斜著來回像走鋼繩,走了五六趟,已有三十公尺高了。他小心每走一步,踩下去和抬起腳,腳邊的碎石就鬆動滑落一些;因為碎石粗大不細,踩下去的重力,壓不成緊密的地面,造成移動不穩。易玄才爬到三十多公尺高就摔過兩次,每次都跌到谷底再從頭開始。其實每次的滑落,他都有照訓練所要求的動作做;當人從斜坡滑倒時,不管是背天仰天,一定要把手腳伸直撐開,像一個大字。可是他做了,因為碎石太鬆,另一方面,降落傘的背包,無法讓他的背部全面貼地,他失敗了,並且膝蓋和臂彎和臉頰都有擦傷,尤其是左臉頰像有很深的抓痕,當時他只知道流了不少的血,但看不到它的嚴重性。
摔了第二次的時候,痛是痛,他卻覺得好笑。他想起跟女朋友做愛的時候,身上的一些傷痕,都可以成為話題,讓他敘說不完英雄的故事。那位小學的老師宜珊,聽他說起右太陽穴的疤痕的由來,說起他一打六的戰況,最後被一個偽裝為路旁看熱鬧的路人,看他忙著應付六個人,連打帶跑的時候,衝過來將握有三角虎的右拳,突襲而撃中太陽穴。說到鮮血直噴時,宜珊竟驚叫起來,緊緊抱著他,叫他不要再說了。易玄想到當時她紅著眼眶,嘴巴還喃喃連說了幾句不要再說了。他記得撫慰著她說:那是幾年前的事,事情都過去了。宜珊還是喃喃而不忍地說著不要再說了,只是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大清楚。接著下去的愛撫,沒有幾下宜珊滿臉通紅,雙眼朦朧半開,她禁不住喃喃地說:我要我要⋯⋯,越說越急,聲音也越大。易玄趁她渴死了的高潮,將挺得不能再硬的寶貝,插入早已打開的大腿的黑洞時,一聲爽死的慘叫,沒想到聲音會拉到有一根細長的尾巴發顫,之後就昏厥過去。易玄誤以為出事,而讓他一時冷靜下來,剎住高潮,輕拍她幾下臉頰,看她急促呼吸,並且伸手摸過來緊緊抓住易玄的寶貝,口裡似醉言醉語地說:放進去放進去。易玄移動腰身的短時間,令她感到慢,她帶著責備加大聲音叫快一點。易玄樂得半秒不失,用力頂進,對方和自己瞬間就飄到未曾到過的端頂。
易玄一邊用冰冷的溪水,清洗黏在傷口的泥沙,一邊回味著和宜珊的往事,又意淫了一回,還是遺味猶存。這時突然讓他笑出聲來的是,當事後問宜珊有關剛發生過後的一些細節。不知是裝的,或是多少是真的,她表示不是那麼清楚。他笑著想,要是達到忘我的境界,那不是就等於沒爽到了嗎?是不是我那些爽死的經驗,還沒達到忘我?不,忘我那只是形容詞,我覺得那已夠爽了,那就是忘我。其實,此時此地讓他孤獨到,盡找一些回憶,不知不覺地在心𥚃對起話來,同時覺得好笑之外,一股被挑起來的衝勁,叫寶貝挺身抬頭翹望,易玄好想現在就有那件事幹。這麼一來全身來勁,面對碎石坡的現實,馬上起身重新攻頂。因為易玄想要得到的,統統都排在登上碎石坡這面現實巨牆的背後。可是勁是來了,一百公尺左右的碎石坡,爬爬停停,小心翼翼,當登上了坡頂的草皮面,想多走幾步,走到灌木叢時,易玄的體力竟然一絲不存,能直直地躺在草地上,是他當時唯一想要的;至於在谷底溪流間的種種回憶和想要的,已經都不在腦袋𥚃了。天也暗了,現在是幾點了,他連彎一下胳臂,勾一下頭的力氣也沒了。
一、去死吧!
人還是要時常有所期盼,有了期盼就有自己搞不清楚的能量。方易玄時常跟朋友這麼說。其實他沒那麼老,只是他的體力好,常常找事情挑戰自己,把它當著生活上的樂趣。
這次陸戰隊的特訓叫覺明。部隊長說,我們陸戰隊員,要具有順風耳的聽覺,同時也要具備千里眼的視力。順風耳的本名叫高覺,千里眼叫高明,我把這兩個人的名字連在一起,做為我們特訓號稱。方易玄和現在的年輕人一樣,只知道哈利波特,蜘蛛人,對《東周列國志》的《封神榜》,毫無認識。不過千里眼和順風耳,在家鄉的媽祖廟,倒是從小就見過。覺明特訓是要他們...
作者序
「老不修!」──《跟著寶貝兒走》序
早前,有關色情也好,情色也罷,其觀念或是行為,是非常封建保守的。哪像今天,在大衆傳媒浸透之下,全都公然曝光了。以八十五歲的我來說,從以前貧困的農業社會,逐步跟著走進今天的太空、核能,什麼奈米、數位啦,到手機成為全球化的時代,我都耳聞目睹,體驗到有關色情方面的變化。有時候年輕人也會勸我,說要跟上時代;我也知道,不然就落伍。可是這次寫的《跟著寶貝兒走》,其中牽涉到不少桃色和色情的情節,讓人乍看之下,我不知道現在的人的看法,我自己就天人交戰不休;寫也不得,棄也可惜。這也使我深深體會到,我自己至少有兩世代的我,存活在我的心裡。其中封建的我自咎不該;現在的我,只好搬出種種實例和理由,抵擋根深蒂固的閉塞觀念:説《金瓶梅詞話》黃不黃?它在文學院裡被肯定為文學經典之一。再者拿英國的D‧H‧勞倫斯的《査泰萊夫人的情人》來說,書中夫人和園丁的性愛,有十三次之多;一九二七年出書即刻遭禁,但沒幾年不但開禁,還被歸類為世界名著。當然我不敢將拙作跟他們相比,只是借彼舉例類比而已。再說,拿今天臺灣的文學雜誌來翻翻,現在的年輕作家,男男女女,在他們的作品中,描述到性愛是那麼稀鬆平常。而我現在跟他們活在同一時空,那些罣礙,不止沒有必要,還是落伍的。主要的問題是,不可為色情寫色情,多少要呈現社會的某些面向,讓讀者思考。只有這樣,才沒有違背我過去的創作理念。
「老不修!」這是一句駡人的話,是駡年紀較大的男人。但是說它是一句駡話,在過去台灣駡人髒話、粗話、渾話一大堆裡面,「老不修」一語,跟其他比起來,它算是一句恥笑或是警告罷了。那是針對年紀較大了的男人,他在言語上觸犯了有關性方面的禁忌,被輕聲指責,或是一語笑駡而已。
三字經的國駡,經常由街頭巷尾躍進耳朵的鼓膜,或爭吵成為電視新聞時,早就見怪不怪了。然而「老不修」一語,好像隨著農業時代消失了。難怪令現在的年輕人,為此感到陌生。
「老不修」這句恥笑的辱駡,為什麼悄然逝去了聲影?簡單來說;農業社會與現在比起來,是非常閉鎖封建的時代。特別是有關男女的情事,包括言語,都有其約定俗成的規矩。在這些規矩裡面,女性被拘束得更為嚴謹。例如從駡話來看;男人駡男人、男人駡女人、女人駡女人、女人駡男人、大人駡小孩、小孩駡大人,都有很大的差別的。就以男人互駡來說,從「幹」字的一個單音,到三字經,甚至五字、七字、九、十一、十三個字都以奇數為句;唯有奇數收尾才有力,並且所有語句都跟性侵有關。已經記不太清楚,在年少時,曾經做了一點紀錄,男人駡男人就有一百多句。男人駡女人,一樣不堪入耳的,也不下一百句。反過來,女人駡男人的駡話,三十句不到,但跟性都扯不到關係,大多是詛咒或是不吉利的話語。例如「路旁屍」、「歹心烏魯肚,要死初一十五」、「五雷撃頂」、「死沒人哭」、「畜生」、「禽獸」、「狗養的」之類。
在農業社會,族群或是同鄉同村的人口很少移動,不是相識就是面善;往好的去看就是親和,也因為大家熟悉了之後,自然就產生互為制約的功能。為了面子關係,不敢在熟人面前做壞事,說髒話。在異鄉,在陌生人面前就似乎牽扯不到面子。當時被指為小偷,倒不是那麼嚴重。如果被認定是性侵,性擾騷的話,那整個面子就掃地。也因為如此,當時除了男人的言語之外,行為上性犯罪的人少而又少。時而有男人開黃腔,那也是在一處沒有外人,又是輩分相差不大的地方,當著講笑話釋放自己對性的壓抑。
我念初中的時候,常跑去對面同學的家找他大哥鬼混,最愛聽他開黃腔說渾話。有一次,他開黃腔說了一則渾話。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笑;我抱著肚子大笑不停,實在太好笑,它渾得叫我現在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朋友的大哥看我笑成這樣,他急著問我:「你以前沒聽過?」「没有。」他不信。他說那是我爸爸說給他聽的。真的,到我長大成人,我父親從來不曾給我開過黃腔,說過渾話。可見那時候的保守。
有一回,我和爺爺看我們鄉下的子弟戲。那時所有的演員全是男人,其中有旦角,也是男人反串。他們的臺詞就像平劇,聽不懂。那次演的是《羅通掃北》,漢將把契丹女將的槍撥落掉地,他放下自己的雙槌,緊緊抱住女將在舞台上直打轉。就這樣,臺下的男觀眾看得十分開心,爺爺也樂得笑個不停,口水也流出來了。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笑。問爺爺。爺爺看著仍然在打轉的戲說:「你沒看到?蕃兵女將被羅通的釘子釘著了。」小學生的我還是不懂。後來我稍長大了,毎年的迎神賽會,那一團子弟班,仍然演《羅通掃北》那一段的折子戲,就可以贏得觀眾的喜愛。可見當時男女的關係,是保守到只要跟性扯到關係,就令男人感到刺激,而更加好奇。
四、五十年前,臺北前站下車,走出車站向右走入店家的走廊,直到生生皮鞋店,右𨍭走進延平北路,不越過平交道的這一段,總是會有幾個年輕人來回故意跟男人擦肩,並小聲問你:「要不要?」需要的話帶到某角落,拿出一疊祼女的黑白照片,由客人挑選。生意不錯,只有臺北市有。外地人買了幾張回去之後,在朋友之間當寶炫耀。
再過來,就是黑貓歌舞團的大腿舞;一排一、二十個僅穿三角褲和奶罩的小姐,往後串手成排,隨著嘉禾舞曲,左左右右,四拍子一音節就抬腿一次。全場只有男性觀眾,他們有椅子不坐,盡量站在舞台的邊沿,擠不到前面的,緊貼前者的背後。舞女一步一步跨左,跨到盡頭,再由左一步一步跨到右。有趣的是,觀眾的頭很有秩序地跟著舞女的舞動。音樂一開始,臺下的頭就跟著舞者的移動,轉過來,轉過去,離遠的人除了偏頭,最後連身體也隨著傾斜。這樣隨著音樂和舞女的舉腿,整座爆滿的人頭就像海浪,一波一波地湧動。更有趣的是,竟有天才,不一下子就替嘉禾曲套入臺語的歌詞,只要唱一次,就沒人不會唱。歌詞的意思是:「我的三角褲就讓你看。」但是它是用日語和臺語混在一起唱的:「哇答息諾,三角褲嘛,給,你,看!」就這樣,男人男孩子們,特別是休假的阿兵哥們,都會Hi到不行。對了,那是六十年代,我在三重埔的戲院觀賞過這類的舞蹈。再來就是,整個城市跑透透的牛肉場,編一些黃色笑話的短劇,連主持人和唱歌男歌手都可以向女藝人、女歌手,以雙關語大吃她們的豆腐,營造了高票房。這使得黑道介入搶人,動武的事情也常發生。後來電視臺將他們延攬到綜藝節目,歷久不衰,因為一般人平時不便談性,看看牛肉場,看看綜藝節目總算可以填補他們的遺憾。
一提到六十年代,那時臺灣的農業社會開始崩解;農村的年輕人,開始往都市,特別是臺北,或是往勞力密集的加工區的衛星城鄉外移。臺灣的人口結構,因而大幅改變;都市人口年輕化,農村的人口高齡化。在這種情形下,就以婚姻來說,讓老年人甚感不安,甚至憤怒的是,他們對男女雙方,跟他們家人都不相識,也沒媒婆攢掇牽緣,年輕人就憑自己做決定?真是豈有此理!但駡歸駡,男女在異鄉互看順眼,也就跟好萊塢電影學習,談起戀愛,相擁接吻。沒想到上千年的傳統文化,很快地就被年輕人翻轉過去。我們在上中學的時候,同學因為談戀愛被記過,寫給女同學的信,被訓導主任貼在學校的公布欄。曾幾何時,那都不算什麼了。今天,男女同學的大學生,要同居就同居,有避孕藥,有套子,朋友要劈腿就劈腿,這些男女關係,都成為現今約定俗成的平常事了。
古板的以前,有關性行為被約束得很緊,說的比做簡單多多,所以開黃腔説些黃色笑話解解悶。舉個較為接近現代的一則來說:在韓戰的時候,美國野戰醫院的傷兵中,有一位士兵頭頂的正前方,被炮彈的爆片削去一片頭皮。同時有一位女護士,中彈傷亡。野戰醫院的醫生,將護士的陰毛,移植到士兵的頭上。醫生特別吩咐:這位阿兵哥醒來之後,絕對不可以告訴他,説頭皮怎麼來的。不出醫生所料,阿兵哥醒過來之後,一直問身邊走過的醫療人員,他的頭皮怎麼來?他問了差不多一個月,最後有一位護士被纏得鬆了口,説出由來。他高興的說:難怪,摸起來怪舒服的。隔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阿兵哥竟然死了。因為腰椎部分的脊椎骨,往背後折斷了。為什麼?賣個關,讓自己想出答案才有意思。
不過開黃腔説黃色笑話,或是看A片,已經沒有以前熱門,時代確實在變,變得很快。想跟上時代的老人,在後頭越追越拉得遠。八十五歲的我就有這種情形,要不然我就不必要花力氣,花時間,想方設法,攢去說服那個怕人笑他「老不修」的我。
真不好意思,完全是為了消除自己的矛盾心理,自言自語瞎掰一些話,來當我的新作《跟著寶貝兒走》的序言,其實叫做戲言還差不多。抱歉,請多多指教。
O73O O19 老朽春明
「老不修!」──《跟著寶貝兒走》序
早前,有關色情也好,情色也罷,其觀念或是行為,是非常封建保守的。哪像今天,在大衆傳媒浸透之下,全都公然曝光了。以八十五歲的我來說,從以前貧困的農業社會,逐步跟著走進今天的太空、核能,什麼奈米、數位啦,到手機成為全球化的時代,我都耳聞目睹,體驗到有關色情方面的變化。有時候年輕人也會勸我,說要跟上時代;我也知道,不然就落伍。可是這次寫的《跟著寶貝兒走》,其中牽涉到不少桃色和色情的情節,讓人乍看之下,我不知道現在的人的看法,我自己就天人交戰不休;寫也不得,棄也可惜。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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