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我不喜歡給人物取名字。這趟旅行不需要名字。這趟旅行，前進三日，停三日。地圖上，到得了的地方就去，迷路了也沒關係。無論走得慢或快，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最後的終點都不會變。這不是一個人的旅行。有人陪著你。旅途中，散漫地做點什麼吧。說點話，或者看風景。或者睡。或者忙碌，做點好玩的事情。如果有想念的地方，試著回去那裡吧。只是看看。徘徊。探索和享受著那裡的空氣。有人記得你的真摯。你離開了，有人以從未想像過的觀點塑造著這世界。你一定有眷戀。可是你繼續前進了。

我為這趟旅行創造了一些奇妙的場景。在海底。在不知道多高的空中的天台。在神祕的水道。在草原。在大蜘蛛和蜉蝣的隊伍中。在日常的街道中，宛如世界末日的異象降臨著。我非常隱密地寫著這些不可思議的情節，因為旅途中的經歷從來都不是故事的重點。你如何看待這趟旅行，才是我關心的。你在漫步。你在跳躍。你在思考。你自由的樣子。你獨特的個性和脾氣。你選擇以什麼樣的姿態穿越時空的維度。你是否能讀出我決定不寫在書裡的事情，才是我關心的。

這趟旅行始於一顆星體即將被另一顆星體撞擊毀滅之際。始於一輛路邊廢棄的小巴士。它從前是船。它曾經待在避難山洞，寂寞地聽雨聲。它曾經被當作一間臨時的小學校，孩子們在那裡讀著哲學和歷史。這趟旅行結束於一間小鎮的椅子商店。是六月。旅行的回憶與疲倦靜悄悄的沉澱消散於空中。芒草路上有風箏，有孩子。店剛亮起燈。傍晚的天空開始下雨。

【Preface】

我不喜歡給人物取名字。這趟旅行不需要名字。這趟旅行，前進三日，停三日。地圖上，到得了的地方就去，迷路了也沒關係。無論走得慢或快，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最後的終點都不會變。這不是一個人的旅行。有人陪著你。旅途中，散漫地做點什麼吧。說點話，或者看風景。或者睡。或者忙碌，做點好玩的事情。如果有想念的地方，試著回去那裡吧。只是看看。徘徊。探索和享受著那裡的空氣。有人記得你的真摯。你離開了，有人以從未想像過的觀點塑造著這世界。你一定有眷戀。可是你繼續前進了。

我為這趟旅行創造了一些奇妙的場景。在海...

Book 1
可以相信的事情
本來、沒有要去哪的意思
從這裡開始便是…
Book 2
看不見、可是存在
草、煤渣、月光詹姆士
積雨雲不是移過來了嗎
感覺還會在哪裡再遇見

【Chapter4 看不見、可是存在 - INTRO】
星期日。舊巷子的咖啡店上空的卷雲徘徊不去。山坡的鹿靜靜衰老著。銀色的電車穿過鳳凰木的隧道。摩天樓的澡堂和郊外老房子藏書的小閣樓透過松鼠的眼睛、一塊布簾後細長卷曲的時空隙縫，相連著。沙漠裡的鬧區綻放煙火。繁星下，白玫瑰的墓園、小學校的體育館、橋下的帽子商店，透過幾乎透明的海螺的聲音，相連著。摩天輪靜靜的動。旋轉木馬和陽台的向日葵花瓣靜靜的動。灌木叢的變色龍，牆角的蜘蛛，路邊的稻草人，似乎都明白了什麼。寂寞的人和寒冷的山，被擁抱著。巴士的風向儀掛著的燈、牛奶和麵包，都是溫的。一棵桔子樹最好的時光過去了。琴師奏樂的時候，地上的影子軟而滑亮。旅人在黑暗中，想著要回去，還是往前。在有與無之間。連結逝去的世界與未來世界一塊記憶的碎片。那是稱之為心的空間。

1
在黑磨磨的地方
想著回去還是往前
路的聲音很近了
街上的哨子、市集、交談
氣壓宣洩的聲音、翅膀、馬達、電波的聲音
很近了
在黑磨磨的地方
穿松鼠裝的人邊想、有的時候躺
有的時候吹法國號
小小聲

下午一點鐘
帽子商人的女兒聽遠遠的提琴和鼓的聲音
等貓來
然後一起往前、往右
不知道走多久
不知道前、後、左右距離
途中睡兩次
嘗試結印和冥想
有吃餅乾、喝水
餅乾是鮪魚口味
有吃一點小麥草

同個時間
紅頭髮的女孩子爬出黑磨磨的地方
與之相連的另一個空間仍然是
書堆、藏書櫃、樓梯和板凳
看起來斜斜的歪歪的
上、下、卷曲
直到眼睛和耳朵適應了光與溫度
發現歪斜與卷曲的原來是自己
空間本身回溯至
搭上巴士逃難前普通的日常

樓梯是普通的樓梯、不太多
板凳是普通的、不太多
燈光、和氣溫、是普通的
是記憶裡的年終、冬日、一間小圖書館熟悉的模樣
書的位置、樓梯踏階
扶手磨損的地方、是熟悉的
閱讀桌空的位置和推書車的人
地毯綠綠的樣子、很熟悉
都好好的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同個時間、開巴士的人在河中
臉像河馬的人、在電車上
名字裡面有個鹿字的男人和貓、和掃地機器人
在人群中
呆呆的
怕、找暗處躲
河中、開巴士的人以為自己就要溺死
可是、聲音是軟的
同個時間、臉像河馬的人
找位置坐

然後、開巴士的人一下子明白了
為什麼周圍的人沒看見也聽不見
河軟軟的
身體、手腳、求救的聲音軟軟的
過兩夜、下午一點鐘
河流將他推送至隔壁城鎮
有花店和柳樹的岸邊
坐一下、想一下、睡
睡醒來明白
原來睡眠已是無關緊要的事了

下午一點鐘
怪的小孩子爬出黑磨磨的地方
與之相連的空間、空氣
沉沉的、窒悶、冷的感覺
是熟悉的
空間的形狀和大小、是熟悉的
山的氣味與百合
玫瑰、香灰、檀與腐氣
記憶裡夏天的黃昏、烤麵包的味道
是熟悉的
和以前一樣、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想一個晚上
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無法克制生氣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討厭這個地方
不知道現在回來、有什麼用
還是因為
說好了一起走、可是掃地機器人沒跟上
也不知道去了哪的緣故
也沒人知道他生氣了
他胡鬧、亂踢
可是連一片葉子都踢不動

夜、電車往南
到一個荒涼簡陋的終站停
掃地休息、檢修
交接、出發往北
天還沒亮
過山洞的時候
臉像河馬的人好像明白了
自己和對面讀報紙的乘客不一樣
和昨天、前天
擠在門邊拉著吊環的乘客
不一樣

是怎麼不一樣他想不太明白
是不是雜念太多
是不是因為
哪邊的蛀牙疏忽了、沒有好好處理的緣故
看見的風景是一樣的風景
晃晃、搖搖。怕生的、呆的
平衡的感覺和渴的本能、是一樣的
只是現在、渴了或者餓了
或者聰不聰明
約莫已是無關緊要的事了

2
下午一點鐘
不知道是樹還是人的東西
像一棵真正的樹的樣子、站站
有的時候往左、跨兩步
假裝站不穩、歪歪的
有的時候看著樹下躲太陽的人
想說話、不知道什麼可以說
夜、變成麻雀到處飛、覓食
有的時候睡
不是真的想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雖然知道、睡眠已是無用的事情

大概只是喜歡睡的感覺
比從前更喜歡、不知道為什麼
如果想變成椅子、就能變成椅子
想變成綠毛蟲、就能變成綠毛蟲
想要變成空氣、就能變成空氣
想要被誰看見、搓搓手就能辦到

就像取暖
頗有興致地、摩擦掌心
預備做什麼的樣子
如果想說話、就變成琴師
彈出美妙的音樂
如果想哭、就變成豆腐
然後明白了即使變成鳥
仍然不會懂身為鳥是什麼心情
無論變成什麼
地上的影子仍然是它原原本本的樣子

清晨
不知道是樹還是人的東西進小酒館
同個時間、貓躲回黑磨磨的地方
又出來
帽子商人的女兒回水道
看看雜貨店、巴士、蜉蝣、天台晃晃的樣子
下水井
下午兩點鐘、像男孩子的女孩子爬出黑磨磨的地方
出來的地方好像是學校體操室

同個時間
穿松鼠裝的人躲回黑磨磨的地方
又出來
對面公寓、掛常春藤的窗子開一點
好像有誰往這邊看
有的時候揮手
寫紙板、不清楚寫什麼
寫的事情和自己有沒有關係
也不知道為什麼再出來的地方
和相連的、另一端的天台
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

也有水井
有鞦韆、也有長寬相同擺設相同的雜貨店
角落有短的草和長的草
店門前有水缸、烏龜和青苔
有電話亭、旅館名錄和很重的錢箱
店沒有人
櫃台有很長的紙卷
龜背花紋、差不多是一樣的
也有蜉蝣的小墓塚
好像不久前誰來祭拜過
也有巴士
和記憶裡最初逃難時的瑪莉安星星船幾乎一模一樣

下水井
水淺淺的、晃晃的、安靜、光微弱
水道和閘門和樓梯、差不多是一樣的
空間斜斜的、偏左
然後夜
進入下一個黑磨磨的地方、往下
有的時候睡、有的時候慢慢爬
喝水、吹法國號
爬的時候忽然想起來
那些碎碎小小煤渣似的東西
去哪裡了

再出來的地方是學校後山的體操室
是黃昏、四個五個學生圍圈圈說話
同個時間、開巴士的人進船屋
紅頭髮的女孩子那裡還是深夜
有霧、有下雨、有灑一點豆子
有想那些碎碎小小煤渣似的東西
什麼時候住進身體
為什麼那麼小、會不會長大
用什麼語言說話
為什麼腦袋總是短路短路
為什麼跳、指頭常常灰黑灰黑
為什麼常常跌倒、無事忙

同個時間
名字裡面有個鹿字的男人、看車子跑
看人脫鞋子、回家、又出門
同個時間
掃地機器人靜靜的
在小倉庫、跳馬箱背後躲
出來的時候、穿松鼠裝的人已經離開
後山靜靜的
有夜間行車宣導廣播
有風、遠遠的、小小聲
掃地機器人有的時候、好像在哭
好像想說話

也不能確定這個地方
後山的小學校體操室
和像男孩子的女孩子所到的空間
和穿松鼠裝的人所到的空間
是不是同一個維度、同一個地平面
也不能確定周圍
保持沉默的方方的圓圓的長長的東西
歡不歡迎穿越時空的外來客
掃地機器人有的時候報氣象
小小聲

Book 1
可以相信的事情
本來、沒有要去哪的意思
從這裡開始便是…
Book 2
看不見、可是存在
草、煤渣、月光詹姆士
積雨雲不是移過來了嗎
感覺還會在哪裡再遇見

【Chapter4 看不見、可是存在 - INTRO】
星期日。舊巷子的咖啡店上空的卷雲徘徊不去。山坡的鹿靜靜衰老著。銀色的電車穿過鳳凰木的隧道。摩天樓的澡堂和郊外老房子藏書的小閣樓透過松鼠的眼睛、一塊布簾後細長卷曲的時空隙縫，相連著。沙漠裡的鬧區綻放煙火。繁星下，白玫瑰的墓園、小學校的體育館、橋下的帽子商店，透過幾乎透明的海螺的聲音，相連著。摩天輪靜靜的動。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