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傍晚的風在山林間穿梭，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蟬鳴聲也不間斷地持續放送，整座山頭釋放出最自然原始的交響樂章，空氣清澈得毫無瑕疵，葉子上還有因午後雷陣雨所留下的雨珠，一顆雨珠從葉子上滑落至因雨水而鬆軟的泥土中，鑽出了幾隻蚯蚓，一旁昆蟲和螞蟻也開始活動，蚱蜢跳過草地，卻被鳥叼住飛往巢中餵食小鳥。

在這片樹林之中，有條清澈小溪，兩旁看似清淺，但實際中央部分卻有個斷層導致忽然變深，有時候動物在一旁喝水，還會不小心掉落而溺水。

沿著河岸上游，兩旁的山壁越是陡峭，河的源頭是從更高的山間上流下，兩旁的山崖近乎九十度直角，而在最低處的幾間殘破房子證明這裡曾有人類居住在這的活動痕跡。

於河的左岸有著一顆大樹，樹幹寬厚，約略四位成年人才能環繞住，樹齡莫約有上百年，樹葉茂密的程度讓陽光完全透不下來，靠近一些，可以感受到這棵樹周圍異常寒冷，還會聽見極為細小聲的哀嚎，而當你抬頭，那樹幹竟比想像中還要高大，即便瞇著眼睛也看不清楚上頭有些什麼。

這裡白天與夜晚的光景完全不同，日間有許多動物活動，老鷹甚至會翱翔其中；但夜晚，除了偶而的蟲鳴外，似乎連夜間動物都不會靠過來。

但是，你瞧，現正卻有好幾雙在黑夜中發亮的眼睛，不論是樹林間還是樹枝上，甚至那些廢棄的茅草或木造的屋子裡，也有幾雙紅得發亮的雙眼。

周遭逐漸變得寧靜，只剩下那些雙眼，彼此怒視。

隔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第一章



正前方的廣大湖泊，是這所大學一大特色，先別說這座湖幾年前被發現下方埋了多具白骨，單就風景來講，這所學校因這座湖泊而顯得更美輪美奐。

丁小繪喜歡待在湖岸的咖啡廳靜靜看著湖泊，但學校的咖啡總是帶有過甜的味道，就算點不加糖的黑咖啡依然如此，想裝文青也無法，於是她皺皺鼻子，將咖啡推到旁邊。

「不合妳口味啊？」曾冠宇穿著夾腳拖鞋，雙手插在口袋來到丁小繪身邊，而她聳肩不回應，曾冠宇笑了聲後，自然地拿起被嫌棄的咖啡杯一飲而盡，然後吐了舌頭：「果然很甜。」

「就說了吧。」丁小繪兩手一攤。

曾冠宇聳肩一笑，逕自拉開一旁的椅子，就這樣與丁小繪坐在湖岸碼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偶而還有一兩隻白鷺鷥飛過，這樣的畫面在喧鬧的北部市區實屬難得。

但丁小繪雖然喜歡湖岸邊的環境，但也不會動不動下課短短十分鐘就跑來發呆，此刻會待在這，是因為下堂課是和曾冠宇一同選修的獨木舟課程。

畢竟學校就有這座美麗湖泊，怎麼能不善加利用？兩個人總會提早來到這裡，度過一段安靜時光等待上課。

「喔，對了，上次老師不是說要到學校外頭划船上課嗎？類似校外教學那樣。」曾冠宇開啟了另一個話題，他原本對網球比較有興趣，但時常一起打鬧的丁小繪想上獨木舟課程，他便義氣相挺跟著來。

而此刻上課鐘也響起，丁小繪瞧見了遠方有一群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抬著獨木舟從另一邊走過來。

她很快地瞄了眼抬著獨木舟的其中一個男孩，有些羞澀趕緊轉回來看著湖面，咳了一聲回答說：「是啊，我記得原本提議是日月潭對吧？」

「妳應該會去吧。」

「一定要啊，不然高中以後就沒有校外教學過了。」丁小繪直率回應。

「那就好，不然我一個人很無聊的。」曾冠宇欣喜，然後起身，跑過去幫忙那群人抬獨木舟，丁小繪看過去，曾冠宇正和那個面無表情的學長抬著同一艘。

他們幾個走到甲板上，丁小繪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假裝沒在看眼前整理獨木舟的那群人，直到曾冠宇的聲音叫喚她才抬起頭。

「小繪，快拿救生衣。」曾冠宇催促，雖然救生衣都是新的，但先選總是可以挑到比較乾淨的，所以丁小繪立刻站起來走到救生衣堆，蹲下來假裝挑選救生衣，但眼睛和耳朵卻不斷注意著站在前面的男孩子，那個學長。

自從修了這堂獨木舟課，見到那個學長以後，每個禮拜她最期待的就是上獨木舟的課程了，因為這樣才能見到這位學長；他有雙漂亮的黑色眼珠子，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渾身籠罩的神祕感讓丁小繪就是不由自主將眼神定在他的身上。

此時那個學長也正巧轉過來，彎下腰隨興地拿了件救生衣後便離開，那瞬間丁小繪的心臟彷彿都要停止了，從學長身上彷彿傳來了好聞的氣息。

喔，自己真像個變態。

「妳選太慢了吧！」曾冠宇忽然蹲到他旁邊，不只擋住學長的身影，連帶學長剛才留下的殘留氣味也消失。

「你別吵啦。」因為這樣，讓丁小繪有些不愉快，所以口氣也變得不好。

「好凶喔，欸，這一件給妳，穿上吧。」曾冠宇邊笑邊挑了一件乾淨的小號救生衣遞給她。

「謝謝你。」丁小繪接過救生衣，雖說這片湖水不是太深，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更別說剛才才想起的，幾年前湖底下爆發出發現大量屍骨的新聞。

對此，丁小繪便默默鬆口氣，要是自己早生個幾年，又來到這間大學的話，遇到了那群湖底屍骨，那她還不被煩死。

因為丁小繪「看得見」。

嚴格說起來，她並不是陰陽眼，很多時候都只有感應而已，只有在非常、非常、非常偶而的情況下，才會突然看得見。

只要保持尊敬的心態，並且假裝沒發現就行，畢竟井水不犯河水，對於這一點丁小繪已經駕輕就熟。

她轉過頭再次偷看前面的學長，修這堂體育通識課的人差不多都到齊，曾冠宇和丁小繪站在右邊，而那個學長站在左前方，老師站在前方從一年級的開始點名，當唸到二年級丁小繪的名字時，有個女生從最後面偷偷摸摸地鑽進人群中，速度來到學長旁邊，裝得好像一開始就站在那一樣。

丁小繪的臉沉了下來，那個女生大概是學長的女朋友，此刻她正嘿嘿偷笑著，還對學長比了YA表示成功潛入，而學長正用一種「妳又遲到」的表情看著那女生。

這樣小小卻又默契十足的舉動，讓丁小繪心中一陣酸楚。

「丁小繪？」

「喂！老師在叫妳了。」曾冠宇用手肘用力頂了丁小繪，她回過神：「啊！有，在這裡！」

「專心點！」老師說了聲，這讓班上的人笑了幾聲，就連學長也在笑，丁小繪真是覺得丟臉死了。

她紅著臉往學長方向看，他也正看過來，這讓她嚇了跳，連忙將頭轉向曾冠宇。

「妳怎麼了？是晒昏頭喔？」曾冠宇看著丁小繪紅通通的臉蛋，還以為是太陽太大。

「你不要講話！」丁小繪懊惱地說，臉紅成這樣，心臟也跳的飛快，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要自已在學長眼中是一個可笑的女孩。

「溫安琳。」老師又喊。

「這裡。」學長身邊的短髮女孩俏皮地舉起手，她的短波浪髮型在陽光下看起來好蓬鬆，她的確很可愛，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女孩子的軟甜氣息，讓丁小繪不自覺有些自慚形穢。

「葉旬隆。」老師再次喊，而學長舉起手表示到場。

點完名後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所有人都穿上救生衣排隊領取獨木舟，雖說是獨木舟，但大多數都是兩人共乘一艇，只有大約三艇是單人划的。老師理所當然是單人划行，他一整堂課都會在湖面上遊蕩……不對，是巡視湖面，大多數人都不想划單人艇，因為很費力，所以每次單人艇總會獨自落單在那。

不過就在丁小繪和曾冠宇正打算去搶一艘看起來比較新的紅色獨木舟時，她卻看見葉旬隆往單人艇走去，而溫安琳則站在另一邊物色其他船。

平常他們都是一起划的，今天怎麼分開呢？

這是個好機會！

丁小繪沒有多想，她立刻轉往單人艇的方向。

「妳要去哪裡？」曾冠宇已經將搶到的紅色獨木舟推到湖面上了，卻發現丁小繪跑到別的地方。

「我今天想自己划，你找別人吧。」。

「妳怎麼……！」曾冠宇正想要抱怨，卻有人拍著他的肩膀。

「嘿！如果你沒和別人一組，那跟我划好嗎？」溫安琳瞇著眼睛微笑，她比曾冠宇矮了一個頭，看起來好嬌小，這讓他頓時臉紅心跳。

明明丁小繪也算長得可愛，但他從來沒有這樣心跳的感覺，怎麼現在眼前這個女生一出現，他就覺得自己被吸引？

他回頭看了一下丁小繪，她已經拉著一艘單人艇排隊準備下湖，所以他轉過來點點頭，朝女孩自我介紹：「好啊，我是企管系二Ｂ的曾冠宇，妳是？」

「我喔，我是英文二Ａ的溫安琳。」

「那，安琳，妳坐前面好了，前面比較不需要費力。」一聽到是同年級，曾冠宇便馬上叫得親切些，臉頰有些臉紅的穩住獨木舟，以免船身在湖面搖擺得太厲害，讓溫安琳能夠好先進去。

對於曾冠宇的貼心，溫安琳微微笑著，慢慢踩進獨木舟前座裡，坐穩後她拉著碼頭邊的細繩使船不會漂離湖岸太遠，而曾冠宇也坐上後座，拿了放在湖岸上的船槳遞給溫安琳。

「謝啦！出發囉。」溫安琳轉過頭對他嫣然一笑，曾冠宇心頭的小鹿又開始亂撞。

而還在排隊的丁小繪當然注意到曾冠宇傻笑的模樣，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覺得倆人真是同病相憐，曾冠宇一定不知道，那個可愛的溫安琳，是葉旬隆的女友吧。

他們兩個好朋友，一個喜歡上別人的男朋友，一個喜歡上別人的女朋友，擺明失戀的，難道要兩人合夥當壞心眼夥伴來拆散學長他們嗎。

此刻，丁小繪就站在葉旬隆身後排隊，明明此刻只有葉旬隆一人，是和他說話的大好機會，她卻扭捏地站在原地。

忽然葉旬隆離開隊伍，去摸了一下旁邊的黃色的獨木舟，然後又走回隊伍摸了他原本挑選的藍色獨木舟。

如果這時候不把握，那她可能永遠也無法認識葉旬隆。她沒有想要怎樣，只是，至少要認識他吧！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獨木舟課程的學生幾乎都已經下去湖中了，她左右看了一下，只有幾個學生坐在湖岸碼頭喝飲料。

加油！丁小繪！鼓起勇氣吧！

「這兩個有什麼不一樣嗎？」她壓抑住自己發出的聲音不要那麼顫抖，可惜語尾還是飄了音。

「沒什麼，妳先下去吧。」葉旬隆側過身讓丁小繪往前，好讓她可以先行下水。

「我已經選好了。」她拍了拍自己腳邊的紅色獨木舟，然後彎下腰想將獨木舟推入湖面，但實在太重，還沒開口請葉旬隆幫忙，他已經站在船尾使力。

「謝謝學長。」

葉旬隆沒有回應，嘴角輕輕的弧度表示他聽見了。

她第一次看見他，是在某次期中考後的下午，當時，丁小繪正在圖書館找尋中文系選修課上老師所推薦的文學作品。

當她一靠近文學區時，立刻感受到一陣冰冷的空氣，她在心中嘀咕了幾聲，並做好心理準備，等等看到什麼都不要表現得太過驚訝，以防被「祂們」發現她感應得到。

然而，當她來到文學區的走道時，卻看見葉旬隆靠在書櫃邊，翻閱著詩集，廊底的窗外斜陽灑近圖書館之中，落在他的背上，整個人籠罩著光暈一般。

他抬起頭，與丁小繪四目相接，他有些挑起了眉毛，那表情讓人猜不透，但那瞬間，丁小繪覺得自己像是被他如黑洞般的雙眼吸引住了。

於是，她開始打聽這神祕男孩的來歷，得知他是數位系的學長，也間接發現，這位學長身邊總是圍繞幾個相同的面孔，其中以溫安琳最為常見。

當然，她早就打聽到了葉旬隆的名字，也透過在行政處打工的朋友利用職務之便，偷偷看到了葉旬隆選擇的獨木舟課程後，才跟著跑來選修。

而也是到了這堂課後才知道，那個常在他身邊出沒的女孩叫做溫安琳，和自己同年，卻和葉旬隆看起來不像學長妹，而是更好、更深一層的關係，所以丁小繪才會想，他們大概是男女朋友吧。

也就是在這時候，她感覺到內心抽痛，悵然若失，才明白自己居然喜歡上了這個連話都沒說過的學長。

所以，她更要把握此刻才行。

葉旬隆在岸邊幫她穩住船身，她紅著臉輕輕說了謝謝，小心踏上了單人艇之中後，葉旬隆在後頭說了句：「慢慢划。」她則笑了比了讚，便舉起槳划向前方。

丁小繪使勁全力奮力往前划，不敢回過頭去，如果葉旬隆依舊看著她，她心臟承受不了的，但如果回頭，葉旬隆已經離開，那她也會覺得失落無比。

無論怎樣，她都沒辦法啦！

於是直到划到湖中央S形轉彎的地方，丁小繪才停下划船的手，天啊，心臟差點就要爆炸了！

她終於敢轉過頭，找尋葉旬隆的身影。

說也奇怪，明明湖面上這麼多人，她還是可以一眼看見葉旬隆的黃色單人艇，以及他柔順的黑髮在陽光下閃耀。

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男生呢？丁小繪完全搞不明白。

忽然丁小繪感覺到有東西在敲她的船，這讓她嚇了一跳，她可是在湖面上啊！有什麼東西會敲……猛然她想起湖面下曾經的白骨，天──

「一個人划很累對吧！」但下一秒，曾冠宇幸災樂禍的聲音卻傳來。

丁小繪回頭，瞧見曾冠宇正用槳戳著丁小繪的船身，他已經和溫安琳划過一圈又繞回來，一路上和溫安琳聊天得開心，讓他不自覺得意忘形，才會做出不斷用槳戳著她船身的幼稚行為，導致丁小繪的船有些搖晃。

「一個人很輕鬆，不然你每次都偷懶不划。」丁小繪不甘示弱地回嘴，瞧曾冠宇滿面春風的樣子，但是這麼近距離看著溫安琳，覺得她真的……好漂亮呀。

「妳講話憑良心，哪次不是我賣力划的？」曾冠宇邊說邊朝丁小繪使眼色，偷比著後頭的溫安琳，她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只可惜溫安琳名花有主，一起上課的曾冠宇沒注意過嗎？葉旬隆是她的男朋友呀！

「妳就是丁小繪對吧？冠宇剛才說了很多你們的事情，好好笑唷。」溫安琳大方地加入話題，順便自我介紹。

如此開朗又令人感到舒服的女孩，這就是葉旬隆所選擇的女孩呀……

他的眼光果然很好呢。

「安琳，妳老實說，他是不是划得亂七八糟，一點方向感也沒有？」所以丁小繪打起精神，對她糗著曾冠宇。

只見溫安琳咯咯笑個不停。「你們鬥嘴好好玩喔，他划得很好，我幾乎都沒有出力。」

曾冠宇一副「妳看吧」的表情，然後說著他們要先走了。

順著他們船身看去，不知何時葉旬隆也已經划到附近，當他們與葉旬隆擦身而過時，溫安琳也跟曾冠宇一樣，用船槳打著葉旬隆的船，然後一陣笑鬧，葉旬隆依舊面無表情，但並沒有生氣。

唉，再看只是心傷。

所以丁小繪計畫繞過一整個反S形的湖泊沿岸，再回到湖岸邊，放鬆一下自己緊繃又苦澀的心，好好享受在湖面上隨著水波擺動的感覺，還有些些微風與鳥叫聲。

湖的兩岸是草坪，離湖岸最近就在咖啡館後面的是A棟，再遠一些的是B棟，而跟A棟成對角狀況的建築物則是C棟，另外還有獨棟的圖書館。

就在丁小繪划到盡頭時，忽然感受到氣溫明顯下滑，她打了哆嗦，趕緊閉上眼睛。

多年的經驗讓她養成習慣，只要感覺到空氣不自然的波動，就要立刻閉上眼睛，等待氣溫恢復正常後再張開眼。

只是現在艷陽高照，湖面上的學生又這麼多，加上平常都和曾冠宇一起滑，他吵吵鬧鬧的，就算知道湖底以前有白骨，也知道都已經淨化完畢，更從來沒有在湖面上遇見怪事過。

所以丁小繪確實疏忽了，忘記了根據阿飄道行不同，有的能白天搗亂，有的只能躲在陰暗處。

此刻她所能做的只能緊握著船槳，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待氣溫恢復，她的腦袋東想西想一些沒營養的內容，想沖散自己的些許不安。

但過一會兒她發覺不對，這次的時間太久了──

她開始冒冷汗，發現周遭的聲音都停止，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左邊有東西掉到水中，並且在湖面上移動著，越來越近，船身受到一陣強烈撞擊，讓她差點叫出聲音。

這樣坐以待斃不是方法，丁小繪猜想大概被拉到奇怪的空間了，但是不要擔心，就算道行再高的阿飄，現在怎麼說也是太陽高掛的白天，她能逃脫的，不要擔心。

她異想天開的想要閉著眼睛划回湖岸，於是將船槳從左邊輕輕放入水中，等了一會兒沒有其他異常後才開始划動船槳，但她依然不敢睜開眼睛，船有些往左邊移動，這讓丁小繪鬆了口氣，只要順著這樣划動船槳，也許就可以划回大家都看得見的地方。

不過就在丁小繪天真地想著時，有股強大的拉力，將整隻船槳拉入湖裡，她還來不及會意過來發生什麼事情，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瞬間布滿她的全身，這讓丁小繪不由自主地放聲尖叫。

湖面上揚起激烈的波動，一定有東西在水裡，而且相當巨大，那水花都濺到了自己身上。明知道張開眼睛必定會看見些什麼，但比起閉著眼睛看不見東西，只能靠觸覺來感覺更是讓她心生恐懼，於是丁小繪咬緊牙關，心一橫睜開眼睛。

她不敢確認自己究竟看到些什麼，四周不像在學校的湖泊上，周圍一片霧茫茫，隱約只看得出來似乎是樹林間。湖面上有好幾道黑影，每道黑影都在湖泊下穿梭，而有些黑影靜靜的探出半顆頭，眼睛直盯著丁小繪。

那眼睛像是發光的紅色燈泡，而黑影也不像人類，上面有兩隻耳朵，比較像是……像是狗一樣。

丁小繪看見自己的船槳飄在不遠的湖面上，她伸手想拿回來，又害怕那些黑影對她不利，但過了一陣子，那黑影都只是盯著她看而已，所以斟酌後，她決定還是冒險。

她將手伸到湖面上，輕輕的撥弄著水花，那湖水不像一般的湖水，一點濕冷的感覺都沒有，像是在撥弄空氣，但確實有碰到液態的觸感，黏黏糊糊，卻又不沾黏在手上，那觸感真是怪得噁心。

正當丁小繪就要撿到船槳時，一直在一旁盯著她的幾道黑影，眼睛突然瞇成一條線，迅速鑽進湖底，在她來不及反應，一道黑影瞬間衝出水面，要不是丁小繪手收得快，那就要被咬到了。

那些看起來像狗又像人的生物到底是什麼，又真的是生物嗎？現在自己究竟在哪裡，明明該是在學校裡的湖泊上，但這裡卻不是學校。

丁小繪知道自己到了另一個空間，問題是她該怎麼回去？

慢慢地湖泊裡所有黑影浮出水面，從頭、肩膀、腰際、腿、最後是腳尖。他們像人一樣雙腳站立在湖面上，但身材卻壯碩得不成比例，頭上有著如犬科動物般的耳朵，臉形也像狗一樣有著尖尖的嘴巴，而那牙卻鋒利無比，他們的眼睛整圈都是紅色，熠熠有光，但卻充滿怒氣的瞪著她。

「就差一個了……」

楔子



傍晚的風在山林間穿梭，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蟬鳴聲也不間斷地持續放送，整座山頭釋放出最自然原始的交響樂章，空氣清澈得毫無瑕疵，葉子上還有因午後雷陣雨所留下的雨珠，一顆雨珠從葉子上滑落至因雨水而鬆軟的泥土中，鑽出了幾隻蚯蚓，一旁昆蟲和螞蟻也開始活動，蚱蜢跳過草地，卻被鳥叼住飛往巢中餵食小鳥。

在這片樹林之中，有條清澈小溪，兩旁看似清淺，但實際中央部分卻有個斷層導致忽然變深，有時候動物在一旁喝水，還會不小心掉落而溺水。

沿著河岸上游，兩旁的山壁越是陡峭，河的源頭是從更高的山間上流下，兩旁的山崖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