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虞世清畢竟不笨，這時候連結前因後果，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母親和六姊設了個計，要雷雨馨把青芷帶到後面院子裡，想讓青芷喝下摻了藥的蜂蜜水昏睡，好讓一枝花的人把青芷帶走。誰知道青芷自己先走了，而雷雨馨卻陰差陽錯被帶走了！

他握緊拳頭，視線從王氏和虞冬梅臉上滑過，最後怒聲道：「娘，您和六姊真是……妳們做的好事……」

王氏和虞冬梅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圓謊。虞世清見狀，心裡的猜測更加坐實，也不管她們了，直接拉著青芷大步向外走去。

青芷被拉得踉踉蹌蹌，扭頭看向韓氏和姜秀珍。「娘，秀珍，快走吧！」

韓氏忙跟了上去，姜秀珍猶豫了一下，剛要走，卻被王氏抓住了。

王氏的臉有些扭曲。「妳是我買的丫鬟，哪裡都不能去！」

姜秀珍瑟縮了下，再不敢動了。

鄉村的土路坑坑窪窪的，馬車行在上面，車廂搖搖擺擺，車廂裡的人也跟著搖搖擺擺。

青芷依偎著韓氏，看著對面的虞世清。「爹爹，咱們不等祖母了嗎？」

虞世清心裡挺難受，過了一會兒才道：「祖母要在妳六姑母家住幾天。」

青芷「哦」了一聲，忽然抬起衣袖看了看，皺著眉頭道：「祖母非要讓我穿白綾窄袖衫，可是白衣服就是容易髒。爹爹您看，袖子上不知道在哪裡蹭了一塊灰……」

看著懵懂天真的女兒，虞世清心裡一陣後怕。幸虧青芷沒喝雨馨調的蜂蜜水，幸虧她從後院跑出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上午，虞世清才得知確切消息。雷雨馨不見了，雷震和雷雨辰父子並沒有在一枝花那裡找到雷雨馨，一枝花一概否認。雷家人認為雷雨馨是被人販子用船載去外鄉，又去宛州城尋找去了。

這日上午，青芷正在後面園子裡給玫瑰苗剪枝，荀紅玉來玩，尋個機會低聲問青芷。「我剛聽到村裡說一件事，她們說昨日妳在妳六姑母家差點出事，是不是真的？」

青芷想了想，道：「是真的。」

她打算借荀紅玉的口把這事張揚出去，讓村人都知道王氏和她女兒們的真面目；以後王氏再做什麼壞事，起碼也有些顧忌，而她也能有些準備，為以後反駁王氏告她爹爹不孝做鋪墊。

荀紅玉一驚，忙伸手拉住青芷的手。

青芷嘆了口氣，道：「我祖母和六姑母找了牙婆一枝花，想把我賣到外鄉的煙花窟去，好得一筆銀子給雷雨馨做嫁妝。她們原本說好的是讓雷雨馨騙我喝下蒙汗藥，讓人販子從雷家後門進來用船把我帶走，誰知道我出去和雷雨馨姑家表弟表妹玩去了，結果人販子把雷雨馨當成我劫走了。」

說話的時候，她神情平靜，語句和緩，可是荀紅玉卻聽得嚇出了一身冷汗，氣得咒罵道：「殺千刀的王虔婆！該死的虞冬梅！居然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來，我定要張揚得全村人都曉得，都知道這對淫婦的嘴臉！」

聽到荀紅玉為她咒罵王氏和虞冬梅，青芷心裡湧起一陣暖意，反握住荀紅玉的手，低聲道：「沒事，我以後會小心的。」

這時候韓氏用托盤端著切好的西瓜過來了，三人正在吃瓜閒聊，外面卻有人敲門，青芷忙起身去應門。

一打開大門，一身白衣的溫子淩站在外面對著她笑。「青芷。」

青芷答應了一聲，往溫子淩身後看，正好看到溫歡和小丫鬟榆錢扶著虞蘭走過來。

她一看便明白，七姑母這是替祖母做說客來了。

韓氏聽到動靜，忙起身過來迎接。

虞蘭先前對韓氏這個弟妹還是不錯的，不像六個姊姊那樣欺負、排擠韓氏，只是如今姊姊們紛紛在她面前說都是因為韓氏挑唆，八弟才和母親嘔氣，所以這次見了韓氏，她心裡不痛快，只是淡淡地寒暄了兩句，便直接道：「八弟還在學堂裡？」

韓氏拘謹地答了聲「是」。

虞蘭看都不看她，冷冷道：「那我去學堂找他。」

韓氏也不肯多說，屈膝行了個禮。她雖然柔順，卻也有自己的自尊心，虞蘭待她如此冷淡，她也不會覥著臉貼上去巴結。

青芷見狀，對韓氏微微一笑，道：「娘，我陪七姑母去學堂吧！」

韓氏還沒來得及開口，虞蘭便冷冷道：「用不著勞大姑娘大駕，我們母子自己去就行了。」

說罷，她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

溫歡瞅了韓氏和青芷一眼，也昂首跟著去了。

溫子淩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對韓氏拱了拱手，微微笑道：「舅母、青芷，有我呢，妳們放心吧！」

青芷微微一笑，低聲道：「子淩哥哥，我擔心別人在七姑母面前說了不少挑撥離間的話，拜託你多為斡旋。」

溫子淩見她明明是個小女孩，卻做大人模樣拜託自己，不由覺得好笑，伸手揪了揪青芷的髮髻。

青芷鄭重地道：「子淩哥哥，拜託你了。」

溫子淩見她如此，也不再戲謔，低聲道：「放心吧，哥哥說話算話。」

青芷想起前事，忙又交代一句。「對了，哥哥，你若是想買人在家侍候姑父，須得買兩個風流放浪的。」

她記得七姑父溫東最好這一口，一般良家女子拴不住溫東的心。

「……妳這小丫頭混說什麼！」他伸手在青芷腦袋上拍了一下。「不許胡說了。」

心中卻道：妹妹說得著實有些道理，一個的確不行，須得買兩個，合力絆住爹爹的腿，我好騰出工夫收拾司徒娟那賤人！

待聽到馬車轆轆遠去的聲音，青芷才拉著韓氏的手撒嬌道：「娘，我想喝荊芥水，您給我濾些荊芥水來喝，好不好？」

大宋民間風俗，夏季採嫩荊芥揉了水喝，以解暑熱，青芷想以此轉移母親的心思。

韓氏心裡正不自在，聞言便道：「天太熱了，上次買的冰糖還剩幾塊，我正好濾些冰糖荊芥水給妳和紅玉喝。」

荀紅玉喝了荊芥冰糖水就離開了。

韓氏心裡有事，有些坐不住，做了一會兒針線，手指被針扎了好幾次，只得嘆了口氣，放下針線活。

她如今已經習慣了依賴青芷，當下忍不住道：「不知道妳七姑母和妳爹爹在說什麼……」

青芷正用石臼在榨薄荷葉的汁，聞言便道：「娘，沒事，有我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嚴重也不過是爹爹去接王氏回來。

先生有事，蔡羽和鍾佳霖便主動擔起責任，帶著大家讀書。

這房子原是一個大通間，用一道屏風隔成一大一小兩個房間，大房間用來做學生上課的學堂，小房間則是虞世清的小書房。

此時，鍾佳霖端正地立在講桌後，俊臉端凝，聽著蔡羽領眾學生讀書，其實一心二用，正聽著屏風後傳來的說話聲。

小書房內的擺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書案，屏風前還擺著兩張楊木椅子和一張楊木小几。虞蘭和虞世清姊弟正坐在椅子上，聲音極低地說話。

溫子淩雙臂環抱在胸前，倚著書案站著。

虞蘭先劈頭蓋臉地把虞世清數落了一頓，然後道：「今日天還沒亮，我家看大門的小廝就來拍門，說咱娘來了。我嚇了一跳，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六姊夫把咱娘給送到我家，他也不等見人，直接就把咱娘給扔在大門外走了！你看看，人都說養兒防老，可是咱娘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怕人戳你脊梁骨？不怕姊姊們都回娘家為咱娘作主？不怕別人去縣學告你不孝？」

虞世清臉色蒼白，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並不反駁，直到虞蘭說完，才低聲道：「七姊，先前妳說我不夠孝順，我無話可說；可是這次，妳得聽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

虞蘭冷笑一聲，道：「你只顧聽韓氏和虞青芷的挑唆，眼裡哪裡還有咱娘？」

溫子淩含笑道：「娘，縣太爺斷案還讓犯人辯解呢，也聽聽舅舅說什麼吧！」

虞蘭最倚重這個大兒子，聽了溫子淩的話，總算緩和了些。「既然如此，八弟，那你說說，我來聽聽。」

虞世清低著頭，眉頭緊鎖，雙手緊緊擰在一起，頓了頓，低聲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他思路清晰，沒有廢話，只是一五一十講自己看到的，最後總結道：「若不是因為六姊一向不喜歡青芷，青芷不敢喝她家的蜂蜜水，現在不見影蹤的就是我的女兒了。」

虞蘭畢竟仍有良知，也知道自己這位弟弟為人端方，從不肯說瞎話，心裡也覺得這次的確是自己的娘做得不對。

可是親娘畢竟是親娘，她訕訕地為王氏圓謊。「也許是哪裡出了誤會……咱娘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想到娘的為人，虞蘭也有些說不下去了。

溫子淩性子暴烈，在一邊聽了早就怒火中燒，當下直起身子打斷虞蘭的話。「娘，外祖母常常虐待舅母和青芷，您難道不知道？沒想到如今外祖母人越老，心越狠，竟然要和六姨母合夥把青芷妹妹賣進煙花窟！爹常常住在煙花窟不回家，難道您不知道煙花窟是什麼地方？那裡面的姐兒過的是什麼日子？這是親外祖母幹的事情嗎？」

他雖然生氣，卻也刻意壓低音量，聲音並不算高。

隔著一道屏風，蔡羽正帶著其餘學生讀書，自然是聽不清楚的，可是鍾佳霖站在屏風前面，卻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王氏和虞冬梅要合夥把青芷賣進煙花窟，他眉頭緊蹙，薄唇抿著，臉頰上的酒窩一下子顯了出來，負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

屏風後，虞蘭聽了大兒子的話，一時語塞，默然片刻才道：「別說祖母賣孫女了，咱們大宋朝爺奶爹娘賣兒女的事情少了嗎？你是有福，你爹能掙錢，你看看咱家那幾個丫鬟小廝，哪個不是被他們親爺奶爹娘賣的？」

虞世清聞言一下子挺起了背脊，臉脹得通紅。別人賣兒鬻女他管不著，可他絕對不會賣自己的閨女！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5/21上市的【文創風】747《順手撿個童養夫》2。

第二十三章

虞世清畢竟不笨，這時候連結前因後果，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母親和六姊設了個計，要雷雨馨把青芷帶到後面院子裡，想讓青芷喝下摻了藥的蜂蜜水昏睡，好讓一枝花的人把青芷帶走。誰知道青芷自己先走了，而雷雨馨卻陰差陽錯被帶走了！

他握緊拳頭，視線從王氏和虞冬梅臉上滑過，最後怒聲道：「娘，您和六姊真是……妳們做的好事……」

王氏和虞冬梅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圓謊。虞世清見狀，心裡的猜測更加坐實，也不管她們了，直接拉著青芷大步向外走去。

青芷被拉得踉踉蹌蹌，扭頭看向韓氏和姜秀珍。「娘，秀珍，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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