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終》最終卷特別收錄番外〈抓周〉和全新未公開番外〈錦蕊〉、瑞王父子的〈那年〉和杜雲蘿夫婦令人感動的大結局〈攜手赴老〉。故事精采可期,有始有終,有喜有悲,絕對不可錯過!
前世未曾出現的奶娘垂露穩重可靠,時機點卻巧得令人不得不多琢磨,一查之下,才知道竟是連婚事都被算計了的可憐人。幸而憑著對四房陸氏的一片忠心,垂露願意兩面三刀,在二房和雲蘿夫婦之間做引線人,讓他們能夠有多一層的防備。
二房局勢越趨不利,穆連慧的歸家計畫亦是暗地執行中,然而前世毅然拋棄她的娘家,今生更是她人生的絆腳石,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壞了她的好事!
玉石俱焚,頂多如此,可是在知情一切的杜雲蘿面前,彷彿什麼都逃不了她的眼,穆連慧再想如何,也只能大力提起,輕輕放下。
隨著永安二十五年的再次到來,穆家男兒領旨出征,這一次,已知始末的穆連瀟能夠平安回來嗎?前世的惡夢還會再次上演嗎?
【人物介紹】
杜雲蘿
杜家三房杜懷禮嫡女,杜家最小的五姑娘,母親甄氏。前世驕縱,與周遭人皆不能真心交好,出嫁後更與娘家斷絕關係,雖與丈夫穆連瀟恩愛,卻年紀輕輕成了寡婦,得了貞節牌坊一座。重生回到說親前,一改脾氣,成為貼心懂事的掌上明珠,並決心在此生與穆連瀟共同面對背後的敵人。
穆連瀟
定遠侯,穆府三爺。父親穆元策隨老定遠侯戰死,母親周氏。少年俊朗,性情溫和直率,能文亦能武。逐漸體認到侯府內的不單純,在古梅里之戰中更是受到自己人的偷襲,重傷回歸後,開始著手調查過往的真相。
穆連慧
定遠侯府二房嫡女,為連字輩唯一姑娘,受封嘉柔鄉君。同為再活一世之人,看似不願再循前世軌跡,行事卻令人摸不透。今生改嫁平陽侯么孫晉尚。
穆連誠
定遠侯府二房嫡長子,穆府二爺。沉穩而能獨當一面,時常與穆連瀟一同出征作戰,暗地卻與父親穆元謀一同謀畫定遠侯之位已久,心計亦是深沉。自幼愛慕蔣玉暖,在穆連康失蹤後娶其為妻,十分愛護。
晉環
平陽侯么孫晉尚的嫡妹,自幼被嬌寵,脾氣蠻橫不講理。嫁給興安伯府姚八,卻與妯娌恩榮柏府的霍如意嚴重不和,亦看率性而為的穆連慧相當不順眼。
作者簡介:
玖拾陸
死宅一名,愛烤肉愛火鍋,愛筆下的各種角色。
擅長古言,愛女主,也愛各款女配,相信不管什麼出身、什麼性格的「女配」,都有追求自己理想和幸福的機會,為此,96一直在努力。
在《善終》之後,古言破案的《棠錦》也要結束了,近期在構思一個全新的故事,書名很可愛,叫《威武不能娶》,一樣是甜寵文,希望能比《善終》更甜三分,也希望有機會能讓大家看到這兩本書。
再次感謝打開這本書的你。
繪者
胖九
大家好,我是胖九,一個平日愛好吃肉、睡覺、逗貓的宅女。比較迷糊,反應慢半拍,記憶力差,常被朋友稱為「金魚腦袋」。歡迎各位編輯大人來約稿~喜歡我作品的朋友們也請來找我聊天吧~微博@胖九愛吃肉。
章節試閱
三日一到,垂露帶著簡單的包袱進了府。
她對這裡熟門熟路的,也不用誰領著,自去吳老太君和周氏跟前磕了頭。
待去了陸氏院子裡時,陸氏正在誦經。垂露站在檐廊下候著,直到陸氏叫她進去。
明媚陽光透過窗櫺灑入,映在了垂露的半張素淨臉蛋上。
陸氏一眼望去,正巧看到垂露那長長的睫毛,以及臉頰上幾顆淡淡的痣,她不禁淺淺笑了:「要不是妳梳著婦人頭,又一身奶香味,我都恍惚覺得,回到了妳還沒出府的時候了。」
提起從前,垂露的長睫輕顫,低聲道:「奴婢還是在四太太身邊的時候,日子最是無憂無慮。」
「傻孩子。」陸氏嘆了口氣,「到了年紀,都是要放出府的,只可嘆妳嫁得不好,才會如此。」
垂露苦笑。這幾年煎熬的婚姻委實讓她「蒼老」了,恍若是一夜之間就過去了十年、二十年。
「奴婢不想去回憶那些了。」垂露沉聲道:「奴婢好不容易從那地方出來了,以後再不用替那些人操勞,奴婢想好了,將來就留在府裡,好好伺候允哥兒。侯府裡的主子都是善心人,奴婢照顧好了哥兒,夫人也肯定會給奴婢和姐兒一口飯吃。」
「妳能這麼想,那是再好不過了。」陸氏笑了起來,目光柔和,「連瀟媳婦是個好的,待身邊人也寬厚,妳在她院子裡做事,只要本分規矩,誰也不會為難妳。妳畢竟是我舉薦的,又是我身邊出來的,我也希望妳做得好,莫要叫人說,四太太不會調教人,帶出來的人手不得用。」
垂露彎著眼,道:「您放心,奴婢不是糊塗人。」
垂露到了韶熙園裡,洪金誠家的請她進了耳室。
杜雲蘿讓錦蕊包了個紅封,囑咐道:「往後允哥兒就交給妳了。」
垂露趕緊謝了賞,正巧允哥兒餓了,她匆匆取水淨了手,抱了允哥兒過去,解開衣釦餵奶。
允哥兒出生才幾日,卻是個好胃口的,閉著眼睛吃飽了,撇了撇嘴,又睡了。
垂露看著小小的孩子,心裡柔軟,一面輕柔替允哥兒擦嘴,一面與杜雲蘿道:「夫人,哥兒這般好胃口,一定能長得壯壯的。」
「壯實些好。」杜雲蘿莞爾。她細細觀察著垂露的動作,能看得出,垂露是個格外細心之人。這樣的人,只要得用,不是與二房有牽連的,那由她來帶允哥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杜雲蘿含笑道:「姐兒交給妳嫂嫂帶了?嫂嫂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倒是真辛苦。」
垂露抿唇笑了笑:「奴婢的嫂嫂是個極好的人,之前總說讓奴婢就在家裡養著。奴婢旁的都不怕,就怕左右鄰居說閒話,奴婢這樣的也就算了,連累了兄嫂、父母,實在是過意不去。原本請人給四太太帶話,想著是做些粗活也可以,能賺些銀錢補貼家裡,多多少少的,也要對得起奴婢母女的開銷。實在沒想到,是奴婢運氣好,能得了現在這個差事。
「奴婢成了主子身邊伺候的,左右鄰居當面總不會再對兄嫂說些不中聽的了。姐兒交給嫂嫂帶,奴婢很放心,只是辛苦了她,奴婢多賺些銀子,也給嫂嫂和小姪兒買些好的。」
這番話,杜雲蘿聽起來的確是真情實意的,道:「彼此關心體諒,做家人就是如此了。」
垂露應了一聲「是」。
夜裡等穆連瀟回來時,垂露已經帶著允哥兒去休息了。
杜雲蘿歪在床上,一邊看穆連瀟用飯,一邊把事情說了。
穆連瀟漱了口,在妻子身邊坐下,寬慰道:「雲棲已經去打探了,不管怎麼樣,這幾日都會有些消息,妳只管安心。」
杜雲蘿微微頷首。私心裡,她是很想信任垂露的,一來垂露合她眼緣,說話做事都叫人喜歡;二來是為了陸氏,這人是陸氏送來的,若是出了狀況,陸氏定是自責難安。
如今這府裡頭,日子寂寞,沒有什麼盼頭的只有陸氏一人,杜雲蘿不忍心讓她再添些風波了。
至於允哥兒先交給垂露帶著,一時半會兒倒不用慌亂。
以穆元謀做事的風格,細水長流。要是垂露一來就出了岔子,讓人明白這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那二房就會被牽扯其中了。二房還不到狗急跳牆的時候,穆元謀是不會自毀長城的。
在府外的雲棲打聽事情很是有一套。他這些年在京中走動,因著是穆連瀟身邊的,一張臉也算好用,各處門道都摸了一些,打聽一樁小商人家的桃花事,還是不費什麼力氣的。
穆連瀟從宮裡出來的時候,雲棲已經在駿馬邊等著他了。
「爺。」雲棲行了禮,轉了轉眸子,「您要問的事情,奴才弄明白了。」
「可有奇怪的地方?」穆連瀟問。
雲棲嘿嘿一笑:「叫爺說中了,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
穆連瀟的心不由得就是一沉。
怕宮門外人多嘴雜,穆連瀟便帶著雲棲尋了個酒樓雅間。
雲棲理了理思緒,把打聽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垂露嫁去小商之家,到最後和離,一切本沒有什麼怪異之處。她的丈夫的確是勾搭了有夫之婦,生了個兒子,垂露一紙訴狀告到衙門裡,衙門接下了,這才讓男方家裡怕了。
「她男人叫熊察,原本是想出些銀子擺平的,結果衙門裡不接他的銀子,讓他清醒些,要麼依了垂露,讓垂露把狀子撤了,辦好了和離,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要麼就以通姦的罪名收押處置。熊察要命,就放了垂露歸娘家。」雲棲道。
穆連瀟一聽也就明白了。通姦這種罪名,多的是民不舉、官不究,只要垂露撤了狀子,這事就算過了。只是,垂露一個婦人,手上的銀子比不過熊察,這等官司,若不是事先打點了,少不得你來我往的暗地裡鬧一陣子。京城衙門裡的官員,穆連瀟也認得,那個官老爺,能坐穩這個位子,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了,只要不涉及烏紗帽,他很願意多拿些銀子。竟然把熊察的銀子直接推了出去,甚至想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打點的?」穆連瀟問道。
「清澗。」
穆連瀟的眸子倏然一緊。清澗原是穆連喻身邊做事的,穆連喻死後,偶爾幫著穆元謀跑腿。
穆元謀不會好心的去多管一個出府丫鬟的死活,他讓人打點,定有其目的。收了定遠侯府的銀子,京城衙門又怎麼敢左右逢源?自然是讓熊察趕緊依了垂露心願,早早撤了狀子,這事就算過去了。
只是,穆連瀟還有幾樣事情不明白。
垂露本不在允哥兒的奶娘備選之中,穆元謀是如何知道之前選的奶娘,允哥兒會一個也不喜歡呢?再者,怎麼偏偏就有這麼巧的事情,陸氏身邊放出府的大丫鬟,正好就遇上這樣的事情,讓穆元謀施以援手。
「爺。」雲棲上前幾步,壓著聲音道:「奴才剛說奇怪的地方多,是還有一樁事。」
穆連瀟抬眸,示意雲棲往下說。
「奴才去京城衙門打聽的時候,裡頭的人跟奴才說的,說咱們府上當真是關心底下人,光這事,奴才不是頭一個去問的了。」雲棲道。
穆連瀟一怔,喃道:「府裡還有誰打聽了?」
「不曉得身分,只知道有府裡的對牌。」雲棲說完,頓了頓,又道:「有一個,奴才聽他們描述,似是藏鋒。」
穆連瀟的心跳快了一拍。他幼年時,倒是常常見到藏鋒。藏鋒的父親是老侯爺的親隨,藏鋒是老來子,與穆連瀟年紀相仿。老侯爺去後,藏鋒的父親去守了三年墓,回京之後就一直在府外養老了,藏鋒也沒有進府裡做事,吳老太君恩典,給了些銀子,讓他學一門手藝,算是放出去了。
若是藏鋒拿著對牌去了京城衙門,那恐怕是吳老太君讓人去查垂露的底吧。
不僅僅是他和杜雲蘿,吳老太君亦提防著什麼。
看來,穆元謀害了穆連康的事情,給了吳老太君很大的打擊……穆連瀟這般想著。
去打聽的人,一個是藏鋒,另一個又會是誰?穆連瀟想了一圈,心中隱約有了答案。
「是母親的人吧……」穆連瀟嘆道。
知道所有事情的周氏,又怎麼會不防著些呢?周氏什麼都沒有跟他們說,默默在背後打點著,以這樣的方式在盡心盡力。這讓穆連瀟不禁心痛起來。
穆連瀟記得,穆元策在的時候,周氏笑容極多,琴棋書畫都精通的周氏常常會給穆元策撫琴,穆元策以舞劍和之。而每每穆元策遠赴北疆之時,周氏替他準備良多,牽掛之情溢於言表。
這一切,在穆元策死後,就再也尋不見了。這麼些年,穆連瀟再也沒有見過周氏撫琴。
他羨慕父母的和諧甜蜜,雖然一去不返,但那些場面還是印在了他的腦海裡,當他面對杜雲蘿的時候,也要對她那麼那麼好。就如同父親對母親那樣。
思及此處,情緒不由得翻滾。穆連瀟背手站在窗邊,良久才平復心境,低聲吩咐雲棲:「去弄明白,那個有夫之婦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
「爺的意思是……」雲棲一點就明白了,連連頷首。
穆連瀟回府,打發了所有人,把事情與杜雲蘿說了。
杜雲蘿聽著聽著,心一點點沉入谷底。這個垂露,到底還是和二房牽連上了,她能帶著孩子歸家,原來靠的是穆元謀。要是陸氏知道這一點,恐怕……
「如此大的恩惠,就算二叔父現在不要求垂露做什麼,往後若提起來,垂露又要怎麼拒絕?」杜雲蘿苦笑著搖了搖頭,「侯爺,這樣的人,應當是留不得的。」
穆連瀟也是這個意思。杜雲蘿琢磨一番,道:「你先去給母親問安吧,我有些話要問問垂露。」
見杜雲蘿拿了主意,穆連瀟便應了她,起身去了敬水堂。
杜雲蘿讓垂露抱了允哥兒過來。
垂露把允哥兒放在杜雲蘿身邊,柔柔笑著:「夫人,哥兒剛剛吃了奶,還睜開眼睛了,小眼珠子晶亮晶亮的。」
允哥兒出生幾日,沒幾次好好睜眼看看,都是閉著眼睛,餓了、尿了就嗷一嗓子。
杜雲蘿聽垂露這麼說,輕輕吻了兒子,道:「妳坐下陪我說說話。」
垂露依言在杌子上坐下。
「我之前還不解,妳一個人,怎麼能帶著孩子和離。」杜雲蘿語氣平靜,不喜不怒,「今兒個聽說了,是有人打點了一番吧。」
垂露興致勃勃的看著允哥兒,聞言猛然抬頭,詫異的看著杜雲蘿,身子微微一晃,而後,她垂下了眼簾,道:「是,是二老爺那兒打點的,全靠府裡主子們記著奴婢,奴婢才能帶著姐兒歸家。」
「二叔父是怎麼跟妳說的?」杜雲蘿又問。
垂露沒有馬上回答,沉吟良久,站起身來,在杜雲蘿跟前跪下:「夫人請聽奴婢說完。」
杜雲蘿點頭,等著她說。
垂露說的是她這一番變故的過程。
她在府裡當差時,手上就攢了不少賞銀月俸,因此家裡生活寬裕。有一回不當值,與她嫂嫂一道去街上採買胭脂,結果遇見了商人熊察。熊察對垂露一見鍾情,打聽了垂露的名姓,就求上門去,說要娶進府裡當嫡妻。
垂露家裡也是莫名其妙,他們一家是家生子,熊察又是個小有名氣的商人,這等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怎麼能答應?熊察卻一心求娶,說垂露是侯府裡的大丫鬟,眼識、修養遠在小戶之女上頭,做個商賈之妻,又算得了什麼。如此一來,費了幾個月,讓垂露家裡心動了,最後求了陸氏。
陸氏想著成人之美,就讓垂露以自由身出了府,嫁去了熊家。熊察家裡就一個老娘,和一個不成材的弟弟,垂露過去掌了家,起先是夫妻和睦,沒想到垂露不小心小產了,被婆母指桑罵槐的訓斥了幾個月。垂露哪裡吃過這等虧?和婆母的關係一下子緊張起來。偏偏熊察一昧護著寡母,反過頭來說垂露不是,夫妻感情就疏遠了。
差不多小一年前,熊察搭上了個標緻婦人。那婦人的男人亦是商賈,走南闖北的,一年裡也沒幾天在京中,婦人與熊察一拍即合,就勾搭上了。這個「外室」,熊察連宅子都沒有置,就趁著夜色去,趁著夜色回,也沒叫人看出端倪來。等垂露懷了孕,不能伺候熊察了,熊察就越發拋不下那婦人。一個月後,那婦人也有了身孕。
熊察的母親與垂露不合,便是十月懷胎,家裡都少不得添亂,垂露不理會,熊察的母親都能在院子裡罵上一下午。等到垂露生下了個女兒,熊察的母親氣焰一下子上來了,罵垂露不會下蛋,落下來一個賠錢貨。垂露忍了又忍,直到熊察抱著婦人生養的兒子回來,要她來撫養的時候,這日子就真的過不下去了。
娘家那兒,曉得姑爺這般胡鬧,本就是疼垂露的,越發恨自個兒從前有眼無珠,叫這麼個無賴誆了垂露去,一心要為垂露出頭。垂露的要求很直接,兩人和離,她帶走姐兒,反正是個「賠錢貨」,熊家也不稀罕。
這個要求,怎麼可能善了。垂露一個婦人,娘家還是別人家的家生子,便是去衙門裡打和離官司,都怕熊家出銀子擺平。正為難的時候,垂露的娘帶來了好消息。說是定遠侯府裡良善,主子曉得了他們為難,使人打聽了,那個兒子的生母是個有夫之婦,熊察此舉是通姦,可以吃官司的,主子已經在衙門裡打點了,垂露拿著狀子去告就是了。
垂露彼時大哭一場,她出了這等事,原本去求陸氏,陸氏也不會不管,只是她感念陸氏的好,不想給陸氏添事,這才一個人咬牙挺著,卻沒想到,府裡還有人記著她,來雪中送炭了。垂露趕忙就一張狀子送進了衙門。衙役對垂露挺客氣的。垂露打聽一聲,想問一問是府裡哪位主子如此仁厚,那些衙役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只是連連誇讚定遠侯府待下人關切。
「奴婢那時候以為,大約是四太太出手相助了。」垂露嘆了一口氣,笑容帶著幾分苦澀,「奴婢在府裡的時候,因著是四太太身邊的,各房各院裡才稍稍高看一眼。只是,府中體面的丫鬟、婆子那麼多,奴婢出府之後,還能記得奴婢的,恐怕也只有四太太了。」
垂露想著,等事情了了,再進府裡給陸氏磕了頭,謝陸氏在她危難時拉她一把。狀子送進了府衙裡,各處也都打點了,垂露也就沒那麼擔憂了。總歸是熊察犯錯在先,與有夫之婦和姦,這是板上釘釘的罪名,容不得熊察狡辯否認。
垂露抱著姐兒回了娘家,等著事情處置,直到清澗來尋她,她才知道助她的人是穆元謀。定遠侯府在京中的產業、庶務,多是由穆元謀打理,垂露以為,大抵是穆元謀從哪兒聽了些風聲,曉得她的事情,才讓清澗打理一番。清澗還留了幾兩碎銀子,數目不多,也夠她們母女一年的開銷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垂露抬起眸子,直視杜雲蘿的目光,並沒有絲毫避諱,「清澗跟奴婢說,往後吃穿用度,要靠奴婢自個兒了,雖然府裡不在乎那麼幾兩銀子,但若一直暗悄悄給奴婢,傳揚出去了,一來奴婢母女要受閒話,二來其他奴僕們心中不滿,三來也是損了四太太的顏面。奴婢聽著在理,就與清澗說了,等事情了了,就厚著臉皮去四太太跟前求個恩典,入府裡做些粗活也行,自個兒賺些銀子、銅板。」
那之後的事情,一如垂露意料中的一樣,熊察退讓了。與有夫之婦和姦,按律雖不至於砍頭,卻要挨上八、九十板子。京城衙門裡肯收熊察的銀子也就罷了,偏偏人家不收,意思明明白白的,事情不能善了,這近一百的板子打下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熊察又不是蠢的,這哪裡還是聽天由命啊,肯定是結結實實的要被打死了,便趕緊尋了垂露,說了好話,答應和離。
垂露興高采烈的要去辦手續,清澗又來尋她。清澗說,等事情妥了,興許在府裡有一個好差事等著垂露。垂露大為不解,問了一聲,才曉得是能到韶熙園裡當差。
按說她這樣的,能回府裡來已經是主子的恩典了,哪裡還會挑三揀四的,天上砸下來一個大餡餅,肯定是要接下來的。只是,韶熙園裡的人手都是有數的,便是有年紀到了的丫鬟放出府,也不會來尋她一個媳婦子。垂露問了她老子娘,才知道杜雲蘿快生了,韶熙園裡要添人,肯定就是奶娘。
「奴婢當時就覺得奇怪,奴婢得了信的時候,大太太和夫人已經尋好了三個奶娘了。」垂露頓了頓,又道:「奴婢只當是自己晚了,錯過了好機會,清澗卻說,這事沒個準,興許差事又落到奴婢頭上來了。」
垂露畢竟是府裡頭長大的,從一個灑掃小丫鬟成了陸氏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是個愚笨的。從前府中的主子們和睦,沒有出過什麼狀況,但底下丫鬟、婆子們拉幫結派的事,她也見得多了,更何況,其他府裡亂七八糟的事,聽得也多了。
垂露隱隱發怵,總覺得清澗話裡有話。清澗卻不肯多說,只說若是垂露最終得了這個差事,一定要用心伺候好小主子。話說到了這兒,垂露又有些迷糊了。
「那時候,正是官司最要緊的時候,奴婢曉得,若是奴婢不應,京城衙門裡就不會再管奴婢的事了,別說是帶著姐兒和離歸家,為了止住奴婢這張嘴,誰知道會出什麼狀況呢……」垂露笑了笑,唇邊幾分譏諷、幾分無奈,「後來事情成了,奴婢就回了娘家,請人給四太太捎話,說奴婢願意在府裡做些事情。等夫人生產之後,哥兒果真是不喜歡那三個奶娘,奴婢還沒來得及去四太太跟前毛遂自薦,四太太就使人來尋奴婢了。所有的事情,就是如此。」
垂露跪在那兒,顯得不亢不卑。
杜雲蘿揉了揉眉心,看來事情與他們夫妻猜得差不多,只是垂露的態度與她預想的相去甚遠。
「之後想怎麼做,妳自個兒說吧。」杜雲蘿不疾不徐道。
垂露的睫毛顫了顫,苦笑道:「奴婢最初時,並不能肯定二老爺是否有別的意思,清澗說只是讓奴婢照顧好小主子。奴婢當時就琢磨著,這事要一分為二看了。要是奴婢多心了,那就再好不過,奴婢高高興興接了這差事,把事情做好,伺候好小主子,那豈不是兩全其美?要真是不對勁……後來,那三個奶娘都落選了,奴婢這才能斷定,這裡頭恐怕真的有門道了。
「奴婢之前打聽過,那三個奶娘都是家生子,從前在府裡做過丫鬟,奴婢與她們也算是認識的。奴婢不說比她們三人孰高孰低,只是做個奶娘,那三人都是認得字、懂道理的,又是細心妥當之人,肯定不成問題,能忠心伺候好小主子,可偏偏她們都落選了。奴婢想,二老爺怕是有二心了,要不然,為何就非要讓奴婢接這個活呢?將來,定是有事在等著奴婢。」
說完這一些,垂露深吸了一口氣,才又一字一字道:「夫人,奴婢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主子們的是非曲折,原本不是奴婢這樣的人可以左右的。奴婢只知道,奴婢是四太太調教出來的,從小到大,從灑掃到讀寫,從做事到做人,沒有四太太,就沒有奴婢。
「是四太太器重奴婢,奴婢才能在一眾小丫鬟裡一步一步爬上來,能做月俸二兩的大丫鬟,能得那麼多賞銀,能讓家裡日子寬裕,能讓哥哥娶這麼一個和善親厚的嫂嫂。奴婢以自由身出府嫁人,雖說是所託非人,但若沒有四太太的照顧和培養,奴婢也就是嫁個家生子了。四太太厚愛奴婢,讓奴婢來韶熙園裡做事,她是一心一意為奴婢好的,奴婢又怎麼能忘恩負義?」
提起陸氏,垂露顯得有些激動,說話的語調都快了幾分:「二老爺是救奴婢於水火,可他看重的是奴婢這個剛生養的身子,奴婢能為他所用。主子們用得上奴婢,原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曉得的,二老爺與四太太不是一路人,奴婢追隨的是四太太,不該是二老爺。
「夫人,二老爺那兒,還沒有讓奴婢做什麼,應當說,他也不見得多信任奴婢,敢讓奴婢替他做些不要命的勾當。奴婢來的時候,想得很透澈。奴婢若不應,這奶娘的位子就會有旁人頂上,誰知道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與其來一個善惡不明的人,不如由奴婢來,由奴婢來做這兩面三刀的角色。奴婢不會害小主子,不會讓四太太顏面掃地,二老爺那兒,奴婢虛與委蛇,若是……」
「若是什麼?」杜雲蘿問道。
「若是有一日,二老爺要讓奴婢做的事,會害小主子,會害了四太太。」垂露吞了口唾沫,目光堅韌,「奴婢就不做,情願一頭撞死,也不害四太太。總歸奴婢的姐兒是隨著奴婢歸家了,便是奴婢死了,有奴婢的娘家人照顧,姐兒就能夠長大成人。奴婢死了乾淨,不能叫姐兒以後抬不起頭來。」
杜雲蘿靜靜看著垂露,一言不發。
垂露的這一番話很有意思,不見得全部是真話,但也不會全是假話。起碼,穆元謀的心性,垂露說得是一點兒也不錯的。像垂露這種受過陸氏大恩,又嫁出府多年的丫鬟,穆元謀便是要拉攏,也不會亮了底牌。二房那裡,只當他們還在暗處行動,並不清楚他們這些年的陰毒之事,穆連瀟和杜雲蘿是全部知道的。因而,穆元謀肯定不會交代一個不曉得能不能徹底投誠的垂露做危險之事。他也怕垂露一轉頭就把二房給賣了。
要是垂露去陸氏跟前說了實話,雖然沒憑沒據,也要讓穆元謀惹一身腥了。隱在暗處的人,是不願意被曝光的,哪怕只有那麼一瞬。
杜雲蘿的指尖在床板上輕輕敲了敲,問道:「這些事情,妳為何沒有與四嬸娘提起?我這兒,要是我不問妳,妳也不打算說,不是嗎?」
「是啊,夫人若是不問,奴婢是不會說的。」垂露答得坦坦蕩蕩,「定遠侯府,在世人眼中,委實太過和睦了。二老爺只讓奴婢伺候好哥兒,用心伺候好主子們,這句話奴婢喊破了,哪裡像是一句不好的話呢?若是四太太、夫人從未對二老爺起疑,奴婢說出來,只是多添是非,不僅換不來信任,反而……剛剛夫人問起,奴婢聽夫人的口氣,知道夫人對那邊也是防備著的,因而奴婢才敢如實相告,而不是做一個挑撥主子的刁奴。」
杜雲蘿的心重重一沉。她明白也理解垂露的保留和遲疑,就像是在幾年前,她明明知道二房上下做了多少惡事,但也只能隱藏在心裡,不能對定遠侯府裡的人吐露分毫。哪怕是對穆連瀟。
沒憑沒據,如何讓人相信,他們的親人是那般陰險毒辣之輩?
沒憑沒據,垂露一個丫鬟,又怎麼能讓主子們相信,穆元謀那番吩咐,是意有所指呢?
垂露能在府裡站穩腳跟,能得陸氏信任,就不可能是個愣頭青,不知道為人處世之道。
有一句話,垂露說對了。不是她,也會有其他人。穆元謀想從奶娘上動手腳,垂露不能為他所用,他就會安排另一個人。杜雲蘿敢說,新來的人就比垂露聽話嗎?
審視的目光落在垂露身上,杜雲蘿想看透垂露,看到的也只是表象。
垂露跪得筆挺,面上不急不慌。
杜雲蘿暗暗嘆了一口氣,而後淡淡道:「垂露,我還是不信妳,我對二房忌憚極深,我怕他們害了我的允哥兒。」
垂露連眉頭都沒有皺。對著這般反應,杜雲蘿反倒是笑了:「可我信四嬸娘,她調教了這麼多年的丫鬟,我不信她會教出一隻白眼狼來。」
話音一落,垂露的眸子倏然一緊,身子微微晃了晃,眼角通紅。她雙手伏地,重重磕了一個頭:「夫人,奴婢這輩子,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爹娘,也一定對得起四太太。今日所說的每一句話,奴婢都存在心裡,斷斷不會給四太太丟人。」
杜雲蘿受了她一禮,沒有急著叫她起身,道:「雖說是無巧不成書,只是垂露,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偏偏就是妳?」
三日一到,垂露帶著簡單的包袱進了府。
她對這裡熟門熟路的,也不用誰領著,自去吳老太君和周氏跟前磕了頭。
待去了陸氏院子裡時,陸氏正在誦經。垂露站在檐廊下候著,直到陸氏叫她進去。
明媚陽光透過窗櫺灑入,映在了垂露的半張素淨臉蛋上。
陸氏一眼望去,正巧看到垂露那長長的睫毛,以及臉頰上幾顆淡淡的痣,她不禁淺淺笑了:「要不是妳梳著婦人頭,又一身奶香味,我都恍惚覺得,回到了妳還沒出府的時候了。」
提起從前,垂露的長睫輕顫,低聲道:「奴婢還是在四太太身邊的時候,日子最是無憂無慮。」
「傻孩子。」陸氏嘆了口氣...
目錄
第一章 環環相扣
第二章 姚八之死
第三章 為母則剛
第四章 圍獵之行
第五章 欺人太甚
第六章 出征蜀地
第七章 多事之秋
第八章 塵埃落定
番外一 抓周
番外二 錦蕊
番外三 那年
番外四 攜手赴老
第一章 環環相扣
第二章 姚八之死
第三章 為母則剛
第四章 圍獵之行
第五章 欺人太甚
第六章 出征蜀地
第七章 多事之秋
第八章 塵埃落定
番外一 抓周
番外二 錦蕊
番外三 那年
番外四 攜手赴老
商品資料
出版社:可橙文化工坊出版日期:2018-04-03ISBN/ISSN:9789869595155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400頁開數:25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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