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

「媽媽，我可以不上巴士嗎……我不想去那裡，我不敢一個人，我怕……」

「宇榮，不要頑皮，不是說了只去一年嗎？一年很快就過去的，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快上去吧，司機已經在等你了。」

十年前，宇榮只有七歲，是小學一年級生。作為人生中第一次的小學，他竟然得離開父母，去到遙遠的陌生學校一個人生活一年。換了是正常的孩子一定都會害怕拒絕，而一般的父母也不會放心讓那麼小的孩子遠離家園。可是宇榮的家庭並不一般，所以他最終還是上了那輛黑色的政府巴士。

巴士上全是不認識的孩子，他們有的在哭，有的木無表情看著窗外，有的緊張地觀察身邊人群，這一切只讓宇榮更加不安，在巴士走廊徘徊不知何去何從。

「你可以坐我旁邊哦。」

那名女孩和宇榮一樣不安，但她仍然對宇榮伸出了關懷的手。女孩的名字叫筱琪，她很快就和宇榮成了好朋友。

窗外光景越來越陌生，意識到自己已經遠離家園、遠離家人，宇榮很不爭氣地在女孩子面前哭了。

筱琪說，別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

巴士將二十九名小學生載到威海伊那，然後便掉頭離開不見蹤影，出口的鐵欄迅速鎖上，七歲的孩子們登時忐忑不安。這時，年輕的教師張開雙手來迎接他們。

「各位同學，歡迎來到威海伊那寄宿小學！我是你們的導師嵐老師，往後的一年我會和你們一起生活，很高興認識你們！」

嵐老師身上有種獨特的魅力，令人光是在他身邊就會感到安心。看到導師這麼體貼，孩子們也稍微放心了些，就這樣被帶領著去分配宿舍。

宇榮住在筱琪對面的屋子，這是他第一次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新鮮感讓他暫時忘記了悲傷。學生們興奮地在校園逛了一圈，晚餐時在食堂吃了免費的炸雞排，然後他們和嵐老師一起進行破冰遊戲，當晚他們手牽手唱歌廢寢忘食，直到三更半夜才盡興而歸。熬夜向來都是屬於「大人的權利」，此刻可以在父母的監管外盡情玩樂，所有孩子都感到新鮮有趣。

可是當他們回到房內，孤獨和思鄉病馬上侵蝕上來。筱琪問宇榮今晚可不可以一起睡，因為她一個人睡覺會怕。於是兩個孩子躺在彼此身邊，半夜他們一同落下想家的淚，但彼此手心的溫度讓夜晚不再寒冷。

◎

經過幾個禮拜，孩子們都已適應這裡的生活。起初雖然有不少人哭著要回家，可是久而久之也就漸漸習慣。宇榮發現多數孩子都和他及筱琪一樣，在家常給父母使喚或是靠自己解決飲食起居。這也是他們這麼快就適應寄宿生活的原因：他們的家境逼使他們更加快速獨立。

威海伊那小學有很多老師，但他們給人的感覺和嵐老師不同，大概是對學生的態度太恭敬，彷彿是在呵護易碎的寶貴首飾。同時宇榮也認識了全部學生，多數人都很友好並且樂意和他親近，只有一個男孩不太理睬身邊的人，並且對老師們也不吭一聲。

同學們都在流傳，雅傑之所以不近人情，是因為他在家經常給父母虐待。

◎

半年後，沉默的鐘塔第一次響起。當天所有老師都取消了課程，然後第二天所有成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校內突然只剩下二十九名學生，以及一名笑容親切的老師。

「各位同學，請盡快就坐。」嵐老師站在前方，背對白板浮現的血字微笑道：「鬣狗人遊戲很快就要開始了。」

◎

第一天，嵐老師向全班人解釋遊戲規矩，並且說了自己是遊戲的「主持人」。那一天宇榮和其他同學都沒有投票，他們只是哭著想要回家，突然性情大變的嵐老師令他們感到非常害怕。

接著，孩子們開始一個接一個死去。是鬣狗人殺了他們，在這群孩子之中有著怪物。於是開始有學生進行投票，在嵐老師的引導下致身邊同學於死地。

「主持人！我覺得他是鬣狗人！」

「主持人！你不要聽他亂說！」

「主持人，他一定是在講騙話！」

白天，怕死的小學生拚命陷害身邊的人。夜晚，熟悉的臉孔一個接一個變成乾屍。當時宇榮害怕得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敢和任何人吃晚餐。只有筱琪一直都在他身邊，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他們每晚都在一起。他坦白說他喜歡她，她也承認說她喜歡他。

「宇榮，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如果我們可以逃離這裡，長大後我就嫁給你做老婆，可以嗎？」

宇榮答應了，於是他們勾小指許下約定，不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然後隔天，除了宇榮以外的人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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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琪、嵐老師，所有人……他們全都死在雅傑手上，那個孩子在第一天來學校時便在背包藏了菜刀，他在第五天的投票環節刺殺了所有人，並且在宇榮面前自殺。

宇榮僥倖活了下來，他被砍傷的部位並不足以致命。他呆呆地坐在全是屍體的教室，筱琪在他懷裡全身是血，紅色的天花板，紅色的桌椅，紅色的白板，宇榮有好長時間只是坐著。

十年前的鬣狗人遊戲，除了宇榮以外的玩家，不論鬣狗人或村民或輔助者甚至主持人都死在了暴走的雅傑手中。宇榮成了唯一的倖存者，可是他不知道以後該怎麼活下去。

◎

在那之後，許多身穿白色化學袍的人來到了威海伊那，將所有屍體都處理乾凈。之後幾名像是政府官員的人把宇榮送了回家，並且要他記著一個特殊的號碼。

「作為遊戲的勝利者，你有十年的無上權力，只要撥打這個號碼，並且把你的需求告訴電話的人，就會有人迅速滿足你的欲望，不過要記得，不是所有願望都能實現。」

對方解釋了一些無法實現的願望，像是毀滅地球、毀滅其他國家、穿越時空、飛去外太空旅行（飛去是行的，回來就不太行了）、穿越四次元空間等等不實際的幻想。此外還有「不能打聽鬣狗人遊戲的情報」，「不能阻止鬣狗人遊戲」，「不能危害鬣狗人遊戲的執行員」等等。除此之外只要是合理的願望，宇榮都可以盡情要求。

開始時，宇榮對這權利一點都不感興趣。在失去了心愛的女孩後，他就喪失了生存的欲念和渴求。可是當他回到家，發現母親突然欠了一大筆債，並且威脅宇榮用這「特權」幫她還錢時，宇榮便許下了第一個願望，他要「斷絕母子關係，並且搬到母親不知道的地方生活」。

之後幾年，宇榮沒有上過課，只是濫用特權待在住所好吃好住。他沒用這個特權做什麼大事情，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孩子無法發揮這份權利的用途。宇榮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裡他殺死了筱琪，殺死了雅傑，殺死了嵐老師，殺死了所有同學。再這樣下去，不等十年期限截止，他就會先因為精神分裂而自殺吧。

為宇榮帶來轉機的，是他在第六年許下的倒數第二個願望。

他想知道筱琪的住家地址，還有她的家人資料。雖然當初「官員」說了不能「打聽鬣狗人遊戲的底細」，可是「打聽遊戲參加者的底細」還是沒問題的。於是宇榮找到了筱琪的父親，對方也曾得到大筆賞金，但也在幾年的酗酒放縱過後變回一貧如洗。

宇榮和筱琪的父親聊了很久，他用自己的特權讓對方生活改善。然後他們聊起筱琪，她和父親的生活，她在威海伊那被活活砍死，那名父親突然崩潰了。

用孩子換取金錢的罪惡感，失去唯一血親的孤單……筱琪爸爸一直在靠自暴自棄來轉移注意力，然後現在宇榮出現，那名父親再也無法逃避。

他哭求宇榮原諒他，雖然宇榮和他毫無瓜葛，但他還是不斷磕頭。他哭著喊出筱琪的名字，並且狂罵自己沒人性。他不斷拿頭去撞牆，在地板上滾著哭叫。當宇榮下定決心離開時，那名父親已經神智不清，口中唯一能說的只是「威海伊那，威海伊那，威海伊那」。

接著，宇榮許下了最後，最重要的願望。

「讓我再次參加鬣狗人的遊戲。」

◎

在「十年權利」的有效期限結束那一天，宇榮回到了威海伊那寄宿學院。

起初的半年，宇榮專心和新的同學打好關係，同時也避免變得像英彥或偉雄那樣高調。這種適當的距離，在遊戲開始後一定能派上用場。

宇榮也暗中觀察所有老師，他們沒有對宇榮表現出特別的態度，猜想他們應該不知道宇榮曾是上一屆的玩家。在老師之中，最關心學生的是林老師，她給人的感覺就和十年前的嵐老師一樣。

宇榮猜想林老師應該知道一些什麼。

◎

遊戲第零天，學生們像是受到催眠看著鐘塔，只有宇榮從那不祥鐘聲中聽出了敵意，噹噹鈴聲像是在嘲笑他回來自尋死路。

「這一次，一定……」

沒有人聽見宇榮喃喃自語。當晚他看見大人們在晚上十一點成群結隊，坐上正門的黑色巴士倉皇離開。宇榮曾考慮要不要衝出去提出質問，但他猜想他們只是「幕後勢力」雇傭的棋子，多半沒有掌握什麼可靠的情報。很快就接近午夜十二點，雖然儀式還沒正式開始，但在外面還是可能被鬣狗人攻擊，所以宇榮整晚躲在房內一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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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第一天，同學們陷入一片混亂，就和十年前的情景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遊戲第一天就出現了死者、主持人只以廣播的形式出現，而且投票是由學生自主討論進行（上一次是由嵐老師主持大局，逼學生當面用手指出懷疑的對象）。宇榮猜想是不是「主辦當局」為了避免上次的悲劇重演，所以才作出了這種變化。

宇榮假裝和身邊人一樣慌張，他第一個發現白板血字並且大聲叫喊。不論白天晚上，能夠「混入人群」就等於「不顯眼」並且「不容易成為目標」。雖然宇榮的能力不比英彥愷恒遜色，但他卻選擇了最為輕鬆的路。

第一天投票結束後，宇榮在校內尋找線索。他想到既然主持人會以廣播的形式出聲，那麼校內應該設有播音室才對。不過宇榮找了一天，都無法在校舍找到類似的設施，最後他只好放棄並且在十二點之前藏回宿舍。如果鬣狗人沒來殺自己，那他就明晚再去探索。如果他今晚就給鬣狗人盯上，嗯，那他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宇榮突然想到，明天可以去林老師的房間尋找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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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第二天，宇榮活了下來。他在投票環節裝得恐慌不安，並且一直指責其他人可能是鬣狗人。他的行為讓愷恒看在眼裡，於是他邀請宇榮一起組成了聯盟。若要成為「平凡人」，加入愷恒旗下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聯盟會議結束後，宇榮馬上去員工宿舍尋找線索。他曾偷聽到一些女生和林老師聊天時，無意中提起林老師的房間所在。因此宇榮找到了林老師的房間，並且為了進入門內而弄壞了門鎖。

在英彥等人知曉真相的前兩天，宇榮就已讀完了林老師的完整報告。

宇榮很震驚，他早就知道遊戲參加者，是由各自父母為了換取賞金而「報名」交上去的。他也知道遊戲幕後的勢力一定非常巨大，但他沒想到這個遊戲竟然持續了千年以上的時間。本來宇榮以為，自己再次回到威海伊那可以改變一些什麼，但結果他只是大受打擊。這個遊戲的根紮得太深，憑他一己之力根本沒辦法將之拔起。

不對，這不是遊戲，遊戲應該是開心的、讓玩家都能和樂融融的。這一切沒有資格稱為遊戲，只是一場醜陋又卑鄙的儀式。

無論如何，當看見夾在冊子裡的照片，宇榮終於忍不住崩潰了。

那是十年前的班級照，猜想是「幕後勢力」交給林老師的「檔案記錄」，上面有十年前的同學臉孔，當然也包括了七歲的宇榮和筱琪在內。宇榮本來已經忘了筱琪的樣子，此刻毫無預備看見她的臉，他馬上失控將報告都撕成碎片。林老師的字跡本來就夠凌亂，被宇榮這麼一毀更是張牙舞爪，妖異詭怪地散落了一地。

當晚，宇榮在林老師房裡哭了一晚。哭完以後他去廁所洗臉，並且看見牆上的WereHyena刻字。

他不在乎了，自從十年前失去筱琪以後，宇榮的心再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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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第三天，宇榮已經不想嘗試進行改變，他只是融入人群，配合愷恒的獨裁扮演一個「凡人」。不論這次能否生存下來，他已經什麼也不想管了。

儀式第四天，愷恒成功活捉並處決了一名鬣狗人，這是十年前沒人達成的壯舉。但是宇榮沒有感到佩服，他只是忠實地扮演一個凡人，並在愷恒命令時上前幫忙壓住俊傑。

儀式第五天，英彥說出了在林老師房間的發現，這件事令宇榮感到意外，沒想到除了自己還有人可以揭穿鬣狗人儀式的陰謀。雖然最終愷恒還是壓倒了英彥，但宇榮開始對這一夥人產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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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第六天，英彥為了保護星妍而犧牲自己。如果十年前的宇榮能有英彥一半勇敢，說不定筱琪就有機會生存下來。因為這個原因，宇榮決定暗中支持英彥和星妍，他不想讓十年前的悲劇再次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最終星妍以三票之差獲勝，第二名鬣狗人也受到了處刑，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宇榮希望英彥能活下來，他看著英彥和星妍，就像看著十年前的自己和筱琪，他誠心希望那兩人可以突破這個難關。

◎

最終，英彥死了。

宇榮在六點三十分出門，他昨晚徹夜輾轉難眠，所以醒來時全身肌肉痠痛。星妍的哭聲說明了一切，然後宇榮下定決心要保護這個女孩。

這不是為了私人感情，也不是為了死去的英彥，只是若能救出那名少女，或許宇榮就能從那段過去得到救贖。

於是，當看見宿舍前星妍的學生證，宇榮馬上阻止了勤騰的獸行。

◎

宇榮並不打算對星妍解釋這一切。

「今晚妳能平安無事已是萬幸。」 他看了看星妍的密實衣著，點點頭道：「雖然不是全部男生都和勤騰一樣，但建議妳今後不要穿太可愛的衣服。」

星妍臉上一紅，雙手不自覺環抱胸口笑道：「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雖然成功逗她笑了，但星妍還是很憔悴很蒼白。宇榮嘆了口氣道：「我明白，最重要的人不在了，自己卻還活著，那種滋味有時比死更難受。」

星妍黯然地低下頭，喃喃問道：「宇榮同學也失去過重要的人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是怎麼走出來的？」

「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走出來』，我所做的不過是讓自己繼續活著而已。」宇榮搖了搖頭，又道：「不過，妳的命是英彥救回來的，所以妳一定不能自暴自棄。」

星妍眼中滑落淚水，她揉揉眼睛笑道：「宇榮同學，你果然和英彥很像呢。」

宇榮正想一笑帶過，突然遠處傳來尖叫聲，兩人都是吃了一驚。

這次又發生什麼事了？

「我去看看。」宇榮跑向聲音來源，後方星妍也迅速跟了上去。只見員工宿舍外聚了不少學生，他們正在圍著什麼東西，兩人擠入人群一看，然後同時吸了一口涼氣。

星妍顫抖著道：「這，為什麼他會……難道是鬣狗人？但現在還沒到十二點啊……」

宇榮卻不怎麼意外，畢竟十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鬣狗人、處刑、背叛、死亡，種種的惡意使人性扭曲。距離儀式期限只剩下一半，現在正是他們受到最大考驗的時刻。

眾人靜靜看著冠誌的屍體，他不是大量失血致死，而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

宇榮睜開眼睛，迎接第八天的早晨。

看來今天也沒給鬣狗人殺死，這樣很好，他好不容易找到新的生存目標，如果就這樣死去就太不值得了。

之後宇榮走出宿舍，聽見遠處女孩的哭聲，馬上前往打聽。

巧琳死了，她在自己的宿舍廁所成了乾屍，是鬣狗人殺的。

素婷、佳芯和佩雯哭得最厲害，星妍也是心下難過不已，她昨天才和巧琳說過話，沒想到那會成為她們最後一次交談。

此外，又有幾名昏迷不醒的人斷氣了，分別是忠達、子義和可綺（昨晚遭人活活打死的冠誌，則被放置回到了他自己的宿舍）。眾人就在種種壞消息的打擊下吃了午餐，經過昨晚的燒烤饗宴，今天的冷茶淡飯讓人更加難以下嚥。

宇榮從倉庫拿了些甜栗罐頭，他看見星妍和尤玲茹珊一起坐在食堂角落，於是走到她們附近坐下。

「宇榮同學，早安。」星妍看見宇榮，馬上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早。」宇榮點頭回禮，星妍的氣色比昨晚好了很多，這個女孩真是太堅強了。「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星妍臉色蒼白一笑，點了點頭。一旁茹珊和尤玲打量宇榮，不清楚星妍怎麼會突然和他這麼友好。

宇榮看著星妍的丁點食物：「吃這麼少夠了嗎？今天沒人管理倉庫，愷恒也還沒出現在食堂，妳可以去多拿一些的。」

星妍搖了搖頭，淺笑道：「不用了，我沒什麼胃口，剩下的食物還是能省則省吧。」

既然星妍這麼說，宇榮也不再勉強她。突然他注意到一旁尤玲有點古怪，一面吃餅乾一面不停瞪著星妍。

她在想什麼？宇榮一直保持低調觀察別人，但只有尤玲令他完全琢磨不透。雖然英彥說了尤玲不是鬣狗人，但她依然可能是像雅傑那樣不正常的人類。加上昨晚冠誌的死……

稍微提防她吧。宇榮一邊想，一邊打開了甜栗罐頭。

第十五幕

「媽媽，我可以不上巴士嗎……我不想去那裡，我不敢一個人，我怕……」

「宇榮，不要頑皮，不是說了只去一年嗎？一年很快就過去的，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快上去吧，司機已經在等你了。」

十年前，宇榮只有七歲，是小學一年級生。作為人生中第一次的小學，他竟然得離開父母，去到遙遠的陌生學校一個人生活一年。換了是正常的孩子一定都會害怕拒絕，而一般的父母也不會放心讓那麼小的孩子遠離家園。可是宇榮的家庭並不一般，所以他最終還是上了那輛黑色的政府巴士。

巴士上全是不認識的孩子，他們有的在哭，有的木無表情看著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