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許氏和楊氏一早出門通知親戚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差點兒連自家大門都沒認出來。只見原來破敗的柵欄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如今換上了新的木欄杆，原本兩家各自開的門沒了，而是併在一起，在中間開了一道大門，大門兩側貼上了紅色的喜聯，門框上面還拉著紅綢帶，看著別提有多喜慶了。

楊氏和許氏進來時，趙彩鳳早已經做好了晚飯。這兩日他們家的伙食也比平常好了許多，鄉親們送了各種瓜果蔬菜，還有送雞鴨和鹹魚的，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掛在後院裡頭，滿滿當當的。

陳阿婆吃著嘴裡的糙米飯，感嘆道：「有些日子沒吃過糙米，都記不得是啥味道了。」

趙彩鳳笑著道：「沒啥味，就是嚼著比高粱米輕鬆些，省些牙口。阿婆年紀大了，吃這個好消化，還有寶哥兒和彩蝶，吃些米飯也能長得快一點。」

許氏懷裡抱著寶哥兒，正拿著調羹一勺勺地餵著他，見趙彩鳳這麼說，臉上便起了一些尷尬的表情。

趙彩鳳一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好意思問，便不說話，乖乖地吃起了東西。

過了片刻，寶哥兒吃飽了，許氏才讓趙武帶著他和趙彩蝶一起玩去，抬頭看了一眼宋明軒和趙彩鳳，小聲道：「我今兒去方廟村給你大姨報喜，聽你大姨說，那方地主家的大少奶奶得了不好的毛病，快死了，有人說是她平常待人太苛刻，所以惡有惡報了。你大姨還說，方家的老太太知道了寶哥兒的事情，說是要來把寶哥兒接走，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宋明軒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頓時就變了，寶哥兒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看著他出生、看著他長大，又看著他如今會開口喊自己一聲爹，宋明軒心裡當然是捨不得的，可這會兒趙彩鳳和楊氏都在跟前，他就算再捨不得，也不能當著她們兩人的面說出口。趙彩鳳為了他已經付出了那麼多，自己帶著一個拖油瓶也是真的，當初自己雖答應了如月要把寶哥兒養大並視如己出，可人家趙彩鳳可沒攤上這事情啊！宋明軒想到這裡，頓時就有些有口難開了。

趙彩鳳這時候也已經吃了七、八分飽了，見宋明軒的臉色難看，便放下了筷子，開口道：「大娘好端端的怎麼提起這事情來了呢？」

許氏其實心裡也有主意，她雖然也捨不得寶哥兒，可如今宋明軒和趙彩鳳成親之後，總也要有自己的孩子，養孩子不是容易的事情，這要自己經歷過了才知道。彩鳳是個好姑娘，寶哥兒跟著她定然是不會吃虧的，可這樣一來，當真是累著他們小倆口了。如今自己還能幫襯著帶上幾年，可一旦寶哥兒大了，總也要開蒙進學，到時候想不麻煩彩鳳都不成了。

楊氏聽了這話，也不知如何說好，這養孩子的苦，她可是吃了不少。自己生出來的孩子那叫沒辦法，可別人家的孩子，若是攤不到自己身上，要真能不養，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可她作為宋明軒的岳母，這些話她自然也是說不出來的。況且許如月人不錯，只是命差了點兒，如今就留下這麼一個孩子，這要真送走了，還當真有些捨不得呢！

趙彩鳳這話一說，許氏和楊氏都不吱聲了。

趙彩鳳抬眸看了一眼宋明軒，低著頭道：「其實我是這麼覺得的，若是寶哥兒的奶奶真心喜歡寶哥兒，想把他領回去養，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人家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可是……」她伸手按住了宋明軒放在大腿上的手，繼續道：「可是上回宋大哥說，寶哥兒的嫡母實在不像樣，萬一回去了，寶哥兒要是吃虧，那我們不是把孩子往火坑裡面推嗎？」

宋明軒聞言，抬起頭感激地看了趙彩鳳一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眶忍不住紅了。

趙彩鳳鬆開了按在他手背上的手，卻被宋明軒反手給抓住了，牢牢握在手中。

楊氏聽了這話，倒是鬆了一口氣。

許氏也笑著道：「也是，這大喜的日子，我提這個做什麼呢！大妹子，妳吃好了沒有？吃好了一會兒咱倆到院子裡，把麥子給舂了吧？明兒做糕點的小工就要來了，要是麵粉不夠，那就丟人了。」

楊氏便笑著道：「那敢情好，我跟妳一起舂去！」又轉身對趙彩鳳說：「彩鳳，妳收拾一下碗筷，放廚房，一會兒我來洗。」

趙彩鳳點了點頭，把吃剩下來的碗筷都收到了灶房裡頭去，宋明軒則在一旁替她打下手。趙彩鳳也沒聽楊氏的，把碗筷放下，直接打了水，自己洗了起來。宋明軒見了，便上前擼了袖子說讓他來，趙彩鳳扭著身子把他給推開了，挑眉道：「少在我跟前獻殷勤了。」

宋明軒一時有些語塞，愣了半日才開口道：「彩鳳，寶哥兒的事情，其實若他奶奶是真心對他的，送他回去我也沒什麼意見，只是……」

趙彩鳳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也知道他是捨不得寶哥兒卻說不出口，便瞪了他一眼道：「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把寶哥兒留下來，也不全是因為你，我也是真心心疼寶哥兒的，你瞧我這回來到現在，他都叫我多少聲娘了，我這便宜娘親也不是白當的。以後若是寶哥兒的奶奶真要把他帶回去了，那咱們到時候再商量就是了。」

宋明軒一個勁兒地點頭。

九月初六，黃道吉日，宜嫁娶、動土、上樑、開業。

天還沒亮趙彩鳳就被楊氏給喊了起來，讓她趕緊梳妝打扮換衣服。

趙彩鳳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兒，懶懶地道：「娘，妳就不能讓我再睡一會兒嗎？這新郎家就在隔壁，沒必要雞還沒叫就起來的。」

楊氏見趙彩鳳那一副睜不開眼睛的模樣，笑著道：「妳快起來吧，打小工的人就要來了，咱家也沒個遮遮掩掩的，妳難不成要當著外人的面梳妝打扮？」

一聽這話，趙彩鳳立馬就起床了，她可不想被人當熊貓一樣圍著看呢！

趙彩鳳好不容易從床上爬了起來，就見錢喜兒送的喜服已放在床頭上，楊氏上前幫著她把衣服穿了起來。這時，外頭李奶奶的聲音傳了進來──

「新娘子起得可真早啊，這是著急要出嫁呢！」

趙彩鳳羞澀地笑了笑道：「哪有，我娘說一會兒會有人來，讓我早些起來，省得被人圍著看了。」

李奶奶瞧見趙彩鳳身上穿著的嫁衣，見八幅裙上各繡著並蒂蓮花、比翼鴛鴦、喜鵲、鯉魚、石榴、花生、紅棗、祥雲的圖案，真叫一個巧奪天工、喜氣洋洋，一個勁兒地誇讚道：「彩鳳這件喜服倒是繡得不錯，什麼時候妳也練出這種手藝了？比城裡頭繡坊裡的繡娘做的還好看呢！」

趙彩鳳聞言，笑著道：「李奶奶，那您可太高看我了，我怎麼可能繡得出這樣好的東西呢？這喜服是別人送的，說起來，還欠著老大一個人情呢！」

李奶奶聽聞，點點頭道：「怪道這麼好看呢，我們鄉下姑娘沒幾個有這樣的手藝的。」

這時候楊氏已經打了洗臉水進來，見趙彩鳳正在那邊梳頭，忙走上前道：「今兒妳不用自己梳頭，讓李奶奶給妳梳，李奶奶是我們村裡福分最好的老太太了，讓她給妳梳頭，盼望著妳和明軒能像李奶奶和李爺爺一樣，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李奶奶笑著道：「不敢當、不敢當，就是多活了幾年罷了，能有啥福分？彩鳳才是真的有福的，如今當了舉人太太，以後是要當狀元夫人的！」

村裡人也不會什麼特別的吉祥話，但說出來的話都透著一股子的樸實，趙彩鳳聽了也忍不住笑著道：「李奶奶，承您吉言，要是宋大哥真的能中狀元，咱在村裡再擺一次酒！」

「那可說定了，到時候你倆帶著你倆的娃兒一起回來，好好熱鬧熱鬧！」

趙彩鳳這下也是沒話說了，鄉下人一說到成親就會聯想到生娃，簡直就是條件反射。

楊氏這會兒早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拿著一根紅線，遞給李奶奶道：「李奶奶，妳瞧瞧這紅線行不行？用它開臉成不？」

李奶奶拿起紅線，朝著窗口比劃了一下，道：「成、成，這種就行了！先幫彩鳳把臉洗了，再把粉給抹上。」

趙彩鳳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瞧見楊氏已經絞了乾淨的汗巾，過來替她擦臉了。趙彩鳳接過汗巾擦了一把臉後，李奶奶便從懷裡掏出一個陶瓷小盒子來，揭開了蓋子，從裡面蘸了一點稀麵粉水一樣的溶液，塗到了趙彩鳳的臉上。

說句實話，趙彩鳳其實也挺佩服現在這個皮囊的，畢竟年輕，她穿越過來這麼長時間，除了在京城的時候會用淘米水洗臉這麼一點點小小的保養，幾乎就再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上過自己的臉了。有時候趙彩鳳也在想，這春天、夏天日子還好過，萬一到了冬天，臉上沒有點油水，用不著幾年，再嫩的皮膚也會成為老樹皮的。

李奶奶見趙彩鳳微微躲了躲，笑著道：「傻孩子，可是好東西，給妳開臉用的。」

趙彩鳳這下就糊塗了，她小時候看《紅樓夢》，就知道去給人做小妾是要開臉的，難道這正兒八經地嫁人也是要開臉的嗎？

楊氏見趙彩鳳那一臉好奇的模樣，笑著道：「開了臉，妳就是新媳婦了，這女人一輩子也就開一次臉而已……」楊氏看著趙彩鳳，眼眶已經微微泛濕了。

趙彩鳳見了，忙打岔道：「娘，外頭客人來了，妳不出去招呼嗎？」

楊氏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果然見外頭來了一群人，忙不迭就迎了出去。

李奶奶笑著道：「彩鳳啊，妳娘是捨不得妳嫁人呢！」

趙彩鳳這時候也有些愣怔，她沒想到自己穿越過來，居然十五歲就嫁人了！一定是因為前世到三十歲都沒嫁出去，所以老天爺讓她這輩子早些嫁人，省得再成為剩女了。趙彩鳳想到這裡，倒是忍不住笑了，忽然間，臉上熱辣辣的一陣疼，她便「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彩鳳妳別動啊！是會有一點疼的，不過一會兒就好了，忍一忍。這就跟生孩子一樣，是女人總要經歷的。」

趙彩鳳點了點頭，勉強讓自己不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讓李奶奶給自己開了臉。

接下去便是上脂粉、畫眉、點胭脂。雖說村裡人家窮苦，可畢竟嫁人娶親一輩子也不過一回而已，有些事情還是挺講究的。李奶奶幫趙彩鳳把妝化好後，打了一盆乾淨的水來，趙彩鳳往裡頭一照──我的娘啊！整個自己就成了一個僵屍一樣的白臉娃娃了！也不知道浪費了李奶奶家多少石灰粉呢！

見趙彩鳳忍不住要笑呢，李奶奶忙開口道：「彩鳳，這會兒可不能笑了，一會兒臉上的粉掉下來，弄髒了衣服，可就不好看了。」

趙彩鳳聽了這話，也只好強忍住了笑，保持面癱的神情，小聲問道：「李奶奶，新娘子都要被弄成這樣嗎？我這副樣子，會不會連宋大哥都認不出來啊？」趙彩鳳回想了一下方才水盆裡自己的樣子，心道那個樣子真的是連爹娘都認不出來了，宋明軒估計也難認出來的。

李奶奶一邊給趙彩鳳梳頭，一邊道：「妳這丫頭又胡說，明軒要是連自己的媳婦都認不出來，他能中舉人？」

趙彩鳳聽了，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

李奶奶在口中喃喃自語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四條銀筍盡標齊……」一直唸到了「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趙彩鳳聽著這樣的吉祥話，心裡頭卻有些不好受，驀地想起前世母親從「趙鳳，什麼時候給我帶個女婿回來」，一直到朝著她咆哮「趙鳳，再不給我帶個女婿回來，妳也別回來了」。然而，最後趙鳳還是沒帶過女婿回去，能帶給她的，也只有一個身亡的噩耗……趙彩鳳眼眶一熱，忍不住就吸了吸鼻子。

李奶奶見了，忙開口道：「唉唷彩鳳，妳可不能哭呀！這會兒一哭，這妝就都花了！」

趙彩鳳想起臉上的那些白粉來，這會兒要是真哭了，只怕一會兒臉上還能留下兩條小河溝呢，到時候可真是要多醜有多醜了！趙彩鳳急忙抬起頭，把眼底的淚意收了回去。

李奶奶給趙彩鳳梳了一個時下年輕媳婦最喜歡的圓髻，將楊氏唯一珍藏著的幾根簪子插在髮髻上，又戴了一朵大紅色的絹花在鬢邊後，笑著道：「彩鳳，這些年我可是給不少年輕媳婦都梳過頭，妳是我見過模樣最俊俏的呢！幾個月前我給妳梳頭的時候，哪有這樣的喜慶？如今瞧著，妳總算是苦盡甘來了！有句老話怎麼說的？什麼馬什麼福來著？」

趙彩鳳這時候也收起了傷心，擰眉想了想，道：「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對對對，就是這麼說的！」李奶奶扶著趙彩鳳站了起來，圍著她轉了兩圈，道：「真是漂亮！也只有妳這樣的人，才配當那舉人太太！」

這時候趙彩蝶也已經睡醒了，在床上翻了一個身，瞧見一身鮮紅嫁衣的趙彩鳳，不禁揉了揉眼睛，睜大了眼珠子，一臉呆萌地問道：「妳是仙女姊姊，還是我大姊姊呀？」

趙彩鳳見趙彩蝶撲閃著大眼睛，便走過去問她道：「妳說我是仙女姊姊呢，還是妳大姊姊呀？」

趙彩蝶順勢往趙彩鳳的懷裡頭一滾，笑著道：「妳一定是仙女姊姊，只有仙女姊姊才這麼漂亮！」

趙彩鳳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難道妳姊我就不漂亮嗎？」

李奶奶見了，急忙攔住兩人道：「彩蝶快別鬧了，別把妳姊的新嫁衣給弄縐了！彩鳳妳也別笑了，粉都掉下來了！」

趙彩鳳聞言，嚇了一跳，忙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這時候楊氏引著楊老頭和楊老太從外面進來，楊老太見了趙彩鳳，笑著道：「這樣一打扮，還真是有小媳婦樣了！」

趙彩鳳抬起頭，看見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媳婦，長相和楊氏有幾分相像，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倒是比楊氏還顯得年輕了幾分，只是眉眼神態中都透著幾分精明勁兒。

婦人見了趙彩鳳，滿臉堆笑道：「這就是我大外甥女嗎？都這麼大了呀？真是天仙一樣的人兒啊，怪道老太太一個勁兒地誇呢！」

楊氏聽她這樣讚美趙彩鳳，臉上也是一臉的笑，拉著趙彩鳳介紹道：「彩鳳，這是妳大姨。」

趙彩鳳朝著大楊氏福了福身子，小聲喚了她一聲「大姨」。

大楊氏眉開眼笑地應了，轉身往門外瞧了一眼，張嘴喊道：「丫頭，快過來見過妳表姊！」

趙彩鳳順著大楊氏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客堂的長凳上坐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姑娘，聽見大楊氏喊她，這才抬起頭來，往裡面淡淡地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瞧著倒是寡淡得很，但比大楊氏這強裝出來的殷勤勁兒還讓人看著舒服些，畢竟沒那麼裝腔作勢的。

那姑娘見大楊氏喊了自己，這才站起來，往房裡走了進來，儀態翩然地站在大楊氏身邊。

大楊氏拉著她的手，向眾人介紹道：「這是我家三姑娘黃鶯，今年十三了，在侯府二少爺的房裡服侍。」

楊氏沒見過什麼世面，聽說是在侯府少爺的房裡服侍，一雙眼珠子就亮了幾分，開口道：「在大戶人家當差的姑娘，看著就是不一樣，瞧瞧這身條子，倒是快有我們彩鳳高了，模樣也出落得這樣好。」

趙彩鳳從這姑娘進門來的第一眼，就瞧出她臉上寫著幾個字：嫌棄、窮酸。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被大楊氏給拉了過來，這其中的原因，大抵也是因為宋明軒中了舉人吧？宋明軒中了舉人，以後趙彩鳳就算是嫁入了官家，可大楊氏她們雖然看著體面，終究也不過是侯府的奴才，人要真正的發達起來，還是得脫籍了才行。就是因為這個，大楊氏才帶著自己的閨女，大老遠地過來攀親戚。

黃鶯被大楊氏一拉，勉強往前頭動了兩步，卻還是沒正眼瞧趙彩鳳，只略略翻了翻眼皮，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行過禮數了。

趙彩鳳看過《紅樓夢》，也知道服侍少爺的丫鬟都能當半個小姐，如今她能跟著大楊氏跑到趙家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心裡頭還不知道怎麼個委屈呢，想讓人給自己好臉色瞧，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大姨，外頭人多，妳和三妹妹就在房裡坐一會兒吧。」趙彩鳳溫和地開口道。自己房裡雖然簡陋，好歹也比坐在客堂裡頭受萬人矚目的強。

大楊氏聞言，便笑著扭頭對她女兒道：「鶯兒，妳就在這邊陪著妳姊姊吧，外頭人多，也不清淨。」

黃鶯點了點頭。

楊氏瞧見黃鶯手上戴著幾個纏絲赤金的手鐲，頭上的髮簪也都是金銀，一看就是少爺跟前有臉面的丫鬟，再回頭看彩鳳，頭髮上除了那一朵紅絹花鮮豔些，那些銀簪實在是入不了眼。上回楊老太給彩鳳的手鐲，這會兒也沒見她戴在手上，除了這一身鮮紅的嫁衣，真是簡樸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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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和楊氏一早出門通知親戚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差點兒連自家大門都沒認出來。只見原來破敗的柵欄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如今換上了新的木欄杆，原本兩家各自開的門沒了，而是併在一起，在中間開了一道大門，大門兩側貼上了紅色的喜聯，門框上面還拉著紅綢帶，看著別提有多喜慶了。

楊氏和許氏進來時，趙彩鳳早已經做好了晚飯。這兩日他們家的伙食也比平常好了許多，鄉親們送了各種瓜果蔬菜，還有送雞鴨和鹹魚的，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掛在後院裡頭，滿滿當當的。

陳阿婆吃著嘴裡的糙米飯，感嘆道：「有些日子沒吃過糙米，都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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