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醋勁大發

冷秋染終於見到了龍焰之。

無帝城的第一個帝王坐在窗戶下的籐椅上，愜意地曬著太陽，即便他神色慵懶，可身上依舊帶著緩緩滲入骨髓的迫人氣勢。

從魔域裡爬出來的人，都無比地渴望陽光。

他的肌膚已不像當初那樣白到泛青，略略染上了金秋小麥的色澤，玄朱相間的衣袍勾勒出精壯的曲線，讓他看上去不再像地獄爬出的修羅，而是沉穩冷靜、胸懷天下的年輕帝王。

只是沉穩得有些過份，第一眼竟讓人有信賴的感覺，彷彿將整個天下、整個人交給他，也不會出錯。

可第二眼，就是恐懼。

他那雙眼有著可怕的魔力，偶爾閃過的光芒似要焚燒一切。

「我知道這是宿命，冷家欠龍家的情和血，總要雙倍歸還。」

冷秋染和精神煥發的龍焰之相反，她的臉色極差，原本清麗可愛的面容籠罩著愁雲，整整瘦了一圈，襯得那雙眼睛更大，已失去了原先晶瑩的色澤。

龍焰之水潤的唇微微上揚，勾起令女人失神的弧度，他在欣賞面前的那幅天香圖，黑眸依舊靜定，沒有任何波瀾。

「但是，那只是龍澈的詛咒，冷家並不欠你們任何東西。」冷秋染突然用雙手搭起一個圓，對著龍焰之說道：「既然喚情樹替我選擇了你，一定不會有錯，我願意與你同生共死，結束這一切恩怨。」

這幾日，冷秋染不吃不喝、避榖斷食，只為了這一刻——對龍焰之用千絕宮的秘術，同命術。

只要成功，以後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然極消耗元氣，但少活數十年又如何？以後她的命就是龍焰之的命，龍焰之的命也是她的命，誰都不能獨活。

一團氣流在她手掌的圈內激盪著，而龍焰之依舊坐在南窗下，慵懶優雅，如同小憩的獵豹。

「深宮的小姐果然幼稚，這種秘術也敢輕易用出來，看來千絕宮真的需要易主。」龍焰之似乎有些惋惜地輕嘆，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邪邪的烈焰。

冷秋染已經停不下來，千絕宮的秘術只要使用，就不可能中途停下。她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怎麼回事？為什麼感覺到有冷家的血橫亙在兩人中間？

龍焰之身上怎麼會有冷族的血？

她的額上滲出冷汗，千絕宮的秘術無法對自己的族人造成傷害，而且龍焰之體內的血還極為正宗，絕不是普通的冷家之血。

「妳若想要一招制敵，至少先要摸清楚敵人的死穴在哪裡。」龍焰之站起身，黑眸重歸靜寂，拂了拂衣袖，似是自言自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噗……」冷秋染被反彈回來的秘術反噬，龍焰之輕拂衣袖，她便噴出口鮮血，被震飛回床上，半晌也爬不起來。

「不過，妳比她倒是明白事理多了，至少不會躲避自己的感情。」龍焰之走到床邊，伸手將口吐鮮血的少女扶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語氣裡似乎有感嘆。

冷秋染被他輕輕一拍，立刻止住了咳血，但是身體卻動不了，眼淚潸然落下，不知是因為秘術失敗，還是因為體內疼痛。

「哭什麼？妳在準備對本君用秘術時，就該想到萬一失敗要怎麼自保。」龍焰之的口吻裡依舊聽不出喜怒，只是他突然側過頭，似是無意地看了窗外一眼。

海無香路過秋聲宮，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緊張，還沒待她回過神，就覺得胸口被看不見的石頭狠狠撞了一下，讓她臉色陡變。

不知道是因為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受了傷，還是因為冷秋染的秘術影響到她體內龍焰之的血，海無香在剎那間的重擊下，下意識地往秋聲宮裡闖去。

若她沒記錯，這是冷秋染的閨閣。

前幾日聽聞她絕食斷水，海無香就有些緊張。

她一向不是多管閒事、感情氾濫的人，只因看不見的血緣，讓她覺得冷秋染如同妹妹，不自覺地關心她。

可惜冷秋染厭惡中土人，她不願自討沒趣，才沒有前來打擾。

而今天這種受到重創的感覺，更讓海無香覺得不祥，該不會是那個淪為仇家囚犯的少女死了吧？

守在宮門口的兩個宮女並不阻攔海無香，她們的臉色也極為蒼白，剛才聽到裡面的動靜，已知道冷秋染失手了。

但是，她們不能闖進去，因為現在是龍焰之主宰這裡，若貿然闖入，只會讓一切更無法收拾。

現在，她們只盼望著有人能來救冷秋染，自然不會攔著海無香。

「你們……」海無香暢行無阻地衝到內室，見到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愣，隨即面紅耳赤地轉過頭，看見身邊的尹寧也別開眼。

曉寒更是滿臉羞紅地先退了出去。

「公主？」龍焰之唇邊閃過一絲笑，隨手扯過錦被，將半裸的冷秋染蓋住。

那絲笑是邪魔般的笑容，充斥著令人心悸的邪惡，提醒起海無香——他是魔君，即便穿上了龍袍、戴上溫文爾雅的面具，骨子裡仍是噬血的魔君。

「我……走錯房間了。」海無香嗅到了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她無法細查，因為龍焰之眼底一閃而過的笑和地上散亂的衣衫，讓她快控制不住自己。

有一種奇怪的疼痛，從身體裡蜿蜒而過，她不喜歡這一幕，不喜歡得想立刻離開這裡，離開千絕宮。

冷秋染只是表情驚愕，並沒有她想像中腦漿迸裂的場景。

海無香努力克制著自己有些顫抖的身體，立即轉身，和影子般跟著自己的尹寧大步退出房間。

外面的陽光很刺眼，海無香的胸口依舊十分疼痛。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想抹掉剛才的記憶。

「公主，龍帝和冷小姐……」曉寒覺得很糾結，她也聽說過龍澈和千絕宮的仇恨，龍焰之難不成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讓冷秋染去償還欠龍家的情和血？

「別說話，我很難受。」海無香臉色蒼白地淡淡說道，她只有在自己人的面前，會毫不掩飾情緒。

「這兩夜公主都未能休息好，還是回屋歇著吧！」尹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緊張，海無香為什麼難受？難道她真的喜歡上龍帝了？

「嗯！」海無香胸口極悶，她本想去藥樓，現在腳步卻轉向自己所住的玲瓏宮。

龍焰之披起長袍，臉上浮現一絲冷冷的笑意，海無香的感情雖然還沒有冷秋染那樣靈敏，但若能讓她嚐到嫉妒，也就知道什麼是愛。

至於冷家小妹，雖然容貌清麗，可他並不感興趣。

無論對什麼，帝王總想得到最好的。

「你喜歡她？」床上的冷秋染突然開口，她雖然未經人事，但是對愛情比海無香要敏感百倍，剛才龍焰之的舉動很明顯是想讓海無香吃醋。

一個男人只有喜歡一個女人時，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妳覺得呢？」龍焰之慢條斯理地繫著腰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狹長的黑眸裡沒有一絲笑意。

其實，冷家小女兒很聰慧，只可惜濫用了她的聰慧。

冷秋染閉上眼睛，似在感覺他的心。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龍焰之已經消失不見。

她的眼裡漸漸流瀉出悲傷和痛苦，喃喃說道：「你是喜歡她……」

龍焰之心中冷笑，他已不必刻意去折磨冷秋染，因為她已經陷入最大的痛苦中——無助無望地愛上自己。

而且，她還孤注一擲地想用秘術來捆住兩個人的命運，卻失敗了。

千絕宮不但淪陷，千絕宮後人也淪陷在毀滅的愛情裡。

※※※

海無香沒有任何需要帶走的東西，她從秋聲宮走出來之後，就帶著曉寒和尹寧往宮門口走去。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裡。

千絕宮很大很大，海無香已經走到了午後，才終於看到千絕宮的宮門。

她從沒這樣討厭自己，嬌弱、無用、遲鈍……

宮門上已插上了龍炎般的錦旗，緊閉的宮門下，只站著兩個士兵。

「公主，若是龍帝不放行……」曉寒有些緊張，她感覺到這裡任何一個人都不簡單，比起中土的禦林軍，可能還要強上百倍。

「硬闖。」海無香臉上似蒙著一層薄冰，她開始惱恨淩流風，是他讓自己成了一個廢人。

龍焰之幾乎是同一時間得知海無香想離宮的消息，他依舊沒半分表情，悠然走出秋聲宮，又來到喚情樹下

「君上，他們已到了宮門。」侍衛急急來報。

第一章 醋勁大發

冷秋染終於見到了龍焰之。

無帝城的第一個帝王坐在窗戶下的籐椅上，愜意地曬著太陽，即便他神色慵懶，可身上依舊帶著緩緩滲入骨髓的迫人氣勢。

從魔域裡爬出來的人，都無比地渴望陽光。

他的肌膚已不像當初那樣白到泛青，略略染上了金秋小麥的色澤，玄朱相間的衣袍勾勒出精壯的曲線，讓他看上去不再像地獄爬出的修羅，而是沉穩冷靜、胸懷天下的年輕帝王。

只是沉穩得有些過份，第一眼竟讓人有信賴的感覺，彷彿將整個天下、整個人交給他，也不會出錯。

可第二眼，就是恐懼。

他那雙眼有著可怕的魔力，偶爾閃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