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策

題解

《東周策》反映了周室政權的由盛而衰。《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記述東周國大臣顏率透過其睿智和計謀，巧使秦、齊兩國取消了向東周國索取九鼎的請求。九鼎，是周王朝政權的象徵。「秦興師求九鼎」反映出戰國時期諸侯勢力強大、再也不把周王室放在眼裡的社會現實。《東周與西周爭》齊明巧計破解西周與楚、韓聯合攻打東周的計畫。《東周欲為稻》記述了周王室一分為二後還互相傾軋、以鄰為壑，而其臣子們則置國家利益之不顧，只謀一己之私利。《秦假道於周以伐韓》記述東周國君採用韓國史官史黶的計謀，使本來打算向東周借路的秦國取消了攻打韓國的計畫，不僅解除了東周因借路給秦國可能會得罪韓國的憂慮，而且還使東周得到了韓國送來的土地。《趙取周之祭地》寫周國大臣鄭朝巧計索回被趙國奪去的祭田的事。《杜赫欲重景翠於周》記述東周人杜赫勸說東周國君重用楚國大將景翠之事。《三國隘秦》則記述了東周國為不失掉大國的邦交，在韓、趙、魏三國阻絕了秦國向東方發展勢力的情況下，以替秦國偵察東方大國的行動為由，而主動親近秦國、爭取秦國之事。豈知秦國正是透過連橫的策略才一步步蠶食東方六國，並最終消滅六國的。《昌他亡西周》記述了西周大臣馮且用反間計殺死西周叛臣昌他之事。

其實，春秋時期，周室即已衰微，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大夫出，諸侯強國僭越王權之事經常發生。如春秋初年由「周鄭交質」、「周鄭交惡」（西元前720年）發展到鄭軍「射王中肩」（西元前707年）的事件，春秋中期晉文公請求天子之葬禮的事件（西元前635年）、楚莊王「觀兵於周疆」、「問鼎之大小輕重」的事件（西元前606年），均反映出那個時代「禮崩樂壞」的社會現狀。

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

原文

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①，周君患之，以告顏率②。顏率曰：「大王勿憂，臣請東借救於齊。」顏率至齊，謂齊王曰③：「夫秦之為無道也，欲興兵臨周而求九鼎，周之君臣，內自盡計與秦，不若歸之大國④。夫存危國，美名也；得九鼎，厚寶也。願大王圖之⑤。」齊王大悅，發師五萬人，使陳臣思將以救周⑥，而秦兵罷。

注釋

①師：軍隊。九鼎：是一組九個大鼎。相傳禹鑄九鼎，夏、商、周傳為國寶。周武王伐紂滅商，得商王朝國寶九鼎。武王之子成王把九鼎自商都遷至鎬京（今陝西省西安市西郊），舉行隆重的定鼎儀式。從此，「九鼎」成了周王朝政權的象徵。求：索。

②顏率：鮑彪注曰：「周人。」

③齊王：即齊宣王，威王之子，名辟疆，田齊第五代國君，西元前319〜前301年在位。

④若：如。歸：贈送。

⑤圖：謀，考慮。

⑥陳臣思：即田臣思，齊國公族。將：率領。

譯文

秦國出兵進逼東周，想要索取九鼎，東周國君很是憂慮，把此事告訴了大臣顏率。顏率說：「大王您不必擔憂，請讓我到東方的齊國去求援兵。」顏率到了齊國，對齊宣王說：「秦國無道，想發兵進逼東周索取九鼎，我國的君臣仔細計議，一致認為把九鼎給秦國不如送給貴國。齊國保護瀕臨危亡的國家將能獲得美好的名聲；得到九鼎就是得到了最貴重的寶物。希望大王考慮這件事。」齊宣王聽了十分高興，於是就發兵五萬，派陳臣思率領去救援東周，秦軍這才撤退。

原文

齊將求九鼎①，周君又患之。顏率曰：「大王勿憂，臣請東解之。」顏率至齊，謂齊王曰：「周賴大國之義，得君臣父子相保也，願獻九鼎，不識大國何途之從而致之齊？」齊王曰：「寡人將寄徑於梁②。」顏率曰：「不可。夫梁之君臣欲得九鼎，謀之暉台之下③，少海之上④，其日久矣。鼎入梁，必不出。」齊王曰：「寡人將寄徑於楚。」對曰：「不可。楚之君臣欲得九鼎，謀之於葉庭之中，其日久矣。若入楚，鼎必不出。」王曰：「寡人終何途之從而致之齊？」顏率曰：「弊邑固竊為大王患之。夫鼎者，非效醯壺醬甀耳⑤，可懷挾提挈以至齊者；非效鳥集烏飛，兔興馬逝，漓然止於齊者。昔周之伐殷，得九鼎，凡一鼎而九萬人挽之，九九八十一萬人，士卒師徒，器械被具⑥，所以備者稱此。今大王縱有其人，何途之從而出？臣竊為大王私憂之。」齊王曰：「子之數來者，猶無與耳。」顏率曰：「不敢欺大國，疾定所從出，弊邑遷鼎以待命。」齊王乃止。

注釋

①將：乃，又。

②寄徑：借路。

③暉台：魏國台名。

④少海：鮑本作：「沙海」。故址在今開封附近。

⑤醯（ㄒㄧ）：醋。甀（ㄔㄨㄟˊ）：小口罈子。

⑥器械被（ㄆㄧ）具：鮑彪注：「械，器之總名。被具，士卒所服用之具。」器械被具，指搬運九鼎所使用的器械工具衣物等。

譯文

齊國退了秦兵之後，又向東周索要九鼎，東周國君又為此憂慮起來。顏率說：「大王不必憂慮，請讓我到東方的齊國去解決這個問題。」顏率到了齊國，對齊宣王說：「我們東周依仗貴國的義舉，君臣父子才得以保全，願意奉獻出九鼎，不知貴國打算從哪條路線把它們運到齊國去？」齊宣王說：「我打算向魏國借路。」顏率說：「這條路不行。魏國的君臣也想得到九鼎，他們曾經在暉台之下、少海之上謀劃過很長時間了。九鼎進入魏國，就甭想運出來了。」齊宣王又說：「那我打算向楚國借路。」顏率回答說：「這條路也不行。楚國的君臣也想得到九鼎，他們曾經在葉庭之中謀劃過，時日也很久了。如果九鼎進入楚國，必定還是運不出來。」齊宣王說：「那我該用哪條路線才能把九鼎運往齊國呢？」顏率說：「我們東周確實暗中也為大王發愁。鼎這東西，不像醋壺醬罈子，可以揣在懷裡提在手中弄到齊國去；也不像鳥雀、烏鴉可以飛到齊國，更不像野兔和奔馬，可以跑到齊國。從前周王討伐殷朝，得到過這九鼎，每鼎用了九萬人牽引。搬運這九個鼎，共需要九九八十一萬人，其餘所需的士兵役夫、器械服裝等用具，用來備用的也相當於這個數目。現在大王即使有那麼多人，但究竟從哪條路線運出來呢？我暗地裡也替大王發愁。」齊宣王說：「您多次來，還是不想給九鼎啊。」顏率說：「我們不敢欺騙貴國，請趕快確定運送九鼎的路線，敝國正等待您的命令，準備隨時獻出九鼎。」齊宣王只好放棄了求取九鼎的打算。

東周與西周爭

原文

東周與西周爭，西周欲和於楚、韓①。齊明謂東周君曰：「臣恐西周之與楚、韓寶，令之為己求地於東周也。不若謂楚、韓曰，西周之欲入寶，持二端②。今東周之兵不急西周，西周之寶不入楚、韓。楚、韓欲得寶，即且趣我攻西周③。西周寶出，是我為楚④、韓取寶以德之也，西周弱矣。」

注釋

①和於楚、韓：和二國以為己援。和，聯合。

②持二端：言東兵急則入，不急則已。

③趣：通「趨」，促使。

④是：則。

譯文

東周與西周發生衝突，西周想與楚國、韓國聯合起來對抗東周。齊明對東周國君說：「我擔心西周給楚、韓寶物，讓楚、韓兩國替自己向東周索取土地。您不如派人對楚、韓兩國說，西周想送給你們寶物的事，還在兩可之間。現在東周的軍隊如果不緊逼西周，西周的寶物就不能落到楚、韓兩國的手裡。楚、韓想要得到寶物，就應促使我們東周去進攻西周。西周的寶物送出來，那是我們為楚、韓爭得的寶物，施予的恩德，這樣西周就會軟弱下來。」

東周策

題解

《東周策》反映了周室政權的由盛而衰。《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記述東周國大臣顏率透過其睿智和計謀，巧使秦、齊兩國取消了向東周國索取九鼎的請求。九鼎，是周王朝政權的象徵。「秦興師求九鼎」反映出戰國時期諸侯勢力強大、再也不把周王室放在眼裡的社會現實。《東周與西周爭》齊明巧計破解西周與楚、韓聯合攻打東周的計畫。《東周欲為稻》記述了周王室一分為二後還互相傾軋、以鄰為壑，而其臣子們則置國家利益之不顧，只謀一己之私利。《秦假道於周以伐韓》記述東周國君採用韓國史官史黶的計謀，使本來打算向東周借路...

前言

《戰國策》從劉向整理、校定完成，至今已有二千多年。劉向在《戰國策書錄》中說：「所校中《戰國策》書，中書餘卷，錯亂相糅莒。又有國別者八篇，少不足。臣向因國別者，略以時次之，分別不以序者以相補，除重複，得三十三篇。」自此，經劉向編纂校定的《戰國策》33卷就流傳下來了。但到了宋代，《戰國策》殘闕得就比較嚴重了。北宋《崇文總目》說：「《戰國策》二十二卷」，缺了11卷。曾鞏（1019~1083）在北宋嘉祐（1056~1067）年間曾編校史館書籍，他對散佚的11卷多方尋求，終於補全。南宋紹興（1131~1162）年間，《戰國策》出現了兩個重要的校注本：一是姚宏校注本；一是鮑彪校注本。前者詳於校勘，後者精於考證。元泰定二年（1325），吳師道作《戰國策鮑注補正》，補鮑注之缺，正鮑注之失。清嘉慶八年（1803）江蘇吳縣黃丕烈摹刻宋版姚本，收入《士禮居叢書》中。解放前，上海中華書局據黃丕烈《士禮居叢書》摹宋姚宏本重刻，收入《四部備要》史部；上海商務印書館據元至正十五年（1355）刊刻的鮑彪本影印，收入《四部叢刊》史部。197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戰國策》匯注本。刻本以《士禮居叢書》本為底本，彙集了姚宏、鮑彪、吳師道、黃丕烈諸家校注，集諸本於一身，是現在流行的最好的本子。

本書即是以197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戰國策》匯注本為底本，兼校以其他諸家版本及《史記》、《戰國縱橫家書》等文獻。本書在校對上，主要有兩種情況。一為改字，二為刪字。但不論哪種情況，都在正文中逕自為之，並在注釋中一一說明所改之依據、所刪之理由。在注釋上，主要偏重於難解的字、詞，必要時，也引用了高誘、鮑彪、吳師道、黃丕烈、金正煒等學者的注釋。但不論是引用古賢之注，還是引用時賢之說，都一一標明；若遇到有多種說法、本書擇善而從時，皆注明從某說，並簡要說明其理由。在譯文上，以直譯為主，意譯為輔，在儘量反映原文原貌的同時，力求做到「信」、「達」、「雅」。本書正在選擇篇目時，力求反映《戰國策》的全貌，同時也儘量考慮了文章的思想性或藝術性。為了幫助讀者閱讀，每篇選文都寫了簡要的題解，概括介紹文章的主要內容。

此外，本書在譯注時，也參閱了牛鴻恩等《戰國策選注》（天津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何建章《戰國策注釋》（中華書局1990年版）、王守謙等《戰國策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錢超塵《戰國策譯注》（北京燕山出版社1993年版）、王扶漢《文白對照全譯戰國策》（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3年版），及任重、霍旭東譯注的《戰國策選譯》（巴蜀書社1997年版）等著作，在此一併表示感謝！

為方便讀者使用，末附「《劉向書錄》」、「《戰國策》名言警句」、「《戰國策》主要版本」及「《戰國策》重要研究著作」。

《戰國策》畢竟是兩千多年前的作品，難免有時代或階級的烙印，加之本人學識淺陋，譯注時錯誤肯定不少，所以，還希望讀者朋友們在閱讀時，「取其精華，棄其糟粕」，真正能感悟到古代那些「高才秀士」們的睿智。

宋韜謹識

前言

《戰國策》從劉向整理、校定完成，至今已有二千多年。劉向在《戰國策書錄》中說：「所校中《戰國策》書，中書餘卷，錯亂相糅莒。又有國別者八篇，少不足。臣向因國別者，略以時次之，分別不以序者以相補，除重複，得三十三篇。」自此，經劉向編纂校定的《戰國策》33卷就流傳下來了。但到了宋代，《戰國策》殘闕得就比較嚴重了。北宋《崇文總目》說：「《戰國策》二十二卷」，缺了11卷。曾鞏（1019~1083）在北宋嘉祐（1056~1067）年間曾編校史館書籍，他對散佚的11卷多方尋求，終於補全。南宋紹興（1131~1162）年間，《戰國策》出現了...

前言
《戰國策》及其價值（代序）（王暉）
東周策
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
東周與西周爭
東周欲為稻
秦假道於周以伐韓
趙取周之祭地
杜赫欲重景翠於周
三國隘秦
昌他亡西周
西周策
秦敗魏將犀武軍於伊闕
秦令樗里疾以車百乘入周
雍氏之役
蘇厲謂周君
楚兵在山南
司寇布為周最謂周君
秦策
衛鞅亡魏入秦
蘇秦始將連橫
秦惠王謂寒泉子
司馬錯與張儀爭論於秦惠王前
張儀欲以漢中與楚
齊助楚攻秦
楚絕齊齊舉兵伐楚
醫扁鵲見秦武王
秦武王謂甘茂
薛公為魏謂魏冉
秦客卿造謂穰侯
范雎至秦
秦攻邯鄲
蔡澤見逐於趙
秦昭王謂左右
楚王使景鯉如秦
濮陽人呂不韋賈於邯鄲
齊策
齊將封田嬰於薛
靖郭君善齊貌辨
邯鄲之難
田忌為齊將
鄒忌修八尺有餘
秦假道韓魏以攻齊
蘇秦為趙合從說齊宣王
昭陽為楚伐魏
權之難齊燕戰
孟嘗君將入秦
孟嘗君奉夏侯章
淳于髡一日而見七人於宣王
齊欲伐魏
齊人有馮諼者
魯仲連謂孟嘗
先生王斗造門而欲見齊宣王
齊王使使者問趙威后
齊人見田駢
管燕得罪齊王
楚策
荊宣王問群臣
魏氏惡昭奚恤於楚王
江乙惡昭奚恤
江乙說於安陵君
郢人有獄三年不決
蘇秦為趙合從說楚威王
張儀為秦破從連橫
威王問於莫敖子華
楚懷王拘張儀
楚襄王為太子之時
張儀之楚貧
張儀逐惠施於魏
魏王遺楚王美人
楚王后死
莊辛謂楚襄王
天下合從
汗明見春申君
趙策
知伯帥趙韓魏而伐范中行氏
晉畢陽之孫豫讓
齊攻宋奉陽君不欲
蘇秦從燕之趙始合從
張儀為秦連橫說趙王
武靈王平晝閒居
平原君謂馮忌
秦圍趙之邯鄲
說張相國
齊人李伯見孝成王
趙太后新用事
魏策
文侯與虞人期獵
魏文侯與田子方飲酒而稱樂
魏武侯與諸大夫浮於西河
魏公叔痤病
蘇子為趙合從說魏王
張儀為秦連橫說魏王
史舉非犀首於王
五國伐秦
魏王令惠施之楚
田需貴於魏王
梁王魏嬰觴諸侯於范台
秦敗魏於華魏王且入朝於秦
華軍之戰
秦使趙攻魏
白珪謂新城君
芮宋欲絕秦趙之交
魏王欲攻邯鄲
魏王與龍陽君共船而釣
韓策
三晉已破智氏
蘇秦為楚合從說韓王
張儀為秦連橫說韓王
韓公仲謂向壽
楚圍雍氏五月
韓公叔與幾瑟爭國
韓傀相韓
或謂韓王
安邑之御史死
段產謂新城君
段干越人謂新城君
燕策
燕文公時
人有惡蘇秦於燕王者
宮他為燕使魏
燕王噲既立
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
燕王謂蘇代
蘇秦自齊獻書於燕王
燕饑趙將伐之
客謂燕王
趙且伐燕
張丑為質於燕
宋策
齊攻宋宋使臧子索救於荊
公輸般為楚設機
謂大尹曰
魏太子自將過宋外黃
宋康王之時有雀生鸇
衛策
智伯欲伐衛
智伯欲襲衛
犀首伐黃
衛嗣君病
衛嗣君時胥靡逃之魏
衛人迎新婦
中山策
魏文侯欲殘中山
司馬憙使趙
司馬憙三相中山
陰姬與江姬爭為后
主父欲伐中山
中山君饗都士
附錄
劉向書錄

前言
《戰國策》及其價值（代序）（王暉）
東周策
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
東周與西周爭
東周欲為稻
秦假道於周以伐韓
趙取周之祭地
杜赫欲重景翠於周
三國隘秦
昌他亡西周
西周策
秦敗魏將犀武軍於伊闕
秦令樗里疾以車百乘入周
雍氏之役
蘇厲謂周君
楚兵在山南
司寇布為周最謂周君
秦策
衛鞅亡魏入秦
蘇秦始將連橫
秦惠王謂寒泉子
司馬錯與張儀爭論於秦惠王前
張儀欲以漢中與楚
齊助楚攻秦
楚絕齊齊舉兵伐楚
醫扁鵲見秦武王
秦武王謂甘茂
薛公為魏謂魏冉
秦客卿造謂穰侯
范雎至秦
秦攻邯鄲
蔡澤見逐於趙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