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賊

“哼，我家的事，關你屁事，你管的哪門子的閒事？”安紅看都沒看張趙氏丟來的眼神，將在安平這兒吃的一口惡氣都撒在藍文陵身上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家家的亂插嘴，何況這根本不是你家？你爹娘是怎麼教的你，跟你姐姐真真是一樣的沒規距。”

張趙氏嚇了一跳，忙出聲壓下安紅的話道：“藍三哥兒什麼時候來的？快進來坐。”“本衙去小李村有公事，順腿來給姐姐送些錢使。不過好像來得正是時候，衙門裡最近閒得很，尋到案子的衙役，可是有賞錢的。”藍文陵不為所動，出口便是“本衙”。若不是藍氏拉著勸著，他都直接沖進去教訓那個半殘在炕上的田豐茂了。

張趙氏一聽這話，頓時緊張起來，道：“藍三哥兒說的這是什麼話，自家人有點誤會罷了，沒什麼的，沒什麼的，家醜不可外揚啊，是不是啊，安平？”

安紅這才注意到藍文陵身上的打扮，頓時面無人色，這時候才想起示軟來，弱弱的望向安平，滿眼的乞求道：“二哥……”

安平冷笑，心裡一陣陣發苦，扯過文陵的手道：“文陵，這事有我在呢，你不要操心。”藍文陵掃一眼地上的狼藉，知道姐夫正在給姐姐討公道，自己畢竟是姐姐的娘家人，不好太出頭。

雖然有衙役的身份，可若真要拿這個壓人的話，恐怕以後姐姐的日子更難過。既然姐夫能護得住姐姐，那他還是點到為止的好。

“那便多多仰仗姐夫了。”文陵朝安平微微一福，又對張趙氏道：“嬸子，我娘聽說我姐有了喜，高興得不行，非要接姐姐回家住兩日。今天既然來了，您就允我接她走吧，若是等肚子大了，可就哪兒都去不了了。文陵就這麼一個姐姐，若是動了胎氣再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可就萬死莫贖了。”

“藍三哥兒這是什麼話，親家接女兒回家住兩日本就是應該的。你等一會兒，我拾點東西叫你帶上，正巧你這回升職我也還未送禮呢，也一併叫你帶上吧，也給我老婆子省些腿腳。”

“嬸子莫客氣，我先回西廂幫姐姐收拾一下。”文陵朝張趙氏和老張頭一福，轉身出去了。

安紅見張趙氏不準備為豐茂的事做主，有些吃驚的道：“娘……那豐茂養傷的錢在哪兒出？”

張趙氏叫安紅氣得不行道：“妳還沒看清形勢嗎？妳想叫豐茂進大牢蹲著，妳就跟妳二哥要錢去吧。”

說著，她轉身進裡屋備禮去了。

安紅頹然頓在椅子裡，豐茂弄成這個樣子，兩個月不能下地還要搭上藥錢，又沒有個說法，她回去了就準備等著迎接婆婆的狂風暴雨吧。

吳氏見張趙氏進了裡屋，忙拉起安民道：“樂榮剛剛好像磕到了，咱們快去看看。”說著，她忙不迭的跑了出去，生怕這事再扯上他們。

“爹……”安紅紅腫著眼睛，帶著最後一絲希望望向角落裡的老張頭。

老張頭“吧嗒”抽著煙道：“自己做下的自己收拾。這種事妳也敢做，真真是生了天大的膽子。”

藍氏在文陵和安英幫助下收拾好了東西，帶著樂清跟樂雲出了屋門。

“……今天……可多虧了妳。”文陵回身對屋裡的安英道。

安英面上帶著緋紅，低頭望著自己的腳面，聲音小得不能再小道：“她是我嫂子……”“那件事……妳……”

安英臉上驀的一燙道：“不要再提了，只當是我……我……”

“那……那我們走了。”文陵歎一口氣，收回目光，轉身扶著藍氏朝院門處走去，安平跟張趙氏幾人已經等在了那裡。

安英回屋趴在窗上定定望著文陵的背影，向來爽朗的臉上，罕見的帶上些許哀愁，直到見不到文陵的影子，低頭幽幽的一歎。

怕樂雲姥爺姥娘擔心，藍氏跟文陵商量，只跟他們說是回家小住幾日，但不提今日發生的事情，又叮囑了樂清和樂雲兩個，幾人才進了藍家院門。

樂雲姥娘正為女兒有喜的事而高興，見女兒竟回來了，自然也沒多想，高興的迎上來道：“來了也不提早說一聲，我給妳備些好吃的，在婆家吃不好，在娘家還不得好好補補？”

她又抱過樂清、樂雲親親，道：“樂雲也來啦。”

“姥娘。”樂雲除了還是不喊藍氏“娘”之外，已不像以前那麼彆扭。

“哎，哎，乖。”樂雲姥娘高興的將一家三口兒迎進屋裡，指揮著兩個兒媳忙活著備了晚飯。

飯後，樂雲大衿子高興的跟藍氏說話，二衿子則陰沉著一張臉，不知誰得罪了她。藍家本來就人多屋少，文陵一直都是蜷縮在雜物間裡，藍氏一家三口這一來，樂雲姥娘只好撤掉了炕上的大木箱子，晚上藍氏就跟父母睡大炕，樂雲樂清則東廂一個，西廂一個，擠一擠睡。

樂雲是何等聰明又靈敏的人，知道二衿子不待見自己一家，怕妹妹去西廂受委屈，自己先一步跑去西廂跟二衿子睡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怎麼有臉上娘家來住呢？吃飯不要錢啊？那可是三張嘴呀。喲，我們可沒分家呢，她們吃的喝的那可都是咱們掙來的血汗錢呀。我說你，你怎麼也不說句話呀？”一整晚，都能聽見從西廂傳來二衿子的抱怨。

回應她的，是二舅此起彼伏的鼾聲。二舅比大伯還好酒，喝了一沾枕頭就睡，雷打不醒。

樂清睡在藍玉身邊，藍玉已經十歲了，身材高挑而均稱，她雖然也是吃得不好，面色卻紅潤，真如玉一般光澤照人，身上的肉軟軟的，躺在她身邊，給人一種柔軟舒服的感覺。

藍玉怕樂清聽見西廂的聲音而不高興，便小聲的給她講故事聽。

樂清的心思卻並不在這，也不在西廂的抱怨聲上，而是炕那頭，大衿子與大舅悄悄的商量道：“別的還好說，糧食也還能再湊合幾日，就只是沒錢抓藥了。聽我哥說，那腿腫得這麼粗。”

低低的話語裡，帶著大衿子方氏輕輕的啜泣。

大舅輕歎一聲道：“那哪行呢？怎麼也得先把腿治好了呀。”

“家裡就大哥一個兒子，有老有小的，也不容易。大姐那裡已經湊錢過去了。可是咱家……文陵剛升職，請客吃飯已經把錢花光了，我是想，要不，明兒你幫我去拆借一點？”

“妳先別擔心，明兒我先問問咱娘再說。她那兒要是沒有，就問問咱妹妹，正好也在這兒呢。”大舅的聲音有些失控，聲調兒有些高。

“噓，你小聲些，樂清在這兒呢。你呀，你真是個死心眼兒。你看不出咱妹妹今兒來的時候是哭過了嗎？定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要嘛，好生生的怎麼搬到娘家來住？再說她家也沒分家，她那兒哪有錢？你明兒可千萬別去跟她提這事兒，沒得惹她傷心。”“唉，那娘的腿怎麼辦？”

“明兒出去借，先睡吧……”

樂清心裡發緊，大衿子的娘親摔了腿，沒錢抓藥了嗎？可是娘親這次來，身上並未帶多少錢呀。

※※※

第二日。

一早吃過飯，樂清就去纏藍玉，她想到了好辦法——去靠山村采紅頭菇賣。

只要往深山裡走，菇子就多，一個人一天能采一斤多，這可真真是個賺錢的好事情。只是因為她跟樂雲太小，家裡人不讓去，才不甘願的舍了這個賺錢的營生。

現在有了藍玉，事情就好辦啦，藍玉今年十歲了，大衿子的兩個兒子也一個八歲，一個五歲，這陣容上山采野菇，絕對沒問題。而且這麼多人，一天要采多少斤菇子呢。

藍玉早就聽說靠山村有野菇子可采，而且還值不少錢。只是一來娘親不放心，二來也不知事情是否屬實，三來，她覺得既有菇子能賣錢，那還不早就叫靠山村人采沒了？所以她也從來未去過。

她不知道，這種菇子只要有雨就會再發出來，而且深入山裡面去采菇的人很少。

現在叫樂清這麼一提，她就心動了。

有樂清、樂雲在旁上幫腔，方氏沒辦法，只好答應幾人去靠山村采菇子，只是一定要申時之前回來。

樂清歡呼一聲，差點跳起來。

方氏給幾人準備了午飯，又把藍玉、藍田兩個大的叫過去仔細的叮囑了一番，要照看好幾個小的，一定要申時前回來，這才放幾人走了。

藍玉、藍田、藍波，樂清和樂雲，五人一行齊刷刷的背著小竹簍，往靠山村去了。藍進只能趴在西廂窗上眼巴巴望著眾人高高興興的離去，自己則苦哈哈的在家寫字。

第一章 家賊

“哼，我家的事，關你屁事，你管的哪門子的閒事？”安紅看都沒看張趙氏丟來的眼神，將在安平這兒吃的一口惡氣都撒在藍文陵身上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家家的亂插嘴，何況這根本不是你家？你爹娘是怎麼教的你，跟你姐姐真真是一樣的沒規距。”

張趙氏嚇了一跳，忙出聲壓下安紅的話道：“藍三哥兒什麼時候來的？快進來坐。”“本衙去小李村有公事，順腿來給姐姐送些錢使。不過好像來得正是時候，衙門裡最近閒得很，尋到案子的衙役，可是有賞錢的。”藍文陵不為所動，出口便是“本衙”。若不是藍氏拉著勸著，他都直接沖進去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