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產

　　姚禮赫正坐在太師椅上神情焦慮地往內室瞧，姚錦瑟上前勸道：「大夫就快來了，剛才侄女扶了一下嬸娘，嬸娘並未摔倒，應該沒事的，叔父別太過憂心。」

姚禮赫聞言想到剛才凌燕的話，這才神情微緩地對姚錦瑟道：「多虧妳了，可有摔到？」

姚錦瑟含笑搖頭，這才退到一邊也緊張地瞧向內室。

片刻，那周大夫便在凌霜的帶領下匆匆進來，但他尚未往內室去，內室便傳來吳氏的一聲慟哭。

姚禮赫一驚，霍然而起，只見門簾被撩開，賀嬤嬤一臉沉痛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鎏金盆，那盆中一片血肉模糊。

她見到姚禮赫便往地上一跪，道：「老爺，老奴們沒用，夫人……夫人她小產了。」姚禮赫瞧見那盆中的血團已是兩眼發暈，再聽賀嬤嬤的話，兩腿就有些發軟。

誰知賀嬤嬤聲音剛落，單嬤嬤便衝了進來，也是撲倒在地，哭喊道：「老爺，姨娘她小產了，是個成型的男胎啊！老爺為姨娘作主啊！姨娘今日到淑德院時還好好的，如今……如今……姨娘已暈死過去了，老爺！」

姚禮赫聞言雙膝一軟，便又退後兩步再次跌倒在太師椅上，神情木然。

賀嬤嬤一出來，白芷見她端了一個血盆出來，頓時便將姚錦瑟擋在身後，姚錦瑟卻還是瞧見了那盆中血團，一時間只覺胸間翻騰起一股憤怒來，難以平息。

她早先雖算準吳氏要用此招謀害她和冰蓮，可以為吳氏只會弄些動物血水來裝裝樣子，沒想到吳氏竟還留著早先落下的胎兒，這樣狠的心，連自己過世的孩子也要利用，實在叫姚錦瑟憤恨難平。

就是為了叫姚禮赫瞧見這東西，會更加心懷愧疚、更加疼惜她，她竟不惜放棄人性，就不怕夜裡被噩夢纏身嗎？

姚禮赫閉目良久，猛然睜開眼睛，一掌拍在旁邊的方桌上，怒喝一聲，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夫人並未摔到，胎象也一直穩固嗎？怎麼會這樣！」

周大人聞言上前，卻道：「夫人畢竟年紀不小了，先前胎象雖穩固，可近日來連番遭受驚嚇……」他說著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

門簾挑開，是郭氏被小郭氏扶著趕來，郭氏已聽說吳氏和蓮姨娘相繼小產一事，面色有些發白，進了屋聽聞周大夫的話，便惱道：「胡說！昨日早上我派雅芝來瞧，媳婦還說胎極穩固，要我毋須擔憂，怎麼今日沒摔到反倒小產了？」

姚禮赫見郭氏進來連忙起身，待郭氏坐下，凌燕已再次撲通一聲跪倒，爬至郭氏腿邊哭喊著磕頭道：「是蓮姨娘推夫人的，奴婢親眼瞧見的，老夫人為夫人作主啊！」凌燕哭喊聲一落，裡面的吳氏便也慟哭了起來。

郭氏心中雖狐疑，但也不喜歡那出身不好的冰蓮，先前是她有了姚家骨肉，自然不一樣，如今她肚子裡的孫子沒有了，郭氏豈能容她？

聽了凌燕的話，她便沉著臉，怒聲道：「這般心腸毒辣的女子，我姚家容不得！念在她為姚家懷過子嗣的份上，便讓她在此過了月子，出了月子便賣出去吧！」

她言罷，姚禮赫身後的江姨娘便驚呼一聲，接著卻摀住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郭氏厲目瞧向江姨娘，道：「怎麼？妳不服？」

江姨娘一驚，連忙撲通一聲跪下，嚇得瑟瑟發抖，道：「老夫人的處決賤婢豈敢不服？賤婢只是……賤婢只是……」

江姨娘再次支支吾吾，姚禮赫聽老夫人就這麼發落了冰蓮，心中著實不捨，他也不信今日是蓮姨娘害吳氏的，直覺她沒那麼蠢。

可母親的決議他不好反駁，加上他剛失去嫡子，而此事又和冰蓮有關，他此刻更不能開口為她求情了。

如今見江姨娘如此，他心中一動，連忙道：「有什麼話便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江姨娘這才連忙道：「是，賤妾只是想起來一件事……想說可能是和夫人小產有關，所以……」

老夫人聞言雙眸一瞇，連忙道：「還不快說！」

江姨娘這才道：「昨日天將黑時，賤婢因有些氣脹，便和丫鬟紫兒在園子逛，誰知便瞧見夫人身邊的凌霜姑娘鬼鬼祟祟地抱著東西進了園子。

「賤婢心中疑惑，便和紫兒遠遠地跟著，就見她在一處角落蹲下，將懷中東西取出，竟是一個熬藥的藥缽。她挖了個坑，將那藥缽中的殘渣都倒了進去仔細埋了，這才又偷偷摸摸地出了園子。

「賤婢膽小，也不敢深究，便趕緊和紫兒一同回了院子。如今想來……凌霜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那藥渣八成是夫人平日用的湯藥，若其中沒鬼，何故偷偷地掩埋？此事或許和夫人小產有關，是否是凌霜受人指使，在夫人湯藥中加了東西，還請老夫人明察。」

江姨娘言罷，賀嬤嬤頓時愣住了。

那凌霜也是一詫，只因她根本就沒做過這樣的事，她見眾人都盯過來，連忙跪倒，道：「老夫人明察，奴婢昨日天黑就沒出過院子，一直都在屋中待著啊！」

郭氏卻冷聲道：「有沒有出過院子，一查便知。」

江姨娘說得言之鑿鑿，一時間賀嬤嬤等人心中也有些疑惑不定。

郭氏言罷便令江姨娘身邊的紫兒帶著劉嬤嬤等人前往園子搜查，只一盞茶工夫，就見劉嬤嬤快步進來，將一堆中藥殘渣攤在了地上。

凌霜震驚地盯著這些殘渣，渾身冰涼。這分明是有人設局誣陷她！凌霜連忙磕頭，道：「老夫人，這不是奴婢埋的，奴婢沒出過院子啊！夫人，賀嬤嬤救救奴婢啊！」賀嬤嬤這才覺察出不對來，連忙跪下道：「老夫人，凌霜昨日確實沒出過院子，江姨娘是否看錯了？」

江姨娘聞言卻道：「明明就是凌霜，賀嬤嬤別被她無辜的外表給騙了，如果不是被人下藥，夫人如今豈會無故小產？嬤嬤一切要以夫人為重啊！」

姚禮赫便瞇了瞇眼，盯著周大夫，道：「周大夫瞧瞧這藥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周大夫瞧見那些中藥殘渣面色就變了，只因那殘渣和當日吳氏小產時他開的藥方上所列藥物一致，都是產後用的藥，和安胎藥可是完全不同，非但不同，醫理還全然相反。

周大人額頭開始冒汗，尚未言語，便聽江姨娘瞧了一眼藥渣後，頓時面色大變，驚呼道：「這當歸、山藥、續斷、熟地、麥冬、肉桂等物分明是產後亡血傷津、補血養陰的藥，這鯉魚麟分明是治產後腹痛的，這些藥給夫人喝下還得了！凌霜，妳好狠毒的心，妳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江姨娘喝罷，賀嬤嬤等人的面色也都變了。

凌霜是吳氏的貼身大丫鬟，何況安胎藥和產後藥又怎麼可能弄混？這其中分明有鬼，江姨娘不敢明言吳氏可能早就小產，可郭氏和姚禮赫見了吳氏一干丫鬟和周大夫的神情卻已動了心思。

屋中正亂，無人注意江姨娘的寵物狗已溜進了內室，此刻牠唔唔地叫著，竟從內室中拖出一物來。

眾人瞧去，只見是一條染血的褻褲，從衣褲中散落出一個滿是污血的油紙包，那褻褲裡面還縫著一塊棉墊，看得出來是用來墊高小腹的。

這東西的用途，眾人一見心中立刻了然。姚錦瑟冷眼瞧到此刻，這才鬆了一口氣，低垂的眸中閃過了笑意。

這被狗拖出來的東西不是旁物，正是吳氏剛才脫下來、內含乾坤的褻褲。

這東西來不及處理，剛被賀嬤嬤脫下便塞在了床下，這會兒賀嬤嬤等人都在外頭告狀，裡屋便只有大丫鬟凌霄照顧著吳氏。

聽到外頭動靜，吳氏已覺不妙，偏偏那幾包產後藥就藏在她的櫃子裡，她連忙叫凌霄去翻看。

她一面焦急地盯著凌霄，一面豎著耳朵聽江姨娘等人說話，哪裡能注意到那溜進屋中的小狗。

所以，外頭已露了餡，裡面的吳氏還在試圖掩蓋。

凌霄翻看藏在衣物中的藥材，卻見那藥果真丟了一包，頓時她便面色難看地瞧向吳氏。

吳氏這才恍然，是她掉進了別人早就設好的陷阱，原以為是狩獵人，原來自己才是那被獵的獵物。

她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頓時心中更慌。

卻在此刻，門簾被掀開，姚禮赫一手抓著那血淋淋的褻褲進來，衝至床前便將那污穢的衣褲扔向吳氏，怒喝一聲：「賤人！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吳氏被那褻褲打到頭，仍不知發生了何事，茫然將那東西自臉上扯下，一瞧之下面色立刻慘白，哆嗦著唇，不知該如何解釋。

見姚禮赫一雙眼睛含著憤恨瞪著她，吳氏心一驚，這才連忙哭道：「老爺，是有人要害妾身，這東西妾身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妾身不知啊！」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早已一目了然，吳氏狡辯實在是徒然，只會叫姚禮赫更加厭惡她罷了。

第一章 小產

　　姚禮赫正坐在太師椅上神情焦慮地往內室瞧，姚錦瑟上前勸道：「大夫就快來了，剛才侄女扶了一下嬸娘，嬸娘並未摔倒，應該沒事的，叔父別太過憂心。」

姚禮赫聞言想到剛才凌燕的話，這才神情微緩地對姚錦瑟道：「多虧妳了，可有摔到？」

姚錦瑟含笑搖頭，這才退到一邊也緊張地瞧向內室。

片刻，那周大夫便在凌霜的帶領下匆匆進來，但他尚未往內室去，內室便傳來吳氏的一聲慟哭。

姚禮赫一驚，霍然而起，只見門簾被撩開，賀嬤嬤一臉沉痛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鎏金盆，那盆中一片血肉模糊。

她見到姚禮赫便往地上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