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沈芳菲在閨房裡繡花，她繡了一隻小獅子狗，看著獅子狗活靈活現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

在這安靜祥和的日子裡，一個外房的小丫鬟走了進來，在沈芳菲面前輕輕地說了幾句話，沈芳菲聽了，面色凝結起來，她將帕子放到一邊，怒聲道：「真是反了！」

她原想看方知新再耍出什麼新花招，可是當方知新見勾心不成，鬼迷心竅之下，居然想要丫鬟在沈于鋒的茶裡下藥，讓沈于鋒與她衣冠不整下敗了名聲，以此進入沈家。

要不是小丫鬟機警，趕緊通報她，還不知會惹出什麼禍事來。

沈芳菲怒極反笑，對身邊的丫鬟說：「那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將那虎狼之藥換給我的好表姊吧，讓她感受下這股滋味！」

方知新見沈于鋒練完武，便邁著蓮花小步走向他，輕輕地說：「表哥累了吧？我泡了蓮花甘露給你喝。」

沈于鋒皺著眉看著方知新，他並不愛什麼勞什子甘露，水就可以了。但這是祖母家的小姐，也為祖母解了很多悶，直接拂了她的面子不太好，於是接過甘露一口喝下去，才走向院子。

方知新見沈于鋒喝下甘露並沒有任何反常，而是大步邁向院子，不禁有些急。這甘露裡摻了藥，按照計畫，沈于鋒喝了藥應該輕薄她的，她哭一哭，老太太心疼了，讓她提前入門也不是不可以的。

怎麼會……

見他走入院子，方知新對身邊的丫鬟說：「妳盯著表哥，看他有什麼不適。」

丫鬟腹誹這小姐太天真，以為這種方式就能得到大少爺，卻不知自己早已被沈芳菲收買了。

一下午，方知新都沒見沈于鋒有異狀，不由得感到喪氣，吃了點粥就想入睡，可是粥剛入口，便感覺到身體一陣冷一陣熱，難受得很。

她將桌上的東西掃了一地，欲叫丫鬟進來，卻不料進來的是沈芳菲。

沈芳菲脫下平日裡和善的面具，冷冰冰地說：「表姊這是怎麼了？」

方知新見狀，便知害她的是沈芳菲，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表妹，我何時得罪了妳？」

「妳沒有得罪我，我只是將妳為我哥哥下的藥給妳嚐一嚐。」沈芳菲笑了笑，她前世在柳宅當了那麼久的主母，氣勢自然不比一般少女。

方知新身體滾熱，但是被沈芳菲的目光瞪得害怕得瑟縮起來。

沈芳菲將鏡子拿到她面前。「看看表姊這副模樣，如果現在將妳丟到勾欄院裡，想必很多男人會喜歡吧？」

方知新聲音微微提高。「妳敢？」

沈芳菲揚起柳眉。「我為何不敢？」

方知新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緊咬著唇，怕一不小心出口的便是呻吟。

沈芳菲看著方知新面色緋紅，坐在地上快要哭了，輕描淡寫地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還不快快將妳們小姐帶去降降火。」

小丫鬟聽了此話，心領神會，攙著方知新到了小花園的湖邊，將她狠狠推進湖裡。方知新什麼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就是沈芳菲那一雙冷冷的眼睛。

當夜，沈府就傳出了表小姐落水的消息，老太太聽到此事，口喊著心肝，要為方知新請大夫，她深怕大夫診出自己身上的催情藥，只得乾脆裝暈，被丫鬟、婆子狠狠掐了多次人中，都一聲不吭，苦不堪言。

過了一日，方知新終於緩緩「醒」過來，沈府小姐們統統來探病，又嘲諷她半夜不好好待在屋裡非要去小花園，而罪魁禍首沈芳菲卻沒有來。

到了下午，沈芳菲才姍姍來遲。

方知新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看著站在床邊面色紅潤的沈芳菲，不由得暗暗握緊拳頭。

沈芳菲對於方知新一向沒有好感，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方知新，淡淡地說：「以後如果我再見著妳有這樣的行為，掉到湖裡算什麼？與府裡的雜役有了私情才是最丟人的。」

方知新又氣又怒，對沈芳菲暗恨在心，但是她知道沈芳菲說到做到，只能咬了咬嘴唇，羞辱道：「沈大哥乃國之棟梁，我這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呢？」

沈芳菲搖頭。「我希望我大哥的名字再也不要出現在不相干的人的嘴巴裡。」

方知新聽了，撇了撇嘴，連哭都不敢哭。

府裡的下人不知道方知新落水的來龍去脈，只知道這表小姐半夜突然落水了，必有秘辛。再加上方知新一向對下人和藹可親，一說起落水，便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是讓不少下人同情她的，寄人籬下，被這府裡的小姐整了又如何？只能忍氣吞聲了。

沈芳菲聽見荷歡說了此事，冷笑道：「我還不知道我這位表姊人緣這麼好。」

方知新落水一事，除了主謀沈芳菲，第一高興的便是沈芳霞，她雖然也是嫡女，但是在府中地位平平，所以她一心想討好祖母這棵大樹，日後才能嫁個好人家。

但是自從方知新來了以後，沈老太太放了不少注意力在她身上，憑什麼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孤女奪了她的寵愛？沈芳霞對方知新恨得牙癢癢的，每次兩人說話都是夾槍帶棒，可是方新知卻是個忍得住的，每次都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說：「三姊姊，我哪兒做錯了？」

惹得下人們都覺得是這位三房嫡女太霸道，才讓那委屈的表小姐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沈芳霞身邊的丫鬟曉蕉也是個靈活的的，知道自家小姐最在意什麼，她悄悄附在沈芳霞的耳邊說：「聽說這事不是意外，是大房那位做的。」

「喲？連大房那位都惹上了？」

她驚訝地以帕子捂著嘴，沈芳菲在府中並不橫行霸道，對這些姊妹都客客氣氣的。可是如今這一出手，真是讓她開了眼界，到底是大房的貴女！

沈芳霞幾次來探沈芳菲，言語之間都有想問問方知新到底犯了什麼事的意思，如果是小事，沈芳菲能坦然告知，但如果是關係到哥哥的，也只能左顧右盼，支支吾吾了。

沈芳霞不刻薄的時候還是十分好說話的，她性子伶俐，老是說得沈芳菲屋裡歡聲笑語一片。

沈芳菲原本是不太喜歡這個三房姊姊的，卻在最近的相處中倒博出幾分情。

這樣爽利的女子，怎麼就被一個什麼窮困書生奪去了心神呢？沈芳菲無奈地暗中搖搖頭。

「妹妹這是怎麼了？」沈芳霞捏著帕子，見沈芳菲緊蹙著眉不知在想什麼。

沈芳菲回過神來，笑著說：「我在想三姊姊會嫁怎樣的夫婿？」

沈芳霞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母親已經在幫她相看夫婿，聽到此話，不由得羞紅了臉，嬌聲說：「妹妹可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沈芳霞以前覺得沈芳菲有距離感，很少刻意接近，但是有了方知新這個共同的敵人，反而親近了很多。

沈芳菲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嘆口氣心想──好歹是自己的姊姊，拉她一把吧。

這廂沈芳霞與沈芳菲正聊得開心，那廂沈老太太卻不太痛快，她聽說了府中的流言，自己的嫡親孫女兒居然將方知新半夜丟到湖裡去了，姊妹之間相處哪有這樣的，就不怕被下人戳脊梁骨？老大的女兒是矜貴，但是這麼霸道的性子也太容易闖禍了。

沈老太太去探了方知新，見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房裡散發著一股藥味，她見了沈老太太踉蹌地要下跪，沈老太太連忙扶住，嘴裡說著「我的心肝喲，造孽喲！」要是沈芳霞見了一定會怒說這是哪門子心肝？

方知新是個心細的，對沈老太太照顧得無微不至，讓沈老太太已經將她放在心裡了。

方知新身邊的王嬤嬤連忙扶著沈老太太。「老太太趕緊歇一歇，小姐雖然病了，還是念著您的，萬一讓您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沈老太太坐在方知新的床邊，方知新只叫了一句「姨奶奶。」就說不出話來了。

沈老太太定了定神，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自己的妹妹只有這麼一點子骨血，她必定要給她一個交代。

她叫身邊的丫鬟扶她去了大堂，並吩咐跑腿的婆子叫沈芳菲過來。

跑腿的婆子在這府中慣是會察言觀色的，她跑去沈芳菲的芳園，笑著對她說：「沈老太太請小姐過去了。」

沈芳菲點點頭，婆子緩了緩後說：「老太太剛從表小姐那兒出來，看似心情不大好。」

賣沈芳菲面子就是賣沈夫人的面子，這個沈府到最後還不是由沈夫人來主持的？

沈芳菲吩咐丫鬟給了婆子一個小荷包，婆子拿了荷包一捏，知道打賞數量不少，小聲說：「多謝小姐。」

沈芳霞在一旁聽見婆子如此說了，她皺著眉說：「就知道那個裝可憐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芳菲搖搖頭。「這事我就算是認了又怎麼樣？」

她身為長房嫡女，又與各世家貴女關係極好，她的父母不會也不允許有人壞了她的名聲。

沈芳菲邁著小步子走到沈老太太面前。

沈老太太坐著打量著這個孫女，她穿著家常的黃襦裙，頭上簡簡單單地插著玉釵，手上戴著大兒子外放時尋得的好手串。儘管就這麼簡單，可仍是讓人覺得貴氣逼人。

她心中一陣不舒坦，她一向喜歡高高在上，幾個孫女小子見了她都是急著討她歡心的模樣，偏偏這個孫女太優秀了，也太讓人難以掌控了，讓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給沈府爭光彩的孫女太刺眼了。

「跪下。」沈老太太淡淡地說。

長者之話不可違，沈芳菲聽見祖母如此說，只直直地跪在大堂上。

沈老太太看著沈芳菲跪著並沒二話，一老一小就這麼一坐一跪的沈默著。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沈老太太才沈了沈聲音說：「妳可知錯？」

沈芳菲一向嬌生慣養，膝蓋已隱隱不適，但是挺直了身子問：「祖母到底為何事生我的氣？」

這樣沒頭沒腦叫她跪下，真不是沈府的規矩。

沈老太太想起並沒有證據證明是沈芳菲指使人讓方新知落水，只得咳了一咳。「妳起來吧。」

沈芳菲在荷歡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正當兩人沈默時，大堂外傳來一陣爽利笑聲，進來了一個捏著帕子的少女，她穿著粉色褂子牽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女，來的不是沈芳霞和方知新又是誰？

沈老太太見來人，一張僵凝的臉色又和緩了一點。沈芳霞一向都受沈老太太喜歡，她見沈芳菲跪在地上，心中有些自滿，貴女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搞不定老太太？

她有心給沈芳菲解圍，給方知新添堵，大步走上前說：「祖母這是怎麼了？一副氣不順的樣子。」

沈老太太對沈芳霞的關心十分受用，她指了指沈芳菲。「妳問她，將自己的表姊推到湖裡都不認錯呢。」

荷歡聽到此話，不由得心中一凜，老太太連問都不問小姐，便給小姐定了罪，如果傳出去了，小姐的名聲往哪兒放？這沈老太太，真是糊塗了。

沈芳霞聽了這話，連忙幫沈老太太搥了搥肩，撒嬌道：「祖母又是聽了誰的話？給妹妹戴了這麼個大帽子，孫女兒可是不依的。」

沈老太太聽見此話，才明白自己剛在盛怒之下說的話很不妥，她又咳了咳，沒出聲。

沈芳霞環顧四周，看了看站在一邊低頭不出聲的沈芳菲，又看了看在一邊明顯心虛又裝可憐的方知新，聲音清脆地說：「祖母，您不知道這底下的人嘴巴可壞了，聽風就是影兒，我和表姊就是怕您誤會了芳菲，特地急急趕來的。」

沈老太太「哦」了一聲，一雙眼睛盯著方知新。「不是芳菲？」

方知新見眾人全部齊齊盯著自己，不由得咬了唇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到湖裡的，不關表妹的事。」

雖然話是這麼說了，但是那一副委屈樣卻讓人感覺她是為了大局才這麼說的。

沈芳霞氣得牙癢癢。

沈芳菲抬起頭，一雙眼睛冷冷的。「那下次表姊小心點，莫又掉了湖，賴在我身上。」

這話說得尖銳，方知新再次白了臉。

沈老太太見方知新否認，又想到自家女孩的前途，叫人棒責了幾個多嘴的家僕，但是內心還是覺得方知新委屈了，私下補了她不少值錢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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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菲在閨房裡繡花，她繡了一隻小獅子狗，看著獅子狗活靈活現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

在這安靜祥和的日子裡，一個外房的小丫鬟走了進來，在沈芳菲面前輕輕地說了幾句話，沈芳菲聽了，面色凝結起來，她將帕子放到一邊，怒聲道：「真是反了！」

她原想看方知新再耍出什麼新花招，可是當方知新見勾心不成，鬼迷心竅之下，居然想要丫鬟在沈于鋒的茶裡下藥，讓沈于鋒與她衣冠不整下敗了名聲，以此進入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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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芳菲怒極反笑，對身邊的丫鬟說：「那我倒要看看她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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