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犯錯中學習是件好事

王志弘（臺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教授）

採訪‧撰稿／陳信佑

從機械工程跨足社會人類學、城鄉與建築，再到翻譯等領域，王志弘求學生涯中的「跨距」不可謂不大。這段「游牧」的過程，實是他認識自我的生命歷程。

回憶大學聯考那年，王志弘笑說：「當時不清楚大學到底在學些什麼，考完聯考按照前一年的分數填志願，就上了交通大學機械工程學系，很快到大二時便發現志趣不合。」王志弘的大學階段正值社會運動狂飆的八○年代末期，即便是工學院的學生也感受到山雨欲來的氛圍。當時熱衷參與社運的他不斷思索：除了機械工程，自己究竟對什麼感興趣？一段周遊列「系」的旅程於焉開展，包含電子工程、工業工程、經濟學、統計學等學門都曾涉獵。不料，影響他最深的，竟是一張海報。那是王志弘升大四時，某天經過交大隔壁的清華大學校園，看到一張海報，上頭寫「慶賀清大動力機械工程系○○○考上社會人類學研究所」。王志弘心頭一驚，「即刻有了啟發：原來，念機械系也能考上社會領域的研究所。」大四起，王志弘一有空便到清大旁聽，畢業後順利考取社會人類學研究所。

儘管社會學提供體察世界的不同視角，過於理論性的知識特質卻讓王志弘不斷反思與現實的妥協之道：「社會學比較批判，好像站在人民這邊，但以建築設計為例，很多官方案子是必須不斷跟這個體制和政府打交道，我認為不是只有批判而已，必須思考如何協商、合作。」

碩士畢業後，王志弘選擇結合理論與實務，攻讀臺大城鄉與建築研究所博士學位。畢業後初執教鞭之際，又赴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進修，徜徉於不同學海之間。「我那時沒想過要走教職，念書比較像是求知的興致」，他說。

畫海報、創粉絲團，作業多元

談到對老師的第一印象，王志弘的學生個個眼睛發亮，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一開始他很嚴肅，後來就慢慢破功了」、「老師有點害羞」、「上課的時候很ㄍㄧㄥ」。在學生眼中，王志弘就像個外冷內熱、心思細膩的大朋友，即便是在城鄉所上三十餘人的大型班級，他也能記得每位同學的長相、課堂表現與作業繳交情形等。

「他很會觀察學生，」就讀城鄉所碩二的高郁婷表示，老師不僅認真記學生姓名與長相，還記住學生的特質。她舉課堂作業為例，由於研究所上課以學生導讀、老師講評為主，當王志弘觀察到部分學生不善口頭表達時，便調整教學或作業形式，幫助學生透過其他途徑表達己見。譬如在這學期「規劃與設計史」及「空間的文化研究」兩門課上，他讓學生動手設計有關環境規劃的宣傳海報、成立facebook粉絲團介紹某一地區的文化資訊，都是歷年未有的新嘗試。

「他花很多時間在學生身上，我常凌晨兩、三點還收到老師的信。」王志弘指導的學生葉文琪說，老師常透過信件、CEIBA教學平臺與學生互動。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老師對指導學生的重視與照顧：「他會記得每位學生的論文題目，當他看到任何資訊跟你的題目有關，不管是新聞、論文、書籍，他都會用電子郵件寄給你，我自己就收了快三十封信。」

教書莫忽略師生的背景落差

十四年的教書生涯中，王志弘曾任教於公私立大學，桃李遍布於大學部、研究所與在職專班，觀察細膩的他會依據學生不同的特質改良教學方法：「譬如私立大學學生的實作能力很強，你就要設計有趣的作業，不能只是死板的期末報告；在職生離開學校較久，我會先給比較入門的書籍，讀完後請他們上臺用畫圖的方式，把書的內容表現出來。」

王志弘以過來人的經驗指出，年輕教師常忽略自己與學生間背景的落差，而將自身求學經驗加諸在學生身上，這是為師者必須體察與克服的：「體認到跟學生的差異後，就要從學生的角度想，他們需要什麼？降低課程難度？設計活潑的作業？怎樣才能讓他們覺得上課有趣？」

無論個人作業或課堂討論，王志弘都鼓勵學生勇於發問，既開放又包容的態度，讓學生可以自在地發表己見。師生也常就社會時事交流看法。他說：「我會跟學生說，犯錯是好事。透過改作業或提問，可以了解他們的學習狀況、案例用得對不對。」

若學生觀念不甚正確，王志弘不會正面反駁，而是旁徵博引類似個案，以提示重點等方式，引導學生想出正確答案。學生葉文琪就說：「因為老師不會用嚴厲的詞語回應學生，我們總可以安心地提問、安心地嘗試錯誤。」

認真批閱，學生不捨扔作業

王志弘的課在城鄉所是出名的「重」。他也承認他的選修課跟其他老師比算「重」的，必修課更是「超重」。翻開課綱，除了鉅細靡遺的課程要求與評分說明，同時列出每週指定閱讀的數百頁文獻，幾乎令學生望之卻步。王志弘說，課綱好比是「契約」，老師必須在課程一開始即向學生交代清楚，課程才能順利運作。「但是簽了契約後還是可以修改，像上學期學生都跑去反服貿，那就只好調整作業繳交時間和閱讀分量啦」，他說。

儘管學生常嚷著老師的課「非常恐怖」，卻無一不讚美王志弘對教學的認真投入與付出。每份課堂作業，王志弘必定親自批閱，尤其是學術型報告，從期中提案開始他便盯著，期末批改後，他會要求學生參考評語，再繳交一份修訂版報告，師生間魚雁往返不下三次。王志弘笑說，他覺得不能讓學生有「我終於擺脫作業了」的想法，所以他都會跟他們說「你們擺脫不了的」。

他回憶在清大求學時，老師常會將寫滿意見的作業發還給學生，一筆一墨撰寫的評語，對他的影響持續至今。也難怪王志弘的指導學生，就讀城鄉所碩二的羅皓群感動地說：「很久沒有老師像他這樣對待我的作業了。」葉文琪也說：「你會很不好意思交爛作業給老師，因為你寫再爛，他還是這麼認真地幫你批改。」她表示，自己修了老師三門課，每份作業至今都完好保存，常常論文寫著寫著就跑去翻閱老師過去給的評語，提醒自己注意種種事項。「我真的捨不得丟掉作業」，她說。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問及理想中的老師形象，王志弘思索幾秒後說：「傳道、授業、解惑也。」他說：「這六個字看起來很簡單，要做紮實是很困難的。」除了全心奉獻教學外，王志弘亦投注不少心力在學生身上，嗜書成癮的他經常贈送學生書籍，每學期也會帶著指導學生聚餐、爬山踏青，師生感情十分融洽。從碩一修課、找指導教授，到現在成為研究助理，葉文琪長期從不同視角觀察王志弘為師的風範：「以前上課時覺得王老師很有距離感，當了助理後才發現他很沒架子，是很好親近的人。」

良好的師生關係，是維繫教學與課程順利運作的關鍵之一。王志弘建議新進教師：「重點或許不是教得多或教得少， 比較重要的是獲得學生信任。」緊張的師生關係影響教學品質，也常造成老師教學上的挫折。如何維繫良善的師生關係？他的答案是「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他以課程大綱為例，課綱好比契約，老師可能因為進度或其他因素而改變原有課程規劃，但沒有按契約執行，可能就會造成學生的不信任感，為師者應盡力避免。

成就來自學生的成長與進步

「你看」，葉文琪指著王志弘研究室的四周陳設說：「老師的研究室幾乎看不到獎狀或獎盃，那些都收進盒子裡。可是老師很重視學生送他的東西，都展示在外面，有些已經破破爛爛了，還仔細收藏著。」

研究室的牆面上，貼滿學生歷年送給王志弘的卡片，每一張卡片裡頭滿載著感謝與祝福，是王志弘教學生涯中最溫暖又堅強的倚靠。問他當老師最大的成就是什麼？他笑著說：「我的成就，很大一部分來自學生的成長與進步。」話語簡短，卻透露無比的力量

從犯錯中學習是件好事

王志弘（臺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教授）

採訪‧撰稿／陳信佑

從機械工程跨足社會人類學、城鄉與建築，再到翻譯等領域，王志弘求學生涯中的「跨距」不可謂不大。這段「游牧」的過程，實是他認識自我的生命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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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序

楊泮池（國立臺灣大學校長）

很高興《臺大教學傑出教師的故事》專書第八輯出版了。

首先恭喜此次獲獎的二十二位教師，謝謝他（她）們辛勤的付出、無私無我的奉獻教育。這些老師，不僅在課堂上孜孜不倦傳授專業知識，更於生活上循循善誘為人處世的道理，使學生除能習得專門學問，並在品格陶冶上獲得潛移默化。

此次教學傑出教師遴選委員會係依據新修訂之辦法組成，除了進行書面審查每位候選老師的資料外，還親赴各教學現場參訪，最後再經詳細討論、開會議決後，選出今年的傑出代表，可見整體作業之仔細與慎重，更顯獲獎之殊榮。

臺大的教學資源向來居於全國翹楚之一，如何善用此一資源，培育出符應社會需求與國家發展的優秀人才，以貢獻於國家、社會，乃至全人類，一直是我們的期許。所以自接掌校長職務以來，即積極推動教學精進與改革，如鼓勵本校教師開發創新教學法及領先全球的教學科技，以及建置更友善多元之網路學習平臺等，都在營造一個無所不在學習的環境，期能提升學生學習動機與成效，讓他們在臺大獲得最好的栽培，有面對國際社會的競爭力。

此外，在臺大醫學院執教多年，個人深信高等教育除了培養學生成為專才外，還要兼顧人文關懷與品德利他教育，如此才能使他們在不同領域也能成為獨當一面、有領導風範的通才。所以設立了利他獎及學生社會奉獻特別獎，特別鼓勵同學致力公益、關懷社會，發揮優良品格之極致。

所以，在看到此二十二篇教學傑出教師的故事時，實深受感動。每位老師在專注學術研究的同時，付出更多時間誨人不倦，為學子解津、啟迪，就像一名園丁，勤於開墾、澆灌，在每名學生的心田種下謙卑、誠信、責任和關懷等各樣的花朵，為了日後生命結出豐盛的果子，實在令人感佩。

最後，要感謝所有參與本書製作的師生和同仁，沒有他們，這本書絕對難以順利付梓。特別是新聞研究所及出版中心：新聞所師生每年承接此重任，從規劃、採訪、撰稿到編輯，均發揮極佳的專業水準，讓每一位傑出教師的風範和言行躍然紙上；出版中心每年製作此一專輯，從初期規劃到後期編製，處處可見同仁的負責與用心。所有這些幕後心血，共同孕育出這本精彩可讀的好書。

誠摯推薦這本書，更衷心盼望書中每位傑出教師「奉獻於宇宙」的臺大核心價值能因此廣為大眾所熟稔。是所樂序。

校長序

楊泮池（國立臺灣大學校長）

很高興《臺大教學傑出教師的故事》專書第八輯出版了。

首先恭喜此次獲獎的二十二位教師，謝謝他（她）們辛勤的付出、無私無我的奉獻教育。這些老師，不僅在課堂上孜孜不倦傳授專業知識，更於生活上循循善誘為人處世的道理，使學生除能習得專門學問，並在品格陶冶上獲得潛移默化。

此次教學傑出教師遴選委員會係依據新修訂之辦法組成，除了進行書面審查每位候選老師的資料外，還親赴各教學現場參訪，最後再經詳細討論、開會議決後，選出今年的傑出代表，可見整體作業之仔細與慎重，更顯獲獎之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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