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喜

第一章 有喜

　　

　　晚飯時，雙壽沒有出現，卻讓精神明顯萎靡不振的劉婆子帶了一隻餐霞軒有名的酥皮蜂蜜香辣肘子作為禮物，另外不露痕跡地分別給明菲和鄧九送上一份紅燒鮑魚，表示歉意。

　　鄧九笑道：「他就是這個脾氣，弟妹別和他計較。」

　　明菲搖頭：「我不介意，他對九姐真的很好。」

　　鄧九有些失神，緩緩道：「的確很好。」

　　龔遠和笑著舉起杯子道：「喝酒，喝酒，今天是雙喜臨門。」

　　明菲怕他大嘴巴，說出自己有孕的事來，暗自掐了他一把，嗔道：「才回家又記掛著喝酒。」

　　話音剛落，鄧九就舉起杯子來向她敬酒：「弟妹，我敬妳一杯，祝妳們早生貴子。」

　　明菲微微紅了臉，龔遠和笑道：「她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大夫交代不能喝的，我替她喝！」

　　說著一飲而盡，隨即起身給鄧九斟滿酒：「九姐，我們夫妻敬妳，祝妳和山兒平安喜樂！」

　　鄧九微微一笑，也喝了。

　　花婆子在一旁極有眼色地勸酒、布菜，找空檔說些好笑的事來湊趣。

　　山兒見熱鬧，也去湊熱鬧，從這個懷裡滾到那個懷裡，好不快活，唯一叫他不滿意的，就是每次他一往明菲懷裡湊，就會被龔遠和以各式各樣的藉口拖過去。

　　鄧九放下哀愁，開懷大笑，露出她豪爽乾脆的一面，於是賓主盡歡。

　　夜深人靜，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春雨，喝得半醉的鄧九由花婆子扶著，金簪打著傘，錦雲打著燈籠，走在已被雨水浸濕的青石板路上，嗅著芬芳的泥土香味，有些悲傷又有些暢快。終於結束了。

　　

　　第二日，是朱姨娘正式下葬的日子。

　　看著朱姨娘終於在龔家的墳地裡安了家，龔妍碧和龔遠科都吐出心頭的一口濁氣。

　　郭淮草草行了個禮，就找了個藉口到附近四處張望。

龔妍碧有些難過，輕聲道：「三弟，你別怪他，在他的心中，姨娘不算是他的正經岳母。」

　　哪裡只有郭淮一個人會這樣認為？世人都如此。龔遠科看著郭淮，輕輕道：「不怪。他待妳如何？」

　　龔妍碧微微一笑：「他喝醉後，脾氣不是很好，但我已經找到法子治他了。」

　　不就是忍耐嗎？比這難受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還會在乎這個？

　　由著他喝，他醉了就躲開，任由他在冷冰的地上睡一覺，醒了自然就好；若病了，她再溫柔伺候就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龔遠科皺起眉看著她：「真的？妳沒騙我？」

　　龔妍碧笑道：「如果我騙你，就會和你說我過得很好，不會說這個給你聽。」

　　龔遠科沉默片刻，道：「妳一向都很聰明、很能幹的，沒什麼能難得到妳，是不是？」

　　「那當然！我們一定要活得比他們好！困難都是暫時的！」龔妍碧堅定地點頭，輕聲道：「三弟，我和你姐夫說了，讓他想法子給你謀個差事，你跟我一道去撫鳴吧？」

　　龔遠科搖頭：「不去！我不能叫他們家看不起妳。」他換了一張笑臉：「爹爹說，以後家裡的鋪子和莊子都交給我打理，將來必然不會少了我那一份。」

　　龔妍碧不相信地道：「你相信他？他向來偏心得很。當初如果不是他縱著那豬狗不如的賤人作踐我們，你現在也可以把書讀好，哪至於去打算盤？」

　　龔遠科道：「他也不算不管我，最起碼讓我學會了一門技藝，說到算帳，誰也沒我厲害，總比老四不學無術的好。再說，我也不怕他偏心，我早有打算。」

　　他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龔妍碧笑起來：「對，你就該這樣。不能白白替他們做牛做馬，那是你該得的。」

　　龔遠科掩去眼裡的苦澀，歡快地笑起來：「那當然。」

※

　　龔妍碧姐弟倆從墳地歸來後，龔中素讓李姨娘精心準備了酒菜，讓龔遠和與明菲一道過去，算是給郭淮接風。

　　出於某種不言而喻的心理，龔婧琪托病沒有出席，龔遠季倒歡喜得很。

　　而龔妍碧一看到郭淮的手碰上酒杯，就無限哀愁。其實不只她愁，龔中素也不想給郭淮喝，但好歹是接風席，怎麼也得把誠意做足，怎能有菜無酒呢？

　　郭淮倒是真的高興。作為婚後第一次上門的嬌客，他被眾人如眾星捧月般陪著坐了外席，起先還彬彬有禮地聽龔中素閒扯從前在官場上的事；又興致勃勃地向龔遠和打聽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旁敲側擊地打探蔡家與崔家的關係，還幾次扯到鍾太傅；接著又體貼地關心小舅子龔遠科的人生志向，並逗了逗龔遠季。

　　可酒過三巡後，他就旁若無人地大聲吟詩，然後拍著桌子瞪著眼問龔家的男人，他這詩寫得好不好。

　　首當其衝的就是坐在他旁邊的老丈人龔中素。被自己的醉酒女婿逼著讚詩，龔中素還真開不了口，不禁臉色難看地別過臉，默不作聲地將郭淮捉著自己的手臂拿開。

　　郭淮不依，噴著酒氣，把臉湊到龔中素面前問道：「到底好不好？您倒是吭一聲，可是不懂？要不要我教您？」

　　這狂妄的小子！想當初自己也做過正四品知府，他不過一個從六品的小小經歷，算什麼！龔中素臉都氣白了，早忘了自己要規勸這個女婿的初衷，拂袖就要走，卻被力大無窮的郭淮緊緊扣著，氣得山羊鬍抖個不休。

　　龔遠科在一旁冷眼看著，無動於衷，並不上前去勸。

　　龔遠和見不像樣，忙上前去拉郭淮：「士誠，你喝多了，快鬆手！」

　　郭淮斜睨著龔遠和，放了龔中素，轉而緊緊摟住龔遠和的脖子：「大舅子！我的詩好不好？你妹子不懂欣賞！」

　　「好得很，可以出詩集了。」龔遠和一邊哄他，一邊示意小廝來扶他往龔妍碧的院子去。

　　郭淮卻不肯走，放開龔遠和，轉而兩隻手緊緊抓住桌子，身子往下墜，像小孩子似地嚷嚷：「我還沒喝夠。既然請客，就該讓我喝夠才是，哪能掃客人的興！」

　　龔妍碧正興奮地跟明菲、李姨娘說她在撫鳴的經歷：「撫鳴的夫人小姐們最流行賞花會，我也參加了幾回，有一次左參議夫人開玉蘭宴，請了七品以上的夫人們赴宴，我還以為能見著崔夫人，她卻沒來。大家都說她大概是有身孕了，她可真是好福氣，妳說是不是，嫂嫂？」

　　說到此，龔妍碧笑著捂了嘴，看向明菲的肚子：「說起來，嫂嫂何時給我添個小侄兒？妳和大哥成親快一年了吧？也該趕緊了，若不成，還得早日請大夫開點藥來調養身子才是。」

　　她沒忘記當初朱姨娘和明菲說過的話。

　　明菲坦然笑道：「我前些日子偶得一夢，請人占卜，說是吉兆，所以我是不擔心的。倒是妹夫年齡已不小，眼看就要而立，妳要早日替他開枝散葉才是。」

　　那當然！龔妍碧佯作嬌羞，使勁拍了明菲的肩一下，道：「嫂嫂，妳壞死了！」

　　她的手還未收回，就聽龔遠和在門口，死死盯著她那隻手沉聲道：「二妹！士誠喝醉了，妳趕緊去看看吧！」

　　龔妍碧立即站起來，忐忑不安地道：「他沒做什麼失禮的事吧？」

　　「還算好，只是拉著爹，問爹他作的詩好不好。這會兒還想喝酒，我們怎麼都勸不住，妳去看看吧！」龔遠和心不在焉地答完，就使眼色讓金簪扶明菲回家。

　　明菲會意，便起身和李姨娘、龔妍碧告辭：「姨娘累了一天，二妹也有事，我改日再請二妹和妹夫過去玩。」

　　龔妍碧只是害怕郭淮在娘家做出什麼大失體統的事來，害她顏面無光，也沒心思去管明菲走不走，支吾了幾句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郭淮。

※

　　待走到郭淮飲酒處，只見龔中素已經走開，服侍的下人也不見，只餘龔遠科、龔遠季坐在桌邊看著郭淮自飲自酌，聽他發酒瘋。

　　此時若上去勸他，他必然發怒，他力大野蠻，當著家裡人的面若讓他弄上幾下，面子裡子都沒了；不如等他喝得人事不省，再將他扶回房去，門一關，任他自生自滅，酒醒之後自然什麼事都沒了。

　　龔妍碧想了想，便立在陰影裡不動，直到郭淮喝得爛醉如泥才露面，扮演那賢惠的嬌妻。

　　龔遠科幫她把人扶回房去，勸道：「二姐姐，姐夫也太沒有節制了。他這樣下去，遲早會誤事的。」

　　龔妍碧頭冒冷汗，面上仍笑得雲淡風輕：「沒有什麼，他分得清輕重，有公事在身時，不會這樣。」

　　龔遠科嘆了口氣：「既然有公事在身時不會這樣，那說明他不是沒有克制能力，為何平時就如此無節制？」

　　龔妍碧悶悶地道：「我也不知道，每次他酒醒時我勸他，他總是說好，過後又如此，幸好醉了也不會做太誇張的事。」

　　「這樣就好。」龔遠科體貼地替她將郭淮扶到床上，又叫廚房送了醒酒湯來才離去。

　　待丫鬟將盥洗的水送來後，龔妍碧將門小心掩上，抬手就將那醒酒湯倒在了花盆裡，淡淡地瞟了鼾聲如雷的郭淮一眼，平靜地洗漱乾淨，抱了被子枕頭，逕自往外間榻上躺下，片刻後便熟睡過去。夢裡，她看見了白衣勝雪、鎮定出塵的方七。

　　清晨第一聲鳥叫之時，屋內郭淮的鼾聲已經小了，這是他快要酒醒的徵兆。

　　龔妍碧拭去眼角的淚珠，靜靜地想，不管怎樣，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官夫人，她只需一個兒子，郭家就再也動不得她。

　　她起了身，踩著晨光走進屋裡，用冷水給郭淮仔細地清理了一遍身子，看著郭淮因被冷水刺激徹底清醒，才睜開的眼裡又因她似有似無的挑逗而充滿情慾，下身也旗幟高揚。

　　她微微一笑，將大紅色的綢袍解開，任由它輕輕滑落，露出她青春曼妙的身姿來。

　　郭淮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伸出兩隻粗壯有力的手將她使勁拉到床上，喘著粗氣壓了下去。

　　龔妍碧欲拒還迎地扭動著身子，小聲地嬌笑著：「你這個壞東西，成日就記著喝酒，就不能做點讓我高興的？」

　　「我這就做點讓妳高興的。」郭淮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龔妍碧閉目享受，欲生欲死之時，默默念著：「兒子，兒子……」

第一章 有喜

第一章 有喜

　　

　　晚飯時，雙壽沒有出現，卻讓精神明顯萎靡不振的劉婆子帶了一隻餐霞軒有名的酥皮蜂蜜香辣肘子作為禮物，另外不露痕跡地分別給明菲和鄧九送上一份紅燒鮑魚，表示歉意。

　　鄧九笑道：「他就是這個脾氣，弟妹別和他計較。」

　　明菲搖頭：「我不介意，他對九姐真的很好。」

　　鄧九有些失神，緩緩道：「的確很好。」

　　龔遠和笑著舉起杯子道：「喝酒，喝酒，今天是雙喜臨門。」

　　明菲怕他大嘴巴，說出自己有孕的事來，暗自掐了他一把，嗔道：「才回家又記掛著喝酒。」

　　話音剛落，鄧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