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敗露

「替您針灸？一個月內保證您痊癒？」齊莞像聽見天大的笑話，無語地看著齊正匡。

齊正匡看了一旁不說話的齊茹一眼，說道：「妳當初不是在極短的時間就治好了太后嗎？難道治好妳爹就這麼難？」

「那也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不可能在一個月內讓您痊癒，中風又不是傷寒。」齊莞淡淡地說道，視線若有似無地掃向齊茹。

齊茹不發一語，彷彿事不關已。

「妳分明就是不想治好我，妳想讓我永遠癱在床上，是不是？」齊正匡惱怒地問道。

「那也需要慢慢調理，爹這麼急著下地行走是為了什麼？」齊莞眉尖輕挑，怎麼突然要讓她治病了，之前不是怕她對他動手腳，不願意她替他針灸嗎？

齊正匡洋洋得意地說自己還年輕，前程一片光明，可不能躺在床上過下半輩子。

「什麼意思？」齊莞心頭一緊，因齊正匡這話提起警覺，他不會又想做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齊正匡說：「承蒙四皇子看得起，讓我當他的幕僚。」

齊莞神色頓變，目光森冷地看向齊茹，前些天齊茹密集地和楊君柔見面，就為了這件事嗎？

「是嗎？爹才剛回京都沒多久，什麼時候見過四皇子了？」齊莞笑著問。

「妳別管，總之，妳快點把我治好便是。」齊正匡說。

齊莞笑了笑，答了一聲好，然後轉頭看向齊茹：「二妹妹的腿傷看來好了許多，應該能上路回去了吧？」

「茹兒難得回來一次，又受了傷，在家裡多住些時日也好，妳怎麼一點姐妹情都沒有，萬一茹兒的腿傷在路上發作，以後好不了該怎麼辦？」齊正匡不悅地喝斥齊莞，責怪她不懂得憐惜妹妹。

齊莞聞言笑得更加溫柔：「爹說得是，二妹妹就多住幾日吧！」

「多謝姐姐關心。」齊茹淺笑，客氣地回答。

從齊正匡的房裡出來之後，齊莞立刻叫了服侍他的丫環過來問話，得知這幾天除了齊茹沒有其他人跟他說過話，便知道是齊茹慫恿齊正匡找她治病的。

齊茹想做什麼？還不死心嗎？就不怕連累了齊敬？

來到陸氏的屋裡，齊莞剛坐下，就聽陸氏對她說：「妳爹答應了齊茹，讓敬哥兒跟著她去錦州城。」

「嗯？」齊莞怔了怔，一時沒聽明白。

「她安排敬哥兒在錦州城的書院入學，說是院長願意收他為學生。」陸氏說。

齊莞眸色沉冷下來，這就能說明齊茹為什麼有恃無恐地留在這裡，將她那日說的話當耳邊風了。

「娘，您去找老太爺說一說，不能讓爹答應。」齊莞站了起來，冷聲說著：「我去看一看齊茹的傷勢。」

陸氏道：「敬哥兒要去便讓他去吧！留在京都又能如何？」

「您是他的母親，不能讓人以為是您逼走他。」齊莞說道，並沒有將心底的懷疑說出來。

她來到齊茹的院子，沒多久，齊茹就從齊正匡那裡回來了。

「姐姐怎麼來了？」齊茹見到她，秀美的臉龐露出笑容，彷彿那日沒有跟齊莞撕破臉，依舊當齊莞是好姐姐的模樣。

齊莞冷眼看她：「妳究竟想怎樣？慫恿爹接近四皇子是什麼目的？」

「姐姐這話我真不明白，是四皇子看得起爹，不計前嫌想重用他，與我有什麼關係？」齊茹一臉無辜地說道。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齊莞冷聲道，上前低眸看著她受傷的左腿：「妳到京都來是為了什麼？和楊君柔在算計什麼？」

齊茹呵呵地笑了起來：「姐姐不要那麼天真了，我豈會告訴妳？」

齊莞伸手按住她受傷的小腿，用力壓了下去：「妳不會想成為瘸子的。」

「我如今還怕成為瘸子嗎？」齊茹忍著痛，臉色猙獰地回道。

她已經什麼都不怕了，齊莞笑了笑：「看來就是死，妳也不在乎了。」

齊茹冷笑著，沒有回答，答案卻很明顯。

「妳讓爹接近四皇子，會害死整個齊家的，妳知不知道？」齊莞輕聲問著，四皇子不可能成為新帝，待他篡位之後，凡是他的人都會被處死的。

「那又怎樣？就算整個齊家的人都去死，與我又有什麼關係？」齊茹猙獰地笑著：「這裡還有值得我在乎的人嗎？」

她就是要齊家所有人去死！四皇子怎麼可能重用齊正匡，她就是要齊正匡成為四皇子的狗，讓齊家被皇上猜忌，讓齊家所有人成為她命運的陪葬。

齊莞忽然想笑。

上一世，是她用盡方法要齊家所有人去死；這一世，竟然換作齊茹想報復齊家。

她可以不在乎齊正匡被齊茹害死，但她在乎齊家其他人。

這一世，她有母親有齊晟，有祖父和三叔，她不能讓齊家出事。

「齊茹，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妳所願的。」齊莞輕聲說著：「既然妳什麼都不怕，那妳就去死吧！」

齊茹不怕死，所以當齊莞說出讓她去死的話之後，她笑得反而更加開懷，只說了一句：「妳已經害得我生不如死，不妨將我弄死吧？我要真能死，還得感激妳呢！」

的確，她不可能在這裡對齊茹下手，可不能讓嫁出去的女兒死在娘家。

齊莞含笑收回手：「妳倒提醒我了，死得太容易真是便宜妳了。」

沒跟齊茹繼續說下去，齊莞轉身走出門，齊正匡要她替他治病嗎？那就治吧！但什麼時候痊癒，就由不得他了。

離開後，齊莞就去找齊老太爺，祖孫兩人在屋裡說了大半天的話，而後由齊老太爺作主，將齊正匡移到郊外的一處莊子裡，說是那裡幽靜清雅，最適合調養身子了。

齊正匡不願意離開，但終究沒能讓老太爺改變主意，第二天就被送走了。

作為女兒，齊莞自然不能太忤逆齊正匡，所以親自給他配了藥，只說每日按時服用，對身體大有益處。

齊正匡心裡想著，待他身子好了之後就有四皇子為他撐腰，他一定要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要恢復以前的風光。

至於他到底什麼時候能行動自如，那就不得而知了。

齊莞也沒再趕齊茹離開，就讓陸氏好吃好住地養著她，她想去哪裡就讓她去。

轉眼，就到了新年。

齊茹的腿傷已經差不多痊癒了，被齊老太爺訓了一頓之後，收斂了不少，沒再經常和吳盈去找楊君柔了，暗地裡卻慫恿已從娘家回來的汪氏跟楊君柔打好關係，後來汪氏被二老爺狠狠罵了一頓。

留著齊茹在齊家是個禍害。

只有齊莞跟齊老太爺最清楚，如果讓皇上誤會他們跟四皇子走得太近，後果會有多嚴重，但齊茹不知道，她只是認為齊家都得罪了四皇子和慕容家，要是齊正匡跟狗一樣去投靠四皇子，肯定會被羞辱的。

她就是要看著齊家的人被羞辱。

對付齊茹這種人，已經不是幾句話就能讓她改變主意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有腿不能行、有口不能言。

齊莞對這個妹妹沒有感情，她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該下狠手的時候，就不能猶豫。

時間一晃就到了過年，這麼久以來，齊莞一直沒跟吳盈碰面，並不是刻意避開，而是每次都剛好錯過了。

聽說吳盈不但跟楊君柔走得近，連宮裡的慕容貴妃都十分喜歡她。

大年初二，有女兒回娘家的習俗，這天清早，齊莞跟趙言鈺就已經來到了齊家，齊莞的肚子已經稍顯，腰身也寬了一些，面色瑩潤如玉。

兩人正好遇到要外出的齊茹和吳盈。

齊茹已經跟齊莞撕破臉，兩人見面自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倒是吳盈，竟主動上前來打招呼。

「阿莞。」吳盈身穿蘇繡月華錦衫、下著暗花細絲褶緞裙，站在初春百花綻放的花園裡，顯得亭亭玉立、姿色動人。

她含笑走來，目光真誠親切地看著齊莞：「好久不見，近來可好？總想著與妳見面敘舊，一直沒有機會，今日總算見到了。」

當年在錦州城，齊莞第一次見到吳盈的時候，只覺得這姑娘不但勢利眼，還囂張刁蠻，極難相處，當著眾人的面，她曾打過吳盈一巴掌，兩人簡直勢如水火，她難以相信吳盈會忘記當年一掌之仇，對她親熱如姐妹。

無端討好，必是有異。

「吳姑娘，別來無恙。」她客氣地回答，相對於吳盈的親熱，齊莞顯得冷淡許多。

吳盈向前走了幾步，親暱地挽住齊莞的胳膊：「我們好幾年沒見面了，真該找個時間好好聊聊。」說著，眼睛含羞瞟向齊莞身後的趙言鈺：「趙公子也是故人呢！」

趙言鈺淡漠地回禮，跟齊莞微微點頭示意，先去給齊老太爺拜年了，彷彿不認識吳盈似的，更別說當故人一樣敘舊了。

看著趙言鈺挺拔的背影，吳盈咬了咬唇，擠出一絲笑繼續跟齊莞說話：「阿莞，我們要去桃花園，妳與我們一道去嗎？」

齊莞含笑回道：「不了，還得去給我娘拜年。」

吳盈道：「那我改日再去找妳。」

「那我先去我祖父那兒了。」齊莞不置可否，笑著與她們分開。

齊茹拉著吳盈出了垂花門，上了馬車後才道：「何必跟她虛與委蛇，只要求慕容貴妃替妳賜婚，再怎樣也能當個平妻，用不著看她臉色。」

吳盈臉上柔美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只留一抹陰狠：「妳懂什麼，她是太后賜婚的，貴妃娘娘就算心疼我要給我賜婚，還得太后同意，否則，就是讓我當他的妾都不行。」

「趙言鈺若想納妾，她又能如何？」齊茹冷哼。

兩人的對話隨著馬車遠去漸漸飄散在風中。

她們是跟楊君柔一起去桃花園的，回來的時候，吳盈乘著楊君柔的馬車去了四皇子府，齊茹在回齊家的途中，路經一處山坡，馬匹忽然受驚，連馬帶車一同摔了下去，她好不容易才被救了回來。

齊茹全身傷痕纍纍，但即使痛得幾乎窒息，也堅決不讓齊莞替她醫治，等了大半天，總算在這喜氣洋洋的節日裡找到一名大夫。

這大夫擅長醫治小兒，卻不擅長接骨。

齊茹雙腿皆斷，那大夫替她接骨包紮之後，她已痛得昏厥過去。

因為包紮不得當，齊茹每日都痛得大聲嘶叫，結果傷了喉嚨，說話沙啞低沉，吃了幾服藥後，連聲音也發不出了。

※※※

楊君柔最近心情很不錯。

自從請那婦科聖手替她醫治之後，她感覺自己的臉色紅潤了不少，本來小日子時總是小腹隱痛的情況也消失了，她因此更加相信婦科聖手能夠助她懷上孩子。

她一邊積極地服藥，一邊又捨不下王俊，三天兩頭便要到莊子裡找他溫存。

幾個月過去，除了她身邊的碧波，竟也沒人發覺她時常出府去做什麼，就連四皇子都沒察覺自己已經戴了綠帽。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

二月春風似剪刀，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綠樹紅花，令人看了心情都好了不少。

龍抬頭這日，楊君柔剛服侍四皇子起身，兩人準備吃早膳的時候，頓時覺得一陣反胃，捂著胸口乾嘔了幾聲，四皇子看得直皺眉。

「身子要是不舒服，就不要進宮了，在家歇著吧！」四皇子冷著臉說道，對於楊君柔，他感情不多，純粹是為了拉攏她背後的楊家。

楊君柔喝了一口清茶，嚥下口中的不適：「妾身沒覺得不舒服，就是……」剛說完，又乾嘔了幾下。

碧波心中大驚，脫口而出：「四皇子妃難道是有了？」

看這反應，分明就是有了身孕，可孩子是四皇子的還是王俊的？碧波只覺得冷汗從背脊滲了出來。

四皇子經碧波這麼一提醒，本來冷漠的俊臉頓時如春風化雪般露出欣喜的笑容：「妳有了？」

楊君柔又驚又喜，卻不敢肯定：「妾身也不知。」

「快去請李太醫過來。」四皇子立刻吩咐。

沒多久，李太醫就匆匆趕了過來，給楊君柔仔細把脈，灰眉皺了起來，這脈象怪異得很，好像是喜脈，又好像不是……

「李太醫，如何？是不是有喜了？」四皇子急迫問道，他雖然有兒有女，但都是庶出的，如果楊君柔真的有了，那就是他嫡出的孩子了。

「這……時日尚早，不能確定，不過，很像是喜脈。」李太醫說。

很像是喜脈，聽在四皇子和楊君柔耳裡，卻已經是喜脈了。

楊君柔得償所願，心裡歡喜非常，只想好好重謝那位婦科聖手。

怎知任她再怎麼尋找，都已經找不到婦科聖手了，想來應該是離開京都，去別處行醫了。

歡喜了幾日之後，碧波終於忍不住提醒，這孩子未必就是四皇子的。

彷彿一道雷劈了下來，楊君柔立刻清醒了！

要是讓四皇子知道她養了王俊這個男寵，一定會親手殺了她和她的孩子，不管這孩子是誰的都必須是四皇子的世子，絕對沒有其他身份。

不能讓王俊留在京都……不，只有死人才什麼都不會說。

即使王俊長得再像齊正匡也比不上她的地位重要，她要穩固在四皇子府的地位，就必須生下這個孩子，而且要確保絕對不會有任何人阻礙她。

「碧波，他留不得了。」楊君柔低聲地說道。

「是，奴婢明白。」碧波心頭一凜，心想：四皇子妃果然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楊君柔吩咐道：「莊子裡那些人也留不得了。」

她低頭，輕撫著小腹：「妳不要露面，交給那些江湖人去解決。」

碧波應下：「那秦懷樓……」

「那倒不用擔心，沒人會在意他去了哪裡。」楊君柔說。

正在莊子裡醉生夢死的王俊想像著以後榮華富貴的日子時，卻不知已經有殺手慢慢靠近他，準備一刀了結他的性命。

第一章 敗露

「替您針灸？一個月內保證您痊癒？」齊莞像聽見天大的笑話，無語地看著齊正匡。

齊正匡看了一旁不說話的齊茹一眼，說道：「妳當初不是在極短的時間就治好了太后嗎？難道治好妳爹就這麼難？」

「那也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不可能在一個月內讓您痊癒，中風又不是傷寒。」齊莞淡淡地說道，視線若有似無地掃向齊茹。

齊茹不發一語，彷彿事不關已。

「妳分明就是不想治好我，妳想讓我永遠癱在床上，是不是？」齊正匡惱怒地問道。

「那也需要慢慢調理，爹這麼急著下地行走是為了什麼？」齊莞眉尖輕挑，怎麼突然要讓她治病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