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南山天自高,只與北山齊。遙喚北山山不應,孤鴻哀鳴悲戚戚。
北山穹自廣,只與南山並。遠望南山山不現,刁影寒立蕭瑟瑟。
念南山,思北山,彼時幾度歡。
……
『你是我的,紅……』
唐千要猛地跳起來,一頭磕在岩石上疼得直叫喚。看著四周,還是這片荒山,原來是做夢了。
揉著撞疼的腦袋,唐千要心頭一陣煩躁。什麼鬼夢,哼哼呵呵吵得他頭疼死了,「是歌嗎?」雖然聽不懂是哪國語言,但想起那像是在曠野中引吭高歌的調子,唐千要不禁回味起來。說是歌,但他從未聽過,怎麼會做這種夢?
「算了,繼續幹活。」
揮下鎚子時,旁邊擱著的衛星電話響了。
「要要,我愛你,要要,我愛你……」
「啊!」驚悚的電話鈴音,嚇得他一鎚子砸在手上,「這是誰幹的!」是誰換成了這麼噁心的東西!
「喂,唐千禧,你幹的是不是……啊……」他今天是倒了什麼楣,又磕頭又砸手。啊,好痛,會不會斷了?斷了也活該,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他還用鐵鎚這麼原始的方式來開鑿。
電話的螢幕上出現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英俊男人,慢條斯理地說著,「要要,別冤枉三哥。你要去問,你家的,小蘇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說話的人快要斷氣了。
唐千要一想,還真是,那聲音聽起來就是蘇瑞的,「他可真要命。」
「你別,沒良心,蘇瑞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除了是救命恩人還是唐千要的追求者之一,乖巧可人的蘇瑞是很討人喜歡,只是唐千要始終不能接受那男孩的痴心。
「有什麼事?」唐千要放下小鎚,坐在一邊開始處理傷處。
唐千禧仍是慢吞吞地說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敲你的,破石頭。我親愛,的弟弟,地球,早被人,從殼挖到核,你別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好不好?」
唐千要的職業說好聽點,在從前那叫地質學家,說難聽點,放在如今的二十二世紀那就是玩物喪志,浪費柴米。
唐千要最受不了這個慢調子,「唐千禧,我給你三秒鐘,三秒一到我馬上掛掉。」
「你要死了我要死了全家都要死了!」
「你是說……」唐千要放下藥噴,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時間到了?」
「唐千要,你馬上給我死回來──!」直穿耳膜的嗓門傳出,這個渾身上下閃耀得像恒星大爆炸的女人除了他二姐唐千舟不會是別人。
「千要,收好你的東西,馬上來接你。」這威嚴無雙的男人就是大哥唐千陵。
「大哥,我這邊剛有發現……」
「馬上。」唐千陵重複,絕對不容置疑的權威。
「可我……」馬上有多快,唐千要抬起頭就知道。成天徘徊在他頭頂的直升飛機像計程車一樣隨傳隨到,大哥的錢多得天怒人怨。
從荒山野嶺到家還有一段時間,唐千要便拿出破牛仔包裡的書打發時間。乘務小姐為四少斟茶倒水之後,退到一旁伸長脖子好奇地盯著四少手中那本古怪的東西,那是什麼?中文?有些字她是能看懂,可連在一切就全不明白寫的是什麼了。
感覺到對方的疑惑,唐千要抬頭笑笑,「挺無聊的是吧?」他也覺得無聊,不過偶爾翻翻這本《魏書》已經成為他的習慣。裡面的內容他早已倒背如流,心神不寧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看,就像現在。
闔上書唐千要又拿出了包裡的日記本,翻開新的一頁寫上日期『2103.9.17』。見他還用這樣古老的方式書寫,乘務小姐掩嘴笑了起來。看紙書、用紙筆,唐家四少爺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有趣。
這也是唐千要自小養成的習慣,每日都會寫上一篇日記,有時只是幾句話,就像今日,他寫的是:今天發現了大約是侏羅紀時期的花崗岩岩層,按照分異程度和氧化狀態來看,這裡有過一次大規模岩漿……寫到這他頓了頓筆,重起一行寫下幾個字:該來的快要來了。
飛機從唐家屋頂落下後,唐千要立刻走進唐家古色古香的後堂,在這裡唐家所有人都在等著他。
「要兒,你該動身了。」坐在中央的唐爺爺不多廢話,開口直奔主題。
唐千要叫了起來,「為什麼是我!?」
「那你覺得應該是我?」一身火辣豹紋裝的唐家二姐唐千舟對著弟弟露出一口白牙。
唐千要的視線跳過她半露在外的酥胸直接落在那充滿力量的胳膊上,趕緊搖頭,他要敢這麼說鐵定是不想活了,於是他將目光轉向了三哥。
「NO。」唐千禧輕輕擺動著食指,「要要,像我這樣,超越愛因斯坦的天才,在那蠻荒,時代,毫無,用武之地。你也不想,二十二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就這麼,給浪費吧?」
最後只剩下大哥,唐千要提都不敢提。大哥要是不在,地球都得塌一角。他懂了,他是這個家最大的米蟲,除了吃白飯毫無用處,所以他是不二人選。為了家人的存亡,他願意去犧牲,可是能不能別這麼離譜!
那不是兩年,不是二十年,甚至不是兩百年,那是兩千年,兩千年啊!那種茹毛飲血的蠻荒時代要他怎麼活,甚至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失敗,他立馬就會換成宇宙中的沙粒,屍首都找不到。
「爺爺,我還是不相信……」話未說完,唐千要已是一臉慘白。別說他,就連唐家兄姐也是滿臉驚慌。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的手,他的手竟然穿過了爺爺的拐杖!就像施了魔法隱形一樣穿過去了!
「相信了嗎?」大哥唐千陵體貼地將弟弟扶到座位上。
唐千禧歎氣,「別,大驚小怪,我們最近,經常有這事。其實,這種事,早就又來了,兩年前,你還記得,那次你差點,摔下山谷,的事嗎?」
「怎麼可能忘。」唐千要當然記得,那次他和幾個朋友去攀岩,明明事先檢查過多次的繩索卻在途中突然斷開,要不是蘇瑞及時將他拉住,今日就再也沒有他了。為此,蘇瑞還傷了一條腿,這也是他最內疚的地方。
唐千禧又說,「事後檢查,繩索並,沒有斷,而是,你的問題。」
唐千要眼睛一睜,「三哥你是說,那時候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又發生『隱沒』,繩索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才會摔下去,是這樣嗎?
「已經沒有懷疑的必要。」唐千陵握了握四弟的肩,「千要,如果你選擇不去,我會安排別的人。」這件事也不是必須由唐家人去做。
唐爺爺卻是搖頭,「非得是唐家子孫不可。」
唐家的人自然不是被施了魔咒,這不是個童話世界,可這似乎也不算是個現實世界。
唐家有一個祕密,究竟是什麼,要從唐家流傳下來的一件古物說起。
那是一本流傳近兩千年的手劄,據說是唐家先祖所寫。雖說是距離現在一千八百年的東西,但上面記載的內容連七歲的他都能聽懂,這哪是古文,根本就是當代白爛的詞句。更離譜的是裝著這本手劄的盒子,它所用的是一種先進的複合金材料。據傳此物在很多年前就被唐家人擁有,可是直到五十年前才能完好無損地將它切割開。如果不是經過放射元素衰減測試確認這東西的確有將近兩千年的年分,他們還以為這是爺爺給他們開的一個玩笑。唯一的解釋就是大約在兩千年前,外星人到了地球……
最最離譜的還在手劄的內容,他們的先祖竟然讓唐家子孫看到這東西以後,馬上回到一千八百年前去……去幫助他們的先祖生兒子!
這是一本科幻小說,他們只是被一個比唐千禧還要天才的人捉弄了。可是在唐千要十三歲時,兄姐親眼看著他在面前像被擦去的版畫,身子一點一點變得透明,此後他們也都有過相同的經歷。由不得他們不相信,這個天大的玩笑也許是真的。為此,唐家人又重新翻開了那本手劄。
簡而言之,也就是唐家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先祖因為種種神祕的原因,改變了他既定的命數軌跡,使得他本該出生的後代被中斷。而造成的後果就是這個人一脈相承的數十代後世子孫都將從歷史的長河消失。再也不會有唐家如今的四個兄妹姊弟,也不會有他們的爺爺,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也不會在這世上留影。
如果這是假的,那麼另一本冊子中準確記載的每一次朝代更替、戰爭禍亂又怎麼說?正是因為有這本小冊的指引,唐家世世代代才能未卜先知,逃脫斷代的滅頂之災,繁衍至今。
儘管離譜、科幻、匪夷所思,終究讓人不得不信。
唐家人相信,旁人卻只會當他們是被唐千禧的實驗病毒侵害了腦子。退一步說,哪怕唐千陵派去的人真的順利找到了他們先祖,遙隔千年,不管唐千陵再有權勢金錢,他也掌控不了。那些人或許窮困潦倒的死去,或許被榮華富貴侵蝕忘了本來的任務,總之事不關己,誰都不會盡心去幫他們,所以唐爺爺說非得要唐家子孫不可。
「其實,我們也不會,完全消失 。只是,我們不再,完全是我們。」唐千禧無奈地說。
沒有那個先祖的「兒子」,原本與先祖結合的女人依然存在,還有一半的血脈傳承下來。如果這個女人的後代能活到現在,他們也許姓陳、姓張,不過不姓唐而已。也許他和大哥是女人,二姐是男人,要要是怪胎雙性人,反正也還都是人。
聽到可能只是變一個人,唐千要吐了一口氣,聳聳肩說,「我無所謂。」
「你當然無所謂,飯桶換了型號不還是飯桶!」唐千舟火大地吼著。
唐千要被罵得縮到一邊,二姐用不用這麼打擊別人。他是不會賺錢、不受矚目、不懂高科技,可他好歹也是博古通今,在這個年代起碼能做個……小學教師。嗚嗚,這麼一說他果真是唐家的飯桶。
不是唐千要不夠出色,只不過與那樣的兄姐相比,唯有送他兩個字:平庸。
四個人面面相對,心中都在問同一句話。與他們毫不相干,再也不是他們的同胞手足,也不會知道世上還有他們三個人,這些能接受嗎?不,他們接受不了。儘管打他罵他,儘管怕她畏她,儘管糗他笑他,可再也沒有誰這麼愛他(她)。
唐爺爺撐著拐杖站起身來,目光望得老遠,「我唐家有千古一帝……」
唐千要無語,爺爺又開始翻老黃曆了,從他能聽懂人話起這老人家就不斷在耳邊說著這句話。想他讀遍了上下五千年,自秦皇以後沒發現有哪個皇帝是姓唐的,倒有一個唐朝,可人家的皇帝姓李。
「我唐家英雄輩出……」唐爺爺朗誦完唐家的光輝歷史,突然將話鋒一轉,「……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窮親老,侍奉無方,二不孝也;無子斷孫,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他們的祖上英豪輩出,為國為家鞠躬盡瘁,這是一個何其榮耀的家族,而現在就要斷送在他的手中……
「爺爺?」唐千要不明白爺爺為什麼突然咬文嚼字起來。
「不肖子孫愧對先祖啊──」唐爺爺長嘯一聲,墊起腳尖往牆上那副古畫撞去。
「爺爺!」唐家兄妹即刻奔上去把人拉住,「爺爺你幹什麼啊!」
唐爺爺在孫女強健的臂彎中老淚縱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要是唐家就這麼斷了,你們叫我有什麼臉去見祖宗啊!」
唐千舟翻了個白眼,心想您很快就會換祖宗,而您原先的祖宗也很快就不姓唐了。
唐千要再也忍不住,跳出來大喊,「夠了,我去!」
三天後,坐在唐家的「空軍一號」上,唐千要欲哭無淚。他就知道是這種結果,這個世界少了大哥印鈔機會哭,少了二姐男人們會哭,少了三哥愛因斯坦要哭,唯獨少了他就他自個兒哭。
「千要,這兩張圖你一定要收好。」唐千陵將兩張獸皮圖交給弟弟。
唐千禧點頭,「翻遍唐家,所有資料。只有這點,資訊。」
唐千要展開其中一張,叫了起來,「你們是說誰有一塊這種圖案的東西,誰就是我要找的人!?」就是他要尋找的那位先祖,「我求求你們行行好,這能行嗎?」這種東西又不是達芬奇密碼,誰都能仿造,說不定還是批量生產,有成千上萬。
「另外的線索還有,他可能是胡人,而且身分不低。」唐千陵補充。
「還有別的嗎?」說了等於沒說,這些他早就知道。東漢之後胡人部落數不勝數,其人眾多達上千萬,要他在其中找一個人那不等於是大海撈針!
「這麼蠢的事情只有你們做的出來。」唐千舟展開另一張獸皮,「那張你就別管了,唐千要你只要看好,凡是見到誰身上有這樣的胎記,就把這個人先姦後殺然後分屍埋掉,這就行了。」
看著二姐恐怖的表情,唐千要趕緊雙手抱胸,活像被先姦後殺的人就是他,「為……為什麼?」
「就是這個狐狸精勾引了我們的先祖,害得他連兒子也不要了!」 唐千舟咬牙切齒地說。
「三哥?」唐千要詢問三哥。
唐千禧點頭,「資料上,這麼記載:此胎印系之連心,情比金石,無人可摧……」
「這麼文縐縐的。」唐千要覺得奇怪,這些話不像是出自那位書寫手劄的先祖,倒像是「正宗」的古人所寫。他也看過這段,仔細一想好像就是二姐理解的,有一個「第三者」插足在先祖之間,使得先祖爺爺拒絕了先祖婆婆,造成他們沒有「兒子」。
奇特的胎記雖比玉佩稀有,但還不是一樣,千千萬萬的人他哪知道誰有這胎記,再說他也不想殺人,殺狐狸精也不行。
「有關女人的記載沒有嗎?我是說那位先祖爺爺的正牌老婆啦。」唐千要想如果知道誰是他們的先祖婆婆,讓她和先祖爺爺生下後代,就不用管那個狐狸精了吧。
唐千陵搖頭,「沒有隻字片語,不過既然歷史已經鑄定,不論是誰都不用我們去干涉,只要讓那人留下他的後代即可。」
唐千要還是覺得這事沒譜,「大哥,那本手劄給我看一眼不行嗎?」要他去辦事,總得給他看看原始資料啊。這些人真是奇怪,什麼都給他看,唯獨不讓他看這本有關先祖「遺囑」的東西。等等,會不會兄姐們其實一直都在騙他?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
「要要,道別,吧。」地方到了,唐千禧站起來打開艙門。
「什麼意思?就在這!?」強風吹進來,唐千要幾乎站不穩,等他伸長脖子一看當即發出淒厲的聲音,「這是哪啊──!」
如果他沒有看錯,在他腳下那濃煙滾滾的地方的的確確是一座火山口,而且是快要噴發的火山口!不是說出發地是在唐家的祕密基地嗎,為什麼會是這裡!
唐千要轉身抱住二姐哀求,「不要殺我啊!求求你們別殺我,我再也不玩石頭,再也不當飯桶,我一定為唐家做出貢獻──!」
唐千舟笑,「你馬上就要為唐家貢獻。」其實是奉獻。
「千要,蘇瑞還不知道這件事,你不和他告別好嗎?」唐千陵總是這麼負責任。
「要要,別擔心。蘇瑞,三哥會幫你,照顧。」唐千禧似乎也很體貼。
此時此刻唐千要哪還管得了其他人,「蘇瑞哭幾天就會沒事,先別說這個,你們倒是先說說,到底要幹什麼啊!」
唐千禧聳聳肩,「他就是,這麼,沒心沒肺。」
唐千陵不予置否,沒心沒肺有時候也是優點。
「這是三哥,給你,準備的,必需品。」唐千禧手中遙控一按,只見一顆巨大圓球艙從飛機上落下。
見那東西準確無誤地掉進翻滾的熔漿,影都沒見著就消失了。唐千要的喊聲卡在喉頭,他愣愣地盯著那火紅的熔漿,想像著等會兒自己的下場,不知道掉進去會不會浮出一根白骨來,不會的吧……他默默地掏出日記本,寫下一筆:2103.9.20,這也許是我在世上的最後一日。
「放心,那比太空艙,還要,結實,摔不壞。」唐千禧安慰著弟弟。他會選擇在這裡是因為加速器需要巨大的力量,而他絞盡腦汁也還差一點,因此需要借助這座火山內部的力量,這樣加速器才能將速度推至超越光速的程度。
「千要,讓大哥再看看你。」唐千陵握住弟弟的肩膀,向來懂得克制的他在此時也紅了眼眶,「爺爺怕傷心,不能來了,不過他要你記住一句話。」
「什麼?」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他就知道。
其實除了爺爺,他們四個誰會在意祖宗的香火能延續多久,他們在意的是彼此,這一生他(她)永遠是我的親人,這份血脈相融的關係絕不能被更改。
唐千舟輕輕摟住弟弟,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說,「要要,我愛你,我愛你……」
唐千要非常肯定他要死了,要不然大哥和二姐不會對他這麼「柔情蜜意」。
「好了。」唐千禧扔掉弟弟的破日記本,將兩張獸皮塞進他懷裡貼身收好,然後又把一件件東西往他身上套,很快將他武裝成了一個「宇宙人」。
「要要,你聽我說,不要怕,這一切恐怕是早已鑄成的。我雖然是天才,但以當今已知的理論和知識讓時間逆行在未來千年也是不可行的,而我做到了。可是我……」說到這唐千禧一臉痛苦。
一聽到三哥用正常的語速來講話,唐千要就毛骨悚然。
「可我並不知道我是怎麼辦到的。」還有什麼比莫名其妙和無知更讓天才痛苦的,「大概你能給我解答。」
「你不知道……我解答……」唐千要瘋了,他們死也不讓他死個明白!
「再見,要要……」
不知誰的手輕輕一推,唐千要隨即就從雲端落向地獄的深淵,「你們乾脆說永別──啊啊啊──」
唐千要發誓以後再也不吃炸雞,因為牠們是那麼可憐,就像現在的他。老天,上帝,難道不中用的飯桶就要得到這種下場嗎?
正當他準備好接受要經受油炸一般的痛苦時,一種非人類能夠承受的衝擊席捲而來,他連眼睛也來不及閉上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這是怎樣的一種體會?當人深度沉睡時尚有一片黑暗陪伴,而他連這種感覺也沒有,他完全沒有自己存在這個空間的任何感知,就像一張桌子,一張板凳……
可既然是桌子板凳,為什麼他還能有這些想法?既然已化為宇宙的塵屑,為什麼還有一點冷的感覺……
本已散盡的意識與思想逐漸凝聚在一起,身體的涼意越來越明顯,他甚至能用大腦發出睜眼的指令。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唐千要高興地想要大喊,但也只是想想。他渾身的每一處都像是木頭,別說出聲,他連眼皮也掀不開。哦,他連自己的眼睛在哪裡都不知道,整個身體像被攪拌機打成了糊糊,分不清每一個部位在哪。雖然沒死,不過可能也快了。
唐千要就這麼在混沌之中一直遊曳掙扎著,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小時,一天,還是一年?他心中不斷哀求著,求你了上帝,讓他看到一點東西,讓他摸到一個物體,哪怕是一粒沙子也好。
這似乎是看不到盡頭的煎熬,他想乾脆死了算了,而在這時他的上帝降臨了。
唐千要不知道這是什麼,他只知道他握到了一個物體。是了,這裡是他的手,他抓到了東西……
一把嵌著紅色寶石的胡刀放在了地上,刀的主人看來只是一個身量未足的少年,他盯著眼前的死人看了半晌,接著伸出手撥開死人臉部透明「冰罩」上的枯葉,隨後一張臉呈現在了他眼前。即使隔著「冰罩」他仍然看得清清楚楚,這張臉像白雲一樣乾淨,像是藍天一樣清朗……
他還是活的!?看到一根手指動了動,少年趕緊將這隻手握住,「漢人,醒……」少年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恐,不等他再次抓住對方的手,一股強風已將他掀飛到了幾丈之外,而他再次撲騰過去,地上哪有還有剛才的人,「鬼……」
二十二世紀,一座火山成為了今日媒體爭相報導的新聞,原本預測在昨日噴發的火山卻突然停止了活動,沒有人能夠解釋是怎麼回事。
距離火山約五公里的地方便是唐家在此祕密修建的基地,規模看似不顯眼,而其中蘊藏的能量足以摧毀一座城市。唐千要以為自己不過是被當成垃圾那麼一扔,卻不知背後需要多少力量才能促成。
「有問題?」見三弟不斷擺弄著那堆儀器,唐千陵以為出了什麼問題。
唐千禧擦擦汗說,「加速器,好像,啟動了……兩次。」
「什麼意思?」唐千舟緊張不已。
一系列檢測過後,唐千禧鬆了一口氣,「還好,兩次間隔,的時間,只有八年。」八年對一個男人來說沒什麼要緊的,八年前能生孩子,八年後也沒多大影響。
唐千舟黑了臉,「你可別把要要弄死了。」
唐千禧乾笑,「盡量,盡量。」連續跨越時空兩次,他擔心的是要要身上的防護能否經得住衝擊,可是看到二姐的樣子,這話他也只能嚥進肚子。
「你竟能跟蹤?」唐千陵吃驚。
唐千禧點頭,「我在要要身上按了東西,我的信號,能夠跟點追蹤。不過不能,百分百保證。應該說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當時間反向傳遞時,各個座標都為無理數,存在強烈的時空振盪,時空的穩定性和伸縮性都是無法準確計算的。」
唐家三兄妹沉默了,也就是說他們難以和唐千要保持聯繫,一切都只有靠他自己了。
唐千要再次恢復生物的感知時,他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他真的被挫骨揚灰了,現在不過是重新裝在模具裡黏合在了一起。就是不知這套「模具」怎麼樣,和他上一次的娘胎相比品質如何,他的樣子還有以前那麼帥嗎,他應該還是男人吧?上帝保佑,他的身體化為塵埃的時候沒有被吹走一些,還是那最重要的部位。
等一下,他是否應該先擔心他還是不是個人?雙腳羊,這是什麼?
「曳落河,是隻漂亮的雙腳羊啊!」
持續的耳鳴聲尚未消退,這一句話唐千要只聽懂了「雙腳羊」。耳邊轟鳴之際,他感覺自己被抓住頭髮提了起來。而拎他的人似乎一點也不費力,不像是拎羊倒像是拎一隻雞。
「這次的獵物得讓曳落河先挑,拿過來。」
唐千要感覺自己被一個快速前行的東西在地上拖著,想要睜眼看看,無奈沒有一點多餘的氣力。喂,慢點,注意交通安全,他不是飛車黨……
劇烈的顛簸總算將唐千要的眼簾抖開了一條縫,模糊間他看到了四隻腳,是馬?誰這麼威風,馬也拉上街溜達。目光微微向上,又是一隻腳,這次是人的。腳上的皮靴讓他來了興趣,他從未見過這種鞋子,像是一塊皮用針線隨意縫了幾針就套上了腳,這是今年流行的復古元素?這樣子是「復」到哪個朝代去了?
復古,朝代,唐千要猛地一震。不會吧,他難道已經……!?
被使喚的人打馬趕到了「曳落河」跟前,「快看,皮滑肉嫩,不知道這雙腳羊是吃什麼長大的。」
「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好的雙腳羊了。」「真是漂亮。」「好嫩的肉皮……」一時間,所有的狩獵者都圍了過來。
唐千要聽到了口水滴答的聲音。
「你們要與我爭搶獵物?」
這個聲音!唐千要又抖了抖,這聲音他很確定沒有聽過,可怎麼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曳落河,說好了誰獵到便是誰的,今日您沒有特權。看他的樣子還沒有主人,沒有主的雙腳羊誰都可以搶奪,這是規矩。」
「哦?這麼說,兀的哥你也想做他的主人?」
叫兀的哥的人朗聲大笑,「在這裡的每一個勇士,我想沒有誰不想貫穿他的身體。」
唐千要又聽到有人在吸口水。這些人一直在說什麼羊,看來他們真是挺窮,為了一隻羊吵成這樣。不過聽說是兩隻腳的羊,好像是挺罕有的。
「來吧!」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扣住唐千要的手臂用力一扯,痛得他飆出一行淚來。這些人不是在搶羊嗎,幹嘛對他拉拉扯扯啊!
震耳欲裂的號角聲和吆喝聲隨之而來,唐千要的心臟也跟著一起打鼓。左手被抓住也就算了,還撕扯他的右腿,這些瘋子,扯下來也做不成烤羊腿啊!
「當心點,兀的哥,別弄壞了他!」
「你怕弄死他便別與我爭,這麼美味的羊兒,死的我也能吃進嘴裡。」
「我可是喜歡活蹦亂跳的,那樣才有滋味。」
唐千要大驚,什麼意思?他們說的羊,就是他!?他不會這麼倒楣吧,「重組」之後變成了一隻羊,還是只有兩隻腳的怪胎!?
「啊……」唐千要感覺身體被高高拋到了空中,然後像坐雲霄飛車似的落下來,脖子幾乎縮進肚裡咬斷自己的腸子。
「我搶到了!」兀的哥大喝一聲,擒住落下來的羊兒,調轉馬頭飛快奔向祭臺。
眼看獵物已落入他人之手,失敗的人惋惜地拉住韁繩,只有一個人繼續向前追趕,「他是我的。」
「曳落河別這麼小氣,回去我再送你幾隻雙腳羊,公母隨你挑。」
「我只要這隻。」
看來他真變成了畜生,唐千要淚奔。老天,我恨你。
「哈!」胯下突然一跌,兀的哥得意的表情凝固了。下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兩隻馬蹄從眼前飛了出去,回頭再看,曳落河還保持著甩刀的手勢。「休想!」兀的哥也不是酒囊飯袋,在獵物被奪去的同時,他猛地掙起身,豎立彎刀對準曳落河的馬頭向下刺去。
馬嘶聲過去,七尺高的大馬倒在地上掀起一片塵土。唐千要只覺得一股溫熱澆在臉上,不知是什麼東西。而再看那匹大馬,脖子幾乎被切成兩段。
「這匹馬算是賠給你的。」曳落河並不在意損失了一匹名駒。
兀的哥推開架在脖子上的彎刀,垂首道,「我輸了。」
「我說了,他是我的。」曳落河以勝利者的姿態宣告。
「曳落河,曳落河──」歡呼聲頓時響起,族人們高舉彎刀為他們的勇士道賀。
曳落河提著獵物走上狩獵祭臺,「我想你應該很美味。」說著伸出舌尖一一舔去唐千要臉上的馬血,然後單手扣住獵物的腰將他高高舉起來,「我的──!」
「曳落河,曳落河,曳落河──」
被摧殘了這麼久,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唐千要的視覺恢復了。不同剛才的模糊,他清楚地看到了兩條腿,這是兩條人的腿,沒穿褲子的腿看起來很眼熟,膝蓋上的一塊疤痕好像和他的有點像……
視線從腿間的「器官」穿過去,他見到了一雙獸類的眼睛,還有一張正在舔血的嘴。下一秒他幾乎叫破喉嚨,「啊啊啊──」
唐千禧你這個混蛋,你確定這是一千八百年而不是一萬八千年前!?人要吃人的呀──!
第一章
南山天自高,只與北山齊。遙喚北山山不應,孤鴻哀鳴悲戚戚。
北山穹自廣,只與南山並。遠望南山山不現,刁影寒立蕭瑟瑟。
念南山,思北山,彼時幾度歡。
……
『你是我的,紅……』
唐千要猛地跳起來,一頭磕在岩石上疼得直叫喚。看著四周,還是這片荒山,原來是做夢了。
揉著撞疼的腦袋,唐千要心頭一陣煩躁。什麼鬼夢,哼哼呵呵吵得他頭疼死了,「是歌嗎?」雖然聽不懂是哪國語言,但想起那像是在曠野中引吭高歌的調子,唐千要不禁回味起來。說是歌,但他從未聽過,怎麼會做這種夢?
「算了,繼續幹活。」
揮下鎚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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