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楔子
雨聲嘩啦啦的像是傾倒大水般的撲打在窗外,雷聲隆隆地響,屋內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燭火搖曳不停,伴著窗外隱隱約約在雲層裡閃爍的電光,映照在每張驚懼害怕的臉上。
「那天,就像現在一樣,下著好大的雨……」
一個女孩抖著嗓子,微弱的聲音幾乎被淹滅在窗外的驟雨聲中,其他人只是移動身軀擠在一起,深怕聽不見她說的話。
「整條走廊的燈一個接著一個暗下來……我慢慢走在漆黑的走廊裡,周圍安靜到不行,但我一直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一步……一步的……一直跟著我。」
說話的女孩臉色顯得有些蒼白,雙手用力抱著一個抱枕壓在胸口,「我走他就走,我停他也停……我一直走到樓梯口,忍不住想回頭去看,突然間一隻好冷好冷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女孩突然睜大眼睛滿臉驚恐的放大了聲量,幾個女孩子掩住嘴差點尖叫出聲。
「我邊抖邊回頭看……一個全身溼透的男生,有一張好面熟的臉,好像在哪裡看過,可是我一直想不起來……他就這樣抓著我的手,問我說……『學妹,妳有安全帽可以借我嗎?』……他一邊說的時候,頭髮都還在滴水……」
女孩停頓了一會兒,深吸了口氣又接著開口,「我嚇個半死,又覺得不回答他,他不會放手,就跟他說,『學長……對不起我不騎車,沒有安全帽……』他聽完就放了手……我趕快縮回手,低頭摸著我那隻變冷的手腕,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我那時候才突然想起他是誰……」
女孩又停頓了一下,其他的女孩子們都一臉驚恐又好奇的望著她。
「他是上二屆的學長……他就是在這樣的雨天淋雨騎車,結果摔車重傷,壓斷了一隻手……後來怎麼樣了也沒有人知道……但是我聽說他已經不在了,只要每到有暴雨的夜晚,他就會這樣溼淋淋的出現……然後要人借他安全帽。」
「好、好可憐……」其中一個女孩顫抖著開口,「怎麼沒有人借他算了……」
「不行!」說故事的女孩突然大聲的說,「不能借他!因為……聽說只要借他安全帽的人……就等於是願意替他受這個苦,在你答應的同時,你就會感覺到自己的手像是被卡車輾過一樣的痛,還可以聽到自己的骨頭像是被踩碎一樣……喀喳喀喳的響……仔細一看,那個學長正咬住你的手臂,像是在咬洋芋片一樣的喀吱聲響起……」
喀吱!
「啊──────」
「不要啊────!」
「我沒有安全帽不要找我!」
幾個女孩被那個喀吱聲嚇得擠成一團,驚叫聲四起,等到有人定神一看,黑暗中只有一個女孩咬著洋芋片,一臉無辜的看著她們。
「我、我只是餓了……」
「蘇小樂!!!妳要死了!」
「幹嘛嚇人呀!」
「我……我半小時前就說我餓了,是妳們一直要講什麼鬼故事……」蘇妍樂一臉委屈喀吱喀吱的咬著洋芋片。「而且那個學長才沒死,他只是摔車斷手而已,半年就好啦。」
「咦?真的?」說故事的女孩怔了怔的望著她,「妳怎麼知道?」
「子瑞學長說的呀,那一期他也有來集訓。」蘇妍樂塞得滿嘴洋芋片說話。
「咦?原來那個學長沒死呀,那他幹嘛出來嚇人呀!!還一轉身就不見了!嚇死我了,我還一直以為我見鬼了!」女孩轉為怒氣,「我還跑去收了三次驚,每天作惡夢耶!」
「就……雨下太大了,他的安全帽勾在把手上沒收,都變成水桶了,他又玩牌輸了得去買宵夜,沒安全帽只好跑上來借嘛。」蘇妍樂抹了抹嘴,把空掉的包裝袋塞進垃圾筒裡。
「妳怎麼知道那麼清楚?」女孩疑惑的望著她,「也是子瑞學長說的?」
「嗯,學長說那個學長淋雨騎車去買宵夜,差點又摔車,被開了單,回來還被教練抓到,隔天被罰跑一百圈,結果高燒倒地,被教練送到醫院去,很倒楣的學長,所以子瑞學長對他印象深刻。」
「好可憐的學長呀……」
「對呀,怎麼這麼慘……」
「好吧,那還要不要繼續呀?」
蘇妍樂在同學們又開始興致勃勃的圍在一起的時候,爬了起來,「我不要聽了,我下樓去倒水。」
「小心點唷,雨那麼大。」
「我不會跑出去啦。」蘇妍樂朝同學們揮揮手,拿著她的杯子走下樓去。
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昏暗的燈光,但她一向膽子很大,也常常被說沒有神經,同學們講的鬼故事她從來都不覺得可怕,偏偏同學們都很愛講,她歎了口氣走向一樓走廊的飲水機,拿著杯子接水,側頭看向鎖上的玻璃大門,外面的雨有如傾盆倒下般,猛烈的下個不停。
雷聲隆隆電光閃爍,玻璃窗外電光一閃的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影子。
她怔了怔,放下了杯子走過去大門邊,那裡確實有一個女人背對她站在外面,長髮溼淋淋的披在肩上,溼透的短褲包裡著一雙長腿,搭著一雙高跟鞋,蘇妍樂覺得那身影很熟,但是忽明忽暗的天色連帶著那個女人的身影也時隱時現的。
黑暗中只有一閃而過的電光可以照亮眼前的景像,她走到大門邊疑惑的把臉貼在玻璃窗上仔細看,剛好一聲隆隆的雷聲響起,電光落下的時候,一張臉就貼在玻璃窗對面,把她嚇得退了二步,但她隨即認出那張臉是誰。
「……姐?」
蘇妍樂怔了一下,連忙伸手把門打開,「姐妳怎麼來了?怎麼溼成這樣?」
她從來沒看過她姐姐狼狽落魄成這樣,她引以為傲的姐姐跟她這隻醜小鴨不一樣,誰都知道她蘇妍樂的姐姐蘇妍喜是天之嬌女。
人不僅漂亮而且個性溫柔有禮、聰明能幹,念得也是最好的學校,跟她這個體保生是不一樣的。
「……小樂,我來看妳。」蘇妍喜泛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看我?」蘇妍樂把薄外套脫下來蓋在她姐姐身上,「我好好的呀,妳怎麼跑這麼遠來的?不會是自己上山的吧?」
「妍樂……我有喜歡的人。」蘇妍喜露出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笑容,那麼欣喜又帶點嬌羞。
蘇妍樂有點一頭霧水,她姐姐半夜上山跑到集訓地來找她,只為了告訴自己這件事?
「喔?很好啊……姐妳沒事吧?」蘇妍樂有點擔心她姐姐是不是發燒了,探頭一摸她姐姐的額頭卻冷得像塊冰。
「我從來沒這麼好過,我想通了,我現在能做更多的事,我能和他在一起了。」蘇妍喜滿臉欣喜的握住她妹妹溫熱的手。
蘇妍樂只覺得姐姐的手也冷得像是冰過一樣,不曉得淋了多久的雨,她有些焦急的開口,「姐,先別說這個了,妳都溼透了,我跟教練說一下,讓妳洗個熱水澡過夜,爸媽知道妳來找我嗎?」
「小樂,妳會幫我吧?」蘇妍喜像是沒在聽她說話,只是用力的握緊她的手,「妳是我唯一的妹妹,妳會幫我吧?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他在一起。」
蘇妍樂有點被嚇到,她姐姐一向是溫溫柔柔的,說話動作都是輕巧可人,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大力氣來握住她的手,她甚至不知道她姐姐那隻纖細小巧的手掌有這麼大力氣,自己那雙像極了男孩子的粗厚手掌被握在她手心裡居然覺得疼。
「姐……妳到底怎麼了?誰欺負妳了嗎?妳沒事吧?」蘇妍樂現在才發現她姐姐的衣裳居然是破的,像是被扯過還是被勾破,那條她羨慕了很久的雪白蕾絲短褲居然染著泥巴和暗褐色的,像是乾枯的血液。
蘇妍樂對自己的遲頓感到生氣,「姐,妳……先進來吧,我跟教練說……妳、妳是不是遇到壞人了?妳有沒有怎麼樣?」
「小樂,妳會幫我吧。」蘇妍喜對她的焦急和詢問像是沒有聽見似的,更用力握住她的手,直直望著她的雙眸閃著期望,但那對平常看來水靈靈的大眼睛,現在仔細看來偌大的黑色瞳孔一動也不動的模樣,竟像是死魚般的凝固著。
「姐……妳、妳別嚇我……妳到底怎麼了?」蘇妍樂從來沒看過她姐姐這個模樣,想抽回被姐姐緊握住的手卻抽不開。
「妳會幫我吧?小樂,我只有妳了。」蘇妍喜只是重複著一樣的話,手指緊扣在她的手腕上,帶著珍珠色澤的鵝黃色指甲深深的陷入她的手腕。
「痛……姐,妳先放手……」蘇妍樂覺得她姐姐一定哪裡有問題,想了想只是伸手覆上她姐姐緊抓住她的手想安撫她,「姐,我不知道能幫妳什麼,妳知道我只會打球,不過只要是妳想要的我都會做,不管是什麼。」
蘇妍喜聽見她的話,終於鬆開了她的手,笑著。「妳答應我了……小樂……」
「姐,我們先進去吧,妳會感冒的,我得去跟教練說一聲……」蘇妍樂摸著她手腕上清晰的指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樓梯,打算上去找教練說明,也想著要打通電話回家,爸媽一定很擔心姐姐。
「姐妳先進來,我……」蘇妍樂再回頭時只怔了怔地站在原地,「姐?」
她身前哪裡還有人,她下意識低頭一看,她的外套落在地上,溼答答的好像剛泡過水,地上也有著一圈圈水漬,她姐姐剛剛真的站在這裡。
「姐……姐妳在哪?」蘇妍樂焦急的喊了起來,「姐!不要嚇我呀,姐?」
「蘇妍樂?」
她回頭看是教練,她焦急的跑過去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教練,我姐姐她……她……」
「妳、妳已經知道了。」教練歎了口氣伸手按著她的肩,「快去換衣服,我送妳去醫院。」
「醫院?為什麼要去醫院,我要去找我姐,她不曉得怎麼了,這麼大雨很危險的。」蘇妍樂一臉疑惑的看著教練。
「妳……妳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教練苦笑著望向她,「妳不要緊吧?」
「教練你在說什麼呀?我要去找我姐,這麼大雨天在外面很危險,會感冒的……」「小樂!」
蘇妍樂話沒有說完,一個男生抓著她的行李衝下樓,「教練,我送她去醫院就好,學妹弟妹還需要你在這裡。」
「子瑞學長……我為什麼要去醫院?」蘇妍樂不解的望向劉子瑞。
劉子瑞停頓了會兒,望了教練一眼,見教練苦笑著搖頭,他把蘇妍樂的行李放下,用雙手按著她的肩,很認真的望著她。「小樂,妍喜她……出了車禍,有點嚴重……妳現在去醫院還可以見她最後一面。」
蘇妍樂怔了好半晌,不確定她學長在說什麼,她心裡偷偷想過千百次,也許有一天學長會這樣按著她的肩傾身和她平視著,認真的對她說話。
但她沒想到真正等到這一天的時候,會是聽到這樣的……笑話。
「學長你幹嘛亂說……姐姐剛剛還在這裡呀,她來找我呀。」蘇妍樂有點生氣的甩開劉子瑞的手,回身蹲下去撿那件溼透的衣服,「這我剛剛給姐姐披上的,她淋得全身都溼了……」
「小樂!」劉子瑞抓住她的手臂,語氣凝重的開口,「我會拿這種事跟妳開玩笑嗎?」
「……可是……姐姐剛剛真的在這裡……」蘇妍樂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劉子瑞不是會開玩笑的人,更不會開這種玩笑,她知道他心裡一直都只有她姐姐,也是因為她姐姐他才一直照顧她這個沒用的小鬼。
「這是不可能的……」劉子瑞的神情帶著疑惑,像是在觀察她怎麼了,然後長歎了口氣,溫和而認真的開口,「小樂,妍喜她下午二點左右出了車禍,一直手術到剛剛……醫生才放棄,所以妳不可能看到她的。」
蘇妍樂只是緊抱著那件溼透的外套,茫然的望著劉子瑞。
「走吧,我們去看妍喜。」劉子瑞只是神情哀傷的抱著她的肩,朝教練點頭招呼,就帶她去停車場開車。
她緊緊靠在劉子瑞身邊,什麼都沒辦法思考,只能用力抱著那件外套,任他撐著傘摟著她的肩領她到停車場,把她塞進車裡。
在雨天共乘一支傘曾是她夢想很久的場景,但她卻完全開心不起來,她只是滿腦子的疑問和驚恐。
如果她姐姐下午就出了車禍,那她剛剛見到的是誰?
如果她剛剛是見鬼……那她姐姐……
蘇妍喜的眼淚一下子滑了下來,她不敢想下去,低著頭緊緊抱著自己的外套,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她感覺到劉子瑞的手輕壓在她剪得比男孩子還短的髮上,輕輕歎著氣。
她閉上眼睛不敢出哭聲,只在心裡祈禱著,只要她姐姐能好起來,她寧可不要現在這些夢想中的場景,她甚至願意看著她姐姐和劉子瑞在一起。
只要能換回她那個比什麼都要美好的姐姐。
她願意放棄任何東西……
任何一切……
第一章
再度站在那棟公寓前的時候,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雖然離開這裡才三年而已,卻感覺好像隔了一輩子一樣。
望著有些陳舊的公寓,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到這屋裡的感覺,也記得他離開這裡的時候,回頭望了這房子最後一眼,想著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為了他叔叔一家好,他也不該再回來。
但現在的況和情景卻完全不一樣了。
梁彥側頭望去,朱雲飄浮在屋前靜止不動,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有懷念的感覺?
「懷念什麼?你被欺負的日子嗎?」
高亦傑沒好氣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梁彥無奈的回望著他,「我叔叔沒欺負我,他對我一直很好,當年是我自己要離開的。」
高亦傑哼了聲像是不認同,但梁彥知道這只是他小心眼在發作,畢竟這叔叔是在他離開高家之後,養他到高中畢業的人。
梁彥沒再理會他,深吸了口氣的,想著要按電鈴,卻半天也按不下去,他已經三年沒見到他叔叔了,他還記得最後一次跟叔叔說話,叔叔流著淚對他說抱歉的模樣。
他有些不安的再望了朱雲一眼,朱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飄浮起來在公寓前晃來晃去,像是真覺得有點懷念。
梁彥想也許朱雲真的有點懷念這屋子,至於有沒有懷念恨著他的日子,他也不知道。
梁彥暗暗歎了口氣,想著也許自己還沒準備好,正要開口問是不是改天再來的時候,高亦傑已經伸手按下電鈴了。
梁彥愣了一下側頭瞪他,高亦傑只是一臉無辜,「你不是要按電鈴嗎?」
梁彥有些猶豫,雖然已經事先打過電話,但他還是心裡覺得不安。
叔叔接到電話的時候,明顯的驚慌了一下,但隨即鎮定的問他好不好,他只是平靜的說明他想去拿回他父母的東西,叔叔馬上答應,並約好今天過來。
他想起同在一個屋簷下,卻跟陌生人沒兩樣的弟弟王育平,那孩子應該也念大學了,不曉得考得怎麼樣,念了哪裡的學校。
嬸嬸不知道好不好,朱雲搞的那場車禍讓她斷了腿,之後只要雨天就犯疼,不曉得她復建的怎麼樣了,叔叔的生意不曉得有沒有恢復成以前那樣好,胃潰瘍不知道好點沒。
梁彥越想越緊張,突然有隻手壓上他的頭,一下子打斷他的思考和緊張,他不用想也知道那隻手是誰的。
「想那麼多有什麼用,見了面不就曉得了。」高亦傑笑笑的開口,輕推了他的頭一把。
梁彥沒有回答,只是撇撇嘴角等著,但的確少了些緊張感。
沒多久門就開了,他叔叔走了出來,原本一頭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髮也許是去染了,現在黑得發亮,多了一小圈的肚子,一樣溫和的笑容,望著他的時候,那張笑容總帶著尷尬或是苦澀。
就像現在一樣。
「小彥你來啦……」王國柱看見他的時候怔了一下,臉上的苦笑轉為訝異,他已經三年沒見到這孩子,只要想起那孩子,他心裡總是滿懷愧疚,但他必需保護家人,他只能放棄這孩子讓他走。
但三年不見,這孩子居然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原本陰沉灰暗的感覺整個都沒有了,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孩子。
「叔叔,不好意思打擾了。」梁彥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不曉得為什麼鬆了口氣,他叔叔看起來過得不錯,臉色紅潤也很有精神,曾經為了生意和家人焦慮過度而瘦下來的身材整個圓了回來,就像他初見叔叔的時候。
「別這麼說,這是你家呀,我說過你想回來就回來的。」王國柱有些傷感的按著他的肩。
梁彥覺得感動,他沒想到他叔叔居然還願意這麼說,但他沒忘記自己身後站了個心眼無比小的男人,連忙笑著伸手扯過高亦傑。
「叔叔,這是高亦傑,你記得我在來你這前,收留我的高警官吧,這是他兒子。」梁彥趕忙把高亦傑介紹給王國柱。「我現在住在他那裡。」
王國柱倒沒有想到梁彥會回頭去找那個一起才住過半年的孩子。他記憶裡梁彥從來沒有交過朋友,剛來的時候整天說著高亦傑是真的,但是幾個月後就再也沒聽他提起,也再也沒見過他的笑容了。
高亦傑禮貌的笑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朝王國柱打招呼,「王叔叔好,今天打擾了,我們把東西收好就會離開,請不用擔心。」
王國柱愣了一下,梁彥暗自踢了他一腳,把他推到旁邊去,笑著開口,「叔叔,家裡都還好嗎?」
「呃、好好、都很好。」王國柱有些尷尬的笑笑,想來高亦傑對他有敵意大概是覺得自己對梁彥不好,但他只是親切的望著高亦傑,「你爸爸還好嗎?」
「去年死了。」高亦傑收起了那個沒什麼禮貌的笑容,平淡的回答。
王國柱怔了怔下意識望了梁彥一眼,梁彥還來不及反應,高亦傑語氣尖銳的接著說下去,「我爸死了我才去找梁彥的,他留下來的遺言就是要我把他找回來,他本來就該待在我們家。」
王國柱更覺得尷尬,當年那位高警官確實委婉詢問過他是不是確定能收養梁彥,雖然沒說出口,但他聽得懂言下之意是他要放棄的話,高家能收養這孩子,但他當時只回答說這孩子是他的家人,他會視如己出的照顧,他記得高警官只歎了口氣,卻也沒說什麼,摸了摸梁彥的頭,送他們走。
過了幾年的辛苦日子,他好幾次想回頭找那位好心的警官,卻又充滿了罪惡感,真的快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他很想恨這個孩子。
但是只要他見到他偽裝出的冷漠眼神,偶爾在鏡子裡或是在那孩子注意不到的地方,他都能見到那孩子充滿了寂寞和渴求關愛的眼神。
他知道梁彥努力的想在他們之間築一道牆,這樣能讓他們少受一點苦,因為他理解,所以他沒辦法恨這孩子,但越來越重的罪惡感幾乎壓垮他,不是為了妻子孩子他有時候真的撐不下來。
但現在他看著梁彥瞪著高亦傑,好像搥了他一下,滿臉不悅的樣子讓他笑了起來。
他從來沒見這孩子交過朋友,向來冷漠的臉上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生動表情。
「小彥,你現在過得好嗎?」王國柱溫和的開口。
梁彥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笑著,「嗯,我過得很好,叔叔你不用擔心我。」
王國柱想跟高亦傑說聲謝謝你照顧他,但看那孩子一臉不以為然的臉,好像在告訴他梁彥才不是你家的孩子,他決定還是別說,笑笑招呼他們進來。「先進來吧,我泡了茶。」
「嬸嬸呢?」梁彥走進門,屋裡的陳設有些改變了,和他離開前看起來不太一樣,沒見到總是在廚房忙碌的嬸嬸,隨口問了句。
「她……她跟育平有事出去了。」王國柱尷尬的笑笑。
梁彥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笑的回答,「那請叔叔再幫我跟嬸嬸問個好吧。」
「當然當然。」王國柱趕忙連聲答應。
高亦傑是最晚走進屋裡的,站在王國柱身後,聽見王國柱的話,朝梁彥做了個鬼臉。
梁彥沒理會他,不過也知道高亦傑的耐心大概快用完了,連忙跟王國柱開口,「叔叔,您真的不用忙了,我只是來收拾東西的,要是不快點收完,還得再打擾您一次就不好了。」
「你怎麼這麼說呢,這哪是打擾。」王國柱雖然這麼說,還是領著他們到裡頭當倉庫的小房間,拿出鑰匙開了門。「都在這裡了,你爸媽的東西。」
門一打開一種懷念的味道夾雜著灰塵和些許霉味散了出來,梁彥馬上想起那是他媽媽喜歡的薰香味。
他僵在那裡,看著那一箱箱的紙箱和雜物,他知道那是叔叔和嬸嬸去打包收拾,然後雇車運回來的,他們原本住的房子裡頭只剩下傢俱。
他高中畢業後原本考慮回去獨居,但是他在門口站了很久,卻沒有勇氣再踏進去,最後轉頭沒命的跑,停下腳步喘氣的時候,剛好站在一間仲介公司面前,他當下決定賣了房子,請仲介公司連同傢俱一起處理掉。
這樣就和那個家一點關聯也沒有了。
但是現在站在那個小房間前,他才發現血緣留下來的關聯是怎麼也斷不掉的,就算他再想忘記,那存在記憶裡的味道、腦中閃過的片斷是怎麼也消失不了的。
高亦傑伸手按上他的肩,側頭對王國柱開口,「謝謝陳叔,我們找個東西就好,其他的會讓搬家公司來載。」
「找東西?需要幫忙嗎?當初是我打包的,也許我記得放在哪裡。」王國柱看著那一箱箱的東西,雖然要回憶有點難,但總可以試試。
高亦傑望了愣愣的站在那裡的梁彥一眼,「是一面紅色的旗子,或者說是塊布,也是他們家早年留下來的東西,您有印象嗎?」
「旗子……?」 王國柱歪著頭想了半晌,「我不記得有收過紅色的布,不過大哥是有些早年爺爺奶奶留下來的東西,角落那幾箱比較陳舊的箱子就是了。」
「嗯,謝謝,我們會慢慢找的。」高亦傑朝他點頭道謝,王國柱見梁彥面無表情的望著那一房間的東西,想他也是憶起了過去,只歎了口氣。「那你們慢慢收吧,我一會兒給你們倒茶來,不用急,慢慢找。」
「謝謝。」高亦傑朝他道了謝,梁彥這時候才像是清醒般的回頭望著王國柱,「謝謝叔叔。」
王國柱只是笑著搖搖頭,然後轉身走向客廳。
朱雲這時候才從客廳飄了進來,見到王國柱難得多望了兩眼,梁彥皺起眉有點擔心的在心裡喚了他一聲。
朱雲立刻飄了過來,梁彥望著他才意識到,真正恍若隔世的其實是他和朱雲。
梁彥望著他半晌,笑了笑。「沒事,我要找東西,可能要待一會兒,你要一起來嗎?」
朱雲猶豫了會兒,像是在意高亦傑一臉不悅的神情,大概是覺得到外面去安全點,左右晃了幾下就飄了出去。
「算他識相。」高亦傑冷哼了聲,梁彥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小心眼?」
「這是遺傳。」高亦傑轉身就走進那個房間裡。
「遺你個鬼啦!伯伯才沒像你那樣!」梁彥好笑的搥了他一下,跟著他走進房去。
「我爸超小心眼,是你不曉得而已。」高亦傑朝著王國柱說的比較陳舊的箱子走去。
「真的假的?你別敗壞伯伯的名聲好不好。」梁彥有點無奈的望著他,想著高亦傑真不是普通的小心眼,伯伯才不像他的時候,卻突然發覺自己剛剛站在門口,聞到這股熟悉的味道時,只能僵在那裡不能動,衝上腦中的美好回憶像把利刃般切進心底,但被高亦傑一鬧,他居然瞬間就忘了那份感受,自然而然的跟著他走進房間,那股他媽媽的味道,還若隱若現的在鼻端浮沉著,但已經不那麼深刻而明顯了。
「真的,我騙你幹嘛,只要有關叔叔的事,他小心眼到不行。」高亦傑只是撇撇嘴角的,抬手把最上面的箱子搬了下來。「我們從這個開始拆吧,先找到旗子,其他的收拾一下叫搬家公司來搬。」
高亦傑四周看了一下,幸好王國柱把東西整理得還算好,一箱一箱都疊得好好的,其餘一些雜物,應該讓搬家公司拿袋子裝一裝應該是沒問題。
梁彥望著他只吁了口氣,有時候他真的打從心底感謝高亦傑在他身邊。
梁彥看他在環顧房間裡的東西,也大概猜得出來他是在思考怎麼把這些東西運回家,正想走過去把其他比較舊的箱子搬下來的時候,一抬腳就踢到了什麼,梁彥低頭一看是一盞彩色玻璃燈。
他記得這盞燈是他媽媽寶貝得要命的東西,每天都會仔仔細細的擦上一次,他記得有回他不小心撞到這盞燈,落地的時候燈罩缺了一角,他被割傷了手心裡卻嚇得要命,只怕他媽媽生氣,但他記得媽媽只是急著幫他包傷口,抱著安慰他說沒事。
後來他好幾次偷偷看見媽媽望著燈歎氣,像是很難過,只是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梁彥蹲了下來,曾經媽媽那麼寶貝的東西,現在只是跟其他的雜物一起被放置在這裡生灰塵,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著那盞燈,後來爸爸小心翼翼的撿了碎片黏回去,其實不注意已經看不出來有損傷,但他還是記得那個缺口在哪裡,仿佛是缺在他心上的一個洞。
「挺漂亮的。」高亦傑在他身邊蹲下來,用袖子去抹上頭的灰塵。「古董?看起來挺有年頭的。」
「大概吧,我外婆過世的時候留給我媽的,說是外婆很珍惜的嫁妝,我媽很寶貝的。」梁彥淡淡的開口,輕撫著那個缺口。
「你弄壞的?」高亦傑笑了笑的,也伸手去摸。
「是呀,我嚇得要死,以為我媽一定會氣炸。」梁彥笑了起來,帶著些傷感,「結果她罵也沒罵我一句。」
高亦傑把那座燈抬起來看,原木雕花的檯座,彩色玻璃燈罩是古典的花瓣狀,很細緻的古董,笑著望向梁彥,「把它放在客廳吧,放在小桌上,可以當夜燈用。」
梁彥怔了怔的猶豫著,「……可以嗎?」
「哪有什麼不行的,不是你媽重要的東西嗎?」高亦傑笑著伸手摸摸他的頭,然後站了起來,把那座燈小心的放在旁邊的桌上,「還有什麼要直接帶回家的就放這裡吧,等下搬到車上去。」
梁彥還蹲在地上,怔怔的望著高亦傑,有時候聽他就這麼直接的把「家」講出口,總有點虛幻的感覺。
他如果破除不了詛咒,到三十歲就這麼死了,那到死高亦傑還會陪著他,那如果他們真有辦法破除這個詛咒,那高亦傑會到哪裡去?
他從一開始就有種高亦傑總有一天會消失的感覺,雖然他也不曉得高亦傑還能到哪裡去,卻總有這種感覺,他也不是沒有試探過,高亦傑也沒有否認,只是他們從來也沒真的去討論過這件事,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就想起叔叔那份「遺產」,高亦傑不願意提這個,他也就不問,但有時候這件事就這麼梗在心上很難過。
他幾乎已經把那個房子當家,把高亦傑當親人,那萬一有天高亦傑真的要離開的時候他怎麼辦?他可沒辦法再接受一次家破人亡。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高亦傑見他蹲在地上望著自己出神的模樣笑了出來,一掌打在他頭上,「快點收拾,不然到晚上還走不了,我可不想留下來陪你那個叔叔吃飯。」
梁彥撇撇嘴角摸摸頭站了起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真的有夠小心眼,我才不信伯伯會這樣。 」
「就說你沒見過了。」高亦傑又踮起腳尖把另一個箱子搬起來,掏出結在鑰匙上隨身的瑞士刀把二個箱子都劃開。「一人一個,快找。」
「是說叔叔伯伯的感情也很好,到哪裡都黏在一起,我還沒見過兄弟感情這麼好的。」梁彥乾脆坐在地上,把箱子打開看著箱子裡有什麼東西,半天才發現高亦傑沒回他話,抬頭就看到高亦傑用一種詭異的神情望著他。
「你幹嘛?」梁彥疑惑的望著他。
「誰告訴你他們是兄弟的?」高亦傑似笑非笑的,一臉奇怪的望著他。「爸跟叔叔不同姓,哪來的兄弟?」
「呃……表兄弟?」梁彥怔了怔的回答,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當然知道伯伯跟叔叔不同姓,但他從來沒多想,既然是伯伯跟叔叔,不是兄弟是什麼?
「……笨蛋。」高亦傑望了他半天,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只罵了他一句搖搖頭一臉沒救的模樣,也跟著坐在地上開始翻箱子裡的東西。
「你幹嘛罵我,那不然還會是什……」梁彥話沒說完,手機響了起來。
「接電話吧。」高亦傑好笑的望了他一眼。
梁彥無奈的拿出手機,方樂其放大的笑容映在上面,這還是三人組自己搶了他的相機自拍來的,讓梁彥每次看到就想苦笑,「喂。」
「……等一下,給我退回去……上一句,你再說一次你撿了什麼?」梁彥皺起眉頭聽著手機。
沉默了好一陣子,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怒吼出聲,「你是白痴嗎!?給我馬上離開那個地方!」
梁彥站了起來,看起來越來越生氣,聽了一會兒又怒吼出聲,「幫你個鬼啦!人好也不是像你這種的,給我馬上離開那裡!」
「什麼理由都可以!馬上走,不准給我掛電話,我等你離開。」梁彥朝高亦傑翻了翻白眼,幾乎想馬上衝過去暴打方樂其一頓。
「是對方父母不讓你走?」梁彥只問了這句,沉默了會兒才又開口,「給我地址,我過去。」
高亦傑掏出了手機,梁彥邊講他邊輸進了手機,「我馬上過去,我到之前不准答應任何事,也別做任何奇怪的事,不准拿香也不准喝水,最好就給我坐在那裡不要動也不要跟人說話聽見沒?」
梁彥掛了手機,一臉怒氣沖沖的望著高亦傑,「那笨蛋居然去給我撿了紅包袋。」
高亦傑愣了一下馬上想起來是什麼「紅包袋」,好笑的開口,「那傢伙的個性一定是想撿去警察局吧。」
梁彥又翻了翻白眼,看著他們才剛打開的箱子只歎了口氣,「撿了就算了,他居然想答應人家父母要結婚,他現在走不掉了。」
高亦傑也看了看地上的箱子,「這樣好了,你去找那個笨蛋,這裡我來收拾。」
梁彥愣了一下,「你不跟我去?」
「怎麼?現在沒我跟著沒辦法做事了?」高亦傑笑著回答。
「最好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趁我不在趕快收好我就不用再回來了是吧?」梁彥抱著手臂無奈的瞪著他。
「這種地方還回來幹嘛?」高亦傑只是像是玩笑般接口,但梁彥知道他說得很認真,他想反駁但也反駁不來,他知道王國柱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並不真的想要他再回來。
梁彥也沒說什麼只回頭望了望,朱雲馬上飄了過來,「好吧,你不去我帶朱雲去就好,我先回家拿球棒。」
「別帶球棒比較好。」高亦傑從箱子裡掏出了幾本書,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人家家裡肯定供著牌位,你帶球棒去是想踢館嗎?」
梁彥想想也是,「那我直接過去好了。」
「我找到旗子就回去,你有什麼狀況就打給我,地址我剛傳給你了。」高亦傑又從箱子裡掏出幾本古書,看來真的很有年份。
「嗯,那你找到東西就打給我。」梁彥說著,見他已經埋在箱子裡了,似乎對那些古籍很有興趣,也就笑笑的轉身離開了。
他記得那些古籍,是放在他爸爸書房裡的,好像是什麼文獻記載,他從來沒去翻過,如果高亦傑有興趣的話,搬回去他也可以看。
梁彥走到客廳,王國柱正抱著一大壺茶想帶過去給他們。
「叔叔,我有急事先離開,小亦會幫我整理,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梁彥有些抱歉的說著。
「別這麼說,不過什麼事那麼急?」王國柱有些訝異他這麼快就要走。
「同學有點狀況,我去幫忙。」梁彥笑著回答,「你也不用招呼小亦,把他丟著就可以了。」
王國柱看著梁彥的笑容,想起他在自己家裡十年,他幾乎沒見過他笑,更何況是這樣自然的笑容。
他想這孩子真的過得很好,他會去幫忙的同學一定也是好朋友才會這麼趕的走,如果他有朋友了……那應該不會再出事了……
王國柱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在細想之前他已經開了口,「小彥,你要是有空了,和叔叔一起吃飯吧,你也好久沒見到育平了吧?」
梁彥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王國柱還會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不管是不是認真的他都很高興,「當然,叔叔願意的話。」
王國柱笑了起來,這孩子一直是很體貼的個性,如果不是沒事了,他不會答應和他吃飯,小時候那個拚了命要拒絕他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得這麼大了。
「當然,叔叔當然願意,你也苦了這麼多年。」王國柱覺得有點感傷的拍拍他的肩。
梁彥只是搖搖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我該走了。」
「當然,你會再來吧?」王國柱送他到門口。
「我……」梁彥還猶豫著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
「熱死了!」一個小他一點的男孩子提著大包小包跑了進來,「爸我要喝茶……咦?有客人呀?」
梁彥認出那是王育平,印象裡總是低頭閃著他的男孩子,才離開三年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
王國柱倒有些慌張,「育平你們怎麼回來得那麼早?」
一個婦人也抱著包購物袋走進門,「育平你怎麼擋在門口呀,快進去呀。」
婦人抬頭一看梁彥,一時之間還沒認出來的怔了一下,隨即認出那是誰的時候,一下子臉都白了。
王育平也差不多時間認出梁彥,差點摔了手上的袋子,緊貼在牆邊不敢動。
梁彥只能苦笑,「嬸嬸、育平,對不起打擾了,我只是來拿我爸媽的東西,我要走了。」
王國柱的妻子李幸美似乎也覺得這個孩子哪裡不太一樣了,只是勉強朝他笑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讓出了個位子給他走。
梁彥只朝他們禮貌的笑笑,「叔叔我走了,今天麻煩您了。」
「別這麼說。」王國柱有些尷尬的把妻子孩子都推進玄關裡,自己送著梁彥出門。
「叔叔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好。」梁彥看著王國柱一臉想解釋的模樣,又搶著開口,「幫我跟嬸嬸還有育平問好。」
王國柱只是停頓了會兒,然後點點頭歎了口氣,很溫和的望著他,「我剛剛是認真的,你不用擔心什麼,有空就過來和我們吃飯,你覺得不自在的話,約在外面也好。」
梁彥覺得王國柱能這麼說他已經很滿足了,但也只是笑笑的點頭,「我知道了,叔叔再見。」
王國柱朝他揮揮手,看著他背影離去,然後歎了口氣走回屋裡。
「你、你又是誰呀?」
聽見兒子的聲音,王國柱才想起高亦傑還在屋裡,趕忙的走進去,喝斥著兒子。「別那麼沒禮貌,那是小彥的朋友,來幫忙收拾東西的。」王國柱抱歉的望著高亦傑,「不好意思,這孩子不懂禮貌。」
高亦傑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您沒告訴夫人梁彥要來?」
王國柱只能尷尬的苦笑,這孩子給人的壓迫感還真不是普通的重,一時之間也不曉得怎麼回答,說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他確實沒告訴太太和孩子梁彥要來,他兒子光是聽到梁彥的名字都嚇得要命了,只好告訴太太帶著孩子去買東西,平常明明不到晚上不會回來的,他也不知道今天怎麼這麼早。
高亦傑見他沒有回答也沒逼問下去,只禮貌的開口,「我只是出來跟您要杯水。」
王國柱連忙點頭,走過去把剛剛那壺冰茶抱過來,「這給你,裡面有點熱,我剛剛開了空調了。」
「謝謝,打擾你們了。」高亦傑接過,朝他們三人笑笑,轉身走回剛剛那個小房間裡把門掩上。
把茶放在桌上,他輕輕的拍掉那盞玻璃燈上的灰塵,想著剛剛王國柱對梁彥說的話。
王國柱是個好人,如果他發現梁彥已經不會再帶給別人災難的話,一定會想補償梁彥,也許會問他要不要回來住……
高亦傑皺起了眉頭,過了好半晌又鬆了下來,輕輕拍著那盞燈,笑著。
「跟我回家吧,待在彥子在的地方,會很好的。」
高亦傑回頭去看著一屋子的箱子,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在最快的時間離開這裡。
旗子……還是得先找到旗子。
高亦傑想著,走過去翻剛剛那個箱子,決定把他很有興趣的書先擺到一邊去,有空再來研究,現在最重要的是那面旗。
高亦傑認真的埋在一箱箱的古物裡,他要趕快找到然後趕快離開這裡,他絕對不要讓梁彥再有機會回到這裡。
沒有任何人能把梁彥從他身邊搶走,絕對。
楔子
雨聲嘩啦啦的像是傾倒大水般的撲打在窗外,雷聲隆隆地響,屋內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燭火搖曳不停,伴著窗外隱隱約約在雲層裡閃爍的電光,映照在每張驚懼害怕的臉上。
「那天,就像現在一樣,下著好大的雨……」
一個女孩抖著嗓子,微弱的聲音幾乎被淹滅在窗外的驟雨聲中,其他人只是移動身軀擠在一起,深怕聽不見她說的話。
「整條走廊的燈一個接著一個暗下來……我慢慢走在漆黑的走廊裡,周圍安靜到不行,但我一直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一步……一步的……一直跟著我。」
說話的女孩臉色顯得有些蒼白,雙手用力抱著一個抱枕壓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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