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嗎？甘地說「我們會毫不猶豫地用鮮血染紅恆河」
文／Anderson

不只是甘地的傳奇人生可以拍成電影，《甘地與我》呈現出來的視角與記錄方式，讓本書可以拍成另一部電影。

《甘地與我》不是一本普通的傳記，這本書最卓越的地方，在於書中並不是只有一個主角，作者威廉．夏伊勒的戲份之重，一點都不下於他所懷念與仰望的聖雄甘地。因為記錄者是這樣帶入大量的自己的想法、觀察甚至疑問，描繪出了關於甘地的「完整」圖像。

書中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甚至無法想像的甘地的一面。應該說，甘地一直以來被以一種幾乎帶點宗教感的完美、優雅而描述，如同甘地本人的神聖氣質，其改變世界之舉更如童話故事般的毫無破綻。我們讀著儘管勵志、受鼓舞與感動，卻難免感覺到有點距離，也許得是這樣完美，才是被上天指定來完成重大任務的。但讀了《甘地與我》，該個故事的激昂與令人動容依舊，卻多了紮實的血肉。

作者威廉．夏伊勒（1904-1993）曾是美國非常有名的駐外記者，也是曾拿下美國國家書卷獎的作家。他在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三一年間擔任《芝加哥論壇報》駐外特派員，報導歐洲、近東與印度新聞，就在這段期間，他與甘地建立起深厚的私誼，而甘地也透過他向全球輿論發聲。兩人的關係，甚至在奧斯卡獲獎電影的《甘地》中都有描繪（即馬丁．辛所飾演的那位隨侍在甘地身邊的美國記者）

《甘地與我》與其說是發揮記者功力，更不如看為他的發揮作家功力。他在書寫甘地的同時，亦將本身的參與一同書寫進去，並在其中與他的好友甘地一樣有感覺、被打動，的生活，因為是這樣，才寫出人在生活中不可能避免的矛盾、糾結、曖昧。

例如，和我們一樣，夏伊勒認為最和甘地劃上等號的就是他的愛好和平、安詳與非暴力倡議，但在甘地身邊，在不同場合與情境中，夏伊勒親耳聽到了甘地說出了，令人難以置信是甘地說出口的宣言，「自由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利，就如同自由也是你們與生俱來的權利，你們英國人就是不明白這一點，我們準備不惜一切代價爭取自由。沒錯，我們不希望用流血的方式來爭取自由。我相信非暴力，而且堅持身體力行。不過我必須坦白告訴各位，若犧牲能換取自由，我們會毫不猶豫地用鮮血染紅恆河。」

夏伊勒驚魂甫定地寫道，「在我記憶中，聖雄從沒用這麼血腥的語氣說話，這根本不像他！」

對我們來說，到底是完全均勻而一致的表現呢，還是出現如此言談，會讓我們更折服於這個神聖人物的真實性？

很耐人尋味的是，答案似乎是後者。儘管乍看之下會覺得「啊，果然世界上是沒有百分百言行一致的人！」，但我們的生命經驗告訴我們，現實是如此的崎嶇，我們在不同的地點，在生命中不同時刻與階段，當面對的是不同的人或情境，我們會有各種斟酌、調整，當然也會有改變。這才是一個真實的生命狀態。

因此，關於一個人的印象也許可以是簡化的、單一意涵的，但當還原作為完整生命的個人，那必定有更豐富、駁雜、混沌，以及難以被化約或釐清的種種。

《甘地與我》書寫許多關於甘地生平的細節，有我們已知，有我們未知的，但最重要的，是作者夏伊勒給了我們機會，用更有層次也多角度的方式，重新閱讀一位我們自認為早已熟知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