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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超不妙熱線您好



「呃，伍茲醫生？」

「怎麼了，茵格麗？」

「妳也有看到吧？晚餐後我喝的那杯奶油奶嘴調酒沒害我眼花了吧？因為這也太、恐、怖、了。」

獸醫師凱蒂‧伍茲深吸一口氣，然後呼地一聲朝冷冽的鄉下空氣吐出白煙。「妳的眼睛沒有問題，我可沒喝任何和奶油或奶嘴扯得上關係的東西，但我也看得見。」她伸手擦擦額頭，陷入沉思。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的診所接待員茵格麗‧洛森雖然個性忠心，卻經常無法集中精神，她現在緊抓著凱蒂的手臂，躲在她身後。「這問題可大了啊？因為……妳看，牠就在診所門口的樓梯上，根本就在——在……外、外面啊！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這東西可能會引來各種……那個……」茵格麗也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聲音顯示她腦袋的運轉速度也愈來愈慢，「對啦，壞事，會引來很糟糕的壞事，糟——到不行。」

凱蒂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的頭腦正努力想要克服恐慌，好思考解決方案。「我們可不想要引來壞事啊。妳在這裡等——」

「別鬧了！」茵格麗大叫，她的尖叫聲回盪在獸醫診所周圍的森林中。「我才不要跟、跟……那個東西一起待在這兒，想都別想。」她一面退後，一面猛搖著一頭黑色、綠色和粉紅色的繽紛頭髮，露出「打死我都不要」的堅決樣子。

「茵格麗，冷靜點。不然這樣吧，」凱蒂在樓梯上蹲下，「妳去叫凱埃，我想他還在裡面安頓庫克絲基太太的吉娃娃。我們需要有點臂力的人。我在……這裡等妳。」她指指腳下的水泥臺階。

靠著恐懼和幾杯奶油奶嘴調酒的刺激，茵格麗三步併作兩步就衝上了樓梯。

凱蒂盯著樓梯，抖著身子打了個呵欠。她已經在診所待了一整天了。

到她這個年紀，這個時候實在不該還醒著了。

而到她這個年紀，這種意外更是絕對讓人受不了。

或許她應該乾脆回頭下山，去艾德酒吧喝上一杯奶油奶嘴調酒——或者五杯。

□

「超不妙熱線您好，我是汪達‧施沃茨‧傑佛森。我們提供各式超自然疑難雜症的解決方案，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呢？」

汪達停了一下——停了很久——才驚呼一聲，接著氣呼呼地用力掛上電話，瞇起眼睛。

凱西和瑪蒂悲慘地互看一眼。

瑪蒂咬咬嘴唇，小心翼翼把筆放回筆筒裡，免得發出聲音刺激到明顯焦躁不已的汪達。

凱西把玩著桌上一疊便利貼，貼紙是亮粉紅色的，而且空白到不行。

這時倪娜反而從座位上站起來，哼了一聲。「又來了一個欠踹的混蛋嗎？妳把來電顯示叫出來，讓我打給他。等我好好修理他一頓之後，他絕對會後悔當初沒想清楚就打電話來。」

汪達顫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她指著倪娜，比出一看就知道要她閉嘴的手勢。「倪娜，我們不希望留給社會大眾這種印象，太不體面了。當初我們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會接到惡搞電話。妳看追鬼獵人現在雖然有自己的電視節目，但是當年他們還不是大受批評？但是就算大部分的人不相信有鬼，他們也沒有威脅要把別人的橫膈膜從肚臍拉出來吧？」

汪達停了一下，晃晃手上的圓珠筆，這是她們剛開業時希斯送她的禮物。「世界上有人需要我們幫忙，我們應該專注在他們身上，而不是其他那些瘋子。居然曾經有人因為報告不及格，就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用超能力修理他的理化老師。」

凱西往後靠著椅背，穿平底拖鞋的腳蹺在桌緣上。「對啊，其實我有想過該拿這些死不相信的人怎麼辦。或許我們應該在報紙上登廣告，用巨人隊的美式足球賽門票誘使這些混帳到市中心來。」她歪歪頂著黑髮的頭，露出狡猾的微笑。「然後我就噴火燒了他們的屁股，妳們在旁邊嘶嘶亂叫兼變身，如何？」

瑪蒂翻了個白眼，把瑪芬抱起來放在大腿上，將貴賓狗脖子上鑲有水鑽的淺紫色項圈調正。「那是因為妳沒看過一般人嚇壞之後，拿著木樁和大蒜串群聚在一起的樣子。凱西，我們的數量雖然比大部分人想像得多，但這不代表我們就『征服世界』了，因為人類的數量永遠比我們多。雖然假如我們在他們面前變身，或是倪娜讓他們看看吸血鬼到底能多壞，他們臉上的表情一定超級爆笑，但這不是我們成立熱線的目的吧。」

倪娜朝瑪蒂扮了個鬼臉，在胸前盤起手，往後靠著椅背。「那妳再提醒我一次，我們成立熱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瑪蒂？為什麼我每個禮拜要自願花三個晚上在這裡接電話，聽那些認為我們才是瘋子的混蛋說話，而不是跟我老公在一起？」

「倪娜，這本來就是妳的主意。」汪達一邊啃著筆尖，一邊冷冷地說。

「這個——」倪娜張開雙手，指向她們租來的小房間，「——是我的主意，汪達？」

「噢，拜託。如果我沒記錯，妳不是在娜奧米的十六歲生日派對上說，『世界上一定還有跟我們一樣的可憐女孩，她的男朋友可能養了一隻鬣蜥，結果他們不小心被咬，一轉眼就變成了神奇大恐龍。這種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又彼此認識，那麼世界上也可能有人跟我們一樣。』我說的沒錯吧，這下妳想起來了嗎，小魔女？」汪達一邊扭著脖子一邊說。

倪娜朝汪達的方向揮了揮修長的手指。「對啦，我是說過沒錯，但我又沒有說我們應該披上超自然披風，跟超人一樣拯救世界啊！汪達，這條熱線根本沒搞頭，沒有人把我們當一回事。當初我們根本不應該在那本詭異的另類雜誌上登廣告，也不應該開推特和臉書帳號；妳真該看看上頭留的鬼話，大家根本不相信我們。」

汪達歎了口氣，頭低低地垂到手臂上。「或許妳說得對，倪娜。」她的口氣聽起來就像要放棄了。

倪娜馬上坐起身，修長的脊椎在寬鬆的運動衫下豎得筆直。「什麼？妳說我說得對？凱西、瑪蒂，世界末日到了。」

「我只是說，或許這個主意真的太蠢了，或許我們真的是世界上唯一不小心被咬到的人。我以為我們能幫助不知道怎麼面對超自然現象的人，如果當初妳和瑪蒂沒有告訴我身體怎麼了，我不知道我變身的時候到底會怎樣。倪娜，我愈仔細思考妳說的話，就愈覺得我們應該設立超不妙熱線。可是現在都過了三個月，我們卻只接到惡搞電話，還有——喔，真沒想到！——更多的惡搞電話。」

瑪蒂輕輕梳理瑪芬的毛。「我不是說過，或許『超自然不可思議事件妙計熱線』這個名字不太好；聽起來太奇怪了，搞不好把大家都嚇跑了。」

「才怪，只有我們的老公被嚇到。」凱西提醒她。「妳還記得我們告訴那群原始人老公，說我們要正式設立超不妙熱線時，克萊頓臉上的表情嗎？我想克萊頓如果還能心臟病發而死的話，他一定早就在大家面前當場發作了。他們從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主意，虧他們老是說要和人類和平共處，不要過度引人矚目，但他們明明知道如果我們彼此不認識，倪娜八成在變身後二十四小時內，她那顆又黑又冷的心就會給人刺穿了。我們現在放棄就等於承認他們說對了——我不知道妳們怎麼想，但我不太喜歡承認我錯了。況且我也滿喜歡在推特上跟問蠢問題的人聊天，譬如有人會問我把三叉戟藏在哪裡。」

倪娜的椅子擦過水泥地板，她撲到桌邊，手臂繃得緊直。「我又黑又冷的心？妳知道我能殺了妳吧？」她朝凱西說。

凱西輕蔑地挑了挑眉毛，絲毫不受影響。「妳也知道我能燒了妳乾扁扁的屁股吧？」

汪達捲起一本倪娜所謂的詭異超自然雜誌，往桌上狠狠一敲，把所有人都嚇傻了。「就是這樣！就是妳們這個樣子，我才同意設立這條熱線。世界上也有人跟倪娜一樣脾氣暴躁，不需要超能力就能單挑整個美式足球聯盟，我實在不敢想像這種人有了超能力之後，會造成別人多大的困擾——還有妳這樣的人，凱西！」汪達舉起擦著粉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妹妹。「妳不但需要控制情緒和飛行狀況，還要管管妳的大嘴巴。不過說真的，我當初在想什麼？如果真有人打來，我們怎麼可能幫助他們？瞧妳們兩個這副德性，根本就是要盲人去替盲人指路。」她把雜誌丟到桌上，還發出作嘔的悶哼以示強調。

倪娜露出滿意的笑容站起身。「所以我們可以把熱線關了嗎？」

瑪蒂從椅子上跳起來，用力把瑪芬夾在腋下，弄得手腕上的手鐲叮噹作響。「天啊，倪娜！妳怎麼可以這麼白目？拜託妳坐下來，給我閉嘴。」光聽她的歎氣聲，就知道她有多惱怒。「聽我說，汪達，或許我們可以把電話轉接到我們的手機上？這樣如果真的有人打來，我們還是可以告訴他們怎麼做，只是我們就不用呆坐在這裡，盯著四面很黃又很空白的牆了。」

「我掛了一張海報啊，想說能讓房間亮一點，」凱西默默地說，「那個顏色不在妳的色彩轉輪內嗎，瑪蒂？」

「小姐，那是拒絕毒品的宣傳海報耶，哪可能讓房間亮一點，真是蠢死了。」倪娜用一貫冷冷的挖苦口吻回應。

「妳這個臭女人，那是我教書時代唯一留下來的東西耶。我可沒看到妳帶東西來裝飾房間啊。」凱西回嘴。

「妳有聽過地窖需要裝飾嗎？」倪娜揮手指指她們租的陰暗小房間，這個房間只有一扇髒髒的小窗戶，還沒有暖氣。

她們又靜了下來。

汪達首先站起身，撫平她的窄裙，再調正芒果色絲質襯衫領口的領結。「妳說得對，瑪蒂，我想我們就這麼做吧。我還有書要寫，凱西有課要上，家裡還有一個青春期的女兒，妳也要照顧荷莉絲，同時兼顧芭比‧蘇的工作，至於倪娜……這個嘛，她也需要時間欺負無辜的人。所以我們收攤吧。」她說，語中透露出濃濃的挫敗。

椅子滑過水泥地板，她們四個人都站起來，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發出淒厲的喊聲響了起來。每個人都在門口猛然停下，汪達的手還握著門把。

汪達抿起嘴，放開生鏽的門把，她回頭看著妹妹和好友，露出詢問的眼神。

「噢，拜託，汪達，」倪娜哀號，「八成又是哪個醉漢打的惡搞電話啦。我想趕快回家，跟我老公一起看影集『虎父虎女』的重播耶。」

瑪蒂露出擔心的眼神。「可是如果不是惡搞電話，結果我們走了，害外面某個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噴火，這樣怎麼辦？他可是一個人嚇得半死耶。妳還記得那是什麼感覺嗎，倪娜？喔，等一下，妳當然不記得，因為當時妳不是一個人！如果這種事發生在哪個無辜的可憐人身上，妳不會受不了嗎？」

凱西垂下肩膀，疲倦地歎了口氣。「我實在很不想承認倪娜是對的，可是說真的，我們還要跟以前一樣繼續碰壁嗎？我可不要，我已經受夠那些頭殼壞去的傢伙打來問我能不能幫忙生火烤肉了。」

汪達的低馬尾晃了幾下。「可是如果……」

倪娜舉起雙手。「好啦，好啦——我去接。但是我先警告妳，汪達，如果又是哪個蠢蛋打來，想看我吸血或拍蝙蝠翅膀，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一拳把他從現在揍到明年去，懂嗎？」

汪達低著頭，下巴抵著胸口，朝倪娜揮揮手。「好，妳接吧。」

倪娜一邊嘟噥，一邊走到桌邊，接起她們在好市多替熱線買的電話機。「我是倪娜‧斯達利昂，超不妙熱線很高興為您服務。說實在話，我覺得這條爛熱線的名字實在太蠢了，可是我沒用的牆頭草朋友瑪蒂臨陣倒戈，害我抗議無效。我是正港的吸血鬼，如果你打來就為了笑我，那你還不如直接過來，我直接秀給你看我的尖牙，順便拿你的頭去撞這張便宜的爛桌子。當初在沃爾瑪商場，我也是為了表示善意，才同意買這些桌子的。我根本是被騙去做我從來就不想做的事，都是我的好友狼人汪達用華麗的詞藻和愚蠢的友情譬喻，逼我加入這個計畫。快給我說你碰到的超自然緊急事件，而且最好夠嚴重。我住在城堡裡，打掃起來可花時間了，所以有話快說，而且不准廢話。」倪娜一口氣講完這一串，露出得意的笑容欣賞汪達震驚的表情。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稍微結巴了一下，然後脫口而出說，「我想我——我們——我們，呃，我們碰到超自然緊急事件……我是說，我知道我們碰上超自然事件了。拜託，我們需要幫忙。快點！對，我們需要緊急救援！現在就要！」

□

茵格麗從她最愛的雜誌《超自然現象萬歲》裡找到這支電話，現在她越過房間瞄著她的老闆，同時試圖跟剛才接起電話的暴躁野獸解釋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噢，天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現在的問題超大；不，不是我，是我老闆。我沒辦法描述徵狀耶，因為出問題的不是我，是我老闆！」她哭喊道，畢竟她向來不擅長處緊急狀況。

她在診療檯前方來回走來走去，眼睛閉得死緊，戴滿戒指的手顫抖地摸著額頭。「妳想要跟她說話？我不確定她能不能說話耶，妳懂我的意思嗎？她才剛發生很嚴重的意外，我是說，她有——有……」茵格麗又結巴起來，顯然無法解釋她的老闆到底「有」什麼。

茵格麗飛快繞過診療檯邊緣，彷彿她這輩子從來沒看過躺在檯子上的東西。

雖然凱蒂的視線過於清晰，導致每樣東西好像都放大了，害她的腦袋既模糊又混亂，她還是忍不住懷疑她可信的接待員是不是從來沒去過動物園。

茵格麗明顯很謹慎地靠近她，伸長了拿著電話的手。「那位小姐——」她用手蓋住收話器的位置，「——我不知道這樣稱呼她對不對，因為她罵起髒話就像海豹部隊——」

「是像水手。」凱蒂糾正她，並為自己還能準確思考而感到意外。

茵格麗猛力點頭，頭上一條條粉紅色和綠色的鮮豔髮絲在凱蒂敏感的眼前閃動，刺得她睜不開眼。「對，她罵起髒話就像個水手。她說她想要跟妳說話，她要找正在經歷超自然現象的人；那就是妳了，老闆；超自然現象的受害者。」

顯然那是她沒錯。凱蒂極度懷疑地打量那支電話。茵格麗又把電話湊到耳邊，聽了一陣子，然後說：「噢噢，對不起我剛才說妳不太淑女。」她頓了一下。「沒問題，我發誓以後我會更有禮貌。」茵格麗又停了一下，臉上閃過擔憂的神色。「小姐！妳到底想要什麼，她的器官嗎？」茵格麗突然住嘴，表情從些微焦慮變得徹底不可置信。「妳說器官對妳一點用也沒有是什麼意思？」她抽了一口氣，接著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問這個問題——我已經道歉了啊！」她又靜了一會兒，然後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妳說得對，我只是有點緊張而已。那我把電話給我老闆，她叫凱蒂琳‧伍茲。凱蒂琳‧伍茲醫生。不是不是，不，不，不。她是獸醫，不是醫人的醫生啦。」

聽著茵格麗的話，凱蒂不禁皺起眉頭。真有趣，當年她告訴父母她要去念獸醫學校時，媽媽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現在回首當年，直腸學好像也沒有二十歲的時候想得那麼無聊了；事實上，如果現在要她每天面對一堆毛毛的白屁股，她一點也不會覺得噁心。

茵格麗幾乎是把電話丟給她，接著就瞪大眼睛往後退。「那位小姐，那位很淑女的小姐，想要跟妳說話。」她急著想從凱蒂身邊逃走，彷彿單單由滲透作用就會從凱蒂身上感染蝨子——結果她反而撞上診療檯，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還用手遮住嘴巴試圖掩飾。

凱蒂的歎息聲聽起來跟過去完全不同，更像低沉的嘶吼，而且還有回音；既有回音又轟隆作響。「喂？對，我就是凱蒂琳‧伍茲醫生。對，沒錯，我正經歷一些問題，但是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是超自然現象。」她很努力想要維持專業的形象，但話語中仍不時洩露出無比的恐慌。

「當然有。」她的實習生凱埃坐在角落的桌旁，這時用無聊又不感興趣的聲音插嘴。「醫生，我的家人親戚成天都在聊這種事，但我一直到現在才相信。醫生，妳可以繼續賴在名為否認的大河裡，但妳真的有麻煩了。」他帶著批判的眼神盯著她。「而且是個大麻煩。」

凱蒂搖搖頭要他閉嘴，一面聽電話另一端的女子不斷丟出一連串的症狀。「妳說血嗎？」她臉色刷白，努力壓制過度敏感的胃不要翻騰。「不會，我不想喝血。而且請容我說一句，雖然我不是治人的醫生，但我確定喝別人的血對免疫系統不好。」

現在換她在房裡來回踱步了，她穿著袖口縫有薄紗的厚重毛衣，感覺又熱又不舒服——即使現在衣服在胸口下方破了一個大洞。「不好意思，請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要說教，或假裝我對他媽……吸血鬼非常瞭解。忍不住亂給建議算是我的職業病吧。對不起，請繼續。」

女子說出的下一句話害凱蒂猛然停了下來。很好，本來她還抱有一絲希望，但現在她已經完全肯定，這通電話完全是在浪費時間。她掛掉電話，把話機放在凱埃的桌子邊緣。

「老闆？」茵格麗問道，「怎麼了？」

「她問我能不能從指尖射出火球，」凱蒂清清喉嚨，「或者像遊行中那些該死的大汽球一樣飄在空中。然後電話那邊聽起來有點混亂——我猜是她媽媽把電話搶走了，我希望她媽媽夠明理，罰她禁足一輩子。於是我就掛電話了。」

茵格麗又瞪大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喔，伍茲醫生！妳為什麼要掛電話？不然我們還能找誰幫、幫、幫忙？」

幫忙。真詭異，現在她居然需要幫忙，明明平常都是她幫人才對。醫生啊，醫治自己吧。還是這句話只適用於真正的醫生身上？

一號診療室白熾的燈光加上，呃，她的問題（或是好幾個問題，看你怎麼算），開始害她頭暈了。

世界從她的腳下逐漸遠去——還是她正墜入世界當中？凱蒂跌跌撞撞走著，不小心被診所的貓「燕西」绊到。燕西是她多年來收養的許多流浪動物之一。

茵格麗跑到她身旁，伸出雙手，接著突然又把手收回去，塞進過大醫師袍的口袋裡。茵格麗嬌小的身影在她眼前無法聚焦，她聽到凱埃大喊：「茵格麗！她要跟磚塊一樣垮到地上了！妳不要再當她得了瘟疫，快點抓住她，孬種！」

凱蒂聽到腳步摩擦地面的吵雜聲響、診療檯的輪子快速滑過地上冰冷的磁磚，然後她看到了地板。

冰冷的地板貼著她的臉頰，讓她精神一振。

好吧，雖然倒在地板上，臉頰撞到瘀青很痛，但是隨後襲來的虛無黑暗可舒服了呢。

1超不妙熱線您好



「呃，伍茲醫生？」

「怎麼了，茵格麗？」

「妳也有看到吧？晚餐後我喝的那杯奶油奶嘴調酒沒害我眼花了吧？因為這也太、恐、怖、了。」

獸醫師凱蒂‧伍茲深吸一口氣，然後呼地一聲朝冷冽的鄉下空氣吐出白煙。「妳的眼睛沒有問題，我可沒喝任何和奶油或奶嘴扯得上關係的東西，但我也看得見。」她伸手擦擦額頭，陷入沉思。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的診所接待員茵格麗‧洛森雖然個性忠心，卻經常無法集中精神，她現在緊抓著凱蒂的手臂，躲在她身後。「這問題可大了啊？因為……妳看，牠就在診所門口的樓梯上，根本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