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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夏爾．米德（Richelle Mead），紐約時報暢銷榜第一名《吸血鬼學院》（Vampire Academy）作者

★「《破曉之森》是關於命運、家庭與初戀的精彩故事，讀起來令我屏息，全神貫注。」

——金柏莉．德爾丁（Kimberly Derting），《The Body Finder》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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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麗珊卓．艾...

那時候有偉人在地上，後來　神的兒子們和人的女子們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

——〈創世紀〉6：4(註1)

序曲

最初，我看見一個男生站在樹林中。他的年紀介於孩子和成人之間，和我差不多，大約是十七歲，我不確定自己怎麼知道的。我只見到他的後腦杓，深色的捲髮溼答答地貼在頸後。我感覺到陽光乾熱強烈，幾乎快抽乾萬物的生氣。東邊的天空布滿著詭譎的橘色光芒，空中瀰漫著濃濃的煙味。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刻我內心充滿著悲哀，無法呼吸，幾乎窒息。我朝著那男生走近一步，想開口喊他，卻發現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腳下的土地脆裂。他聽見我的動靜，於是開始轉身。只要再一秒鐘，我就能看見他的面貌。

然而，靈象頓時離我遠去。我眨眨眼，發現靈象已經消失眼前。

第一章　任務降臨

第一次看見靈象的確切時間是十一月六日。我在凌晨兩點醒來，覺得頭部刺刺麻麻，彷彿小小的螢火蟲在裡頭跳舞。那時我聞到了煙味，於是趕緊起床，一間間房間巡視，確保家裡沒有任何地方起火。一切平安，家人睡得香甜，四下悄然無聲。那股煙味聞起來像是營火般刺鼻，有濃濃的木頭味。我想，反正我生活中有太多怪事發生，這回也不例外。我回床上睡覺，卻無法入眠。於是我下樓去，在廚房水槽邊喝水。就在這時，我毫無預警地突然置身在失火的森林裡。那不像一場夢，而是身歷其境。沒多久，大約三十秒之後我又回到廚房，站在一灘水中，因為水杯已從我手中滑落。

我趕緊跑去叫醒媽。我坐在她床腳，重述著我記得的靈象細節，盡量別驚慌失措。其實，我記得的也不過是火災和那個男生。

「若靈象一下子出現太多，會讓人招架不住。」她說道。「因此，靈象會以片段的方式呈現給妳看。」

「妳當初接收到任務時，也是如此？」

「我們大部分都是這樣。」她說，輕鬆閃避我的問題。

她不告訴我她的任務是什麼，那是禁忌的話題。這讓我不太高興，畢竟我們母女倆向來很親，但她就是不願與我分享這件大事。

「跟我說說妳在靈象中看見的樹木，」她說，「那些樹木什麼模樣？」

「我想應該是松樹吧，因為樹木長著針葉，不是闊葉。」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彷彿這是重要線索。但我呢，我沒把心思放在樹木上，而是在想那個男生。

「要是能看清楚他的面貌就好了。」

「妳會的。」

「我在想，說不定我該去保護他。」

當他的救命恩人，這點子挺不賴的。天使的後裔會被賦予各種不同的任務，有人是傳信者，有人是見證人，有些則是要給予安慰，有些要促成某些事情發生。而守護者聽起來很不賴，特別符合天使的感覺。

「真不敢相信妳已經長這麼大，看見自己的任務了，」媽說著便嘆了口氣，「讓我覺得自己老了。」

「妳確實老了呀！」

她可不能反駁。雖然她看起來不過四十歲，其實早已超過百歲。但我就不同了，我表裡如一，是個傻傻的十六歲女生，算是平凡無奇，早上還得上學。我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天使後裔。我看著美麗、活力十足的母親，明白無論她的任務是什麼，她肯定是勇敢、幽默、能幹地面對。

「妳覺不覺得……」我過了一會兒又說。要開口問這問題很不容易，畢竟我不希望被認為是個沒救的懦夫。「妳覺不覺得，我可能會被火燒死？」

「克萊拉。」

「我是認真的。」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站在他背後時，覺得非常悲哀，卻不知道原因何在。」

媽環抱著我，把我拉近，於是我聽到她強健、穩定的心跳。

我輕輕地說：「那麼悲哀的原因，或許是我快死了。」

她將我摟得更緊。

「很少會這樣。」她平靜地說。

「但確實會發生。」

「我們到時候一起想辦法。」她把我摟得更近些，並撥開我臉前的頭髮，像我小時候作惡夢時一樣。「現在妳該休息休息。」

其實我這輩子從未如此清醒，但仍在她床上躺下，讓她把棉被拉好，蓋著我們倆。她手臂抱著我。她好溫暖，散發著熱氣，彷彿剛剛站在陽光下，雖然現在明明是三更半夜。我深深吸著她身上所散發出玫瑰水和香草混合的香氣，那是老太太用的香水，總讓我覺得好安心。

我一閉上眼睛時，仍看得見那個男生站在那裡等待——等我。那似乎比悲哀或死於非命還重要。他在等我。

雨聲和從百葉窗滲進的淡灰色光線將我喚醒。媽站在廚房瓦斯爐前，在碗公裡攪拌著等會兒要炒的蛋。她一如往常地已換好衣服，準備上班。她剛淋浴過，紅褐色的長髮還沒乾，自顧自地哼著歌，似乎很開心。

「早。」我說。

她放下鍋鏟，轉身走過地毯，很快給我一個擁抱。她的笑容滿是得意之情，我三年級時贏得地區拼字比賽時，她也是這副表情──驕傲，但不意外。

「今早感覺如何？撐過來了吧？」

「對，沒事了。」

「怎麼回事？」弟弟傑佛瑞在門口問道。

我們別過頭，看見他倚著門框，和平常一樣睡眼惺忪、渾身發臭、脾氣壞，整個人亂七八糟的。他絕不是「晨型人」。他盯著我們，臉上掠過一絲恐慌，彷彿壞消息即將降臨，比如哪個認識的人死了。

「你姊姊收到任務了。」媽又露出微笑，但沒像之前那麼歡欣鼓舞，笑容也顯得更為謹慎。

他上下打量我，想從我身上看見什麼神聖跡象。「妳見到靈象了？」

「對，是關於一場森林大火。」我閉眼眼睛，靈象又浮現眼前：山坡上滿是松樹、天空泛著橘紅火光、濃煙滾滾襲來。「還有一個男生。」

「妳怎麼知道那不只是個夢？」

「因為我沒在睡覺。」

「喔，那代表什麼意思？」他問。和天使相關的資訊對傑佛瑞來說都很新奇，他現在對超自然事物很興奮，覺得很酷。我真羨慕。

「不知道，」我告訴他，「所以我得找出答案。」



兩天後，我又見到了靈象。我在山景高中體育館的外圈慢跑，靈象又頓時降臨。我認識的世界，包括加州、山景市、體育館瞬間消失。我來到森林裡，確實感受到火。這一次，我看見火焰包圍著山脊。

後來，我差點撞上啦啦隊的人。

「小心點，笨星！」她說。

我步履不穩地退到一旁，讓她先超越。我倚著折疊式座椅深呼吸，想把靈象看個清楚，然而這就像完全清醒後還想回到夢境般徒勞無功，靈象消失就是消失了。

那人說什麼鬼話啊！從來沒有人叫我笨星，那個字是從笨蛋變化而來，不是什麼好字。

「別停下來，」體育老師史瓦茲女士嚷著，「我要精準記錄妳們跑完一哩要多久，聽到沒，克萊拉。」

她上輩子肯定是個專門操別人的軍官。

「如果不能在十分鐘內跑完，下星期就得再跑一次。」她吼道。

我開始跑，專心解決眼前的任務，在下一個轉彎時突然加速，並保持高速，以彌補剛剛失去的時間。不過我的心思又飄回靈象，想著樹木形狀，還有腳下遍布著岩石與松針的林地。那個男生背對著我，看著大火逼近。我的心臟突然跳得飛快。

「克萊拉，最後一圈了。」史瓦茲女士喊道。

我繼續加速。

我很好奇他為什麼在這裡？我眼睛沒閉上，卻仍看見他的影像，好像他已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了。他看見我時會不會很驚訝？我滿心疑惑，但最重要的問題只有一個：

他到底是誰？

那時我奮力衝刺，衝過史瓦茲女士面前。

「很好，克萊拉！」她喊道。一會兒之後她又說：「不太對吧！」

我放緩速度，走回來看看我花了多少時間。

「我十分鐘之內跑完了嗎？」

「碼表顯示是五分四十八秒。」她的聲音驚訝極了。她看著我的模樣彷彿也見到靈象，而那靈象的場景是我加入了田徑隊。

不妙。方才一不留神，忘了掩飾我的能力，要是被媽發現可得挨罵了。

我聳聳肩。

「碼表應該是壞了。」我故意若無其事地回答，希望她不再追究，即便這表示我下週還得愚蠢地再跑一遍。

「對，」她心不在焉地點頭，「我開始計時的時間應該錯了。」

那天晚上媽回家時，發現我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看《我愛露西》的重播。

「這麼不開心啊？」

「如果找不到《與天使有約》（註2），就退而求其次。」我挖苦地說。

她從紙袋中拿出一桶花生醬乳脂糖口味的班與傑利冰淇淋，好像早就看穿我的心思。

「妳真是神。」我說。

「也不算啦。」

之後她又拿出一本書：《北美樹木——野地辨認指南》。

「說不定我看見的樹木根本不在北美。」

「先從這裡著手。」

我們把書拿到廚房餐桌上，一起低頭翻閱，搜尋符合靈象中顯示的松樹。外人看到我們這樣，頂多認為是媽媽協助女兒完成作業，不會發現是兩個天使後裔在研究上天指派的任務。

「就是這種。」我說道。終於在書中找到這張圖，於是我往椅背一靠，感覺好得意。「原來叫做樑木松（註3）。」。

「黃色松針兩兩成對、呈扭轉形式。」媽念著書上的字：「松果是棕色、雞蛋型的嗎？」

「我沒仔細看松果，但樹形沒錯，樹枝就是如此從樹幹往上岔開，應該就是這種樹沒錯了。」我邊回答，邊吃著一大匙冰淇淋。

「好。」她繼續翻閱書籍。「樑木松只分布在洛磯山脈，及美國西北海岸與加拿大。美國原住民喜歡用它的樹幹，當作棚屋的主要支撐物，因此稱為『樑木松』。」她繼續說道：「此外，據說松果需要很強的熱氣（例如森林大火所產生的熱），才能張開、散播種子。」

「好有教育意義啊！」我嘲諷道。然而，一想到這種樹木只能生長在燒過的林地，就讓我興奮到發抖。就連樹木都配合得好有意義。

「很好，這樣我們就大略知道靈象在哪裡發生，」媽說，「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範圍縮小。」

「然後呢？」我研究松葉的圖片，突然想像著烈焰中的枝枒。

「然後我們要搬家。」

「搬家？要搬離加州？」

「對。」她說，語氣顯然很認真。

「但是——」我氣急敗壞地說：「學校怎麼辦？我的朋友怎麼辦？妳的工作呢？」

「妳就轉學到新學校，交新的朋友。我會找新工作，或設法在家工作。」

「那傑佛瑞呢？」

她淺淺一笑，拍拍我的手，好像這是個蠢問題。「傑佛瑞也一起來呀。」

「喔，是啦，他會很樂意。」我說道，心裡想著他有一大票朋友，還有沒完沒了的棒球賽、摔角賽、足球練習等等。傑佛瑞和我都有自己的生活。我這才明白，自己得承受許多始料未及的後果。我的任務會改變一切。

媽把這本關於樹的書闔上，從桌子那頭嚴肅地看著我的眼睛。

「克萊拉，這是大事，」她說，「靈象與任務，訴說著妳來到這世界的原因。」

「我知道，但我不覺得有必要搬家。」

我望著窗外的院子，那是我從小到大玩耍的地方。舊鞦韆仍掛在那裡，媽沒有拆下，而從我有記憶以來，後方籬笆旁的玫瑰樹叢就一直存在。籬笆後方是遠方山脈模糊的輪廓，那裡向來是我的世界邊緣。我聽得到加州火車隆隆駛過海岸大道，如果夠專心，還能聽到兩哩外大美國遊樂園傳來隱隱約約的樂聲。

媽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同情的微笑。

「妳以為只要週末就能飛到某個地方，完成任務之後再飛回來？」

「對啊，或許吧。」我心虛地別開眼神。「妳什麼時候要告訴傑佛瑞？」

「等確定要去哪裡之後再說。」

「到時候我可以在場嗎？我會準備好爆米花。」

「總有一天會輪到傑佛瑞，」她說著，眼神浮現淡淡的哀傷。她每回想到我們這麼快長大時，就會露出這副表情。「等他收到他的任務時，妳也得比照辦理。」

「到時我們又得搬家？」

「要看看他的任務帶領我們前往何處。」

「簡直莫名其妙，」我搖頭說道。「一切都莫名其妙，妳也心知肚明吧？」

「克萊拉，這件事的確很奧妙。」她拿走我的湯匙，從紙盒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她笑嘻嘻的，馬上變回淘氣風趣的媽媽。「奧妙得很。」

註1：此譯文摘自聖經和合本。其中「偉人」亦即聖經恢復本與本書中的「拿非利人」。

註2：頗受歡迎的美國影集，劇中的天使每一集都會被分派一項幫助人類的任務。

註3：亦稱為美國黑松、扭葉松。

那時候有偉人在地上，後來　神的兒子們和人的女子們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

——〈創世紀〉6：4(註1)

序曲

最初，我看見一個男生站在樹林中。他的年紀介於孩子和成人之間，和我差不多，大約是十七歲，我不確定自己怎麼知道的。我只見到他的後腦杓，深色的捲髮溼答答地貼在頸後。我感覺到陽光乾熱強烈，幾乎快抽乾萬物的生氣。東邊的天空布滿著詭譎的橘色光芒，空中瀰漫著濃濃的煙味。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刻我內心充滿著悲哀，無法呼吸，幾乎窒息。我朝著那男生走近一步，想開口喊他，卻發現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腳下的土地...